世界级竞争力集群培育的欧盟模式及其启示

张 佩，赵作权

(1.中国科学院科技战略咨询研究院，北京 100190；2.中国科学院大学 公共政策与管理学院，北京 100049)

一、引言

近年来，培育世界级竞争力集群引起世界各国的高度重视。欧美等发达国家纷纷将打造世界级竞争力集群作为谋求全球竞争优势的核心战略举措，像德国目前已打造了15个世界级竞争力集群[1]。在我国，党的十九大报告明确提出“培育若干世界级先进制造业集群”，工信部在2019年7月份出台了招标文件并在同年8月份完成了我国世界级竞争力集群的第一轮遴选工作。

关于世界级竞争力集群的培育，国内外学术界从集群政策[2]、网络组织[1,3]、集群组织[4]、遴选标准[5-6]、培育路径[7]等角度进行了探讨。然而，鲜有学者就一个国家或地区培育世界级竞争力集群的综合模式展开系统性研究，张佩和赵作权提出了“3计划”和“3网路”的挪威模式[3]。而欧盟(超级国家)作为目前世界级竞争力集群培育方面最为完善且较为成功的案例之一，虽然许多学者从提供支持服务[8-9]、集群规划与发展政策[10-11]、集群创导[12]等角度探讨了欧盟如何营造培育世界级竞争力集群的框架条件，以及部分研究分析了集群组织的重要性[13]，但对欧盟培育世界级竞争力集群模式的思考还没有引起足够的关注，特别是综合集群组织和集群网络，以及框架条件和卓越文化等维度深入分析欧盟培育世界级竞争力集群模式的研究更是空白点。

基于此，本文在波特(1990)集群模型的启发下，提出了欧盟培育世界级竞争力集群的“钻石”模型，并阐明“钻石”模型的结构特征。然后，基于2000—2019年欧盟模式实践的政策及工具，揭示了欧盟形成培育世界级竞争力集群“钻石”模型的过程。最后，结合欧盟“钻石”模型的经验得出几点启示，以期为我国当下世界级竞争力集群的培育提供一定价值的参考。

二、欧盟模式的结构

欧盟培育世界级竞争力集群的四个主要促成要素包括集群组织、集群网络、框架条件和卓越文化等，其中，集群组织是欧盟培育世界级竞争力集群的逻辑起点，集群网络是欧盟培育世界级竞争力集群的经营主体，框架条件是欧盟培育世界级竞争力集群的机制保障，卓越文化是欧盟培育世界级竞争力集群的“软件”支撑。除此之外，还需要政府和市场两个辅助要素，政府行使引领、监控职能，市场发挥驱动、反馈作用。这在结构上完全吻合了波特的钻石模型[14]，四大关键要素和两个辅助要素之间相互应和、互利共生[15]，因此，本文将欧盟培育世界级竞争力集群的模式称作“钻石”模型(见图1)。但需要强调的是，本文的“钻石”模型弥补了波特(1990)只关注政府和市场机制的不足，而突出强调了网络组织的作用。

(一)“钻石”模型的逻辑起点

欧盟将集群组织作为培育世界级竞争力集群的逻辑起点。集群组织是促成集群伙伴间智力共享、合作创新的联络者，是创新生态系统的创建者和守护者，是实现卓越集群管理及治理的保障，对世界级竞争力集群的培育至关重要。通常，集群组织内的工作人员由不同产业界杰出的首席执行官、研发领域的首席科学家等权威人士组成，这有效地避免或减少了学科壁垒和官僚主义及等级制度问题。同时，集群组织对世界级竞争力集群发展有远景规划，对全球竞争力的感知更为敏锐，并有能力、有魄力、有执行力将这一远景付诸实施。

图1 欧盟培育世界级竞争力集群的“钻石”模型资料来源：参考波特(1990)的钻石模型

(二)“钻石”模型的经营主体

欧盟将集群网络作为培育世界级竞争力集群的经营主体。集群网络运营建设贯穿世界级竞争力集群的整个生命历程，因为世界级竞争力集群本质就是一种网络组织，代表着某一特定产业或知识领域内的企业、大学和研究机构等主体构成的一种创新生态系统。同时，集群网络为各行为主体之间良性互动、合作创新提供了平台，进而通过知识与技术生产率的提高促进了新产品、新方法和新流程等的发明创造，为全球竞争力的维持与突破创造了可能。此外，全球瞩目的世界级竞争力集群在全球生产网络与全球价值链中扮演着极其重要的角色，基于全球背景的国际协作网络是世界级竞争力集群应对全球经济前行中新挑战、新机遇的有效举措。

(三)“钻石”模型的机制保障

欧盟将框架条件作为培育世界级竞争力集群的机制保障。框架条件是世界级竞争力集群创新生态系统中企业、大学和研究机构等不同行为主体的聚合剂。良好的框架条件有利于挖掘系统内部的企业家能力、技术创新和文化创造力，强化系统的技术接受力，推动并确保研究、教育、商业和创新在相同的战略方向发挥作用，进而稳步推进世界级竞争力集群的建设工作。

(四)“钻石”模型的“软件”支撑

欧盟将卓越文化作为培育世界级竞争力集群的“软件”支撑。欧盟已意识到可持续增长和创造就业越来越依赖于卓越精神，进一步增强欧盟竞争力的关键就是全方位地追求卓越，充分挖掘世界级竞争力集群所具有的潜力[16]。从世界级竞争力集群培育的角度来讲，营造贯彻卓越文化的制度环境，有利于合作、创新和卓越的最佳创新生态系统建设，进而保障集群组织、集群网络和框架条件，以及不同的集群政策及工具之间实现更多的协同与互补。

三、欧盟模式的形成

欧盟培育世界级竞争力集群的政策及工具是系统而深入的(见图2)，从2000—2019年，欧盟共出台了15项政策和计划，启动或设立的项目与平台共11项。其中，2003年，波特的集群模型引进欧盟，从此集群成为欧盟创新驱动的关键元素和工具[17]，使欧盟应对社会经济问题与挑战的能力全球领先[18]。特别是2008年，欧盟通过《欧盟发展世界级集群：实施多方位创新战略》文件[16]，标志着世界级竞争力集群的培育与建设正式成为欧盟制度化的战略。之后，关于培育世界级竞争力集群的政策及工具如雨后春笋般在欧盟出台。总括欧盟培育世界级竞争力集群的相关政策及具体实践，即欧盟“钻石”模型形成的过程，主要涵盖以下四个层面：一是创建集群组织，为培育世界级竞争力集群引入“织网人”；二是织造集群网络，部署落实世界级竞争力集群的网络组织格局；三是创造框架条件，创建有利于世界级竞争力集群建设发展的保障机制；四是奉行卓越文化，为世界级竞争力集群的快速培育及高质量发展提供“软件”支撑。

(一)创建集群组织

集群组织是一个负责指导和治理世界级竞争力集群的独立服务机构[16],它能够把世界级竞争力集群内的大学、研究机构和其他支持机构，特别是具有竞争关系的企业整合在一起，组成命运共同体[1]。它是世界级竞争力集群网络结构的中枢(见图3)，不仅是各行为主体的联络者，也是创新和竞争力提升的驱动者与引领者[16]，为各成员带来新知识、新思想，以及更多更好的发展机会[19]。总体来看，欧盟对于创建集群组织的支持主要表现在政策扶持和战略落实两个方面。

图2 欧洲世界级竞争力集群培育系列资料来源:http://www.clustercollabotation. ec等

图3 世界级竞争力集群模型资料来源：参考张佩和赵作权2020

(1)政策扶植

欧盟主要通过制定明确的以集群组织为核心推动世界级竞争力集群培育的国家战略和集群计划来扶持构建集群组织。这类国家战略和集群计划由中央政府启动，为集群组织创建提供资金，并关注世界级竞争力集群培育与建设中的一系列宏观问题。例如，竞争力和创新计划(CIP)、中小型企业竞争力计划(COSME)和展望2020计划(Hrizon 2020)，以及2018年推行的金牌卓越经理人计划和集群管理的实质计划等，不仅资助了集群组织的构建，而且强调集群组织质量及其治理能力的提高，致力于世界级竞争力集群高效的网络化运营。在扶持构建集群组织的具体实践中，集群计划的贯彻落实也是精准而到位的，不仅考虑了培育世界级竞争力集群的网络建设，而且始终以提高世界级竞争力集群的创新能力及竞争力为目标。其中，CIP计划包含创业及创新计划(EIP)、咨询及通讯科技政策支援计划(ICT-PSP)和欧洲智能能源计划(IEE)等3个子计划，它们更多关注中小型企业的发展，支持集群内的创新活动(包括生态创新)并提供更便捷的融资渠道及商业支持服务；COSME计划通过提高集群内的中小型企业的竞争力来强化加勒比海外国家和地区的政府为商业部门提供服务的能力、提高商业服务机构与政府部门进行公有制(或私有制)政策及其行政改革对话的能力，以及促进并强化欧盟、CARIFORUM和加勒比海外国家与地区之间的合作、投资与贸易关系；Horizon 2020是欧盟最大的研究与创新计划，除了扶持构建集群组织外，该计划承诺通过将伟大的构想从实验室带到市场进而实现更多的突破，乃至发明或者创造更多的世界第一。

(2)战略落实

经过扶持构建，集群组织的雏形逐渐清晰，但集群组织的职能发挥仍需进一步的强化落实。为此，集群创导(Cluster Initiatives)成为欧盟的主要战略工具，它基于网络组织运营的特点更多地强调微观经济环境，继而促进地方政府、企业(产业界)，以及大学和研究机构(学术界)等主体建立信任、互惠的伙伴关系，并就集群发展规划、建设、监督、治理和评估等达成共识，共同推动集群组织的强化完善，以及实现世界级竞争力集群建设的动态过程治理。例如，中小型企业网络化建设、集聚项目、区域竞争力创导、科技园区等项目的实施，均通过具体的战略实践落实了集群组织的职能发挥。当前，欧盟推行的核心集群创导是欧洲卓越集群创导(ECEI II)，该集群创导及其前身(ECEI I)推动了欧洲范围内集群组织应用标杆分析法的广度与深度，提高了集群组织对世界级竞争力集群网络化运营与治理的效率。此外，2018年实施的金牌卓越集群经理人计划和集群管理的实质计划，用卓越精神强调集群经理人的使命和集群治理的效果，进而贯彻落实集群组织的职能。

(二)织造集群网络

世界级竞争力集群自身就是一个庞大、复杂的网络组织，集群组织、集群成员和框架条件等三位一体共同构成了一个共享经济、共创价值的生态系统(见图4)。其中，集群组织就是上文提到的负责指导和治理世界级竞争力集群的独立服务机构；集群成员指的是世界级竞争力集群内的企业、大学、研究机构和支持机构等行为主体，构成了网络组织的节点；框架条件指的是宏观经济环境、商业环境和基础设施、制度、服务和劳动力市场等。欧盟在培育世界级竞争力集群的过程中非常重视集群的网络化运作，不仅织造了集群内部网络，也构建了跨部门、跨区域、跨集群和跨国际的集群协作网络。

图4 世界级竞争力集群微观示意图资料来源：www.cluster-analysis.org

(1)集群内部网络建设

集群网络是创造共享价值和实现共享经济可持续发展的有效路径[20]。结合上文，欧盟实施的集群政策覆盖了集群组织、集群成员和框架条件等维度。例如，ECEI I和ECEI II、金牌集群卓越经理人计划和集群卓越管理的实质计划，以及欧洲卓越集群基金委启动的旗舰计划Train-and-Trainers等，均以集群组织的构建和发挥集群组织职能为目标导向，致力于集群内部网络建设；像CIP和COSME等集群计划关注的对象是集群成员，CIP计划鼓励中小型企业应用信息通信技术(ICT)建立网络合作伙伴关系，COSME计划通过激励中小型企业合作创新促进其相互合作、优势互补、互惠互利，进而加强世界级竞争力集群内部网络建设；另外，欧盟推行的周期为7年的框架计划FP6、FP7和FP8等，皆通过创造有利于R&D、合作创新、智力共享和技术进步等的框架条件来促进世界级竞争力集群的内部网络建设。

(2)集群协作网络建设

随着全球经济一体化的推进，世界级竞争力集群成为欧盟应对其他发达国家和新兴经济体竞争压力及挑战的重要战略工具。因为跨区域、跨国际、多尺度、庞大又牢固的集群协作网络有助于世界级竞争力集群内的行为主体参与国际对话与活动，进而促进增长、维持并提高持续性的竞争力。特别是对于中小型企业来说，它们需要与适合自己的伙伴结盟来开发并生产具有全球竞争力的产品或服务，世界级竞争力集群正好为此营造了环境，有利于它们在全球价值链上整合资源并建立长期战略合作伙伴关系[21]。譬如，欧盟启动了欧洲集群伙伴关系战略(European Strategic Cluster Partnerships，简称ESCP)，致力于推动欧洲集群跨区域、跨部门的合作。其中，为了支持世界级竞争力集群内的中小企业抓住国际机遇，实施了走向国际化战略(ESCP-4i)，推进国际协作网络建设，第1轮项目从2016年持续到2017年，第2轮项目是从2018年运行到2019年[21]。在第一轮项目运行期间，建立的伙伴关系达26个之多，涉及15个共同出资的子项目，来自23个国家的150多个集群组织，及1.7万家中小型企业。这些合作伙伴来自不同的产业，覆盖了健康、航空航天、自动化、物流、农业食品、能源、海事、环境、包装、材料、光电、信息通信、建筑和体育等领域，涉及巴西、加拿大、中国、印度、日本、墨西哥和美国等国家[21]。另外，2018年10月，开展了区域智能专业化项目(ESCP-S3)，涉及受COSME资助的25个走向国际化项目和5个卓越集群项目，以及在Horizon 2020计划资助下为获取新的产业价值链的13个INOSUP-1项目[19]，期望通过集群协作网络建设更多地吸引外来投资，助力世界级竞争力集群建设。

(三)创造框架条件

框架条件是世界级竞争力集群培育及建设所必要的机制保障，是企业、大学、科研院所、地方政府和支持机构等行为主体之间相互交流、互动与合作，彼此信任的基础。特别是，良好的框架条件有利于各行为主体在国际市场激烈的竞争面前敏锐地洞察宏微观环境变化，精准地把握各自在全球生产网络和全球价值链上的定位。欧盟推行的框架计划(FP6、FP7和FP8)为其建设世界级竞争力集群营造了有利于合作、R&D、创新和共享的良好框架条件，对应的核心措施包括设立专门机构和提供支持服务。

(1)设立专门机构

在世界级竞争力集群相关政策或计划的实施进程中，欧盟成立了一些与对应需求相匹配的机构和平台。例如，欧洲卓越集群基金委(EFCE)、欧洲集群分析秘书处(ESCA)、欧洲集群观察站(ECO)、欧洲集群协作平台(ECCP)、欧洲集群备忘录和卓越集群专家小组等，这些机构或平台的基本职能是为世界级竞争力集群的培育与建设提供有针对性的支持服务。其中，欧洲卓越集群基金委向政策制定者、经济发展专业人员和世界级竞争力集群从业人员提供价值链开发与卓越集群应对方案的国际培训，与其他组织机构或平台提供的支持服务相互协调补充，共同推进世界级竞争力集群网络组织的运行；欧洲集群观察站通过收集并统计欧洲集群信息，为集群经理和政策制定者提供参考，并期望发掘新兴产业竞争力及卓越精神，进而推动欧盟建立更多的世界级竞争力集群；欧洲集群分析秘书和卓越集群专家小组以卓越文化为基点，采用标杆分析法不断提高世界级竞争力集群的卓越水平；其他的平台和机构针对不同的战略需求行使不同的职能，为创造更佳的框架条件添砖加瓦。

(2)提供支持服务

支持服务的目的是协助集群组织行使职能、实现卓越集群治理进而提升世界级竞争力集群的全球竞争力，它通常由宏观层面的专门机构(如ESCA等)和微观层面的集群组织提供。其中，专门机构提供的支持服务包括设立网络平台，提供集群计划、集群创导和其他政策的常规信息，并分享集群组织在治理中的做法和经验等；定期开设项目讨论班和特定主题的专业研讨会，使集群管理团队、指导委员会和集群经理学习分享交流经验；提供各种课程和讲习班，如通过专门的学习场所提供集群经理的入门课程或指导委员会的操作运营课程；调研考察，有利于了解其他地区或国家的集群工作及其发展情况；举办集群经理论坛，邀请欧盟所有世界级竞争力集群的集群经理出席，内容包括国际专家对全球集群发展的趋势和前景发表见解、针对集群管理的某个特定主题与参会人员和国际专家展开讨论，以及为增加集群经理们的网络化活动提供建议等。另一方面，集群组织为世界级竞争力集群内的各行为主体提供了一个参与全球价值链的“跳板”，并帮助其结盟长期的全球战略合作伙伴。例如，中小型企业尤其受益于集群组织提供的特定商业支持，如调研学习、寻找合作伙伴和明确使命等，这些支持服务能够帮助中小型企业找到研发创新系统的合作伙伴，以及将其产品和服务投向新市场。总之，支持服务能够帮助世界级竞争力集群内各行为主体抓住全球范围内的增长机会，提高它们的创新能力、卓越水平及全球竞争力[21]。

(四)奉行卓越文化

欧盟2008年发布的《欧盟发展世界级集群：实施多方位创新战略》文件，明确提出追求卓越是欧盟培育世界级竞争力集群的重中之重，是推动欧盟可持续增长与创造就业，以及维持欧盟竞争力的主要力量之一[16]。同时，世界级竞争力集群提供了创业动力、与顶级知识机构的紧密联系和创新主体之间更加协同的良性互动格局，有助于建立以追求卓越为基础的经济，从而实现里斯本增长和就业伙伴关系计划的目标[17]。因此，欧盟通过追求集群治理卓越和集群综合卓越来奉行打造世界级竞争力集群的卓越文化。

(1)集群治理卓越

集群治理是一种新的专业资格，它要求严格的标准和专业精神，这样才能有效地为集群中共生的企业和机构提供所需的服务，充分挖掘大学、产业和地方政府等主体之间的合作关系带来的益处[16]。2018—2019年实施的金牌集群卓越经理人计划和集群卓越管理的实质计划等旨在通过培养具有卓越精神的集群经理人实现集群卓越治理。欧盟评估世界级竞争力集群治理卓越的行使主体是欧洲集群分析秘书处和欧洲集群政策小组，它们采用标杆分析法将参与评估的集群分为3个等级，依次授予集群治理卓越铜标、集群治理卓越银标和集群治理卓越金标等荣誉。集群治理卓越金标是世界级竞争力集群的身份象征，代表着该集群组织在监管、获取资助、战略和服务等治理方面的卓越能力。具体的评估指标涉及集群结构、集群管理与治理、集群组织的融资能力、集群组织提供的支持服务、集群成员之间的联系与互动、集群与集群组织取得的成就与被认可度等6个维度、共36个指标[22]。

(2)集群综合卓越

集群卓越是世界级竞争力集群拥有可持续的全球竞争力与影响力的核心保障，代表着集群组织、集群成员和框架条件等三位一体、系统协同的世界级水平。通过追求各层次上的卓越，世界级竞争力集群的潜力被充分发掘，进而帮助欧盟在新一轮全球竞争格局中赢得主动权[16]。因此，欧盟评估世界级竞争力集群卓越水平的标准是基于这3个维度，其中，在集群组织层面涉及的指标包括集群战略及其实施，集群管理服务的专业化，集群组织拥有资金的可持续性及合理的人员配备，培训部门、研究机构和其他参与主体之间的协调一致性，以及附加值等；在集群成员层面涉及的指标包括开发高科技创新产品与服务的市场或技术领先者的数量，世界级竞争力集群及其参与主体的国际知名度与声誉，产业界、学术界及公共部门等主要参与主体的承诺和积极参与程度，竞争对手的参与情况，各行为主体参与国际合作及与外界建立联系的情况等；在框架条件层面涉及的指标包括研发部门质量，各个领域的教育培训力量，在该地区创建创新企业的活力，对高端人才和世界级研究人员及外国投资的吸引力和激发管制与公共部门需求的现有创新等[23]。此外，欧盟委员会支持集群卓越的主要方式还包括进一步消除欧盟内部的贸易和流动障碍，为区域和国家层面集群政策提供一个运行良好的内部市场，为更多的跨国合作和投资、研究人员与高技能人才的流动提供最佳的条件。例如，欧盟委员会发起的欧洲研究人员伙伴关系计划，旨在消除研究人员在欧盟各地流动的其他障碍[16]。

四、结论与启示

(一)结论

欧盟培育世界级竞争力集群的模式是由集群组织、集群网络、框架条件和卓越文化等四大关键要素和政府与市场两个辅助工具构成的“钻石”模型，其中集群组织是逻辑起点，集群网络是经营主体，框架条件是机制保障，卓越文化是“软件”支撑，政府和市场两个辅助工具分别发挥引领和驱动作用。换而言之，世界级竞争力集群培育的欧盟模式(“钻石”模型)是在发挥政府与市场作用外，通过创建集群组织、织造集群网络、创造框架条件和奉行卓越文化等举措形成的。

总体来看，欧盟打造世界级竞争力集群的实践过程就是对应网络组织的培育、建设及维护过程。在世界级竞争力集群培育的初始阶段，即集群网络培育的萌芽时期，欧盟政府发挥引领作用，制定集群计划或战略，一方面促进集群组织的形成与建设，一方面为各经济体的网络化提供资金支持渠道，进而形成世界级竞争力集群雏形；在世界级竞争力集群建设的成长阶段，集群组织充分发挥联动功能，推动地方政府、产业界(特别是中小型企业)和学术界(大学和研究部门)及相关支持机构等主体相互协作、互相配合，形成优势互补、互惠互利的良好网络运作局面；在成熟阶段，世界级竞争力集群开启自组织运行模式，不再依赖欧盟政府的资助，而是在市场的驱动下接收、整合市场信息，激发各经济体的创新与经济活力，同时集群组织制定出有针对性的集群创导，使“自上而下”与“自下而上”的政策及工具取得系统协调、相辅相成的成效。

(二)启示

培育世界级竞争力集群是中国目前应对新一轮全球竞争格局和产业组织变革的重要战略选择。本研究基于欧盟“钻石”模型的经验分析，得出对我国培育世界级竞争力集群的四点启示：

(1)合理制定政策，引导集群组织创建

欧盟非常重视集群组织的构建，并将它作为世界级竞争力集群培育的“织网人”，发挥其连接政府、大学、研究机构、企业和支持机构等主体的纽带作用。就我国而言，应从制度安排、经费支持等角度合理制定政策，建立由地方政府、企业、大学、研究机构和非盈利机构等联合组建的集群组织[1,24]。同时，应结合我国当前现状与实际需求，制定出能够引导集群组织创建并能确保集群组织行使职能的有效政策。此外，在政策制定层面，应充分汲取欧盟等发达国家经验，注重细节并遵循科学严谨的原则。譬如，在欧盟NGP卓越项目中，7个国家的143个集群组织，均设立在距各自75%到95%以上的集群成员150公里范围以内[23]，我国在具体实践中便可以明文规定集群组织的物理位置应设在集群网络的中心位置，使距离集群内各主体间的路程最小。

(2)立足世界格局，推进集群网络化建设

网络化建设运营是欧盟培育世界级竞争力集群的成功之道。集群网络化建设有利于各主体之间的知识溢流与合作，促进新思想、新知识和新技术在不同经济体之间的传播。当前，面对全球产业分工和国际贸易新格局，世界级竞争力集群内的各主体务必加强学习国际市场上的专业知识，汲取有益的国际经验，推进国际协作网络建设，进而维持并强化自身的竞争优势。因此，我国有必要参照欧盟经验，开展不同国家(两国或两国以上)集群组织的合作、国外合作伙伴的寻找、促进出口、开展跨国研究和创新项目以及跨国产学研协作等国际活动，推进我国世界级竞争力集群的国际协作网络建设。

(3)部署支持措施，创造良好框架条件

欧盟通过设立专门的机构与平台、提供完备的支持服务，创造有利于世界级竞争力集群培育的框架条件。在我国培育世界级竞争力集群工作的推进中，可以从宏观层面提供扶持政策、基础设施和资助资金，以及成立必要的组织机构等，以此提高框架条件的质量，进而满足各个企业和研发机构等行为主体的需求，为世界级竞争力集群提供有力的机制保障。同时，应以稳定的原则对世界级竞争力集群的打造采取长期且灵活的支持，像资助方案等支持服务至少应提供5—10年。因为集群是通过培育建立起来的，而不是政府公布出来的[25]，世界级竞争力集群的培育与打造更是一项长期的项目，这一观点已被证明并被广泛接受[23]。此外，集群组织可以根据现实需求，开展课程学习、讨论班、培训等针对性活动，进一步优化框架条件。

(4)构建评估体系，贯彻落实卓越文化

卓越文化是欧盟培育世界级竞争力集群的重中之重[16]，所以我国在打造世界级竞争力集群的实践中，应注重卓越文化的贯彻落实。欧盟评估世界级竞争力集群卓越水平的核心方法是标杆分析法，该方法不仅对努力跻身世界级竞争力集群行列的集群十分必要，对处于成熟期的世界级竞争力集群也相当重要。例如，机电一体化集群(Mechatronics Cluster)即使处于NGPE卓越项目所调查样本总量的top 10位置，全面、综合的标杆分析报告仍详细、有理有据地指出其下一步发展空间[19]。因此，我国可以参考欧盟应用标杆分析法的经验以及ECEI提供的指标体系，然后依托卓越文化构建出科学合理、符合我国现实需求的评估体系，进而将卓越文化贯彻落实到我国世界级竞争力集群培育的实践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