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愿者（四）

杨宇涵

顾墨尘心乱如麻，匆匆忙忙地跑回了家，回想着季博士与王天一母亲的对话。“技术垄断……减少上层社会的低端人口流入……”他念叨着，思索着其中的利弊，“看来，这个实验是个十足的阴谋……”

顾墨尘思考着，琢磨着，一遍遍梳理着他所知道的关于这个实验的信息。窗外，晚霞倾洒在一座座高楼大厦上，层层描绘出这座城市繁忙的轮廓，这让他更加深刻地感受到了自己的孤独和寂寞。世界之大，他却找不到一个可以求助的人。

太阳一点点落下去，晚霞的光彩被黑暗一点点吞噬，天空仿佛裂开了一道空虚的伤口，裂痕旁风起云涌。顾墨尘正看得出神，妈妈推门而入，看了看忧郁的顾墨尘，犹豫了一下，忍不住说道：“墨尘，现在距离中考只有三百多天了，提高学习成绩迫在眉睫。最近，你的成绩虽然有所提高，但能不能考上好的高中仍然是个问题呀！而且，我看你最近的学习时间似乎减少了……”

“知道了，我这就去学习。”顾墨尘随口答应着。他知道，他最近学习成绩的提高是这芯片带来的好处，跟他自己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他甚至更懒惰了。学习时间大幅减少这件事，以妈妈的细致，势必有所察觉。一想到芯片，顾墨尘的心情越发沉重起来。

见他的神情不太对劲儿，妈妈问道：“最近遇到麻烦了吗？还是有什么烦心事？”

“没有啦，别操心了。”顾墨尘坐到了书桌前，打开书包，摊开课本，摆出一副要学习的架势。

妈妈看他躲躲闪闪的样子，越发觉得蹊跷：“你真的没有什么心事？有的话就说说看吧。”说罢，她倚在书桌前，一副不把话说清楚就决不罢休的架势。

见妈妈担忧，顾墨尘不好拒绝，但也不想说实话，于是随口一问：“上次你说不能自己争取到更好的生活，是为什么？”

妈妈一怔，一瞬间，空气凝固了，安静极了。

“我就随口一问，你不回答也没关系。”顾墨尘很少看见妈妈一言不发，以为自己闯了祸，戳中了她的痛处，慌忙摆手。

妈妈深吸一口气，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告诉你也好，不过这事有点儿复杂……”

就这样，她讲起了自己学生时代一段令她难忘的经历。顾墨尘仿佛看到自己的妈妈就像一条小鱼一般，不断地与波涛汹涌的浪潮搏斗，不断向前，为跃过龙门的梦想不顾一切地奋斗着、努力着。然而，当这条小鱼好不容易冲到龙门时，一道叫作“经济基础”的浪潮一下子击碎了她的梦想，把她和梦想永远隔离开来。反观那些不如她游得快却出生在龙门之下的小鱼，它们却能轻松跃过这道龙门，成为蛟龙。

故事讲完了，顾墨尘看着妈妈，想着那个实验，忽然明白，到了他這一代，情况依然没有改变，但是……

“妈妈，你自己都没有做到的事情，你觉得我能做到吗？”

“你可以的，因为有妈妈和你一起努力。”妈妈伸手揉了揉顾墨尘的头发，温柔地回答。

这时，屋外传来一阵敲门声，妈妈站起身去开门，留下顾墨尘在房间里心乱如麻。

“女士您好，我是顾墨尘的科学老师……”这声音……是季博士！他一定发现他偷听了！

危险已至，顾墨尘反倒冷静下来。他飞快地锁上房门，迅速从抽屉里翻找出一把小刀。

窗外，黑夜已至。顾墨尘看着窗外的夜色，再次犹豫了，甚至怀疑自己的决定是否能够改变未来。他用指尖轻触锋利的刀刃，看着它银色的光泽，感受它冰冷的温度。

最终，顾墨尘下定了决心，喃喃道：“妈妈没有做到的事情，就让我来做到吧。每个人生而平等，用金钱开‘外挂的事，绝对不能出现！”顾墨尘走到镜子前，抬手摸到后颈芯片的位置，他咬牙忍住疼痛，寒光一闪，在后颈划开一道口子，将芯片取了出来。他看着沾满鲜血的芯片，狠狠地将它丢在了地上。

“世界应该是公平的，这种实验根本就不应该存在！”

只听“咔”的一声，芯片被顾墨尘踩碎。这个实验的唯一数据被永久销毁。（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