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铃琳
“况是青春日将暮,桃花乱落如红雨。”
拜读钱钟书先生的《围城》后,不禁觉得浮生未歇,满目苍凉。
才气横溢却在情感里畏缩迟疑的“洋学生”——苏文纨,原先像黑天鹅般高雅的她,偏离了自己理想的人生轨迹,下嫁油腻世俗之人,过上了背离初衷的烟火生活;不断小心翼翼在人性边缘试探的矛盾体——方鸿渐,在各个或深或浅的旋涡里挣扎,一心追逐的事业、惹人抓狂的爱情,皆终未结出善果。
他们努力靠近幸福的模样令人可怜,不断突破生活之围城的精神令人感叹,但读罢后我却只剩下唏嘘。“围城”二字,不过是城外有墙,墙外有城。苏文纨或是方鸿渐,他们在选择的过程中弄丢了理想,所以无论做出看似多么惊天动地的选择,也不过是从自己看腻的“旧城”里遁入另一个别人心厌的“新城”。但我知道,突围的意义不在于选择后的生活现状,而在于历练与成长。尽管他们的生活不尽如人意,可他们终会学会珍惜与自省,懂得坚守初心的意义。在作者看来,苏文纨和方鸿渐虽然突围失败,但这份突围并非毫无意义,至少带给他们历练与成长。而他们之所以突围失败,乃是因为他们没有坚守初心,坚守最初的生活理想。这样的见解相当独特、深刻,引人深思。
而说起对人生选择有坚定意念的人,除了豪言“我辈岂是蓬蒿人”的李白,高吟“竹杖芒鞋輕胜马”的苏轼,我还会想起一个人——在自己的影子世界里悠然自乐的张先。
“临晚镜,伤流景,往事后期空记省。”现实世界可听可触,可人们为了生活一次次与自我背离。人们伪装自己,在现实的重压下渐渐对挣扎反抗变得麻木。而张先不同,他保留着最初的纯净轮廓,始终在封建社会中保持特立独行。写下“娇柔懒起,帘压卷花影”的张先,风流而真实,不屑于钩心斗角,不在意闲言碎语,坚持写自己喜爱的词,做自己欢喜的事。我原本以为他是固执的,如今看来,他应该一直是一个勇于突围的战士。
行文至此,读者肯定很好奇,什么样的人才算突围成功呢?作者顺势列举张先的事例,塑造了一个勇于突围的战士的形象。用例新鲜而准确,发人深省。
反倒是现代社会的人们只忙于追求完美状态,却不由做了一只只碌碌无为的蜉蝣。《围城》中为了面子而买假文凭的老学究、故作清高的假诗人曹元朗、婚前温柔体贴婚后造作暴躁的孙柔嘉……人们虚伪的嘴脸仿佛一面双面镜,既嘲笑着自己,也嘲笑着生活,更无声地折射出社会的阴暗面。
从古至今,许多人为了他人或真或假的赞许、仰慕,或无谓的虚名、地位而附庸风雅。诚然,在平凡的生活里,选择诗意地栖居是一种可贵的生活态度,但风雅独不属于虚伪、虚荣之人。坚守的苏格拉底、深邃的王尔德、倔强的梵高、纯真的泰戈尔,他们用自己超凡脱俗的睿智和一颗赤子之心,突破了一个又一个时代的“围城”,这是那些虚伪、虚荣之人永远无法拥有的璀璨。若这种颓靡的社会风气日渐浓厚,使一个人的习惯变成一群人的习惯,一个人的行为变成许多盲目者效仿的模板,这便成了社会之过。而这又何尝不是一堵可悲的“城墙”?而今天又应该由谁来充当突围的战士呢?
行文至此,忽觉“突围”二字不免显得有几分荒凉。李白放言“且放白鹿青崖间”,但也有“飘零酒一杯”浇不尽的忧愁;苏轼高唱“何妨吟啸且徐行”,但也有“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的无奈。正因为生活的罅隙一定会布满荆棘与失望,所以我们才会选择不断从现实困境中突围。
以苏格拉底、王尔德、梵高等人的成功突围为例,论证那些虚伪、虚荣之人不仅永远无法真正突围,反而塑造了新的可悲的“围墙”。以李白、苏轼等人亦有忧愁、无奈为例,说明突围的艰辛与坚持的可贵。文章用例点面结合,详略得当,说理深刻。
突围便是选择,但无论做出怎样的选择,最重要的是莫丢了心的本色,莫僭越伦理道德的底线。
“几时借得冲霄浪,虽死望峰亦从容”,愿我们能一直为了真我而不断突围。所谓离开,皆是到来。
(指导老师:张仁钧 颖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