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座城

高博智

我在济南的同学曾在学校里问过我：“你出生在阳谷这座小城，现在到了济南，是什么样的感觉？”

当时我就没好气地顶了回去：“不用你管，我出生在哪里关你什么事？”虽然全班都知道我出生在小城，但当面被说透，却仍使我有些不得劲。

诚然，阳谷是一个小县城，但也算得上小有名气了。因为梁山好汉武松曾在这里打死了一只老虎，阳谷因此闻名天下。但阳谷对于一个少年来讲，还是太小太小了，坐车半个钟头不到就出城了。

阳谷的晚上是安静的，除了几盏忽暗忽明的路灯孤零零地立在马路两旁，时不时发出“嗞嗞”的电流声外，实在是找不出什么光亮和声音了。而济南就不同了，晚上睡觉时窗外的路灯、霓虹灯、车灯都会照进房里，仿佛在告诉你：济南的繁华永不入眠。即使是在夜晚，马路上的车也依旧川流不息。

有时候我独自一人走在茫茫人海中时便会升起一种莫名的无助感——济南太大了，大到仿佛只要在这座城中漫无目的地走下去，就会消失一样。当我幼稚地认为都市之门已为我打开时，殊不知这只是门的一点未掩上的缝隙。这种无助感只有在阳谷才会消散，因为我知道，无论怎么走，我也不会消失。

我曾不止一次想，如果当时我的父母没有选择走出阳谷，来济南拼搏，而是在阳谷安居乐业会怎么样。我也许就遇不到“二公子”“小师”这些好朋友。

有一次，我和父母回老家串门。我随手翻了一本带来的科幻小说，小舅看了，问我：“你為什么要看科幻小说呀？”我颇为惊讶地问：“看科幻小说有什么不好？”他耸了耸肩，“我们老师说科幻小说是假的，我们班几个同学的科幻小说都被老师没收了。”我当下默然了，但默然之余更多的可能是庆幸。

父亲说过，身处优越环境的人并不知道自己有多么幸福，直到你失去这份优越后才会有所感悟。

有时我靠在老家小区的砖坯墙，看着几只麻雀在空中飞来飞去，在喧闹的广场和安静的小区之间抉择在哪里筑巢时，我便会想：我在济南这座城市长大，但不愿去阳谷生活;那我在阳谷这座城长大的话，会不会也不愿去济南生活？

想到这里，我觉得自己很傻：既然我已在大海遨游过，虽然那里充满了危险，但却是我想要的生活。那为何又要打算在虽然安全平静却不可能容得下我的井中生活？

发稿/庄眉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