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春晚舞台上,他是“范厨师”“范指导”“范乡长”;他能在文艺片中演看车人、退休大叔,也能驾驭商业片中自带笑点的笨贼和一掷千金的老板……近三十年演艺生涯,范伟演了几十个大大小小的角色。有人说,他有一张百变的脸。近日,范伟携新片《长安道》做客人民网“文艺星开讲”,畅谈新片幕后故事和演绎心得。多年来,从相声、小品到电视剧和电影,范伟一路“跨界”,成为别人眼中的“斜杠中年”。访谈中,范伟笑称这些并非特意“设计”,自己只是一个认真的、爱使笨劲儿的演员。曾是完美主义者拍戏跟自己较劲
记者:11 月范老师有两部新片上映,新片角色和以往塑造的银幕形象有哪些不同?
范伟:《长安道》对我来说挺有挑战的。不光对我个人的演技有挑战,对大家的接受也有挑战。我很喜欢万教授这个角色,复杂且丰富,但我又怕逻辑上有问题,就和导演讨论人物的行为逻辑。在茶馆里,我们捋了好几个小时。导演说服了我,我也找到了人物的“根”,最后才敢去演。
记者:很多观众是从您饰演的喜剧角色认识您的,您从小就有喜剧天分吗?
范伟:其实我生活当中不是那种到处抖包袱的人,没觉得自己从小就有喜剧天分。小时候,家里从沈阳剧团请了陈连仲老师教我说相声。老师说:“这孩子条件一般,我尽量教。如果行,我们继续学,如果不行的话也别怪我”。我当时心里很忐忑,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感觉。老师的话其实挺打击我的,但对我一步一步走到今天帮助特别大。我时刻提醒自己“条件一般”,所以一定好好学,这种压力就变为动力了。我觉得后来从相声到小品,从小品到电视剧,从电视剧到电影,我都带着一种忐忑的心情把压力变为动力,非常认真去面对。
记者:您在拍戏过程中,会感到焦虑吗?
范伟:焦虑没用,还会影响状态,何必呢?因为在一个特别松弛的状态下才能完成最好的表演。我以前是个完美主义者,但现在我知道每个人的能力是有限的,不可能做到完美。再加上年龄大了,现在没有那么争强好胜。以前我爱跟自己较劲,每天强迫自己要想点儿正经事,否则这一天就白过了。我会把每天想的正经事儿用日记记下来。现在没有那个心思了,不过回头翻一翻过去二十年前、三十年前记录的东西,觉得也挺有意思。
记者:在您看来,好的喜剧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范伟:喜剧不好演,把大家逗乐其实是特别难的事儿。我觉得好的喜剧不能靠演员“外在地演”,它是由内而外的呈现。喜剧人物的性格、喜剧的故事和结构,它们形成一种合力,才能带来真正的幽默感。高级的喜剧,底色是悲凉的。用喜剧的方式讲悲剧故事,我认为这应该是比较高级的喜剧境界。比如电影《美丽人生》,还有周星驰的那些喜剧作品,虽然特别夸张,但它的底色是悲剧的。
记者:您说最喜欢的喜剧演员是卓别林,您觉得自己跟他有什么相同点?
范伟:没有相同点。卓别林是遥不可及的喜剧大师。好演员,不光是对角色的理解、作品的理解,还得有特别好的技巧。卓别林太全面了,自编、自导、自演,甚至自己做音乐,包括滑冰、拳击、特技动作。
记者:大家提起您,会想到您有一张“百变”的脸。生活中和银幕中的您反差大吗?
范伟:我在生活中把自己“框”住了。我此时此刻是范伟,不要说别人讨厌的话,尽量和大家相安无事。综艺、真人秀让我去,我来不了,我觉得很拘束,可能这就是我生活当中的人设。在戏里,我就觉得无所谓。戏里不是我,是在演另外一个人,我就撒得开了。无论是喜剧、正剧,简单的、复杂的,只要我能体悟到,就可以把这个人表现出来。
记者:现在有不少宣传自己的平台,为什么不选择多发声呢?
范伟:我没有这种经营自己、宣传自己的意识。我不排斥别人对自己的宣传,我觉得也挺好。但是我个人觉得,我的工作就是演戏。角色演好了,对我自然就是一种宣传。没演好,再怎么宣传也是很难受的一件事。
记者:您会在意观众的看法吗?
范伟:特别在意。过去在舞台上,观众给的反馈特别直接,笑了就是喜欢,没笑就是不喜欢。电影不一样,拍完了要等观众看了之后才知道反响如何。现在漫长的等待期就特别折磨人。生活就是这样,去想去做,同时有点忐忑,做好了之后小有成就,没有做好,下次再说。就这样周而复始。
记者:您会用哪几个关键词来定义自己?
范伟:我觉得自己是一个认真的演员,一个爱使笨劲儿干活的人。比如台词,人家背了五次差不多了,没有问题了。我不行,我来个十次,这就是使笨劲儿。
记者:您演过许多角色,哪个跟您本人更接近?
范伟:《看车人的七月》里的杜红军。生活当中,我是一个内心没那么强大、愿意息事宁人的人,但是在尊严面前不低头,如果触碰底线,也会反抗。
记者:未来在电影方面,您对自己有什么预期?
范伟:我一直没有什么目标,只要合适了我就演,赶着来。有好多人说,范伟“跨界”跨得最厉害,成了“斜杠中年”了。从说相声到现在拍电影,一步一步走到今天,好像很有“设计感”。其实我一点“设计感”都没有,只是机会来了就好好把握它,认认真真把它做出来。付出了,结果就会好一些,大家也会越来越信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