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北京到贵阳,这是一场长达27个小时的火车押解旅程。铁轨上奔驰着的列车车厢,就是一座小型的“移动监狱”。23年来,北京市外地罪犯遣送处已经向全国各地安全遣送服刑人员共计约16万人次,遣送总行程超过30万公里。
11月13日凌晨1點,在北京开往贵阳的Z77次列车的硬座车厢里,坐着一群特殊的旅客。他们是穿着囚服的近百名服刑人员。这个时间正是人最困倦的时候,而在车厢内值守的监狱民警们却站得笔直,眼神始终扫视着面前的每一个人。
从北京到贵阳,这是一场长达27个小时的火车押解旅程。铁轨上奔驰着的列车车厢,就是一座小型的“移动监狱”。
出发:当天早上才得知目的地
将北京市外地罪犯遣送至原籍服刑,是北京市监狱管理局在全国监狱系统内独有的工作程序。23年来,北京市外地罪犯遣送处已经向全国各地安全遣送服刑人员共计约16万人次,遣送总行程超过30万公里。
11月12日,又一次遣送任务即将开始。而直到当天一早的晨会上,十二监区民警潘倩才刚刚得知遣送的目的地——贵阳市,此次行动将遣送服刑人员近百人,其中一半人员将在半途的娄底站下车。
突如其来的任务并不影响民警们准备行装,遣送民警的衣柜里都放着一年四季的警服,只要得到命令,换好衣服就能出发。
“我们的干警,一天走四季是经常的事儿。”北京市外地罪犯遣送处政委马荣斌的遣送脚步已经踏遍了全国30多个省、市、自治区,除了春运等特殊时期外,这样的遣送任务几乎每周都有。
服刑人员同样不会提前得知消息,出发前两小时,潘倩手持花名册清点即将遣送的十几名女性服刑人员。她们将短暂地走出监狱的高墙,乘火车前往户籍地监狱继续服刑改造。
在潘倩和同事清点服刑人员的同时,另一批遣送民警则提前去往火车站,他们要提前对押送车厢进行细致地检查,锁死门窗,收起消防锤、灭火器等危险物品。
“这是为了防止服刑人员在途中利用工具伤害自己或他人。”马荣斌表示,在遣送途中,任何一个细节的失误都可能造成严重的后果,完备的预案必不可少。
上车:座位的排布大有讲究
执行此次押解任务的两节硬座车厢,一节看押服刑人员,一节供民警、执勤武警休息备勤,其余车厢则乘坐着普通的旅客。未经允许,任何无关人员不能进入押解车厢,放置行李、分发餐食等工作均是由民警完成。
12日下午4点,列车准时开动,车厢内有武警警戒就位,服刑人员则按民警预先的安排就座。座位的排布也大有讲究,为保证遣送安全,重刑、轻刑犯要适当搭配,同案犯、相识的老乡必须分开,男女犯的座位间也挂上帘子分隔。
晚饭过后,无比安静又略微晃动的车厢让人昏昏欲睡,不少服刑人员已经歪着身子沉沉入眠。暂时不需要执勤的民警来到隔壁车厢,各自寻到空座位和衣躺下休息,老民警大多练就了“秒睡”的技能。
两小时一班岗,三班倒,也就是每隔四个小时就要上岗执勤一次,这让遣送民警们的睡眠无法保证。由于遣送时只能乘坐普通硬座火车,因此民警们即使不在岗执勤,也只能着衣而卧,睡在连排的硬座座位上。
三个座位连在一起,长度也不过一米五,民警们统一采购了高度合适的行李箱,垫在小腿的位置,权当加长了一点儿“床”的长度。但50厘米宽的窄小座位没有任何翻身的空间,用一个姿势睡着,醒来肌肉酸痛是难免的事。
行进:始终保持高度的警惕
火车车厢的情况都能通过“动中通”监控设备实时反馈到北京市监狱(戒毒)管理局指挥中心,可谓是“车轮上的监狱”。然而,毕竟服刑人员是暂时“走出”了高墙。民警不论身体多么疲惫,一旦站上岗位,就必须保持高度的警惕。
“你别看他们现在一个个表面上很安静,我们执勤可一点都不敢放松。”刚刚换岗下来的民警李占凯从不会享受这样的平静。他说,火车上人员密集,加上长时间路途不能活动,服刑人员的心理极易起变化。
每隔半小时,民警都要依次细致检查服刑人员的戒具佩带情况,由于遣送路途较长,他们使用的手铐、脚镣都是特制的,比普通戒具轻便不少。其中,手铐内部还加装了橡胶垫,防止长时间佩戴伤及皮肤。
上岗后不久,潘倩就注意到了邓某某状态不佳。她判断,邓某某或许需要服用精神药物,便立刻叫来了随队的医生。
医生询问情况后,将邓某某的常用药找出来,取出一片看着其服下。医生说,这种在车上临时服药的情况并不少见,出发前他会根据服刑人员的身体情况备好所需的药物。甚至曾有服刑人员因过度紧张而长时间无法小便,只能紧急在列车上进行导尿。因此,他的遣送急救箱内不只有数十种常用感冒、肠胃等药品,还装有注射器、针剂、外科手术等用品,以应对紧急情况。
抵达:“我的心总算踏实了”
13日8时,湖南籍的服刑人员即将在娄底车站下车,因列车停车时间只有6分钟,需要以最快的速度离车。赵振华带领同事有条不紊地完成着人员清点、物品整理、座位调换等工作,节奏丝毫不乱。
赵振华已经在遣送岗位上坚守了19年,从一名年轻的新警到遣送一监区的领导。“现在遣送次数也不像以前那么频繁。”回忆起曾经单程60个小时、执勤30小时的遣送路途,赵振华不禁感慨道。那时,他每年的行程足足有近5万公里,相当于绕赤道一圈多。
现在的“老兵”赵振华依然将每次遣送都当作第一次,因为遣送工作容不得一点儿懈怠和闪失,“我甚至都不会有写检查的机会”。
火车进站,民警引导服刑人员依次迅速下车,3分钟后车门关闭。赵振华没有继续随车前行,而是在娄底与当地监狱完成档案交接等收尾工作。
列车继续前行,车厢内的女性服刑人员只剩下两名。18时30分,列车缓缓驶入贵阳火车站。站台上,当地武警和监狱民警已经严阵以待。贵州当地监狱的民警先为服刑人员戴上新的手铐。随后,潘倩又为两名女犯解开原本佩戴着的手铐,这是一个简短的“交接仪式”。她们的档案也被交至接收监狱民警手中,这意味着服刑人员交接工作全部完成。
“把她们的手铐解开那一刹那,我的心总算是踏实了。”潘倩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顿时感到了困和累。经过2600多公里的奔波,她总算能踏实睡上一觉了。
(朱权利荐自《北京晚报》2019.11.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