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毅
以前的能见度肯定更高。
从隋朝开皇到这个下午,千年时光被浓缩,只几行诗句,怎能归拢这漫天的格律与意境。
山幽、林茂、寺古,没有必然的因果关系。但有绝顶甘泉,不枯不溢,像纯净的云朵,游走在纯净的天空。
午后的风正讲着故事,历书被翻至最近。
所谓来者,总会晚到一步。看过无限风光,又会聊发思古之幽情。香林德水都不是传说,从阴阳坟到梅山书屋,朝圣的小路由来已久。
如此神奇的土地,总能让人生出许多景仰!
长乐是一个飞峙的道观,在苍茫的西山之巅。伴一弯残月、几颗疏星,悬在空寂的空中,并将钟声送达人间……块垒就这样被敲散,被敲击成一片一片,就像往事随风。又有无数希望,在升起,在被洗礼和升华。
每当洪钟响彻云霄,长乐不过是一种心境,一种简单明了的祝愿。
犹如白驹过隙。一个人的一生,亦将再次出发,不管曾经走过的路有多艰辛。崎岖是好的,平坦也是好的。
石栏护围着清泉。
一面水做的镜子,映照过多少过往的古人?于是就成了古井,据说还能够呼风唤雨。于是又成了仙井。在风雨的侵蚀中,只见晴光散作霞光,古意毕毕剥剥,将今天镌刻得格外分明。
不过,远逝的日子,还是会不时被想起。
时间是一条古老的河流,不会停滞不前,所以不会有相同的一刻。传说真是古灵精怪,沾上了仙气的水井,就像深不见底的岁月。
而在岁月深处,是满眼的扑朔迷离。
都说这山势若龙旗。
当年是否烽火燃遍?但不改重峦叠嶂,其猎猎风向,不过吹皱了一池春水。
而阅读山川的快乐,总是与生俱来。即便调用所有赞词,也很难描摹:一种出自天然的修饰。
钟秀是必然的。必然举起挺拔的松,还有笔直的柏。被绿深锁的土山,只有当空的云彩守护,委婉的旗帜清洁明亮。
一湾东篱,一掬花溪。
却怎么藏也藏不住,丘壑起起伏伏,都在心灵的制高点上。
四面浅丘,唯云灵山高。
那时肯定秀木蔽日,奇峰百转千回,但仙迹其实已经不多。峭壁洞天,花蔓丛生。古今如此辉映,岭上云岚且行且住,而仙人早已进入传说。
洞居之宾风流儒雅,行踪遍及酒楼茶社。自谓使天遁剑法,断贪嗔,断爱欲与烦恼!
山顶相对平整。有万山拱卫,百鸟来朝。远去的道观雕梁画栋,只剩石门或为旧物。遥想当年清泉绕石,被农家,和着稻香收藏,不独不显孤高,还有惊人的世俗之美!
已然游离的老城一景,见于留存不多的志书,就那么短短几行,旧址在大街和大厦之下。曾经的美池珉石砌壁。四周或有桑竹之属,有黄葛树倒映,秋水春江,似无边界。
清澈掘自遥远的宋代,一名金壁,又名金杯。时光悄悄流转,而岁月却仍若风吹不动。想那旭日逾过岸柳,东边放光,西边放晴,满城炊烟袅袅……市声也似厚重的金色。
当沧海变成桑田,美池不再,美湖不可抑制。
其别样的金碧流辉,像一位旧时相识。
瞬间的黄昏最是完美。太阳在低低的天空燃烧,漫江金鳞乍现,飞船隐去了翅膀,回家的心情格外轻松。
涪江横绝着诗歌的本色。
陈子昂经过的河流,杜工部经过的河流,李太白经过的河流……一千多年后,还能看到盛唐的背影。在两岸平畴间,宋词、元曲和清诗,都有过生生不已的吟诵。
晚渡其实不晚。
早在蒹葭采采的经卷里,便一竿竹篙斜插。布满苔藓的大青石畔,一只渔舟在唱:晚渡晚渡,归来一滩鸥鹭。
历史有着惊人的相似,在轮回中散去风烟。如此空灵的月夜,是否多年以前就已经出现?夜还是那样温和,月还是那样柔软……那些在此停留过的冠盖,又去了哪里?
有石却不知所从何来。
薄雾浓云,五百尊神佛,在神工与鬼斧之间,是否因为遗忘而固守?
“鹤鸣于九皋,声闻于野。”还有些许琴声,徘徊在窄窄的苔径,是否也想跟去小雅中隐居?
山还是那一座山,丘壑依旧平静或者华美。
飞来的他山之石,是否可以攻玉?不得而知。
站在早年的洪福寺遗址……江流奔来眼底,浪花回成好看的波澜。
鹰飞兔走,岸草萋萋。渔家的瓦屋颇具画意,网不住的阴晴和每一轮季节交替。乡村所晕染的,满是敬畏。
而在打鱼之外,种下一片稻香,或者麦浪,无论金黄还是翠绿,都不能铺满银白的江面。
江河依山就势生长,稍一犹疑,就化作了风景。最让人可感的,莫过与万里江山入画。所以洪福塔屹立至今,清澈的江映照青色的塔。
在凝望中回澜,并将婉转百代,生生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