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高远
(南京财经大学 外国语学院, 江苏 南京 210046)
英语中一类短语经常出现于短语或分句末尾,其结构可抽象为“and/or+泛化名词/替代词+可选性比较成分(like that)”这一模式。例如,…and strangely enough my qualifications look quite relevant because of their titlesandthings[,]you know about dress and perfumeandstufflikethat(ICE-GB)。本文基于已有研究,参照“set-marking tags”(Dines,1980)、“vague category identifiers”(Channell,1994)、“vague category markers” (Evison et al.,2007)、“vagueness markers” (Aijmer,2002)等称述方式,将常见于话语末尾、位置与构造特征相同、凭指涉某个“不确定”范畴而对语句加以延伸的那类表达式(Aijmer,2013:127)称为“模糊标签语”,简称“标签语”,如andthings、andstufflikethat。本文参考 “vagueness tags”(Altenberg,1998:117),采取“模糊标签”(简称“标签语”)为称述。
标签语属于一类遁言(hedge),普遍存在于日常语言活动。作为“指称物后附标签”(Aijmer,2002),标签语意义类似于sortof或like之类遁言,但实为一种操作词,提醒听者将其前置成分理解为某类笼统情形的一个典型(Aijmer,2002:218)。这种后置倾向为添加修饰成分提供了某种选择,也为即时话语的理解提供了操控机会(Overstreet, 2014:108)。
言说者以举例方式激活整个集合(如andthatsortofthing)或引导听者想象集合中某成员的另类形式(如orsomething)(Aijmer,2002:218)。Andthingslikethat,orsomethinglikethat,andallthatkindofthing之类标签语激活一个“与前面短语中的原型略具家族相似性”(Labov,1984:52)的集合。在“I like applesandthingslikethat”(Aijmer,2002)中,言说者运用标签语谈及苹果之类水果,使话语既准确又不失灵活。这种具有调节功能的标签语使说话人既能抽象笼统地叙事论物,又不至于遗漏具体适例,尽显“调节词”之功用(Aijmer,2002:175-210)。
标签语视其以“and”还是“or” 为起始成分,分“合取型”与“析取型”(Overstreet & Yule,1997a:87),但有三大共性:一是“可选性”,它依附于意义相对完整的话语,出现与否并不影响表意完整性;二是“口语性”,这类词语多见于口语尤其是青少年口语;三是“后附性”,大多出现于语句末尾固定位置,而这种“右向”标记性堪称标签语典型特征(Aijmer,1985:366; Tagliamonte,2011:258)。标签语模式固定、表现纷繁,但高频出现者仅为少数,如orsomething、andeverything、andthings(likethat),andstuff(likethat)等。标签语通常不依附于主语,但偶尔紧接在主语之后则体现某种后缀功能,暗示其所指与前项指称对象属同一“群体”(Overstreet,2014:109)。
模糊标签语研究始于20世纪70年代末(Ball et al.,1978)。Dines(1980)对标签语予以系统深入研究,概括出“AND/OR[PRO-FORM](LIKE THAT)”这一模式。近年标签语研究既聚焦不同国别英语语用情形,也尝试跨语言研究,考察其他语种中的标签语(Overstreet,2014:107)。研究视角和侧重点不同,各家采用的陈述方式纷繁不一,大致归纳如下:“集合标签”(set-marking tags)、“话尾标签”(utterance-final tags)、“指称物后附小品词”(referent-final tags)、“泛化序列结束语”(generalized list completers)、“模糊范畴识别语”(vague category identifiers)、“言谈拓展语”(discourse extenders)、“模糊范畴标记”(vague category markers)、“笼统拓展语”(general extenders)等等。标签语有详简之分,而likethat这类比较成分出现与否,是区分标签语详简式的依据。另外,all与that既可合而并用(andallthat),又可分而单用(andthat或andall)。标签语形式纷繁,但大同小异,如andthat详式达七种,而andall达20种(cf. Palacios Martinez,2011:2460-2461)。标签语研究动态梳理如下:
Dines(1980)将标签语模式概括为“AND/OR[PRO-FORM](LIKE THAT)”,但具体语用中却灵活多变,相应便有多种研究角度。其形态纷繁多样,便应运而生了社会语言学范式下的变异论研究路式。Dines认为andallthat这一“集合标签”可作为社会语言学的话语变量而采取拉波夫变异社会语言学传统进行研究。
一个话语变量的提取可采用试探法,先从特定言语社群的某个变式的显著性入手,探明其分布情形,进而假设一个基础形式,最后决定这些供选变式的对应关联(Dines,1980:16)。Dines论证了“集合标签”的具体变式与言者所属社会经济阶层之间存在高度关联性,揭示了and和or两类标签语共同的“集合标记”功能——“提示听者将前头成分理解为某种笼统情形之适例”(Dines,1980:22)。例如,A: Does your husband drink much? B: Not much. He’ll have a drink at a party an’ that. 此例中的标签语andthat的添加能够“提示听者不仅应提取‘party’的具体词义,更应留意‘他在社交场合才喝酒’或‘他偶尔喝点酒’这类宽泛联想意义”(Dines,1980:22)。
Dines(1980)认为, “模糊标签语是对某个一般集合的例释”,此见解深受认同。近年标签语研究将焦点转向人际互动中的功能,尤其是情感功能亦即人际功能。
20世纪末以来,模糊标签语的社会功能成为研究热点,学者结合社会阶层、年龄、性别等因素,深入探究标签语的形态特征和语用情形。Pichler与Levey(2011:464)发现英格兰北部方言个别标签语频率急剧变化,这一结果支持了“研究不应只限于语言制约因素而更应关注语言的社会嵌入因素,充分了解个别变式何以重焕活力”这一开拓性洞见。Cheshire(2007:188)发现劳工阶层偏爱andthat,中产阶层偏爱andstuff和andthings。至于andthings的使用率,她认为南北之间或存明显差异,断定该词语主要流行于南部。相比andstuff、andthat、andallthat等变式,英国某些地域的确更偏爱andthings。
Andstuff类标签语主要为青少年所偏爱。Winter与Norrby(2000:6)宣称标签语主要用于“构建和宣示青春身份”(Tagliamonte et al.,2010:344)。Stenstrom等人(2002)基于伦敦青少年英语口语语料库(COLT),发现这一群体更频繁使用有别于成年人的标签语。Tagliamonte & Denis(2010:335)研究了加拿大青少年英语口语中的标签语,指出“英语不同方言可能呈现明显不同话语-语用特征”,这一观点获Aijmer(2013)支持。Tagliamonte等人将研究焦点投向社会及语言因素对话语-语用变异之影响,而不是地域因素对后者的影响。
当前,研究着重于标签语与语言外部语境特征的交互作用。标签语作为一种富有成效的语言表达方式,频繁出现于交际过程,在与语境特征发生交互作用中释放不同功能。例如,标签语可以避免言之过多,表达不同态度和情感,也可从指示功能角度树立某种社会形象或确立地域身份。
O’Keeffe(2004:15)研究爱尔兰听众来电参与节目中的标签语,指出标签语表明参与者属于“具有社会意识的中产阶层”,对切身利益相关的社会事务怀有热情。此外,标签语还涉及语篇类型。McCarthy和O’Keeffe(2002)将全国性听众来电参与节目中的标签语与某大型语料库的会话材料进行比较研究,结果显示这类节目中某些标签语的出现率低于朋友间随意聊天情形。Cheng(2007:176)以香港英语语料库为来源,研究了其学术、商务、会话以及通用子库代表性样本中的模糊标签语,并将结果与英语母语语料库中的同类数据两相比较,显示以英语为母语者相比香港英语语用者更频繁地采用orsomething。这一频率差异或许反映了香港人说英语相比英语本族人士,更为保守或更趋正规。
迄今为止,模糊标签语研究大体沿用社会语言学路式,并在借助语法化理论模式下进行分析。社会语言学路式研究重点在于厘清标签语形态表现及具体分布方面的变异,研究基本对象是描述标签语在构造和运用方面呈现的结构变化;换言之,这种研究聚焦形态句法再分析、语音磨蚀及去范畴化等因素造成的形态缩减(Overstreet,2014:105-6)。标签语的语用功能与标签语的结构变化之间存在密切联系,语用功能甚至可以促使结构变化,而语法化框架又为语用功能的鉴别提供了可行途径。如此,便能揭示标签语从命题意义到表情意义的变异情形,而表情意义又分为“言者指向”的“主体性意义”和“听者指向”的“主体间性意义”(Traugott,2003, 2010)。这种日趋常见的表情意义用法体现于两方面:标签语既能发挥遁言的闪避功能,又可承载礼貌策略标记功能。遁言是针对信息度和准确度高低的预期而采用的一种圆通表达;礼貌策略分积极和消极礼貌策略。
模糊标签语的共同意义在于表示言者不愿承诺命题的真实性(Aijmer,2002:234)。合取型标签语的基本(指称)意义是“举例未完,还有更多”,同时表示“这一语篇片段至此完整”(Overstreet,2014:115)。析取型标签语的基本意义是“另有选项”,并进一步延伸为“我的话未必准确”。
模糊标签语作为一类遁言,其核心功能是以例示引导听者为某种情状设想一个模式或图景。从这一意义上说,把标签语研究局限于“范畴化形式”或范畴化相关的功能之做法不尽恰当(Overstreet & Yule,1997:251)。从语用学合作原则角度看,模糊标签语和其他类遁言一样,也涉及数量原则,亦即言者对当下交际的信息贡献应恰如其分,契合预期(Channell,1994:173)。
若模糊标签语与前文不存在语言形式联系,则其往往发挥低调化或犹疑不决语气的遁言功能。例如,听者常将orsomething理解为隐含“无把握”或“缺乏承诺”之语气。标签语对其所修饰结构的完整意义进行削弱或“打折扣”,同时“为进一步增进人际关系而提供一种随时调用的词汇资源”(James,1983:194),故亦称“折扣词”(compromiser)。标签语可以建立或恢复会话者之间的和谐状态,故又称“润滑词”(Edmondson et al.,1981)。它还能维持人际间的默契和正常互动,堪称“柔化语”(Crystal & Davy,1975)。总之,模糊标签语的核心功能在于表示“主体间性”(Overstreet et al.,1997:254)。
模糊标签语共同意义在于表示言者不愿承诺命题真实性(Aijmer,2002:234)。运用标签语是使听者参与互动过程,故有人际功能意义。这种人际功能或表达言说者犹疑不决的语气,或体现以听者为对象的另类意义。
Erman(1995)将模糊标签语分为“语篇功能类”与“表情功能类”:后类功能体现于标签语与其前头话语之间缺乏语篇纽带的情形,故归属“人际功能”。语篇功能的标签语可视为“列表成分”,人际功能的标签语则隐含“犹疑语气”或“近似值”意味(Erman,1995:144)。
4.1.1“具体化”功能
合取型标签语主要发挥扩展和解说等语篇功能。从过程上看,它引导听者根据某一具体实例去想象整个集合或其他相似情形,如,“厨房椅子”往往具体于“家具”,“苹果”具体于“水果”,“倒垃圾”具体于“做家务”,因而描述前者相比笼统概述后者更能收到理想交际效果。即便整个集合处于未知状态,听者也能凭假定的共同点、从标签语前面结构的语义推知大略情形。总之,合取型标签语既发挥具体化功能,也体现共同点的激活功能。例如,在Well, after all, the boys aren’t left to do the washing-upandthatsortofthing(LLC)句中,由“洗刷餐具”这一典型家务激活同一范畴的“倒垃圾”“熨烫衣服”等具体活动,虽说这些均为男孩不常做。
模糊标签语的具体化功能体现为其潜在的品项序列结束功能,出现于“两个并列品项+概括性结束语”(2 items + a generalized completer)之列举模式,“结束语”即“标签语”。例如,It’s all full of little pinnacles and nodulesandthings(LLC)一例,言者选择“序列品项+标签语”将更多内容留给听者去想象,以期更高语用效率,同时显示交际双方之间存在某种默契关系。某些标签语特别倾向于“序列结束功能”,如andthings其近半数的例子体现序列结束功能,而andtherest(andalltherest[ofit])则仅体现这种功能(Aijmer,2002:239)。
4.1.2语势强化功能
很多标签语在特定语境均能发挥语势强化作用,尤其是含all、whatever、everything或anything的那类标签语。这种强化或夸张用法体现介入和积极礼貌,例如,I call her and ask how her day wasandeverything(SBC)一句,andeverything的添加使得故事更具戏剧性和吸引力。Andeverything、andall、andanythinglikethat重读时表示夸张(cf. Aijmer,2002:242),强调某一细节或特性,而这种语势强化功效大多借升调而实现,例如,She goes off and buys the fruit when it’s cheapandeverything(LLC)在伦敦青少年口语中,andall频繁出现于某个具体或典型实例之后,例如,Your Dad killed himandall(COLT),或在评价性词语之后,例如,That is brilliantandall(COLT),发挥着话语小品词的语势强化功能。Oranything功能上与andeverything类同,但主要出现于否定句,以强调其前头语句陈述之内容,例如,She was never in any of my classoranything. (Aijmer,2013)
4.1.3话题过渡或话轮转换
标签语andsoon频繁出现于会话,在同一言者话语中表示话题过渡(Dubois,1992:191)。语料有力证明,会话中出现于句末的标签语往往成为话轮转换标志。例如:A: So there’s no chance of getting rid of all these coaches and getting people to walk round the guided toursandstufflikethat? B: Er well that would defeat the whole object of offering the open topped tours if people were actually walking. (Zhang,2009)该对话中,言者A在标签语前举了两个范例,使其言而达意。听者B即便脱离该标签语也完全可以理解A的意思。在此情况下,标签语对A的传情达意无甚影响,却为B接过话轮提供了信号。
4.1.4唤起相同性,缩短人际距离
合取型标签语除了发挥范畴模糊修饰功能,另一重要功能在于表示或预设对方凭共有知识具备推理能力;换言之,它隐含交际双方能对世界进行共同构想,言者使听者更好地融入互动过程(Overstreet et al.,1997:254)。标签语和别类遁言一样,引导听者辨别模糊指称物,展开联想,唤起意象,等等。此为未体现语篇衔接功能的那类标签语的主要功能。
Andstuff可以强调说听双方具有一种亲近关系,而这种亲近性作为社会语境因素,为言简意赅效果提供了前提。“Can you buy some milkandstuff”(Aijmer,2013)这一请求句andstuff能获得恰当理解,非因其回指milk,而因话语指向是妻子对丈夫;换言之,andstuff为熟知的双方提供一条捷径。
Andstuff是一种基于共同情感或经历的“亲近”标记(Aijmer2013:140),其涉及的知识仅限于特定群体而排斥外人,故能够缩短双方距离;换言之,其功能除了提请注意言谈所涉实体,更多在于形成某种亲近性、类同性和团结性。
强调圈内身份和社会类同性,采用and-类标签语;扩大其使用范围,意味着言者更倾向采取积极礼貌而非消极礼貌策略。作为语篇特征,标签语隐含着交际双方存在共同知识和合作关系;换言之,标签语“邀请会话对方进入一个与言者相同的概念空间”(Evison et al.,2007:141)。试看它如何参与构建意义:…that’s a cabbage thing oh yes mm with frankfurter and sausagesandthings…(ICE-GB)句中andthings是“there is more”的表化形式,其所指不止薰肠和香肠。句中“拿不准的”范畴并无词汇形式,但“存在于共知范围”(O’Keeffe2006:129);若逐一细述,则显啰唆。下例中andthings也标记共同知识而非某种集合:She has a lot of problems getting aroundandthingsand the next one had major problems with drugs and she spent a lot of time in psychiatric wardsandthingsand she now has a three year old child.(ICE-NZ)模糊范畴标签“andthings”的运用是交际双方合作的结果。语料揭示,标签语能激活共同知识或经历、体现亲近关系。And-类标签语相同功能在于避免“直露”(explicitness),促成相同和亲近关系。
标签语在此方面实际发挥主体间性功能,例如,I have been bumbling around through the West and talking to old friends and things when I was in Leeds (LLC),例中andthings借提及两人之间共同点以缩短人际距离,而该词语关涉积极礼貌,暗示“我俩拥有诸多共同点,你懂我的意思”。
4.1.5标点功能
Andstuff、andthings、andthat这类合取型标签语可出现于言者组织语句时产生的停顿之处,体现标点特征,随语调变化在口语中发挥逗号或句号功能(Macaulay,1985:115; Overstreet,1999:102),例如,With people performingandstuffsoon after this they started bringing in members of the Australian Symphony Orchestraandstuffto play but at the same time it was an amateur production(ICE-AUA)句中,andstuff相当于逗号的停顿功能。Andthat、andstuff、andthings三者具有相同的标点特征。
4.2.1表近似化值
标签语与其前头成分之间的衔接关系可能十分微弱,因此,不论标签语是and类还是or类,其功能便体现为一种“近似化”表达方式。“近似化”是指以一个数值性词语实现的闪避表达式。Or类标签语,特别是or类标签语的简式,其突出意义更体现于对数值性词语的闪避性得体表达。近似化标签语可以跟一个以上的遁言闪避表达式(hedging expressions)结合起来使用(如about,orsomethinglikethat,Isuppose)。例如,He must be born inabouteighteen fifty-eightorsomethinglikethatIsuppose(LLC)句中,orsomething表示近似化,可替换为orso。又如,I haven’t had anyone for the last three monthsorso, especially at the beginning of the term…(LLC)
不论源于哪一地域的英语,orsomething(或orso)与数词连用,均表达一种近似情形。例如,Let’s just say it’s nine centsorsomething(ICE-AUS)。
4.2.2表犹疑语气
标签语作为一类遁言而承载“犹疑语气”表达功能;即便在不太确信或不能确切回忆的情况下,言说者亦能采取近似方式以传情达意或指事言物,甚至以隐喻方式来遣词表意。在I went up to Islington to do something slightly culturalorsomething(LLC)中,言说者为避免“文化”一词产生不当联想,对它添加了遁言slightly,同时又明确采用标签语orsomething,表示陈述的内容“或许不准确”(Overstreet1999:147),同时相应体现低调表达。又如,在 Carolyn got a seat all by herself in the front roworsomething(LLC)中,言说者凭借orsomething表示想不起当时确切的座次位置。
Or类标签语也体现对自身言论重要性进行“低调处理”之功用,例如,在It transpired it was a legacy from an aunt who had gone to Americaorsomething(LLC)中,信息焦点在于这位“姨/婶/姑”已到一个遥远国度定居,因此这份遗产颇显意外;至于该亲戚确切定居哪国,对听者并不重要。
标签语一旦显示言者犹疑语气或不自信态度,则很少出现于句子主语之后。之所以如此,只因主语体现语句的既定信息,言说者不可能对会话中确认为已知或既定信息反过来表示不肯定;是故,标签语通常不与句子主语共现(Channell,1994:134)。
4.2.3体现闪避功能和消极礼貌策略
Or类标签语牵涉不同话语风格和社会规范;orsomething尤其发挥遁言“闪避”功能(Overstreet,1999:147):它既能表示陈述的内容或许不太准确而仅为近似情形,又可在邀请、提议、建议及请求类语句中表另类选择或犹疑语气,体现消极礼貌策略。下例中orsomething与委婉情态词could连用,表示提议或邀请,具有消减面子损害之功效:We could have dinner that eveningorsomething(ICE-GB)。此句中orsomething缓和了言者过于肯定的态度和强加意志的倾向,为听者留下选择余地,体现了“面子保全”策略;若某一行为隐藏面子威胁之虞,运用or-类标签语可能出于对消极礼貌策略的考虑(Aijmer,2002:246)。
由于即时加工这一制约因素形成压力,英语非母语人士的表达难度无疑甚于母语人士。标签语的运用能够为言说者的思想表达换来需要的时间,且能给听者留下一种表达流畅的印象。即便是英语母语人士,也往往会把标签语作为一种有效的拖延手段,以便把持话轮。
标签语的语用动机可能出于当前话语节奏考虑(Vincent,1983),也可能牵涉“自然话语的诗性”特征(Jefferson,1990)。标签语的运用反映了某种语用创新,例如,为取得幽默效果,即可将标签语与新创词语连用。同时,言说者亦可选用不太常见的名词,使标签语的用法显得灵活多变(Aijmer,2002:247)。在伦敦-隆德语料库(London-Lund Corpus)中,常见表类属的名词有thing(频率最高)、stuff、business、lot、rest、nonsense、bit、malarkey等。此语料库以外流行的标签语如andallthatjazz。
典型实例后加一标签语,既概括前述,又引起听者兴趣;若对人物、处所、系列事件等做烦琐介绍,未必奏效。一旦失去头绪或无须烦琐举例,言者往往在列项临末采用andthings之类标签语。在叙事中,标签语聚焦重要新信息而让听者填补细节,以加快言谈节奏,既使言谈具体化,又避免突兀。
标签语对整个命题进行调节,发挥婉转回旋功能或表示犹疑不定语气,但其究竟发挥何种功能,唯有将牵涉的量词和韵律特征同时纳入考察,才能恰当描述并予以判定。And-类标签语重读时发挥强化功能,or-类标签语体现犹疑语气亦即弱化功能,但两类之间存在明显共性,应作为某种社会变量或文体标记加以考察。标签语个体之间存在显著功能差异,其详简式的分布亦受年龄影响。
标签语作为元语言操作词对范畴进行模糊修饰,具有引导听者将指称对象理解为“更大集合内成员”这一语义功能。该集合或许是松散的群集,其成员仅借一种“大略相似性”加以维系。借助前头共有的话语信息,言者料想听者即便信息不明朗亦能做出推理。作为遁言,标签语可预设对话双方具有相同社会背景,对会话中目标和愿望亦存在某种共识。标签语的交互性决定其具有某种显著感情意义。语法化视角可以认清标签语的异同性。它们作为话语小品词而体现“犹疑”色彩或“情感”等意义,这便涉及指示性和语法化等问题。将标签语置于连续统,一端是具有衔接标记功用的实足词项,另一端为最简形式。
标签语体现形态和功能的变异性,学界应结合英语的国际化、多维考察其语用和变异情形。言者在信息表达过程为运思而备受压力,标签语的运用有助于减缓压力,而ESL或EFL学生熟练掌握标签语则能提升口头流畅程度。标签语的基本语用原则离不开社会性(Brown & Levinson,1977:61),故牵涉积极礼貌和消极礼貌策略:前者回应人对亲善、团结、群体身份诸类关切,后者是对言者面子可能遭受的威胁做出某种反应。
合取型(and-类)标签语隐含“另有”之意(Overstreet,1999),言者借此邀请听者分享知识或经验;换言之,这类标签语表示说听双方均熟悉特定处所和人物的当地风俗习惯、价值观念以及一般情形。因此,借助它,双方纵无共同知识,也可创造言外的某种“社群空间”。诉诸同一社群成员或相同地域身份者之间的共同知识,有助于缩短说听双方距离,营造群体内部亲近关系。合取型标签语恰好与积极礼貌意义上的面子提升策略相吻合;析取型标签语则与疏远、闪避、不介入等消极礼貌策略相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