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 饴
(湖南文理学院,湖南 常德 415000)
“休闲文学”论题第一次在中国文坛出现,是从近20年前公开发表的《悄然勃兴的休闲文学》[1]一文开始的,该文一经发表,就受到学术界重视,张炯、童庆炳、陆贵山等学者均发表文章对此展开讨论,后来该组文章被《新华文摘》2000年第8期全文收录,被中国人民大学复印报刊资料《文艺理论》2000年第7期全文复印,并被收入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中国文学年鉴》编辑委员会编辑的《中国文学年鉴(1999—2000)》中,得到大家广泛认同。然而,休闲文学的发展与研究还不能完全适应目前我国物质文明、精神文明和政治文明的建设需求,离习近平总书记提出的文学艺术“优秀作品既要顶天立地,也要铺天盖地”[2]的号召尚有距离,仍需对此进行深入研究。
休闲文学是如何发展起来的?20世纪末,休闲已开始成为我们日常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古人说,闲居静思则通,闲居可以养志。这一价值观念,已逐步成为今人广泛的共识。随着社会物质文明的日益进步,人类还会迫切需要有更高质量的生活来实现人的全部价值。恩格斯指出:“人不仅为生存为斗争,而且为享受,为增加自己的享受而斗争……准备为取得高级的享受而放弃低级的享受。”[3]休闲,正是现代人注重“享受”的重要内容。养花、养鸟、旅游、听歌、打太极、品茶、享受美食等,莫不是人们特别喜爱的休闲方式。
文学作为生活的真实反映,面对生活的这一变化,当然不能熟视无睹。于是,那些侧重以表现人们休闲为题材的作品,便具备了构成休闲文学的前提。这是我们对休闲文学的第一层次理解,休闲文学——写休闲。然而,写休闲并非休闲文学发展与勃兴的充分条件。即使在过去,特别是在经济基础极为薄弱的原始社会,人类同样也存在一些简单的休闲活动,相应地也有为数不多的休闲文学作品流传下来,如《尚书》中的《夏人歌》:
夏人饮酒,醉者持不醉者,不醉者持醉者,相和而歌曰:
盍归乎薄?
盍归乎薄?
薄亦大矣。
写几个以饮酒为乐者还想到汤国首都——薄——再洒脱一回。又如古诗《击壤歌》: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凿井而饮,耕田而食。
帝力于我何有哉!
此作最早见于王充《论衡·感虚篇》,后被收入沈德潜《古诗源·卷一古逸》,应为先秦时期作品。它不仅勾勒出在广阔原野人们耕耘休憩的田园风光,更抒写出了土著民族热爱生活、安逸轻松的感情。
休闲文学虽古已有之,但却一直未能引起人们的广泛注意,处于被冷落位置。原因有三:第一,社会物质水平低下,普通劳动者根本就谈不上休闲;第二,受我国传统文艺思想影响,文学需要突出道德教育功能,甚至把文学创作与治国大业联系起来,休闲文学自然没有地位;第三,在我国漫长的黑暗社会里,统治者一直以“人治”来愚弄人民,“三纲五常”“三从四德”等封建枷锁紧紧地捆住民众,根本就不能讲什么休闲,惟求生存。
以上第一点属经济基础问题,是休闲文学不能得到充分发展的前提;第二、三点属文艺思想路线问题,与政治制度密切相关,是休闲文学能否得以发展的关键。休闲文学的发展须借助于高度的政治文明与经济文明的“温床”才能得以真正繁荣。
基于以上分析,我们也就不难理解休闲文学之所以在中国近几十年悄然勃兴的适宜背景:物质文明——经济保持中高速增长,总量名列世界各国前茅;政治文明——中国共产党明确倡导“以人为本”。
休闲文学是指以写休闲并以供读者休闲、陶冶为旨趣的不带有鲜明政治功利性的一类文艺作品。
休闲文学的形态特征,可用以下三性来概括。第一,题材和内容的休闲性。也即必须写休闲,诸如交友、游览、书画等人生闲情逸致,轶事趣闻。第二,审美特征的美美性。一般来讲,作家对文艺题材本身的要求无所谓美与不美,即使生活中丑的东西,通过作家艺术眼光的观察也可以转化为艺术美,也即凡文艺作品都具有审美性。休闲文学则不同,它所写的休闲题材在生活中本身就是一种美,一种情趣,作者再用艺术的眼光去透视,则是对美的题材的再一次审美,也就是我们所说的美美性。第三,文学价值的人本性。即休闲文学应向“真我”“本我”回归,不以政治功利方面的价值论高下。长期以来,大学教材《文学概论》都要求文学具有道德价值、认识价值和审美价值,且三者互为表里。对于休闲文学来说,需要有新的价值尺度来衡量。有学者说得好:“就中国文学发展的大趋势而言,‘游戏’无疑是当代文学的一个‘关键词’。”[4]376“网络写作是首先自娱,然后才是娱人。”[4]377休闲文学正是以“游戏”的态度来创作的,它的最大价值在于能让接受者从社会政治生活中跳出来,真正自由地体验人生,既能自娱,又能娱人,从而显示其存在价值。
首先,休闲文学不再只是满足过去封建社会贵族阶层奢侈生活的需要,也不再像过去那样长期受到革命文学的排挤,而是实实在在地逐渐进入了寻常百姓家。中信出版集团股份有限公司2010年10月出版的小鹏著游记《背包十年》,至2018年10月已印刷67次,足以说明广大受众对文学反映人本生活的热切响应。
其次,出版社重视对古今休闲文学的收集、整理与出版。早在1990年,湖南文艺出版社即出版了彭国梁选编《悠闲生活絮语》,稍后湖南出版社又推出三卷本《人间四景》《人生四关》和《消闲四品》,广收“五四”以来休闲文学作品。近几年,漓江出版社每年都推出中国年度文学作品系列选本,休闲文学均占有相应位置。
再次,休闲文学已构成当下中国文学一个不可忽视的有机部分。不少文学刊物都相继开辟“新市民小说”“百草园”“不亦快哉”等休闲文学栏目。很多作品已为大家广为传播。例如吴昕孺著《长跑,让人慢下来》(《美文》2016年第7期)、铁扬著《最忆我家梁上燕》(《人民文学》2017年第2期)、胡栩然著《游戏给我开的最强金手指》(《南方周末》2017年2月23日)、蒋先平著《你是市长?》(《智慧》2018年第1期)等。在当下知识经济新时代,数字化新生活更是把人们带入一个后信息时代,网页挤占书页,读屏多于读书,网络文学的游戏功能得到了令人惊奇的展示。网络文学以及所有休闲文学所表现出的娱乐性、新奇性、人本性等特点,已普遍为广大受众所认可。对此,我们的态度是:第一,不能简单地以缺乏崇高或不注重典型性而一味否定其存在;第二,应深入研究自娱以娱人的人本功能模式,进而使休闲文学同样成为人类“诗意栖居”的理想家园。
主张“言志”“载道”与“弘扬主旋律”过时了吗?我们之所以提出这样的问题,是因为当下文坛的确出现了一些与传统文艺思想相背离的文艺现象。
“诗以言志”“文以载道”,这是中国文学遵循了几千年的传统观念。这一观念一方面强调文学要言之有物,另一方面要求“物”必须符合统治阶级的道德规范。在休闲文学勃兴的今天,这一观念是不是过时了?文学作品要言之有物,当然没错;问题在文学作品要符合统治阶级的道德规范。
我们认为,道德规范具有当代性。在目前全球化进程加快的背景下,中国文学走向世界是必然趋势。但是文学的走向世界、文学所反映的统治阶级的道德规范应符合世界发展的进步趋势,并与广大人民的共同愿望相一致。所以,统治阶级所要求、所主张的道德规范也就需要与时俱进,不断变化。
道德规范的当代性,与一定时期统治阶级的要求、主张紧密相关,“文以载道”实际上也即政治与文学的关系问题,或者说,存在一个文学如何载道的问题。
政治随着社会的发展而变化,社会越是发展到更高一级阶段,相应地,政治就应不断突破偏狭,走向人本之大同。70多年前,毛泽东认为“文学艺术都是属于一定的阶级,属于一定的政治路线”[5]。进入新时期,邓小平明确指出:“不继续提文艺从属于政治这样的口号,因为这个口号容易成为对文艺家横加干涉的理论根据,长期的实践证明它对文艺的发展利少害多。”[6]此后,党的文艺政策一般不正面回答文艺与政治的关系问题,只强调文艺为人民服务、为社会主义服务。习近平在党的“十九大”报告中明确提出:“社会主义文艺是人民的文艺,必须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创作导向,在深入生活、扎根人民中进行无愧于时代的文艺创造。”[7]
以上变化告诉我们,休闲文学所表现的“道德规范”必然应符合世界发展的进步趋势,这是大前提;同时,不涉及政治、淡化政治,或许也在情理之中,应当允许。
既然文学可以不从属政治,我们也就不能用弘扬主旋律的观点来否定其它非主旋律文学,这是其一;其二,弘扬主旋律这个命题,本身也就肯定了“主”与“次”的存在,文学创作正如音乐的旋律一样,有主弦也有和弦,主弦与和弦相互交织并共同丰富着文学园地;其三,如何弘扬主旋律固然是我党文艺工作的重点,但提倡多样化更是实现“百花齐放、百家争鸣”不可或缺的一个方面;第四,人总是具有向善的一面,休闲文学应自觉服务于人类为“取得高级的享受”而创作,休闲文学不等于低级趣味,应是另一个意义上的“言志”“载道”。
为了便于对休闲文学进行深入鉴赏,有必要对休闲文学的类别作进一步区分。休闲文学这一概念实际上是针对“主旋律文学”或“号角文学”提出的,是从题材和主题意义上对文学做出的一个粗线条把握,因而也就不能把休闲文学与侧重体裁特征所划分的诗歌、小说、戏剧等相提并论。
根据我们对休闲文学的界定,从作品题材和旨趣即可将休闲文学划分为五个类别:山水篇、日常篇、艺趣篇、玩物篇和美食篇。这些作品,显然均不带政治功利性,但其向真向善向美的旨趣却无不令人玩味,其给予受众的审美功能可能比那些简单的“号角文学”更胜一筹。
在中国人的种种休闲中,游山玩水最为人们喜爱和推崇。庄子说:“山林与,皋壤与,使我欣欣然而乐与!”[8]孔子说:“知者乐水,仁者乐山。”[9]古人早就懂得山水可以娱人的道理。
为什么山水可以娱人?为什么人们要师法自然?因为人本身就是自然界的一部分,人与自然的和谐、协调相处即成为自古以来人类的一个基本理想;最关键的是,尊重自然,师法自然,可以摆脱社会的功名烦恼。
当今中国,师法自然的文学作品很多,如郁喆隽散文《雨》,从头至尾都在写雨不扰人,自得其趣:
雨就是水在空中的舞蹈,有时激越,有时沉静,皆是自然随性。雨本谦逊,不愿当主角,甘心默默地扮布景,做舞台。雨是水的精灵,也占了水的美德。雨点落在哪里,雨就消弭在哪里,却可幻出些别样的情致,点点滴滴,淅淅沥沥。[10]
作者抓住“雨”谦逊给予的美德,运用拟人的手法,以极为简练的笔墨勾画雨,可谓平中见奇,发人深省。
再看张建春写家乡早晨的风景:
家乡的树有福,它们遍布自己的根须,在天空枝叶相遇,在地底根须交错,它们日日夜夜里不孤单,不独处,尤其是早晨,各自献出花叶,抖落自己的心得和心声。……醒了的故乡,再没有闭眼睡去……任它们的根长,任它们的花开,故乡伤痕累累,却芬芳扑鼻。[11]
家乡早晨的风景十分美好,但非悠闲专一者不能赏其趣,即所谓“闲居静思则通”。这是一幅孕育丰硕收成的图画,更是对为人类无私奉献的树木花草的赞歌。
崇尚朴素,顺其自然,是我国道家哲学精神的典型体现,也应是人类休闲的灵魂所在。道教鼻祖老子认为:“清静为天下正。”[12]庄子云:“圣人法天贵真,不拘于俗。”[13]在老庄看来,心静、自然、朴素、率真、淡雅等,一言以蔽之,即人生须摆脱社会功名的纷争,返朴归真。
日常篇休闲文学,是以人的饮食起居、职业操守为素材,侧重发掘平凡的人和事,以表达一种朴素的本真的审美情趣。譬如张映勤散文《陈老师》,文章完全回避关于老师教书育人的常用主题,而是非常本真地展示了40年前小街一所中学教数学的“陈老师”人生的两个方面:第一,“是一个挺不错的人,文质彬彬,温文尔雅”;第二,“是个酒鬼,……只要是兜里有点钱,他一定用来买酒喝”。后者是该文的重点。“陈老师”几乎每天喝酒,“小街的人时常看见他歪歪斜斜晃着身子向小街走来,……眼睛里布满血丝”;他喝酒都是从简从廉,地点是下班路上的“一家小酒铺”,而且是“站在墙边喝酒”,“酒是一两块钱一斤的地瓜烧”;“陈老师家有五个孩子,工资难以满足他又抽烟又喝酒”,只得“见到熟人就借钱买酒”,“街坊邻居只好躲着他”;因他“很难再借到钱了”,竟然“把楼栋的大门偷偷卸了换酒喝”,最后“陈老师一家神不知鬼不觉地搬走了”。“陈老师”的人生是普通的、真实的。他“如果不喝酒,在街上碰到熟人,定会站住脚,面带微笑,点头示意”;他家搬走后,“人们心里好像缺了点什么,时常想起他,说起他”[14]。是的,人们怀念他,他的率真和淡雅不正是人们真实生活的反映么?
再看小鹏为我们描绘的他在异国他乡看到的一幕:
在贝加尔湖边,我看到几个穿连体衣跳舞的人。她们看上去都已年纪不轻,穿在她们身上的连体衣只有三种颜色,白色是天空,黑色是大地,蓝色是湖水,与自然浑然一体,与她们灵动身体互动的只有清风与潮声。[15]
这篇文章的高潮处也在这里,此可谓“法天贵真”。这幅白描画,表达了作者向往的“自娱自乐的最高境界”。
孔子说:“志于道,据于德,依于仁,游于艺。”[16]孔子把游心于艺、游玩于艺,同志向于儒道、据靠于品德、依托于仁爱并列,都看作是仁人君子人生修养的重要手段。这里的“艺”指“六艺”——礼、乐、书、数、射、御,也即丰富的知识和做事的本领。“游于艺”与慎执操守、仁厚为人均为一种修养,一种追求。
自古以来,琴棋书画、诗书礼乐就是人们休闲的一种普遍方式。例如明代江南“四大才子”唐伯虎、祝枝山、文徵明和周文宾,就曾一起玩拆字联诗取乐。一天,祝、文、周三人应邀到唐府做客,一进门,看到唐伯虎和家人正在影壁墙前种桂树,便一齐上前打招呼。祝枝山开口道:“闲种门中木。”唐伯虎听完暗想:门中有木是个“闲”字,随即开口答道:“思耕心上田。”文徵明不甘落后,连忙说:“秋点禾边火。”周文宾曰:“甜生舌后甘。”话音刚落,祝枝山击掌称妙,赞道:“我们四人的拆字联连起来正好是一首诗啊!”
近几年,中国大陆和台湾逐渐兴起通过微博用一句话讲一个故事,形式新颖,富有诗趣,备受关注。请看署名Zebra的《生活》:“一件不想穿也脱不下来的衣服。”[17]3这是什么衣服?既然“不想穿也脱不下来”,应是暗比,具体所指不同读者该各有所得。又如T子的《无题》:“冬日清晨,看穿我的心思的闹钟。”[17]2的确,闹钟是个忠实勤勉的仆人,“我的心思”只有她最能理解。
以趣诗达意消闲也是文学高手比较喜欢的方式。趣诗,是指那些构思巧妙、技艺高超、趣味性强的奇诗、巧诗。例如李天命的《连环念》:
茑萝将女儿嫁给原野,/原野将血液输给河流。/河流将命运押给湖海,/湖海将拥抱送给沉舟。/沉舟把思念寄给寡妇,/寡妇把幽怨遗给高楼。/高楼把青春卖给风雨,/风雨把故人许给深秋。/深秋将木叶还给大地,/大地将仰望献给太阳。/太阳把余晖交给峻岭,/峻岭把暮色推给荒林。/荒林将晚菊开给过客,/过客把清芬携到远方。/远方向我展示戈壁的浩瀚,/我在浩瀚戈壁上发现江南。[18]
连环念,即上句句尾和下句句首两个字连环。具有这类属性的诗属游艺诗。该作品将自然界人化,用以表达对自然环境的某种期待,读来酣畅淋漓。
中国文化博大精深,几乎体现在生活的各个方面。其中,收藏、玩古、养花、养鸟、养鱼及隐居等,历来风靡盛行。玩物隐居为何有如此大的魅力?因为它们具有三方面属性:文化式的休息、知识性的娱乐、皈依自然的情趣。这也是我们积极倡导休闲文学的又一方面。
当代散文家相丽敏的作品常以自然为师,通过谦逊的态度和细腻的文字,在对物的玩味中发现生活的秉性及人生的品质。如其新作《薄荷味的生活》,全篇以薄荷的清凉、高洁、自然为灵魂,前半部分写作者对自己木舍的红叶李进入休假期的感悟,以及为居家添置一些必不可少的设施;后半部分重点抒写为木舍新购置的一盆小薄荷,由物及人,卒章显志——“我一下就迷上了这种天然的薄荷味”。为什么?因为:
清凉、洁净,甚至有轻微的洁癖,避世。这是我对薄荷味的感受。……一个身上带着薄荷味的人也是自恋的……一个适度自恋的人,其实也是对自己的要求、不放任自己的人。
多余的薄荷叶也被摘下来,三四片,用水洗一遍,和茶叶一起放入杯中。当淡绿的薄荷茶进入口腔,气味贯入脑中,沁入心脾,才知道,以前所食的薄荷味都是赝品,是经过加工的,不纯粹的。[19]
从对薄荷味神韵的抒写,到对“薄荷味的生活”的向往,以致“用的牙膏、香皂,都是薄荷味”。真正是“彼此接纳,超然忘我”[19]。
写玩物的作品,再如龚斌散文《禽经》。《禽经》较系统地概述了玩物的种种形式,然后再从张华的《禽经》细说开去,详写了养鹤、养鸽的各种技艺与经验,最后点明休闲与学术、艺术融为一体才是休闲的完美境界。从前有玩物丧志的古训,把玩物与丧志完全划等号,实为偏颇。玩物如果玩得好,实则可以获得某种向上的精神力量,有利于身心发展。当然,玩物丧志也须提防。
吃喝玩乐,游手好闲,这是我们以前经常批评人的语言。但是,在物质生活极大丰富的今天,人们一方面对富有特色的美味佳肴的需求已普遍提高,另一方面则又特别关注如何生活得更加科学,品饮品吃已成为人们的常见话题。
读殳俏散文《一碗生猛的浇头面》,颇感一碗面看似寻常却非凡。殊不知,江南人吃面的讲究实在太多,重点“是贪念面上的浇头”,真正让人体会到“面痴之意不在面”的诸多妙处。“浇头”,是与面相关的配菜和调料。从该文得知,首先,“浇头”种类繁多,“它演化成了数十种小菜,分量均是细巧,做法多为现炒”;其次,面配上相关“浇头”,其称谓不同,如“肉浇头的面叫‘带面’,鱼浇头的面叫‘本色’,鸡浇头的面叫‘壮鸡’”,浇头“埋在碗底的,就是‘底烧’,分开放另外一只盘子,那就是‘过桥’”等;再次,分类繁细复杂,如“鱼浇头中,则有‘肚档’、‘头尾’、‘头爿’、‘甩水’、‘卷菜’,两个浇头的自然是‘二鲜’,三个浇头的是‘三鲜’”等;最后,不同的浇头面要用不同的碗,如“蹄髈面就要用红花大碗,焖肉面则用青边大碗,虾仁面是金边大碗,一般的面就是普通青花碗”。因此,外地人来到江南特别是苏州的面馆里吃面,如不懂以上套路就很可惜。还有,到苏州、上海等地去吃面,要想找一家上好的现炒浇头面小馆,其捷径“就是看那位面店的老板娘是不是够凶狠”。然而,这样的服务谁敢去?须知——
因为饭点的客人多,……客人等得不耐烦了就会催,而老板娘心疼老公,便不分青红皂白破口大骂。这种时候,一般客人都会吓得不敢做声,只怕得罪了老板娘,最后无缘吃上那碗面。越好吃的面馆,客人自然越能忍,老板娘也越是嚣张。[20]
总之,《一碗生猛的浇头面》让读者学到了吃面的很多知识,也品尝到了休闲文学的诱人滋味。
说到美食,品茶饮酒自不能少。古人将茶饮视为长寿的手段,早在李时珍《本草纲目》里即将茶列为“药膳”。至于适量饮酒能促进健康也多为人知,尤其是喝酒喝到似醉非醉处,进入到“花看半开、酒饮微醺”的境界,这等感受又无不为人所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