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伟杰,王秀伟
(辽东学院,辽宁丹东 118003)
乡愁是我国农耕文明时代一种独特的文化情结,是由于世代耕作环境不变,生活繁衍在所谓父母之邦的熟人社会中形成的故土理念。乡愁是一种相对抽象的情感,一般是怀念家乡的愁绪,是人们感时伤怀的情绪表征,体现了人们对于故乡、故人情感的记忆与守望。乡愁作为一种文化符号,体现为中华民族精神的内核,是小到一个个体,中到乡村地域,大到家国情怀的心理认同和精神寄托的家园。
什么是乡愁?习近平总书记指出,耕读文明是文明的软实力,乡愁就是你离开了一个地方,会想念的这个地方。
乡愁是人们儿时记忆中的夏日捕鸣蝉、雪天网飞雀,是石榴树下听神话、七夕葡架窃天语,是村里的小桥流水、枯藤老树,是山清水秀、蓝天白云,是乡音乡味、阡陌桑田,是在一片蛙声中,嗅着稻花之香,畅想丰年。
余光中的一首《乡愁》,通过邮票、船票、坟墓、海峡,诗人把胸中的乡愁物化为具体的指代和情感寄托,把海外游子的绵长乡关之思,上升为祖国之爱、民族之恋。这种倾诉和愁思把乡愁从个体情绪转化为集体意识,达到了一种新的高度和境界,成为民族精神的一种文化符号。下面,仅就乡愁的文化意义谈谈对我们乡愁的理解。
乡土社会是费孝通在社区研究考察的基础上从宏观角度对中国社会结构进行探讨,提出的一个社会学概念。乡土社会基本特征主要表现在三个方面:一是村落共同体,二是熟人关系社会,三是重人伦与礼法。在共同地域一起生活的人们,彼此知根知底,因此,就极易形成彼此认同的风俗习惯和文化心理。
费孝通分析了乡土社会中 “落叶归根”的乡愁情节,他说,“乡土社会是一个生活很安定的社会。……‘生于斯,死于斯’的结果必是世代的黏着。这种极端的乡土社会固然不常实现,但是我们的确有历世不移的企图,不然为什么死在外边的人,一定要把棺材运回故乡,葬在祖茔上呢?一生取给予这块泥土,死了,骨肉还得回入这块泥土。”[1]
在乡土社会中,从个人出发,最基本的关系就是内亲外戚的亲属关系,儒家思想主张处理这种关系要孝和悌,个人的私人联系再向外推就是朋友、乡邻,儒家思想主张处理这种关系要忠信和敦睦,倡导邻里和睦。
儒家以修身为起点,为每个人都规划了一条理想的人生道路。这条乡土社会中人人向往的人生道路,不可避免地会遇到背井离乡而居庙堂之高的处境,无论得意还是失意,夜深人静之时,无法忘却的故土的乡音乡味,个人孝悌关系处理的基本空间,都会激发个体“去国怀乡”的愁绪,从这个意义上讲,我们说,儒家思想是乡愁文化构成的主体。
在村落共同体中,家庭、家族是基本的构成单位,一个或者几个大姓是村落里的基本人口构成,所谓的一爷之孙,再加上通婚带来的姻亲关系,说来说去,大家都是一家人。
根据儒家的孝道观念,官员在位期间,若父母去世,必须辞官回到祖籍,为父母守制,叫作丁忧。丁忧守制让在外任职的官员有机会以行孝之名归乡,重新生活在自己熟悉那一片山水,一解思乡愁绪。古代告老还乡的退休制度,也让离乡出仕之人能够叶落归根,回到生于斯的地方,迎接死于斯的到来。在以家族为基本单位的共同村落中,乡土社会依靠着人伦和礼法的凝聚力,承担着传承乡愁文化的重要任务。
改革开放以后,国家工作重心转移到经济建设上来,基层政府以经济增长和财政收入作为重要的政绩考核指标。地方政府受利益驱动,盲目追求城镇化率。唯GDP的城镇化建设模式,不可避免地牺牲社会效益,造成生态环境的破坏,导致人与自然的关系异化。没有了青山绿水和蓝天白云,也就破坏了产生乡愁的自然环境基础,一个到处是垃圾和臭水的故乡,愁绪又从何谈起呢?
这种发展模式,把以工业文明为代表的城市和以农业文明为代表的农村对立起来,从价值判断角度来讲,又把城市当作进步,把农村当作落后的代名词。城市就意味着文明有序,而农村则是愚昧落后。这种理念,就是简单粗暴地在农村复制城市,让农村在现代化过程中变成城市的影子。
“乡土文化深扎在人类古老悠远的精神地层中,蕴藏着传统文化的骨血,是文化之根,由此乡村成为连接人类心灵的脐带。……可是在城市化的大张旗鼓下,长期对‘乡村’真实生存状态的知识匮乏,加之强烈的启蒙心态,它们在我国被严重‘对象化’‘符号化’,具有生命力的乡村空间正在沦陷。”[2]
随着农村生产力的发展,农村出现了剩余劳动力,通过转移农村剩余劳动力到城市或城镇务工,形成城镇常住人口的提高,也是城镇化率提高的一个重要指标。这种单纯扩展户籍的城镇化建设,在空间格局上不断地吞噬这乡土中国,导致了遍布中华大地的 “空心村”。如果男女一方出去务工,人为造成两地分居,在城镇务工区出现“临时夫妻”现象。双方同时出去打工的话,则形成目前很多乡村的现状——“留守儿童”问题。
这种城镇化,导致乡土中国传统的民俗民风、道德意识、价值判断等发生撕裂,大量的非物质文化遗产面临灭绝的危险,乡村话语体系逐步的消失,无处安放的乡愁变成了集体的无意识,灵魂只能游离于身体之外。
“留住乡愁”就是要加强基层的组织动员能力,充分尊重农民的主体性,不断增强乡村的凝聚力,打破以往城镇建设中自然形成的人与人之间的陌生感。以丰富多彩的乡村业余文化生活组织农民积极参与,在参与过程中恢复以往的熟人社会的基础,重新夯实乡愁文化的物质和精神基础。要加强物质文化遗产保护,突出独特的村庄风貌和文化景观,保留好乡村的精神内涵。还要加强对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挖掘和保护,建立起非物质文化遗产档案和数据库。
新的乡村振兴要在乡村文化灵魂上做足文章,用百花齐放、万紫千红的理念打造 “一村一品”“一村一景”的局面,让中华大地上每个乡村文化密码可阅读、可识别、可记忆,让故乡有山水、有乡愁。以“留住乡愁”为灵魂和核心,建设文明乡风、良好家风和淳朴民风,让乡愁深深的铭刻在每一个中国人心中。
在乡村振兴过程中,要继承和发扬传统文化,对传统文化进行吸收、融合、推陈出新,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新文化。
文明乡风是乡村社会文明的文化基础。在继承传统文化的基础上,要在农村深入开展移风易俗活动。可以鼓励和支持基层农村成立红白喜事理事会、道德评议会、禁毒禁赌会等群众性自治组织,为移风易俗活动搭建平台;通过民主选举理事会成员,监督农民节俭办事。同时,还要能充分利用村内闲置房屋、场地、器具等为农民节俭办红白喜事提供方便。
家庭是社会的细胞,在乡土中国,代代相承的家风、祖训为人们处理家庭和家族事务、教育子女和后人提供了一整套大致相同的道德和行为规范。
《颜氏家训》讲论治家、为人、治学之道,以及如何立身行事、和睦相处。其他比较出名的家训有《朱柏庐治家格言》《朱子家训》等。这些著名家训虽然在具体内容表述上各有不同,但是几乎无一例外地都以孝悌为基本准则,倡导以德育人,教育教导子孙勤耕读、向良善、谨修身,期望家族后代都能具备爱国情怀和践诺守信的道德准则,珍惜积善有余庆,崇尚天道酬勤。
良好的家风让家庭和睦,家庭的和睦才能带来社会的和谐,在大力实施乡村振兴战略的今天,我们一定要充分挖掘家训的内在文化价值,与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对接,形成新时期的全社会的文化认同,在基层树立民众的基础道德,让良好的家风纯净我们的心灵,涵养社会的风气。
当前,要重塑淳朴民风,就要“发挥村民自治组织的文化整合功能,加强传统文化场所如祠堂、茶楼、集市等的保护与利用,依托传统文化资源建设农村文化礼堂,打造村庄化‘地标’,充分利用当地优良乡风教化资源,组织民俗文化活动,塑造村民人文精神。并结合农村实际情况,积极培育‘新乡贤’,对于乡村中社会威望高、品德好、能力强的人进行重点培养和发展,强化对乡贤能人公共文化、法律知识等多方面的培训,充分挖掘乡贤传统文化,吸引乡贤参与乡村治理,发挥‘新乡贤’引领示范作用,以此优化乡村治理资源,增强农村基层文化的自我发展能力”[3]。
“留住乡愁”就是要留住传统文化中的仁、义、礼、智、信等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继承的价值理念,留住民族文化认同的重要精神财富。“留住乡愁”就是要让全体炎黄子孙记住华夏文明创造的灿烂文化,传承家国的文化基因,知道自己来自何方,去向何处,真正树立起文化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