珞珈之光 璀璨辉煌——在纪念周鲠生先生诞辰130周年座谈会上的发言

最高人民法院副院长 民进中央副主席 陶凯元

尊敬的梁西先生，

尊敬的万鄂湘副委员长，

尊敬的甘藏春副会长，

尊敬的韩进书记、窦贤康校长，

尊敬的陈一周、陈二周先生，

各位领导、各位来宾：

最美珞珈三月三①出自（唐）白居易《三月初三》：“画堂三月初三日，絮扑窗纱燕拂檐。”，胜却人间四月天。在这样美好的季节里，我们迎来了“纪念周鲠生先生诞辰130周年座谈会”。群贤毕至，少长咸集。本人作为武汉大学国际法学人代表之一，应邀出席和见证这一国际法学界的盛事，倍感荣幸。

周鲠生先生是武汉大学重要的创始人和奠基者，也是中国国际法学的开山鼻祖。我虽无缘聆听周先生的教诲，但周先生的著作却启蒙了我的国际法思想。至今，他关于国际法由礼（国际规律）、信（国际道德）、敬（国际礼仪）、义（国际公理）组成的精辟论述仍深刻在我的脑海②参见周鲠生：《国际法》（上册），商务印书馆1976年版，第24-25页。。

我与国际法结缘，也是在这东湖之畔，珞珈山上。1981年9月，作为湖南省湘潭市的文科状元，我有幸成为武汉大学法律系恢复招生后的首届30 名国际法学专业本科生中的一员，从此踏入珞珈山的不二法门，开始了我与国际法的不解之缘。功崇惟志，业广惟勤。我们有幸就读于一个国际法大师云集的年代，而我本人，也有幸在本科毕业之后考入武汉大学国际法专业的硕士研究生，师从梁西先生。梁西先生是在座唯一聆听过周先生教诲的国际法大家，他严谨治学、诲人不倦的为师之道，淡泊功名、潜心治学的处世哲学，对我产生了深刻影响。我相信，这也应是传承于周先生的治学与为人。

1996年，工作八年之后，我重回故地，师从曾今良教授，完成了国际法学专业的博士深造。这让我对武大、对国际法的感情日久弥深。

我以为，作为武大国际法人，应传承武大精神，把握时代脉搏，无论是身处草野①出自王充《论衡》：“知屋漏者在宇下，知政失者在草野。”2013年4月、7月，习近平总书记在考察海南时讲话、在河北调研指导党的群众路线教育实践活动时的讲话中均有引用。或高居庙堂，都能像周先生那样，牢记使命，胸怀祖国而又放眼世界。1988年，我登上暨南大学的讲台，我的使命在三千桃李，百年树人；1999年，我调任广东省高级人民法院副院长，我的使命在天平之上、法理之间；此后，我先后就任广东省知识产权局局长、广东省政协副主席等职务。虽然岗位有变化，但我始终没有忘记自己是一名国际法人，一直在思考并践行着“国际”之于“法”（研究国际司法，运用国际规则）与“法”之于“国际”的关系（用司法外交引领大国外交，打开国际格局）。

2013年12月，我调任最高人民法院副院长、二级大法官，更加感受到并身体力行着胸怀祖国、放眼世界的使命与担当：

一是讲好中国法治故事，传播中国法治强音。2014年至今，我先后参与40余场对外宣讲、国际会议和外事活动，其中，最有代表性的是2015年1月，受中央委托，我率团赴美国、加拿大，宣讲党的十八届四中全会精神，成为首位登上全球第一智库——布鲁金斯学会讲台的中国大法官，引发国际社会广泛积极评价。

二是出任国际组织有关职务，树立中国国际法人的形象。2015年，经世界法学家协会理事会选举、中央批准，我出任世界法学家协会第二副主席；2018年，应世界知识产权组织聘请，经中央批准，担任该组织由全球15 名资深法官组成的法官顾问委员会委员。

三是积极参与国际事务，为国际规则的制定贡献中国智慧与模式。2017年，我们参与海牙国际私法会议《承认与执行外国判决公约》的制定。该公约是海牙国际公约体系下最重要的项目之一，谈判内容涉及国际私法、知识产权法、国际条约谈判规则等高度专业性的法律问题。迄今已进行4 次非正式磋商会议②参与大会讨论及工作组会议，清晰表达我方观点与关切，每天工作时间近12 小时，克服时差、疲劳、语言等多项困难，全程参与谈判工作。在我们的努力下，我们的会议发言得到了高度重视与尊重，多项提案和主张均被纳入最终确定的方案之中，并使该公约向着有利于我方始终坚持的方向发展。。在区际规则的制定方面，2019年1月18日，我们与香港特别行政区签署《内地与香港特别行政区法院相互认可和执行民商事案件判决的安排》（以下简称《安排》）。《安排》的签署，是两地民商事司法协助安排全面覆盖的标志，是“一国两制”事业的新实践！

在国际法原则下，以个案诠释法理，使之成为引领国际规则的典范，亦是中国司法推动国际规则变革的又一贡献。我们公开审理的奇虎诉腾讯滥用市场支配地位案所创立的裁判规则，已作为通行典范，被美国、欧盟沿用。我担任审判长审理的涉及美国篮球明星迈克尔·乔丹姓名权的“乔丹”商标系列案件，以及涉及法国迪奥尔香水的立体商标案件，以全媒体方式公开直播，平等保护了中外权利人的合法权益，强调了对国际公约的遵从，国际社会予以高度评价。

四是积极推进国际交流与合作。最高人民法院高度重视与各国司法机构及相关国际组织的交流合作。2017年4月，最高人民法院与世界知识产权组织签订了战略合作备忘录。2018年8月，又共同举办了首届知识产权司法审判高级研究班，来自15个国家的40余名高级法官进行了为期一周的深度交流，成为世界知识产权组织近年来最为重要、规格最高的活动①我们与世界知识产权组织经过反复沟通、协调，精心确定了“国家间的司法对话”“确定专利权的范围”“在数字环境下确定商标权的范围”“在数字环境下确定著作权的范围”“禁令及其他救济”“损害赔偿”“知识产权案件管理的趋势”以及“知识产权与竞争”八个方面的议题。上述议题不仅包括基本法律问题，也包括知识产权与竞争法的相互关系等处于学科交叉地带的前沿问题，不仅对中国具有很强的针对性和研究价值，而且从与会各国法官发言和会后交流中的表态看，这些议题也回应了各国知识产权司法保护的关切。。我们为该期研讨班精心编辑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司法保护经典案例集》，即将由世界知识产权组织专辑出版，它将作为知识产权司法保护的中国范本，为相关国家提供有益借鉴。

国际交往中，鲜花永远与硝烟并存，身为国际法人，要既能春风化雨又能披荆斩棘。2018年以来，我和我的同事们还全程参与了中美经贸谈判，切身体会了大国关系在世界舞台上的深水合作与较量。

绵绵用力，久久为功。当前，全球化纵深发展，各国之间的联系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紧密。这为国际法人施展抱负、实现价值、报效祖国提供了千载难逢的历史机遇。今天，我们纪念周鲠生先生，就是要学习和传承周先生作为国际法人的思想、品格和精神，在风云涌动、气象万千中，秉持一项原则，坚守一种态度，贡献一份智慧。

首先，我们要像周先生那样，秉持“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②出自《孟子·滕文公》。习近平总书记在阿拉伯国家联盟总部讲演中引用。的原则，树立世界眼光、把握时代脉搏，在纷繁复杂的格局中发现规律，在林林总总的表象中挖掘本质，在风云变幻的形势中认清大势。

其次，我们要像周先生那样，具有家国情怀，坚守正确的义利观，既能求同存异，凝聚共识，又能维护国家的主权、安全和发展利益。

再次，我们要像周先生那样，以时不我待的精神，推动国际规则朝着更加公平公正的方向发展，为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和实现人类社会可持续发展贡献“中国经验”和“中国智慧”。

最后，在这一值得纪念的时刻，请允许我再一次对周鲠生先生表达最崇高的景仰，对武汉大学及其国际法学事业致以最诚挚的祝福，祝福珞珈之光，引领前行，照亮彼此，生生不息，璀璨辉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