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再起 王亚男
(武汉大学,湖北 武汉 430072)
1949年新中国成立到2019年恰好70年,回望中国经济发展走过的道路,学界中的一些学者已经有了一般性的共识:中国近年来的经济高速增长得益于投资的堆砌、人口与改革红利的发挥[1]。中共十九大提出,我国经济已由高速增长阶段转向高质量发展阶段,要以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为主线,推动经济发展质量变革、效率变革、动力变革,加快形成以创新为引领和支撑的现代化经济体系[2]。动力变革是高质量发展的关键,是实现质量变革、效率变革的前提条件,这将贯穿中国破解结构性矛盾和经济持续稳定增长的全过程,贯穿中国创新发展和参与全球治理的全过程。2019年是我国全面建成小康社会、迈向创新型国家的关键之年,这一时期,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呈加速趋势,新兴大国与守成大国的博弈进一步加剧,全球经济治理体系进入加速变革期[3],有鉴于此,立足于70年来中国经济增长动力的解构,我们将着重探讨新时代经济增长动力合理有效转换的经验与启示。
2015年,在党的十八届五中全会上,习近平总书记提出了“创新是引领发展的第一动力”这一重要论断,并指出要加快从要素驱动、投资规模驱动发展为主向以创新驱动发展为主转变。基于经济发展阶段的一般性理论,结合中国国情,我们将新中国以来中国经济增长动力层级演进过程解构为四个阶段,分别为要素积累阶段、要素驱动发展阶段、投资驱动发展阶段以及新时代中国经济的创新驱动与高质量发展阶段。中国经济增长依靠的主要驱动力经历了由低端向高端的进化过程,也是一个新旧动能动态发展过程。
一个国家要获得经济稳定持续的发展的前提是必须完成人力资源和物质资源这两种要素的积累。自新中国成立到改革开放实施前的近30年经济建设中,我国完成了生产要素的积累,为改革开放后中国式奇迹经济增长预备了条件。
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宣告成立,历经沧桑的中国实现了民族独立和国家的基本统一,人民安居乐业,加上当时实行的宽松的人口政策,中国人口迅速增加。到上世纪70年代末人口数量已经增加到8亿多,较新中国初期增加了近4亿,其中大多数人接受过初级或者中级的学校教育,中国总人口的文盲率也从1949年的80%降低到了1978年35%以下,另有相当大一部分人经历过集体化,特别是人民公社化运动,具有较快适应现代工业生产管理方式的能力[4],这为之后中国的经济发展提供了低抚养率的人口结构,保证了源源不断的劳动力供给。
在物的要素积累上,经济建设初期我国还是一个一穷二白的农业国家,工业基础十分薄弱,1949年我国重工业产值占工农业总产值的比重仅为7.9%。“一五”时期,苏联援助中国建设了156个工程,这是中国现代工业建设的起点,国家优先发展重工业,开展大规模的工业基础设施和工业项目建设[5]。到1978年,我国重工业产值已经占到工农业总产值的42.6%,尽管期间存在着片面追求总产值增长速度和粗放式扩大再生产而导致的低效率问题,但是初步建立起了一个独立的、比较完整的工业体系和国民经济体系,建成了一系列工业基地,工业生产能力增强,煤、钢、纱、布等重要工业产品的生产量有较大提升,为之后阶段的经济建设奠定了一个初具规模的物质基础。改革开放后,特别是进入20世纪90年代,中国工业增加值开始发力激增,有力推动了GDP的增长[6]。
改革开放之初,中国人均GDP仅为156美元,按照钱纳里的标准,经济尚不及前工业化阶段的水平,大量劳动力依附于农业。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的实施释放了大量农村劳动力,同时乡镇企业在计划经济体制之外得到了发展空间,他们主要从事劳动密集型和技术含量较低的轻工业产品。在政府人为压低劳动力价格的背景下,一批批廉价的农村富余劳动力转移进入乡镇企业或是城市的二、三产业,推动我国生产资料和物质商品市场逐步建立,占人口大部分的农民实现温饱安居乐业。中国利用发达国家将劳动密集型产业和低端产业链环节向国外转移的契机,将丰沛的劳动力资源优势整合到全球化潮流之中。1991年中国的每小时劳动成本仅为0.2美元,不仅远远低于发达国家,也显著低于印度尼西亚、印度、菲律宾、泰国等周边发展中国家。低廉的劳动力成本吸引了大量外商直接投资和跨国公司制造业转移,促进了我国加工贸易产业的迅速发展,在国际市场所占的份额不断提高。据统计,1980-1995年间,中国纺织品出口额从25.4亿美元增加到139.2亿美元,占世界出口份额的比重从4.6%提高到9.1%;服装出口额从16.3亿美元增加到240.5亿美元,占世界出口市场份额的比重从4.%提高到15.2%[7]。由劳动力禀赋优势驱动下的出口加工型产业的快速发展是这一时期资本积累、经济增长的主要动力。自1978年到1998年的20年间,国内生产总值平均每年增长9.8%,人均每年增长8.4%,是中国成立以来发展最快的时期,也使中国成为了当时世界上经济增长最快的国家。
自改革开放初期开始,我国出口的产品主要包括初级产品、组装加工产品,其共同特点是技术含量低、附加值低、物耗高。随着出口加工型产业的不断发展,中国依靠要素投入的粗放式发展模式弊端凸现。一方面,劳动力、资源、土地等要素资源消耗殆尽,直观呈现规模报酬递减的趋势,环境也受到严重破坏;另一方面,对外贸易依存度不断升高,增加了经济不稳定的风险,因此要素驱动型经济开始趋缓,投资驱动相伴而生,对经济增长起了重要的稳定器作用。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爆发,泰国、印尼和韩国等受到严重波及,中国受损最小,并迎来了新世纪经济发展的“黄金十年”,这归功于中国政府通过实施调整贷款利率、增加政府投资等扩大国内投资需求的举措,弥补出口需求的巨大缺口,刺激经济稳定持续的发展。政府投资主要是集中在基础设施建设和房地产领域,之所以在当时能够拉动经济,一方面是因为市场需求大,人民生活质量的提高带来住房需求量的上升,经济活动的扩张需要基础设施的完善;另一方面是因为投资资金充足,投资性的储蓄、投机性的外资及调控性的社会负债共同构成了投资驱动背后巨大的资金供给,房地产、基础设施建设的推进又直接或间接地带动了30个相关产业的发展,不断创造就业、收入和税收。在当时“唯GDP”政绩考核标准下,各级政府竞相利用土地征用、批租的形式赚取“土地红利”差价、筹措“土地财政”收入来拉动当地GDP增长,这又进一步深化了投资驱动经济的发展模式。据统计,2000年以后,净出口对GDP增长的平均贡献率是-2.67%(尽管经常项目还存在大量的顺差,但年均增量是负值),投资需求(资本形成)的贡献率平均达到51.91%,成为最大的驱动力[8]。面对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中国政府出台了“四万亿”扩大内需计划,大幅度投资铁路、公路、机场的修建,延缓出口大幅减缓的冲击,虽然刺激政策在当时取得了一定的效果,但是从长期来看,伴随基础设施建设的基本饱和,粗放型的经济发展方式带来国内资本回报率下降、要素配置扭曲、产能过剩、资源浪费、结构失衡等一系列问题,投资的边际效应减弱,对经济的显著拉动作用下降。我国经济增长速度由2010年的10.4%回落到2012年的7.65%,“中等收入陷阱”风险累积,中国进入转型升级的关键当口,必须放弃以牺牲资源、环境为代价来换取经济增长的模式,走以人才、技术创新为主的高端要素驱动发展之路。2012年中共十八大明确提出将科技创新摆在国家发展全局的核心位置,实施创新驱动发展战略,四年后,《国家创新驱动发展战略纲要》颁布,明确了“坚持双轮驱动、构建一个体系、推动六大转变”的战略部署,为创新驱动战略提供了更加详细的行动指南。
中共十九大上,习近平总书记针对当前中国矛盾转化与发展成果作出重大论断:“经过长期努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了新时代”、“我国经济已由高速增长阶段转向高质量发展阶段”,并强调“创新是引领发展的第一动力,是建设现代化经济体系的战略支撑”。经过广大科技工作者的奋力拼搏,我国科技创新发生了整体性、格局性的深刻变化,科技整体水平大幅提升,一些重要领域已跻身世界先进行列,某些领域正由跟跑向并跑领跑转变[9],国家创新体系和制造业创新体系逐步完善,创新环境和创新生态不断优化,各类创新主体的创新能力持续增强。到2017年,我国高技术制造业、装备制造业对规模以上工业增加值增速的贡献分别达到23%和52%,两者已成为影响工业的关键因素。2018年,高技术制造业、战略性新兴产业和装备制造业增加值又同比分别增长11.7%、8.9%和8.1%,表明我国的新兴产业动能开始凸显、高新技术加速跟进、新旧动能转换步伐加快。《2018年全球创新指数报告(GII)》显示中国排名超过加拿大、挪威、澳大利亚等发达国家,首次进入全球创新前20强,排名第17为,整体创新能力稳步提升。进入新时代中国经济的创新驱动与高质量发展阶段,通过创造和投入新的科技要素,建立一种新的“生产函数”,优化投入产出比,发挥创新对增长的倍数作用,重塑中国经济增长内生动力,解决发展中遇到的能源和生态环境约束等瓶颈,是新阶段动力变革的主要任务与目的。
动力变革是一项系统性、整体性、协调性工程,需要经济社会各个部门环节参与,才能充分发挥创新对经济“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带动引领作用,我们着重从以下三个方面探讨中国经济发展动力变革的经验与启示。
从1978年至今的一系列市场化改革见证了市场这一“看不见的手”对经济发展的巨大推动作用,习近平总书记总结道“理论和实践都证明,市场配置资源是最有效的形式”。现今,市场在我国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通过等价交换机制、信息机制、竞争机制、风险和利益机制的共同作用,进一步从微观上促使企业利用科学管理、先进技术、规模经济等手段降低能耗、提高效益,形成企业自主创新的技术进步机制,从而在宏观上实现产业结构优化和资源的优化配置[10],为加快动力变革提供内生动力的制度供给,转变政府职能、要素市场化、国企市场化是主要内容。
1.转变政府职能
新中国成立以来,各级政府的巨大作为是推动经济增长动力转换的关键,这既与中国大国发展传统的计划经济具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也与财政分权体制机制导致的地方政府的“GDP锦标赛竞争机制”有密切关系[11]。70年来,正是政府根据要素禀赋结构优先发展劳动力密集型的服装、纺织等产业,使中国最快地积累了资本;正是地方政府主导的大规模招商引资,促成“三驾马车”之一的巨大投资需求,驱动了工业快速增长。虽然通过引导资源配置、促进要素积累的途径,政府干预促进了经济增长,但是随着发展阶段的演进,会导致资源错配、产能过剩、全要素生产率对经济贡献度下降等问题。有数据显示,在20世纪90年代初以后,伴随中国经济资本产出比率上升的是全要素生产率增长显著的恶化[12]。现今中国经济进入高质量发展阶段,经济增长建立在全要素生产率提高的基础上,原来政府干预的方式不可持续,这就要求政府必须转变政府职能,重塑政府的行为模式。研究表明,政府政策对国家创新能力的形成具有重要作用,除了简单地聚集研发资源,还影响人力资本投资、创新激励、集群环境等方面[13]。创新驱动过程中,一些关键核心技术和前沿引领技术外部性较强,一旦遇到企业无力或不愿投入的领域,容易出现市场失灵现象,这需要政府积极发挥引导和辅助市场的作用。
2.要素市场化
所谓市场决定资源配置,一是决定资源到哪里去,二是决定劳动、资本、土地、技术、企业家精神各个要素如何组合。因此,要素的市场化是市场发挥资源配置决定性作用的重要基石。70年来,中国虽然已经形成了比较健全的商品市场,但是要素市场依然滞后,存在要素市场多元多轨运行、要素价格形成机制不健全以及市场壁垒等问题。过去政府直接主导资金和土地的价格将其人为压低,虽然为要素和投资驱动下的经济提供了成本优势,但是由于价格扭曲不能真实反映市场供求关系和资源稀缺程度,这造成了要素资源的浪费与利用效率的低下。此外,还为权力寻租提供了机会,造成一个地区或行业的行政性垄断,阻碍市场的公平竞争和效率技术的提升,加大了经济向创新驱动变革成本和压力。有研究表明,如果参照美国要素资源的分配,中国全要素生产率可以提高30-50%[14]。动力变革的最终目的是以创新驱动提高全要素生产率,这必然要求各资源和要素的配置权和定价权由市场控制,充分发挥经济杠杆的作用,使要素结构和质量进一步得到优化和改善,经济发展方式与资源禀赋相协调。
3.国企市场化
相较于民营企业,国有企业在市场准入、资金成本、政府补贴等方面有明显的优势,产业控制力和辐射力大,是提高经济发展质量和效益的主力军,影响着国民经济发展的方向与格局。70年来,国有企业在石油石化、钢铁、煤炭、机械等基础和支柱行业中占据主导地位,在2018年《财富》世界500强排行榜中,中国80%的入榜企业是地方国企或央企,主要集中在是能源、炼油、采矿公司和房地产、工程与建筑公司等行业,在生物、节能环保、新能源汽车、高端装备制造业、新材料等战略性新兴领域分布较少,反映了过去追求规模速度型的经济增长方式。国有企业在培育自主创新能力上所表现出的实力不足,是新阶段下动力变革的重大缺口。在国际国内经济增速放缓、传统动能衰退的背景下,创新是追求利润最大化的唯一出口。中国要占领全球经济竞争制高点,就必须让国有企业做创新驱动发展的排头兵,在关键领域首先掌握更多的自主知识产权,以其强大的产业控制力和辐射力带领中国企业自主创新能力整体提升,改变政策倾斜和行政垄断庇护下的效率低、盈利能力弱的局面,以追求自身利益最大化作为自主创新的内在动力,加快中国经济转型升级和动力变革,借助新一轮科技和工业革命,使中国在世界竞争格局中占领重要一席。
当前我国学界对经济转型升级的内容有多种表述,本文所说的经济转型升级主要是指经济结构的升级。现今,我国正处于经济转型升级的历史关节点。产业结构从工业主导向服务业主导转型升级,消费结构从物质型消费向服务型消费升级,城乡结构从规模城镇化向人口城镇化升级,开放结构从以货物贸易为主向以服务贸易为重点升级[15]。对于近14亿人口的大国来说,这意味着巨大的转型空间和巨大的增长潜力,为中国动力变革中寻求科技创新突破、孕育新产业、寻求新增长点提供了机会,也是中国参与新一轮世界科技革命竞争中的最大优势。
1.产业结构升级
产业结构优化升级通过将生产要素从低生产率部门向高生产率部门转移,使得生产率较高的产业部门的份额不断上升,提高全要素生产率,促进增长方式从粗放型向集约型转变,拉动经济增长动力向更高层次演进。1949-1978年计划经济时期的产业结构主要是重工业主导型的初步工业化,国家实行社会资源增量的重点配置,促进实现重工业化,三次产业比重失衡,服务业发展滞后。根据国家统计局官方统计数据显示,2018年中国的GDP已达到90.031万亿元,其中第一、第二、第三产业增加值占比分别为7.19%、40.65%和52.16%,该比例在1952年分别为50.49%、20.78%和28.73%,在1978年为27.69%、47.71%和24.60%。“十二五”时期是中国经济增长动力变革的主要分水岭,服务业从2012年以后对经济增长的贡献率持续高于工业,就业人数占比达到38.66%,超过农业31.52%,成为吸纳就业的最重要力量,服务业正式确立了中国经济增长第一动力的地位[16]。第一、二、三产业在社会生产中主体地位依次转变的过程,在很大程度上能够反映劳动密集型、资金密集型产业和知识密集型产业在社会生产中的主体地位依次转变的过程[17]。当前,我国是世界上产业结构最完整、工业门类最齐全的国家,进入工业化后期与全球新一轮科技革命的历史性交汇时期,新一代信息技术、节能环保、高端装备、生物医药等高技术和战略性新兴行业保持较快增长,但是,总体规模还较小,尚未能抵消当前传统行业增长带来的经济下行[18],和欧美日等发达国家相比,仍有很大的提升空间,迫切需要通过培育产业新增长点,实现新旧产业动力转化更替,为经济增长动力转化提供强有力的支撑。
2.消费结构升级
从需求侧看,在国际经济发展趋缓的形势下,确保实现我国经济较快增长的根本之策在于不断刺激和引导国内需求,近14亿人的大市场所蕴含的巨大内需潜力正是中国动力变革最大的底气。从供给侧看,消费是企业生产的最终目标,消费结构升级可以带动投资结构变化,增加市场有效供给,深化供给侧结构性改革。2014年,最终消费支出贡献率和资本形成总额贡献率分别为48.8%、46.9%,消费对中国经济增长的贡献率首次超越投资。2018年,消费支出对GDP的贡献率为76.2%,消费成为结构调整和转型升级背景下经济增长的“稳定器”。伴随我国进入上中等收入国家行列,物质型消费需求得到基本满足,信息、医疗健康、教育等服务型消费需求升级明显,在总体消费中占比越来越大。2018年,我国居民服务型消费占总消费支出的49.5%,人均交通通信、教育文化娱乐和医疗保险支出占消费支出的比重分别为13.5%、11.2%、8.5%,虽然仍与发达国家有较大差距,但是伴随个性化、多样化消费渐成主流以及新业态、新模式的涌现,未来服务型消费,特别是中高端服务型消费将成为中国经济新增长点。
3.城乡结构升级
城镇化不是简单的城市人口比例增加和面积扩张,而是要在产业支撑、人居环境、社会保障、生活方式等方面实现由“乡”到“城”的转变[19]。改革开放开启了我国现代化意义上的城镇化进程,从“离土不离乡、进厂不进城”到“离土又离乡、进厂又进城”再到“离土不返乡、进城又留城”,中国走了一条以规模扩张为重要特征的城镇化道路,城镇化率从1978年17.9%上升到2018年58.5%,城镇化水平翻了1.5番,超过了世界平均城镇化水平3.7个百分点,顺利完成了城镇化初期和中期的快速成长阶段,即将迈入后期成熟阶段[20],这期间城镇化红利惠及亿万城乡居民,带动7亿多人口摆脱贫困,扣除价格因素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比1978年实际增长近23倍。近年来,中国城镇化全面进入以“人的城镇化”为核心、以提升城镇化质量为主的新阶段,有序推进农业转移人口市民化是向新型城镇化转变的重大举措。2018年末全国户籍人口城镇化率为43.37%,比起常住人口城镇化率58.5%差距仍很大,其根源在于城乡基本服务改革的之后和农村改革的滞后。未来10年甚至更长一段时期内,城镇化仍将是我国区域协调发展的最大空间和最大红利[21]。
4.开放结构升级
自改革开放以来,中国坚持对外开放基本政策不动摇,全面参与经济全球化和国际合作竞争,对外贸易从1978年206亿美元增长到2018年4.62万亿美元,增长了223倍,年均增长14.5%,贸易伙伴已由1978年的几十个发展到目前的200多个,国际地位和国际竞争力不断提升。近年来,中国逐步摆脱传统规模扩张型的粗放开放模式,追求构建“高水平引进来,大规模走出去”全面开放新格局,积极引导企业遵守、适应世界经济新规则和国际质量标准,倒逼企业技术升级和改造,竞争优势逐步凸显,进一步引领开放结构升级。当前,在服务贸易成为全球贸易重点的背景下,我国巨大的服务贸易增长潜力逐步释放,服务贸易实现快速发展。2018年服务出口同比增长14.6%,是2011年以来的出口最高增速;服务贸易结构持续优化,知识密集型服务进出口增长20.7%,占进出口总额的比重达32.4%,比去年提升2.5个百分点,旅行、运输和建筑等三大传统服务进出口增长7.8%,占进出口总额的比重为63.4%,比去年下降2.2个百分点。以“一带一路”为主线、以服务贸易为重点的开放结构升级正在日益成为我国深化对外开放、构建国家价值链的新引擎,也成为刺激国内高端需求、加速技术积累、实现“中国制造”向“中国智造”嬗变的新动力。
最大的动力变革,就是坚定不移实施创新驱动发展战略,建设创新型国家,让创新成为引领经济发展的第一动力。人才作为具有专业知识和技能的高级要素,最具主动性、创造性,是一切创造性活动的源泉。因此,人才是动力变革的核心要素,创新驱动的实质是通过人才的驱动来增强自主创新能力、提高全要素生产率。70年来,从“知识分子是科技研究的主力军”到“人才资源是第一资源”,再到“人才竞争已经成为综合国力竞争的核心”、“比历史上任何时期都更加渴求人才”,党和国家不断突破对人才的认识,这与人才红利逐步取代人口红利成为经济发展的新动力是分不开的。基于新中国前期宽松的人口政策和普及义务教育,改革开放后,较高的劳动年龄人口占比一度推动经济出现高储蓄、高投资、高增长并存的局面,人口红利成为一段时期内经济增长的主要动力。直到2012年,劳动年龄人口绝对数值出现自改革开放以来的首次下跌,伴随要素报酬递减、经济增长速度放缓,人口红利促进经济持续稳定增长的模式难以为继,人口快速老龄化通过减少劳动力供给、降低储蓄率、抑制消费需求等途径削弱经济活力。只有造就和汇聚一大批高端人才,充分发挥人才资源的引领和支撑作用,才能破解中国发展难题、拉动经济稳定持续增长。在“聚天下英才而用之”思路下,我国逐步完成了由人口大国向人才大国的转变,人才队伍建设取得重大进展,国家“千人计划”和“万人计划”吸引了一大批高端人才,包括诺贝尔奖得主、发达国家科学院院士和各领域的领军人才、青年拔尖人才等;人才创新创业能力大幅提升,量子调控、中微子振荡等一批基础研究取得重大原创性成果,载人航天、探月工程、深海潜器、超级计算等取得重大突破,高铁、4G移动通信、核电、新能源汽车、杂交水稻等重大创新成果引领世界潮流。量子通信技术、“蛟龙”号载人潜水器等研究达到世界领先水平[22],通过对外源技术的吸收、消化、模仿创新,再到自主创新,中国人才在创新技术上的优势十分明显,对经济增长的影响力十分可观。与此同时,我国尚未成为人才强国,人才投入、人才素质、人才竞争力与发达国际仍存在较大差距,高技能人才、创新型人才、战略性新兴产业人才等符合高质量发展要求的人才仍然偏少,吸引和留住人才的能力仍有很大的提升空间。Adecco集团、欧洲工商管理学院和塔塔通信公司联合发布2018版的《全球人才竞争力报告》显示,中国的人才竞争力在被评估的119个国家中排名第43名,较去年上升了11名,中国人才的竞争优势亟待进一步挖掘利用。未来10-20年,我国由科技大国走向科技强国,需要深入实施人才优先发展战略,构建具有全球竞争力的教育体系,形成“聚天下英才而用之”的体制安排和充足的人才储备。
市场化改革是新时代经济增长动力变革的先行军。第一,以政府改革为突破口,推进政府向学习型、创新型和服务型政府转变,推进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减少和取消行政审批事项,逐步降低制度性交易成本,在外部性较强的领域重点加大投入、完善公共物品,维护市场公平竞争,建立法治化的营商环境,充分调动市场活力、创造力参与创新驱动建设。第二,要素的市场化配置首先要求完备的生产要素市场,建设多层次的资本市场、规范土地市场、发展技术市场。将竞争性业务从垄断性业务中分离出来,更深开放一些垄断性领域中的物质性的生产要素价格,继续推进资本、劳动、土地、技术、管理等要素价格形成的市场化,健全反映各要素供求状况的分配机制[23]。第三,继续以市场化方式推进国有企业混合所有制改革,与市场经济相融合。优化调整国有资本布局以支持创新驱动战略与经济高质量发展,向重要前瞻性战略性行业、公共服务和具有核心竞争力的科技创新领域集中,实现国有资本做强做优做大。
第一,大力发展现代服务业,充分利用平台经济、共享经济、体验经济,推动服务业向数字化、智慧化、网络化升级,带动中国服务业融入全球产业链、价值链和技术链。加快发展高端制造业,加大研发投入力度,提高上游基础性产业质量和效益。第二,继续优化城乡居民收入与消费水平,扩大中等收入群体。大力发展新型消费与消费热点,以发展新型消费模式促进消费升级,创造和引导消费热潮。优化国内消费市场布局,引导境外消费回流。第三,通过推动以基本公共服务均等化为中心内容的农民工市民化工程,加快发展以人为核心的新兴城镇化,扩大高层次消费需求,提高资本、知识等现代生产要素空间配置效率,在卫生医疗、基础教育、环保建设方面加大投入,推动郊区城镇产业和各类园区创新升级。第四,未来应该进一步加快推进电信、旅游、工程咨询、金融、法律等领域的开放,推动以“互联网+”为先导的新兴服务出口,打造开放发展新亮点。
第一,着力推进教育体制改革,确保教育制度的公平公正,强化人才基础教育投入,加快素质教育普及,创新教育方式与考试制度,提高学生自我学习与创新能力,提高人口素质。第二,提高高等教育质量,以社会需求为导向,培养高素质专业人才和拔尖创新人才,促进高校学生参与国际前沿科技项目的研究,激发创新热情,提高学生科技创新能力,加强高等教育与劳动力市场的对接,优化人才结构,完善人才引流制度。第三,加大科研经费投入,尤其是基础研究领域,推动基础研究能力发展与成果产出,改变现阶段重应用研究、轻基础研究的人才培养模式。第四,重视职业教育发展,建立职场技能逐步提升的良性循环机制,提高职场人士干中学能力,使更多劳动者具有较高人力资本,终身学习不断适应现代产业结构变化趋势。第五,完善技术创新的产权保护制度,维护市场主体参与自主创新的积极性,保护技术人才的创新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