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海

胡翠君

文文是小舅的外甥，七岁，读一年级，认识了六十多个生字。这次去岛上，文文没带作业，我也没带笔和笔记本，我在屋边捡了一块小小的碎瓦片，让文文在地上画。他能把学过的字默写出来，非常棒！默写“胖”和“瘦”时，他停顿了一会儿。我提醒，月亮。他很快把“胖”字写出了，“瘦”字写不上来，就让他多写几遍，不会忘记了。文文，大家都叫你爸爸“小胖”，现在有了你，你爸爸成“大胖”了，你就是“小胖”了，要是你爸爸依旧是“小胖”，你就是“小小胖”。文文特别认真，把“小胖”“大胖”“小小胖”都写了下来，还会组词了。画着画着，碎瓦片磨得圆圆，成了一粒弹珠。文文，你会打弹珠吗？他摇摇头，一脸蒙。于是，我教他玩游戏，顺手拿起镰刀敲一块大点儿的碎瓦片。外婆从屋里走出来，手里拿着两只塑料袋，说是文文的妈妈小时候玩的东西，我接过，打开一看，一袋是玻璃弹珠，另一袋是鹅卵石，不用敲瓦片了，我带文文进院子，教他如何“接子”和“打弹珠”，这些游戏正好满足了孩子的好奇心和取胜心，可以训练孩子眼明手捷，也可以磨炼孩子的耐心。

一开始，文文缠着要拿我的手机玩游戏，是一款打怪兽的游戏，他也最喜欢把自己扮演成孙悟空，不知从什么地方捡来一根蓝色的扫帚柄，说是金箍棒打妖怪，他摆出要打我的姿势，我成了妖怪嘞，我说，你不能打观音菩萨。文文说，阿姨是唐僧。啊？那你要好好保护师父。我要保护你，还要送花给你。在海边，文文看到花就去摘下来送我，有野人参花，有金银花，还有一些叫不出名字的野花，我一路道谢！他要去摘野蔷薇，我阻止了他，野蔷薇有刺会扎手，等秋天野蔷薇结果了，可以尝一尝。在院子里，文文拿着蓝色金箍棒，嘴里念叨：“变！变！变！”然后取来晾衣服的竹竿，一数有五根，说是他变出来的金箍棒。他玩起了竹竿，我让他用竹竿拼字，米，天，王，水，火，他都能完成。

文文心里想着妈妈，要去码头看看，期待他妈妈会坐下午的船到来。傍晚时分，下起小雨，我们各自打着一把伞，文文跑在前头，我得加快脚步才能拉住他，嘱咐他一个人不可以去海边，大海生气了不好惹。远远地看见渡轮正靠岸，我们一直朝码头走，在路上有三三两两的旅客走过，没见到文文的妈妈，文文要求上渡轮看看，我拎他上去，船上没人，转了一圈，回来了。

第二天，早早醒来，又要去看海，文文惦记着去沙滩玩儿，他爸爸带他到朱家尖的沙滩玩过，还想玩沙和弄潮水。我们沿着海边走，潮水已涨平。浑浊的海水在晨光里照样波光粼粼，远看幻想成大黄鱼汇集，黄色海涛冲拍着褐色礁石，礁石处开出白浪花，长在礁石上的海苔，如染了深绿色的头发，随浪花飘起。

走到一处有沙滩的地方，沙滩被海上漂来物搞得一片狼藉，文文很失望。我告诉他，这里的沙滩没人管，就像荒岛一样，你知道嗎？有人组织大孩子去荒岛求生，很勇敢！阿姨，你的理想是什么？我现在的理想呀，就是身体健康！文文的理想是什么呢？我长大了要去开军舰。你长大了去造飞机开飞机好不好？造飞机好，我不要开飞机，开飞机危险。文文解释不了为什么开飞机危险，但他说了好几次开飞机危险。我暂时也不想说太多，只说，最好开军舰又会开飞机，现在有航空母舰了，军舰上有飞机的，你现在好好念书吧。

走累了，走到礁石上，文文一下子被海水吸引了，双脚伸进海水中，半个小时过去了，还不愿意上岸，最后，裤子被海水打湿才离开礁石。在回来的半途中，文文站住不走了，你咋不走了？阿姨，我弄湿了裤子，等会儿阿太他们会骂我的，阿姨你先回去帮我说说，这样我就不会挨骂了。这小精灵鬼，你自己可以解释的呀！不行，阿姨你帮我承担一下，昨天晚上，伞搞坏了，已经被骂过了，我不想再被骂。哈哈，那顶旧伞当降落伞玩拆了骨。

吃午饭时，外婆家里多了一位修电瓶车的师傅，师傅吃完饭坐在屋檐下玩手机，文文很快黏上了师傅，最终吸引文文的，是手机里的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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