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喜欢狗，却画了猫

文/张珠容

日本绘本作家佐野洋子在1977年创作了一部绘本名叫《活了100万次的猫》。作品中，一只可爱的虎斑猫是主人公，它很了不得，因为它有一百万条命，活了一百万次。

有一次，这只猫成了国王的猫。国王很喜欢它，总是用一张华丽的软垫子托着它，打仗时也一定要带着它。不幸的是，这只猫被一支飞来的箭射死了，国王哭啊哭，最后连仗都不打就回国厚葬这只猫。还有一次，这只猫成了水手的猫。水手带它去全世界的大海航行，到全世界的港口停靠，猫却不喜欢这样的生活，最终掉到水里淹死了。又一次，这只猫成了马戏团魔术师的猫。魔术师把它放到盒子里表演魔术，“咔咔咔咔咔”锯完了，然后再把它拼上，完整地拿出来，每次都能赢得阵阵掌声。但有一天，魔术师失手了，猫真的被他锯成了两块，死了。魔术师伤心地哭啊哭，可这只猫一点儿也不在乎。

这只虎斑猫还当过小偷的猫，当过老奶奶的猫，当过小姑娘的猫……在100万次生命中，虎斑猫的每一个主人都非常爱它，在它死的时候，他们都会痛哭，把它安葬。可虎斑猫没有掉过一滴眼泪，因为它讨厌那些主人，对死一点儿也不在乎。

直到有一世，这只虎斑猫成了一只野猫，做了自己的主人，它到处炫耀：“我可是死过100万次的！”很多小母猫都想嫁给它，它却谁也看不上。有一只美丽的白猫对谁都不理不睬的，虎斑猫对白猫感到好奇，多次试图吸引对方的注意，白猫都只是淡淡地回应一句：“哦。”有一天，虎斑猫问白猫：“我可以在你身边吗？”这一次，白猫没有说“哦”，而是说“好”。于是，它们在一起了。那之后，虎斑猫再也不炫耀它的100万次生命，而是用心爱着白猫，爱着它们的孩子。一天，白猫躺在虎斑猫怀里静静死去。虎斑猫第一次哭了，从早哭到晚，又从晚哭到早，哭了100万次。最后，它停止了哭泣，静静地躺在白猫身边。从此，虎斑猫再也没有活过来。

绘本《活了100万次的猫》面世之后深受读者的喜爱，许多人说看完这部绘本才领悟到什么是真正的生命：生命可以很长，长到100万次；生命也可以很短，短到一次都没活完。不过，长或短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在或长或短的生命里一定要爱一次。像虎斑猫，爱过一次生命就完了。可这个完不是完结的完，而是完满的完。

有一次，一家举办方邀请佐野洋子参加《活了100万次的猫》读者交流会。会上有一个读者问佐野洋子：“请问您是不是很喜欢猫？”所有人都认为答案肯定是“是”，因为绘本的主人公是猫。可出乎所有人意料，佐野洋子这样回答道：“我很喜欢狗，不喜欢猫。”

顿了顿，佐野洋子解释道：“在创作《活了100万次的猫》之前，身边朋友都这样告诉我：你喜欢狗就应该画狗，把狗当成主人公。可最终我选择了猫。为什么呢？我的想法很简单：每个人的精力都很有限，当我把过多的注意力集中到‘怎么把这只小狗画得更好看时’，绘本里的故事就会表达得一团糟。不如选择画不那么喜欢的猫，那么我就能专注地创编各种有趣的故事。”

“我很喜欢狗，却一直在画猫。”这话看似不符合逻辑，实际上却是《活了100万次的猫》备受欢迎的秘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