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堡

2019-12-16 08:13邱宗植
小小说月刊 2019年12期
关键词:山包人马家丁

邱宗植

用现在的话说,丁五爷既是地主又是木材大亨,因为他拥有大量良田与青山。丁五爷富甲一方,他的名字在当时的闽中,如雷贯耳。道光二十七年,丁五爷开始筹建豪宅万泰堡,历时四年,于道光三十年竣工。万泰堡三堂六栋,四周高墙围筑,占地面积12亩。其时,盗匪活动猖獗,丁五爷建造如此具有防御性能的院堡,无疑十分必要。

在万泰堡落成的庆典宴会上,丁五爷财大气粗,面对近千人的各界人士,大吹该院堡如何固若金汤,让痞子与盗匪们望洋兴叹。当然,能成为丁五爷的座上宾,不是各地政要就是社会名流,连知府大人都亲自赴宴,还为万泰堡题了字,着实让丁五爷无比风光。

丁五爷的话到底传到了白狼的耳中。白狼不服。白狼道:啥叫固若金汤?狗屁!咱就不信,攻不破万泰堡!白狼让人带话给丁五爷,说,万泰堡不堪一击!丁五爷听了白狼捎来的话,一阵冷笑,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鸡蛋居然要碰石头。

白狼是邻乡的土匪头子,手下有百十来号人马与50多条枪,丁五爷自信他们难以与万泰堡抗衡。万泰堡围墙高达6米,厚2.3米,共设有60个小窗口与180个枪箭射击孔。万泰堡傍山沿坡而建,紧依墙体的右上方与左下方,成对角设有两座瞭望台,能观察墙外的动静。丁五爷有30名家丁,20多条枪,万泰堡易守难攻,定然万无一失。丁五爷回话给白狼,愿意接受挑战,若攻破了万泰堡,它便是纸堡;要是攻不破,它就是铁堡。

白狼听了丁五爷的回话,一阵冷笑,如此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居然有发财的命,老天真是太不公啊!白狼说,明人不做暗事,干脆告诉丁五爷攻打万泰堡的日子。白狼把攻打万泰堡的日子定在正月十五。白狼说,这一回,咱与丁五爷闹的“元宵”,一定很精彩!

正月十五凌晨,白狼开始攻打万泰堡。万泰堡背靠原始森林,面前百米处是一座小山包,山包上长着密密麻麻的小径竹。白狼的一百多号人马,全部开赴到山包上,齐声高喊万泰堡必破,呐喊声惊天动地。丁五爷的家丁在万泰堡内,陆陆续续地放冷枪,以威慑土匪的正面进攻。山包上的土匪,也往万泰堡这边陆陆续续放冷枪,双方形成对抗态势。许久,山包上的土匪忽然一边喊着冲锋的口号,一边屁颠屁颠地下了山。丁五爷赶紧调兵遣将,集中兵力坚守大门。白狼的人马下到山脚,便不再前进,只是用猛烈的炮火往萬泰堡大门扫射。丁五爷笑道:这帮兔崽子到底怕死,动不了咱们一根毫毛!谁知突然后院枪声大作,杀声四起。丁五爷大惊,连呼上当。

丁五爷中计了。

原来,白狼早已勾结另一股百余人的土匪,联手攻打万泰堡。这股土匪,深夜埋伏在森林中,当白狼的土匪大喊冲锋口号之际,他们凭借竹梯,翻越高墙,顺着疙瘩绳,进了万泰堡。此刻,除瞭望台内留有两名家丁外,其余人马都集中去守护大门。两名家丁发现土匪偷袭,大喊救援,因那边的枪声与呐喊声乱成一片,谁也听不到他们的求救声。两名家丁当即被土匪砍死。土匪的大帮人马登梯翻墙,顺利进入万泰堡。土匪毕竟是土匪,丁五爷的家丁,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土匪们左劈右砍,逢人便杀。霎时,万泰堡内血流成河,惨不忍睹。丁五爷与两名太太以及三个年幼的儿女,在三名家丁的保护下,从暗道逃脱。万泰堡内的铁门终于被院堡内的土匪打开,白狼的人马随即进入。两股土匪在万泰堡内会合,然后开始抢劫财物。日落西山,万泰堡内的金银财宝被洗劫一空,两股土匪扬长而去。

从此,丁五爷销声匿迹,其子女到了同治年间,方回到万泰堡。只是,没有人再称那座院堡为万泰堡,更无人称之为铁堡,世人都称它为纸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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