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空间视角下综艺节目对受众的介入与影响

2019-12-16 16:23:00胡明鑫
视听界 2019年5期
关键词:个人空间综艺流动

胡明鑫

20世纪80年代,综艺节目在我国大陆初见端倪,纵观其近40年的发展历程,从以《正大综艺》和《综艺大观 》为代表的主持人+演播室的模式到以《快乐大本营》为代表的明星+游戏的模式再到以《奔跑吧,兄弟》为鼻祖的明星户外真人秀模式,到如今科技类、音乐类、表演类、生活类、益智类、选秀类、喜剧类、旅行类、访谈类、脱口秀类、户外挑战类和情感服务类等综艺节目呈现百花齐放的状态。综艺节目形式内容不断具细、制作水平不断提升、播放渠道不断拓宽,成为受众在收看电视与网络节目时的重要选择,在受众的生活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受众对其青睐性与依赖性逐渐增强。综艺节目对受众生活是如何介入的?又产生了怎样的影响?本文基于社会空间理论视角,分析综艺节目是如何介入受众生活的,对受众的生活又产生了哪些影响,力图为综艺节目的受众吸引策略制定提供启示。

一、社会空间理论综述

在地理学的范畴内,空间呈现的是一种具备物理属性的有边界的空间,强调的是绝对空间和相对空间的存在。[1]20世纪70年代,随着列斐伏尔《空间的生产》一书问世,社会空间的概念首次在该书中系统提出,空间开始了社会学转向,成为社会学研究的重要视角。随后,福柯、吉登斯、哈维等继承并发展了列斐伏尔的社会空间思想观点,在此基础上纷纷进行更深入的探讨。福柯的社会空间思想主要体现在其著作《规训与惩罚》中,致力于考察权力如何在空间向度上发挥作用。吉登斯认为社会空间塑造社会实践,社会实践同时又构成社会空间。在哈维的空间观念中,空间的概念是社会建构起来的,在社会再生产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并且随着社会的变化而一同变化。[2]

总的来说,学者们所探讨的社会空间是以物理空间为载体,承载更多社会构成要素的复合体。[3]不同于地理学中的空间,社会空间下的空间,呈现的是一种社会属性,是社会关系或社会活动发生及生成的场域。对社会空间这一新兴理论的研究,学者们更加关注社会空间下的社会关系与社会实践,关注社会空间下的主体——人的思维与行为,空间构成了浓缩和聚焦现代社会一切重大问题的符码。[4]社会空间化是指一种新的叙事和理论转向社会空间的主体行为在空间的位置、社会要素的发展、文化的认知方面影响着社会空间的建构,反之,社会空间的组织与分配也会作用于社会主体,对其产生介入与影响。

在社会众要素发展过程中,传媒对受众的介入与影响之深不言而喻,正如传播学大师麦克卢汉所云:媒介即人的延伸,而人在现实世界中的任何一种延伸,对整个心理的和社会的复合体都会产生影响。换言之,任何媒介作为人的延伸,都会创造出一种全新的人类生存环境,任何重要的媒介,都会在相当程度上重构人类生存的时间和空间参数。[5]当然,媒介的发展和创新作为技术载体的存在,其本身对人类的社会文化、社会结构、生存空间和生活经验的重构要建立在信息的基础之上,即麦克卢汉的另一句名言所云:媒介即信息。如果说媒介技术的发展对受众的空间和时间环境参数进行重构,而真正介入并建构受众生活的则是媒介信息。本文将视角聚焦于当下媒介信息呈现输出的重要形式载体——综艺节目,基于社会空间理论,从受众生活空间参数出发,坐标受众个人空间、公共空间及流动空间三个维度来阐述综艺节目对受众生活的介入与影响。

二、综艺节目在社会空间下对受众的介入与影响

(一)个人空间的陪伴者与拓展者

个人空间是指人们把自己身体周围的物理空间视为自身的一部分而禁止他人“侵入”的“区域”,[6]这里的空间形成没有固定的场域,个体生活的居住空间、活动空间以及包含了个人独立的精神空间构成了个人空间的要素,[7]具有相对私密性的特征。个人空间在整个人类社会尤其在中国的社会发展中历经变迁:在社会生产分工和经济发展水平相对较低的前工业化社会,个人空间往往依附于家庭和宗族,其形成和维持都相对困难。然而随着社会分工化、人口流动化,城乡居住条件改善,个人空间的意识逐步进入大众视野,人不仅需要一个可供个人支配的独立的活动空间和发展空间,更需要独立的精神空间。因此,个人空间也成为受众完成媒介阅听行为的主要空间场所,当然,受众对综艺节目的阅听行为亦不例外,反之,综艺节目在个人空间这一场域下对受众也产生一定的介入与影响,这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综艺节目对受众个人空间的陪伴与拓展。

综艺节目充当受众个人空间的陪伴者角色,一方面,从社会文化状态来看,社会人日益陷入了“群体性孤独”的场面;另一方面,从媒介发展来看,融合媒介尤其是移动媒介兴盛,无论是电视、电脑等固定端的媒介还是手机、平板电脑等移动端媒介,使媒介阅听的空间逐渐呈现个人化和私密化的特征。在较为私密的个人空间场域下,自带轻松娱乐性质的综艺节目不免成为受众的一个忠实陪伴者,新颖的节目形式、轻松愉悦的节目基调、娱乐担当的明星嘉宾等可以缓解受众内心的紧张情绪,得到心灵与精神上的放松。综艺节目对受众个人空间的陪伴不仅体现在综艺节目本身,还体现在受众之间的相互陪伴上,目前,综艺节目的受众定位越来越重视小众化、分层化,如音乐类综艺将受众定位为对音乐热爱的观众,科技类综艺将受众定位于对科技有兴趣的群体,慢综艺主要吸引的是快节奏生活下渴望释放压力,将生活脚步慢下来的都市工作一族。因此,综艺节目的受众越来越具有圈层化的特征,是有着共同精神诉求的群体。当然,受众之间的互相陪伴应得益于媒介技术的发展让受众之间的话语传递成为现实,互联网的使用可以让受众在观看综艺节目之时随时发表评论,弹幕的出现也为同一圈层的受众提供表达交流的平台。屏幕前的个人空间下是一个人的“孤独”,屏幕后的虚拟空间下则是一群人的“狂欢”。

综艺节目同时也是个人空间的拓展者,个人空间包括个人生活的居住空间、活动空间和相对独立的精神空间,综艺节目对个人空间的拓展也正体现在这三个维度之上,移动性是现代生活的基本特征,移动性与固定性反映了现代生活中彼此对立的两面,也构成了关于归属与逃离、安全感与流动渴望、乡愁与异域想象的基本结构。[8]近年来一些综艺节目通过旅行或空间转换的方式,为节目设定戏剧化场景,为固定在媒介终端前的受众实现了视域移动性的可能,为受众打开了通往世界的窗口,《中餐厅》第二部取景于浪漫舒适的法国度假小镇科尔马,《妻子的浪漫旅行》则将镜头转向欧洲著名古城匈牙利首都布达佩斯、风景宜人舒适的瑞士、美轮美奂的艺术之都比利时布鲁塞尔以及中国的避暑胜地莫干山;《花儿与少年》的视角则更具拓展性,在三季节目中,共拍摄取景于意大利、西班牙、英国、土耳其、阿联酋、巴西、纳米比亚、南非、澳大利亚等9个国家,为受众展示了异国他乡的特色风景、人情风俗、美食特产等等,通过镜头拓展了受众的活动空间。

综艺节目对个人空间的拓展性还表现在对受众的精神空间的拓展,近年来,随着国家对综艺节目市场的监管力度加强以及综艺市场的创新发展,越来越多的综艺节目摆脱内容低俗、形式抄袭、表达暴力的诟病,引领正向趣味能量,坚持高品位格调,构建既喜闻乐见、雅俗共赏,又承载更多有意义内容、有深度思考的节目。以综艺新兴宠儿文化类和科技类综艺为代表,将中国文化、科学技术与娱乐时尚元素有机融合,较好地实现电视节目“满足”与“引导”功能和谐共振。[9]《中国汉字听写大会》《中国成语大会》《中国诗词大会》《最强大脑》《加油,向未来》等节目取得可圈可点的成绩,以极具创意的节目形式向受众输出文化知识,极大地拓展了受众的精神空间。

(二)公共空间充实者与优化者

公共空间是相对于具有一定封闭性和私密性的个人空间而言的,德国哲学家哈贝马斯提出的“公共领域”概念常被学者用来理解公共空间,它意指在一个共享的空间中人们聚集在一起,作为平等的参与者面对面地交谈、发表意见。其本质就是为人们提供自由、公共的话语交流的互动平台,即公共话语空间。[10]

随着社会的进步、媒介融合的发展,媒介的传播环境也发生着改变,媒介传播步入一个新的时代,这种改变的开始则基于网络的出现。在新的传播时代下,媒介的传播正逐渐瓦解传统意义上的公共空间,进而重新建构起一个新的媒介阅听空间,一个新的公共话语空间,建立起一种突破传统人际往来形式的交流互动平台。受众可以在网络构成的公共话语空间下利用微博、微信、弹幕等手段随时发声、及时交流。突破了传统媒体时代以精英代表掌握话语控制权为特征的公共话语空间,真正实现了公共空间的“降解”。在新的传播语境下,信息的高度流通性、传播度打破了媒介传播内容的限制,媒介阅听中的海量化信息无时不在涌进,充实着这一新的公共空间。在当下综艺节目呈现“井喷式”发展的阶段,其成为媒介阅听空间的重要信息载体,也是新传播语境下公共空间中不可缺少的重要角色。微博、微信、贴吧、豆瓣、弹幕等平台对综艺节目的话题阅读及讨论数量巨大。一个个惊人的数字背后,我们不难发现,综艺节目实力成为新传播语境下公共话语空间的话题担当者,扮演着公共空间的信息充实者角色。

综艺节目作为媒介信息传递的重要载体,其存在的最主要目的是将特定的信息传送给受众,吸引受众的注意力,达到传者与受者之间互动的目的。随着社会的多元发展,受众对综艺节目制作者来说并不是一个整体,而是愈来愈呈现分层化的趋势,且层级逐渐缩小、细化。受众的年龄、性别、职业、兴趣爱好、婚恋情况等生活状态等都成为分层的标准。在受众分层化、碎片化的传播语境下,综艺节目对受众不断进行细分,满足细分受众的需求。而在新的传播语境下形成的公共空间,被细分化的有着共同社会属性标签的受众,在这一空间下交流互动来寻找自己的社会认同感及归属感,公共空间下的受众日益呈现出圈层化、规范化特征。因此,从这一层面看来,综艺节目的蓬勃发展也是公共空间的优化者之一。

(三)流动空间的传递者与扩建者

流动空间这一概念是由美国当代著名社会学家曼纽尔·卡斯特创造,不同于列斐福尔和福柯将空间置于一个相对稳定的结构关系中,卡斯特将目光转向了空间的流动性内涵,关注的是变化的空间形态。卡斯特对流动空间的认识源于传统社会向网络社会转型这一社会语境。[11]他用流动空间来概括新凸显的网络空间,在网络逻辑主导下的流动空间里,“我们的社会是环绕着流动而建构起来的:资本流动、信息流动、技术流动、组织性互动的流动、影像、声音和象征的流动”。[12]前信息时代的神秘感与庄重感在一步一步消失殆尽。

计算机技术所驱动的互联网络的传播技术正迅速地冲击着社会的各个领域,网络社会像一个无边无界的“罩子”将人们包围,每个受众就像一条鱼在这一流动的空间下游动完成发布信息、传递信息、获取信息的社会行为。综艺节目从表面看是电视及网络媒介运用下的一种节目形式,从实质看来,则是担当了信息携带的传播内容载体,是信息输出的形式载体。它相较于新闻、影视剧等载体,传播的信息更具多元化,传播的形式更具有易接受性,对传递知识、传承文化具有重要的影响和作用。益智类综艺旨在向受众传递多元的知识,文化类综艺担任起文化传承的责任,音乐、喜剧、挑战、科技类等综艺分别在流动空间下传递各种相对专业领域内的信息。

在网络社会中,随着媒介融合的发展趋势,综艺节目的拥有者早已不是电视媒体独大,视频网站自制综艺及台网联动的播出形式使得网络在综艺节目市场中分得一大块蛋糕。不仅在播出平台上,网络大大侵蚀了传统媒体的份额,在节目的即时互动和评价反馈上,网络平台也独当一面,受众通过微博、微信、弹幕、豆瓣、贴吧等平台参与综艺节目的相关讨论。综艺节目在网络社会背景下的流动空间中,二重身份不容忽视:一是作为传播内容的信息载体,成为受众获取知识的一个传递者;二是作为网络平台下受众参与互动的话题携带者和引爆者,成为流动空间下的一位扩建者。

三、结语

社会个体对媒介阅听是在特定的空间下进行,而媒介内容的传播对受众也必然产生空间意义上的介入与影响。在社会各要素多元发展、转型变革,尤其是媒介融合呈势不可挡之际,综艺节目作为当下媒介传播内容的重要载体,在其影响下,不同的社会空间中不断产生出新的意义与关系,而人们也在不断思考、吸收、适应、调整这种介入与影响,无论是学界抑或是业界对此都不容忽视。

注释:

[1]马红亮,杨艳,丁新.虚拟学习社区空间的社会学分析——以“华师在线”为例[J].开放教育研究,2007(3).

[2]牛俊伟,刘怀玉.论吉登斯、哈维、卡斯特对现代社会的时空诊断[J].山东社会科学,2012(3).

[3]马颖,林舒曼,王鑫.社会空间视阈下动迁老人的社区融入问题研究[J].长春师范大学学报,2016(9).

[4]潘泽泉.空间化:一种新的叙事和理论转向[J].国外社会科学,2007(4).

[5]黄少华.论网络空间的社会特性[J].兰州大学学报,2003(3).

[6]黄经纬,陈长松.个人空间:媒介融合背景下媒介阅听空间的转向与影响[J].视听,2017(8).

[7]胡海粟.从隐私看大数据环境下个人空间与公共空间关系之变[D].上海师范大学,2016.

[8]张磊,谢卓潇.社会关系的空间化:旅行真人秀节目中的移动性[J].中国电视,2018(7).

[9]郑向荣,张艺凡.文化类综艺节目创作的五个“意识”[J].中国电视,2017(9).

[10]顾广欣.网络媒介与受众公共话语空间的拓展——从2008年网络热议话题说起[J].东南传播,2009(3).

[11]刘涛,杨有庆.社会化媒体与空间的社会化生产——卡斯特“流动空间思想”的当代阐释[J].文艺理论与批评 ,2014(2).

[12]曼纽尔·卡斯特.认同的力量[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6:5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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