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永庆, 陶小白
(1.首都师范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北京 100089; 2.中国人民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北京 100872)
共同体是社群主义的核心概念,为思考当代政治提供了有力的思想支点。作为反对自由主义一家独大的政治思潮,社群主义及其主张的共同体观念不仅令西方社会增添了新的思想一极,而且对探讨马克思主义共同体理论的思想特质和当代价值颇具启发性。本文无意介入自由主义和社群主义之间的各种议题争论,而是拟从社群主义勃兴带动的共同体观念复兴为切入点,阐释马克思主义共同体观包含的辩证结构,展现它对共同体知性化、片面化理解的超越,凸显它为思考和建构合乎时代发展要求的共同体所提供的方法论价值。
一般说来,共同体是指与个体相对,表示多数人共同存在的概念。马克思主义不是抽象地议论个体与共同体之间的相互关系,而是站在活生生的历史现实来考察问题。源自对时代课题的自觉,马克思主义站在批判资本主义的人类解放立场上,突出差异性与同一性,即个性与社会性关系在共同体中如何展开辩证的历史运动,进而梳理共同体的历史形态。由此,人类解放成为马克思主义共同体分析的基本语境。
人在本质上是社会关系的总和,所以共同体是人必然采取的社会存在方式。广义的共同体包括人们之间所有的社会交往形式,共同体就是最一般意义的社会。“社会——不管其形式如何——是什么呢?是人们交互活动的产物。”[1]第4卷,408“在人们的生产力发展的一定状况下,就会有一定的交换和消费形式。在生产、交换和消费发展的一定阶段,就会有相应的社会制度形式、相应的家庭、等级或阶级组织,一句话,就会有相应的市民社会。有一定的市民社会,就会有不过是市民社会的正式表现的相应的政治国家。”[1]第4卷,409狭义的共同体则是指个人、家庭和国家之外的组织。在共同体中,个人通过交往活动实现自身的生产再生产。马克思主义认为,“一个人的发展取决于和他直接或间接进行交往的其他一切人的发展;彼此发生关系的个人的世世代代是相互联系的,后代的肉体的存在是由他们的前代决定的,后代继承着前代积累起来的生产力和交往形式,从而决定他们这一代的相互关系”[2]515。
从个体与共同体的历史关系看,共同体分为三个主要发展阶段。“人的依赖关系(起初完全是自然发生的),是最初的社会形式,在这种形式下,人的生产能力只是在狭小的范围内和孤立的地点上发展着。以物的依赖性为基础的人的独立性,是第二形式,在这种形式下,才形成普遍的社会物质变换、全面关系、多方面需要以及全面的能力的体系。建立在个人全面发展和他们共同的、社会的生产能力成为从属于他们的社会财富这一基础上的自由个性,是第三个阶段。”[3]这表明,与人的发展状态相对应,历史上存在着三种共同体形态:非人格的依赖型共同体、物化人格的独立共同体、自由个性发展的共同体。不难看出,共同体的历史形态演进是趋向人类解放所追求的自由个性发展目标的。为厘清自由个性发展所需要的条件,我们对三种共同体形态做如下比较。
其一,三种共同体形态有着各自的经济基础。不同的共同体形态都是由一定的生产力和生产关系决定的。“随着新生产力的获得,人们改变自己的生产方式,随着生产方式即谋生的方式的改变,人们也就会改变自己的一切社会关系。手推磨产生的是封建主的社会,蒸汽磨产生的是工业资本家的社会。”[1]第1卷,222前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决定下的共同体形态中,“我们越往前追溯历史,个人,从而也是进行生产的个人,就越表现为不独立,从属于一个较大的整体:最初还是十分自然地在家庭和扩大成为氏族的家庭中;后来是在由氏族间的冲突和融合而产生的各种形式的公社中”[1]第2卷,684。进入资本主义商品经济社会,共同体,即“社会联系的各种形式,对个人来说,才表现为只是达到他私人目的的手段,才表现为外在的必然性”。到了生产力从资本主义私人占有制解放出来的共产主义,共同体才实现了属人的初始意义,成为所有人自由发展的前提和基础。
其二,三种共同体形态对应着各自的政治制度。共同体不仅是人类实践的必然实现形式,同时要求政治制度安排能够实现自身的利益。前资本主义的共同体要求建立等级制为特征的集权政治制度,奴隶社会和封建社会的政治上层建筑就是这种共同体观念的物质附属物。资本主义的共同体是基于商品交换产生的为私有制服务的组织,“国家不外是资产者为了在国内外相互保障各自财产和利益所必然要采取的一种组织形式”[1]第1卷,212。共产主义共同体,是奠基于发达生产力和公有制之上的,实现了共同体与个人的统一。相应地,自由人联合体成为其最合适的政治制度,当然,这种政治制度已然超越了阶级社会的政治范畴。
其三,三种共同体形态追求不同的价值取向。整体主义、个人主义、集体主义是三种共同体的各自价值原则。第一种共同体观念尊崇否定个人自由个性的整体主义,把等级秩序道德化、神圣化。进入近代资本主义社会,个人主义成为主流价值观,共同体变成达成资产阶级私人欲望的工具,各种各样的资产阶级共同体组织首先是满足资本获利的手段。共产主义倡导的集体主义,是在批判继承历史上两种共同体形式的基础上,对个人和共同体关系做出了辩证的综合。它一方面承认共同体的属人性质,另一方面又把共同体的存在看做所有人共同发展的社会前提:“生产力和社会关系——这二者是社会个人的发展的不同方面。”[1]第2卷,784
马克思主义共同体理论的批判性,不是简单的某种道德化批判,而是了解资本主义客观事实的内在批判,即通过客观认识资本主义社会这一虚假共同体,剖析其存在的内在矛盾,来开展批判性理解。这里,马克思主义共同体理论的客观性与批判性是相统一的。
所谓虚假的共同体,是指与个性自由全面发展相对立的共同体,是在生产力发展到一定阶段,出现旧式分工和阶级分裂的社会发展阶段产生的共同体形态。在马克思主义看来,分工和私有制是一体双面的社会现象,它们造成了人对人的剥削、奴役关系,甚至在最初的家庭关系中也发生了成员之间的不平等和压迫。这种关系随着生产力发展,进一步扩大到广泛的人与人关系中,于是私有制出现了。私有制为基础的国家作为阶级矛盾不可调和的产物,它是虚假的共同体的典型形式。在私有制条件下,“正是由于私人利益和共同利益之间的这种矛盾,共同利益才采取国家这种与实际的单个利益和全体利益相脱离的独立形式,同时采取虚幻的共同体的形式”[1]第1卷,164。历史上各种形态的虚假的共同体对于个人发展来说,都具有否定性的一面。马克思、恩格斯指出,“在过去的种种冒充的共同体中,如在国家等等中,个人自由只是对那些在统治阶级范围内发展的个人来说是存在的,他们之所以有个人自由,只是因为他们是这一阶级的个人。从前各个人联合而成的虚假的共同体,总是相对于各个人而独立的;由于这种共同体是一个阶级反对另一个阶级的联合,因此对于被统治的阶级来说,他不仅是完全虚幻的共同体,而且是新的桎梏”[1]第1卷,199。其中,阶级关系对于个人交往关系的独立性,是虚假共同体产生和运行的主导逻辑。“某一阶级的各个人所结成的、受他们的与另一阶级相对立的那种共同利益所制约的共同关系,总是这样一种共同体,这些个人只是一般化的个人隶属于这种共同体,只是由于他们还处在本阶级的生存条件下才隶属于这种共同体;他们不是作为个人而是作为阶级的成员处于这种共同关系中的。”[1]第1卷,201-202
作为虚假的共同体典型形式的国家,它只是一种历史现象。随着生产力发展,从而也是个人本身力量的发展,决定了人们社会结合方式发生相应的改变。这个历史进程,反映在国家这一虚假共同体上,决定了国家有其产生、存在和消亡的客观进程。“在经济发展到一定阶段而必然使社会分裂为阶级时,国家就由于这种分裂而成为必要了。”[1]第4卷,190同样是根源于经济上的原因,阶级对立必将退出人类历史,而“随着阶级的消失,国家也不可避免地要消失。在生产者自由平等的联合体的基础上按新方式组织生产的社会,将把全部国家机器放到它应该去的地方,即放到古物陈列馆去,同纺车和青铜器陈列在一起”[1]第4卷,190。
需要区分的是,与作为虚假的共同体的私有制国家相反,无产阶级专政的国家把自身当做向无阶级过渡的特殊组织。对于人民群众来讲,它是服务于人的发展的真实的共同体。以人民民主专政为国体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执政的中国共产党把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奉为自己的根本宗旨,通过经济、政治、文化制度安排和制定符合历史实际的政策,保障人民实现当家作主,所以是真实的集体。如何辩证把握包括社会主义国家在内的真实的共同体,我们将在下文做进一步阐述。
人的发展受共同体形式的制约,而共同体本身是随着人类历史的实践而不断改变的。如同国家一样,所有的虚假的共同体都是历史现象。起源于社会分工和私有制的虚假的共同体,进入到资本主义阶段后,达到了极端状态,对个性的否定最为彻底和普遍。“生产力好像具有一种物的形式,并且对个人本身来说它们已经不再是个人的力量,而是私有制的力量,因此,生产力只有在个人是私有者的情况下才是个人的力量。在以前任何一个时期,生产力都没有采取过这种对于作为个人的交往完全无关的形式,因为他们的交往本身还是受限制的。”[1]第1卷,208-209这种生产力作为私有制的力量,本质上就是资本生产力,它决定了全部资本主义共同体具有反个性特征。当共产主义战胜资本主义,服务于自由个性全面发展的真实的共同体将取代虚假的共同体。
运用现实性与超越性相统一的辩证分析方式,马克思主义在超越资本主义现实中发现真实的共同体。马克思主义在对人类解放,即自由个性发展意义上来理解真实共同体。真实的共同体,能够在经济、政治、文化等多方面服务于自由个性的全面发展。
经济上,为自由个性全面发展服务,就是所有制的制度条件和体现的价值目标有利于人的发展。在这个意义上,真实的共同体被称之为“个人所有制”。马克思说,“从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产生的资本主义占有方式,从而资本主义的私有制,是对个人的、以自己劳动为基础的私有制的第一个否定,但资本主义生产由于自然过程的必然性,造成了对自身的否定。这是否定的否定。这种否定不是重新建立私有制,而是在资本主义时代的成就的基础上,也就是说,在协作和对土地及靠劳动本身生产的生产资料的共同占有的基础上,重新建立个人所有制”[1]第2卷,299-300。在经济上真正实现共同体与个人的统一,就是把资本主义所有制“改造为联合起来的、社会的个人的所有制”。重建个人所有制,就是建立经济上的真实的共同体,“一方面由社会直接占有,作为维持和扩大生产资料;另一方面由个人直接占有,作为生活资料和享受资料”[1]第3卷,812。
政治上,是保证经济内容实现的政治组织形式和程序。马克思对巴黎公社的评价,表明真实的共同体应当贯彻的基本原则。“公社体制会把靠社会供养而又阻碍社会自由发展的国家这个寄生赘瘤迄今所夺去的一切力量,归还给社会机体。”[1]第3卷,101“公社的真正秘密就在于:它实质上是工人阶级的政府,是生产者阶级同占有者阶级斗争的产物,是终于发现的可以使劳动在经济上获得解放的政治形式。”[1]第3卷,101不过,马克思从历史发展的眼光指出,“公社给共和国奠定了真正民主制度的基础。但是,无论廉价政府或‘真正的共和国’,都不是它的终极目标,而只是它的伴生物”[1]第3卷,102。巴黎公社还应该走向更高级的真实的共同体,即自由人联合体:“代替那存在着阶级和阶级对立的资产阶级旧社会的,将是这样一个联合体,在那里,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的自由发展的条件。”[1]第1卷,422
文化上,是指精神活动及其相应的制度安排、物质设施以人的创造性活动为最高尺度。在消灭旧式分工后,人类结束了生存条件竞争,精神活动才真正具有了现实保障。旧式分工决定了人们如果不失去生活资料,就必须有一定的特殊活动范围,而在共产主义社会这个真实的共同体里,任何人都不会被限制在特殊的实践领域,人们可以在任何社会领域内自由发展,由社会调节着宏观的整体生产。这种以人的自由全面发展为宗旨的共同体生活,赋予了所有实践活动以全新的文化意义。人的生产、科学、艺术活动,还有休息、交往和娱乐活动,都在真实的共同体中呈现出属人的文化意义。
最高阶段的真实的共同体是超越必然王国,达到人与自然、人与人的矛盾都得到解决的自由王国。它从经济领域开始,贯穿了人类社会生活的全部内容。“一旦社会占有了生产资料,商品生产就将被消除,而产品对生产者的统治也将随之消除。社会生产内部的无政府状态为有计划的自觉的组织所代替。个体生存斗争停止了。于是,人在一定意义上才脱离动物界,从动物的生存条件进入真正人的生存条件。人们第一次成为自然界的自觉的和真正的主人,因为他们已经成为自身的社会结合的主人了。”[1]第3卷,815完善的真实的共同体就是理想的共产主义社会。在共产主义社会这种真实的共同体中个性才真正得到了自由全面发展,“在共产主义社会中,即在个人的独创的和自由的发展不再是一句空话的唯一的社会中,这种发展正是取决于个人间的联系,而这种联系部分地表现在经济前提中,部分地表现在一切人自由发展的必要的团结一致中,最后表现在以当时的生产力为基础的个人多种多样的生活方式中”[2]516。在完全真实的共同体中,人类才真正告别自己的“史前史”,进入熟练应用自身行动规律、自觉地创造自己历史的“人类史”时期。
马克思主义主张的真实的共同体,坚持个人利益与集体利益具体的、历史的辩证统一,反对以集体的利益取代个人的利益,也反对离开集体的利益抽象地谈论个人利益。在实践中,无产阶级政党历来重视正确处理个人、集体和国家之间的利益关系,把长远发展和当前需要、地区部门利益与国家整体利益结合起来,统筹兼顾,综合平衡。那种把马克思主义和社会主义国家看做只强调集体利益而否定个人利益,并攻击马克思主义和社会主义国家必然在政治上走向集权和专制的观点,是对马克思主义理想共同体观念及其实践品格的误解和歪曲。
人类命运共同体,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提出来的新理念、新实践。从马克思主义共同体的辩证结构观看,一方面,它主张利用世界市场又不完全屈从资本逻辑的统治;另一方面,它同样呈现出以差异性与同一性、客观性与批判性、现实性与超越性辩证统一的思维来把握现实的国际社会,并立足新的社会历史条件做出一系列新判断、新发展。
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肯定世界市场的积极作用,充分意识到国与国之间的关系仍主要从国家自身的战略利益出发,国家利益之于世界各国彼此之间关系仍然起到决定性影响。这表明,我们这个时代所建构的经济层面的人类命运共同体,尚具有虚假的共同体属性,即没有达到直接为自由个性发展服务。我们必须客观承认经济利益和资本逻辑具有的根本性地位,否则,就会使我们的理想追求沦为空谈。不过,当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实践服务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之际,这种虚假的共同体会辩证地转化为真实的共同体。核心道理在于,利用世界市场和资本逻辑为解决新时代社会主要矛盾服务,最终满足人民对美好生活的需要。必须看到,长久以来,特别是最近的国际关系中,一些国家对利益的追求尊崇“零和博弈”原则,这成为人类命运共同体实践的主要阻力。零和博弈,双方间利益不是共赢的,而是一得一失,一方利益的“得”与另一方利益的“失”相互对冲,由此极易引发国家间衍生的多重矛盾甚至政治、军事冲突。有鉴于此,克服国际社会交往中的各种虚假的共同体,走向和建构真实的共同体理应成为国际秩序演变的必然要求。可以说,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倡议,首先在经济发展层面显现了自身的合理性。
我们还注意到,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不仅源于国际交往的迫切需要,而且也具备客观条件。信息化的发展,世界格局走向多极化,经济发展全球化,世界各国间的联系交往呈现与日俱增的趋势,国与国之间经济联系也呈“互嵌”式结构。在这一客观趋势面前,若仍以“零和博弈”的原则面对经济全球化,虽然采用狭隘的贸易保护主义政策可能一时得利,但最终难逃一损俱损的结局。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理念正是顺应这一客观趋势,放弃“零和博弈”原则,指明用共赢思维取代零和思维才是合乎全人类长远利益的理性选择。可见,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强调的合作共赢互利,本质上是对“零和博弈”的超越,是当代人类交往蕴含的真实的共同体意识。对此,习近平总书记谈道:“各国要树立命运共同体意识,真正认清‘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连带效应,在竞争中合作,在合作中共赢。”[4]诚然,世界各国的社会制度和意识形态存在差异,真实的共同体不可能全方位实现,但是,对于人类命运共同体内的成员来说,以一种真实的共同体观念来引领发展,减少对抗,发展合作,还是值得争取,也是可以争取的。可以展望,各国在追求自身利益的同时兼顾他国的利益,在实现自身发展的同时兼顾他国的发展,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实践将打开国际关系发展的新篇章。
20世纪以来,国际社会逐渐清晰地认识到,社会发展必须走可持续发展之路。可持续发展依靠个别国家无法实现其目标,它内在地要求世界各国共同行动,通过全球可持续发展得到真正的落实。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适应可持续发展理念及其实践带来的发展方式变革,主张的平等发展其实就是在共生交往中谋求世界各国的平等发展。具体说来,在尊重各个国家在发展道路、制度安排、意识形态和文化的差异性基础上,通过共生交往谋求多个主体间共同走绿色发展之路,实现人与自然的和谐。人类命运共同体把差异性与同一性看做可持续发展始终需要面对的、相辅相成的两个方面。不以同一性否定差异性,也不以差异性取消同一性。在世界范围内,首先尊重多主体的平等发展,同时顾及代际的平等发展,为人类的长远发展做出理性选择。缘于把差异性与同一性统一起来思考人类命运共同体之于全球可持续发展的重要性,习近平总书记指出:“站在新的历史起点上,联合国需要深入思考如何在21世纪更好回答世界和平与发展这一重大课题。当今世界,各国相互依存、休戚与共。我们要继承和弘扬联合国宪章的宗旨和原则,构建以合作共赢为核心的新型国际关系,打造人类命运共同体。”[5]可见,世界各国的发展息息相关,必须从全人类的高度认识发展问题,明确发展既是发展中国家的责任,也是发达国家的责任,各国理应以共生共存的共同体交往关系谋求和谐的国际关系。由此,对整个人类命运共同体必将产生广泛的认同,从而形成全球可持续发展的一个重要推动力。
近代以来,各具特色的多种文明如何共处,是一个日益凸显的世界课题。一方面,人们看到不同文明在这颗孤独的蔚蓝色星球上必然成为休戚相关的共同体;另一方面,又不得不承认,从肤色、语言、习俗,到政治、经济、意识形态观念,现实中客观存在的差异性表明,呼唤建构文明交往的共同体困难重重。以人类命运共同体的辩证思维观之,文明的多样性本来是人类社会的基本特征,对于各种文明不宜做高低优劣之分。文明的多样性既是客观存在的事实,又是超越性视野下需要尊重和包容的价值。并且,历史的进步始终需要文明的多样性,在世界范围内过分突出某种文明,推行文化霸权是与人类文明格格不入、背道而驰的。应当立足文明的多样性,以交流互鉴促进世界人民相互交往,取长补短,博采众长,最终实现共同进步。正如习近平总书记指出的那样:“世界上没有放之四海皆准的发展模式,各方应该尊重世界文明多样性和发展模式的多样化。”[6]承认文明的多样性和独特性,批判文化和文明的“独白”立场,本质上是符合人类发展需要的健康、合理的文明观。以人类命运共同体的辩证思维审视、推动文明间的对话交往,为提升文明共生意识,超越文明隔阂和文明冲突以及促进世界和平发展开辟了新的视野。
总之,在纷繁复杂、充满挑战的现代世界中交往、共存,人类需要积极建构兼顾现实性与超越性、客观性与批判性、差异性与同一性多重要求的共同体。只有这样,才有希望成功“建设持久和平、普遍安全、共同繁荣、开放包容、清洁美丽的世界”[7]。虽然当今人类尚未最终拥有被广泛认同的共同体理念,但是,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因其秉承马克思主义共同体理论所具备的辩证结构优势,结合当代社会生动实践而打开认识共同体的新视野,从而迈向了理解共同体的新境界。有理由相信,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及实践必将为人类构建理想的共同体贡献出更多的中国智慧和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