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_石会文
芦花,是家乡一种极其常见的花。
家乡的那个国家湿地公园里,每至深秋霜露、天寒地坼的严冬之际,茫茫芦林便似白皑皑银雪飞舞一般。漫漫芦花随风起伏,如银海波涛,浩瀚长空,其势壮观。
我虽离开家乡已半个世纪,但家乡的芦花,仍是心中一缕思怀。
汉口的长江滩上,也生长着好大一片野生芦花。每当芦花盛放的季节,我都会去江滩看芦花,这也许是对家乡芦花的眷恋与寄托。
沿着芦林中的栈道走近芦花丛里,闻着那淡雅的芦香,润了心肺。那毫不经意的芦花,随风摇曳,似乎摇出了夕阳的一抹浅醉,也摇出了晚霞的一抹温存。突然,一群受惊的鸥鹭窜出芦林,向江上飞去,傲视那涛涛江水,若无其事,发出几声叽叽叫声,划破了江滩片刻的宁静。而身后的高楼栉比,车流如织,让我仿佛在原始与现代的时空中穿行,领略了原生与现代,人与自然的和谐。
在很多人的眼里,芦花没有菊花那样缤纷艳丽,没有樱花那样玲珑剔透,没有桂花那样芳香溢人,也没有牡丹花那样娇美富贵,甚至有不少人认为芦花根本不是花。
然而,当我们细观细品芦花时,我们会发现,芦花的恬淡之美,唯雅至极,恬淡得尽显优雅之风;芦花的莹银之美,唯纯至极,冰清玉洁;芦花的滑柔之美,唯温至极,如少女的肌肤一样滑润,凡此,在百花中也是独领风骚。
芦花让我敬仰的更是它的品质与精神。
芦花是百花中唯一能承受大自然雪虐风饕洗礼不折不服而盛开的花。它柔弱的身躯蕴藏着无比强大的生命力,是真正的原生态之花。
芦花那种随风而动,洋洋洒洒,去留无意,漫随于云舒云卷飞向远方的情怀,豁达飘逸的姿态,是它无可比喻的神韵。这些独有的特征与性格正象征着一个民族的不惧艰难,百折不挠,热情奔放,豁达洒逸。
芦花于平淡中显露高贵,于素雅中透露清纯,于无息中印着坚忍,我爱芦花。
关于芦花,历代文人墨客都留下了不少精典,他们以芦花作题,或抒发情怀,或倾诉爱情,在芦花里寻找各自的情怀与感受。
夹岸复连沙,枝枝摇浪花,月明深似雪,无处认渔家。
这是唐代诗人雍裕之的一首《芦花》诗,诗人生动地描写了枝枝芦花婉如白色的浪花,在明月的映透下又酷似满天的皑皑白雪,茫茫无际的银色世界竟找不到渔户人家。芦花的至美至纯已跃然诗人的字里行间。
候蛩凄断,人语西风岸。月落沙平江似练,望尽芦花无雁。
这是宋代诗人张炎的《清平乐·候蛩凄断》词,词中描述了蟋蟀哀鸣,秋风萧瑟,冷月沙洲,千里芦花无尽,不见归雁飞来的凄婉景象,抒发作者忧怨无限的情怀。
芦花深处泊孤舟,笛在月明楼。
这是五代诗人李煜《望江南·闲梦远》词,描述了茫茫芦花停小舟,悠悠笛声自高楼的唯美夜色,抒发了作者欣悦望芦的惬意之感。
凡此无数,故而在我国诗词之海中,写芦花、赞芦花、喻芦花的情形比比皆是,历代流芳。
其实,芦花不仅具有观赏价值,芦花还可入药,其功能是止泻、止血、解毒。
记得我小时候随母亲在家乡的柴山里砍柴,镰刀割开了口子,鲜血直流,母亲扯一把芦花贴在伤口上,很快就止血了,效果比现在的云南白药还好。家乡人说的柴山,其实并没有山,只是人们用山来形容芦苇、芦花生长在荒郊野陌罢了。
芦花还有一用,也少为人知,在我念高中的时候,母亲曾用芦花给做了一个枕头,那芦花枕柔柔的、软软的、滑滑的,枕着十分舒服,真有一种肌肤相亲的感觉,可算是穷人家最廉价的“奢侈品”了。直到如今,商场里还有芦花枕卖呢,只是价格已经不菲了。
我爱芦花,更是因为芦花造就了无数英雄豪杰。殊不见芦苇荡里,走出了一代又一代推动中华民族历史前行的仁人志士。
曾几何时,水泊梁山的一百零八将叱咤风云,就是从芦苇荡里走出来的;微山湖上的铁道游击队,让日寇闻风丧胆,也是从芦苇荡里走出来的;沔阳、监利一带的洪湖赤卫队,让敌人胆战心惊,还是从芦苇荡里走出来的。芦苇荡里的辉煌永存革命青史。
如今,人们对芦花又赋予了新的使命,生长芦花的地方是游览的好去处。人们赏芦花、品芦花已成为一种时尚的高雅情韵,连外国人都爱赏芦花了。
芦花已带着泥土的芳香走进了大雅之堂,甚至成为一种芦花文化。
武汉年年深秋初冬都办芦花节,那一天,市民们纷纷来到江滩观赏芦花,摄影的,赋诗的,作画的都汇集于此,还有一些青年情侣在此拍摄婚照,用芦花见证他们纯洁长久的爱情。今年,武汉还将举办芦花诗会,向全国征集关于芦花的诗章。
我想,如果在家乡的沙湖国家湿地公园里也办一个芦花节,一定比武汉的芦花节更有气势,更有底蕴,更有影响力,可望家乡的芦花节早日促成。
我好想回到家乡再去看看那湿地里一望无垠,如银海一样的芦花,看它扬扬洒洒地飘向蓝色的天空,闻它淡雅如泉的清香气息,听那芦花滩畔鸥鹭的鸣叫,看那从芦花丛中走出来渔郎村姑……
芦花白,芦花美,花絮满天飞,千丝万缕意绵绵,路上彩云追。追过山,追过水,花飞为了谁?大雁成行人双对,相思花为媒,千里万里梦相随。
这是由贺东久作词,印青作曲,阎维文、宋祖英、雷佳等人演唱的《芦花》,让我陶醉神往,深深地,久久地把我带入了一个纯美的芦花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