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 荣振华(Joseph Dehergne)著
肖 玮 译
中华大帝国的岛屿不可胜数;但依我看来海南(Hainam)岛是所有岛屿中最大的……它的长和宽差不多,直径50里格;正因为它好像是圆形的,所以舵手们以为它比实际上更小……它非常富饶、美丽和充满乐趣,但欧洲人对它了解得非常少;他们也很少对它做出评价。
在1645年印刷的《日本教省纪事》(Relation de la Province du Japon)中,嘉尔定(Cardim,1595—1659),或者更确切地说他的译者拉伊尔(Lahier,生卒年不详),这样开头。为了向我们表明总体上这是一个人间小天堂,作者用这样的词语继续道:
该岛十分盛产茂密阔叶的树木,特别高大;它全年都出产果实……土地出产大量的稻米……不论家养的还是野味的肉这里同样丰富……鹿、野兔、家兔、熊(其胆汁对于治愈炎症和消解脓肿极为有效)、母牛、公牛、山羊、猪和母鸡在此岛为数如此众多,我不知道世界上是否还有比这里更加富饶的地方。这里的海中满是所有品种的鱼,您可以说大海为它提供了所有种类以及异常丰富的鱼。人们在这里同样会捕到大小各异价值高昂的珍珠。这里并不缺乏金银矿,但禁止开采,尽管如此,金粒流落到河里,人们由此推测山中有优质的矿脉。①Cardim, traduction du P.François Lahier, Relation de la Province du Japon.Tournay: Quinque, 1645, pp.115-117.两个世纪之后,人们强调这个富裕地区的另一个优势:“至于我们的岛民,他们一年工作差不多4个月:在第五个月播种水稻,第七个月将其收割;在第八个月再次播种,第十个月进行第二次收割;剩余时间他们休息和睡觉。”M.Guillemin,“Lettre,”Annales de la Propagation de la Foi XXIV (1852): 49.
在这片乐土中(而且,为了简要起见,我省略了某些奇观),居民们当然会是非常友好的。“一位具有道台(Tutan)头衔的官员驻在这座城市[首府],相当于总督,高于其他官员和军官,依照中国的法律和习惯进行统治。”至于居住在岛中部山区的野蛮人,他们同样有“他们的法律和他们的治理方式”。大概,
他们像野兽一样生活在这些森林中,将花朵和稻米混合着吃,各种野生果实都吃,所有食物都用蜂蜜浸渍,在这些森林里他们有取之不尽的蜂蜜。②Cardim, Relatione della provincia del Giappone.Roma: Ghisolfi, 1645, p.104; Relation de la Province du Japon, pp.118-119.
人们相信,在他们之间和以他们的方式,这些野蛮人是文明的。这个事实应该令欧洲读者高兴,文艺复兴的清风曾经拂过他们:和在古罗马一样,海南的土著人尊重并服从年长而有威望的妇人的命令。
如果这些野蛮人之间发生某些争吵和纠纷,必须要用武力解决,当一个女人遇到这种情形,会向双方下跪,他们被迫停止任何冲突;如果他们不这样做,这个女人就开始叫喊,所有人都聚集过来,扑向这些殴斗者,不断地冲向他们直至将其全部屠杀,由于他们没有遵从年长妇人的跪礼。①Relation de la Province du Japon, pp.119-120.
因此,自不晚于17世纪起至今,海南岛居民并不是均匀分布的。在中部,“野蛮人”聚集在他们的森林和山脉里。
这块土地的原住民②这里涉及Kae mioué野蛮人。事实上,巴黎外方传教会的明稽章(M.Guillemin,M.E.P.)从在Lea-mouï的集市上遇到的野蛮人中区分出,“Naou-tong,其额顶留着卷发,Kac-miaou,其头上戴着两个兽角状的弯曲竹管,携带着弩的Bammiaou,身上只穿着一小块布遮体的Doa-siam和Foie-siam”(Guillemin, op.cit., p.53)。客家人(Hakkas)在接近1760年来自广东。关于不同种类的野蛮人,参见Rev.Dr.Benjamin Couch Henry, “Glimpses of Hainan,” The Chinese Recorder and Missionary Journal (1883): 73 sq。过着粗野的生活:他们的服装短小,头上戴着两个角,有一个棕榈叶的长度,像公牛头上的两只角;他们把额顶剃得闪闪发亮。人们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有人说守护神以某种动物的外形向他们显灵,他们采用这个象征向其致敬。③Claudius Madrolle, Hai-nan et la côte continentale voisine.Paris: librairie Challamel, 1900, p.13.加戈神父(P.Gago)1562 年12月10日写于果阿(Goa)信件的译文(第一次以法文发表)。
总之,居民如同被圈禁似的退缩到他们不可侵犯的黎母山(Li-mou-chan)④“黎人母亲的山”,根据土著人的传统,认为原住民来自岛中央山上一个沉积的卵。——这个地区,黎母山(Li-mou-chan)或五指山(Tchi-chan),在唐维尔(d’Anville)的地图(中国的全图)上用粉红色明确地划定界线;依我看来,界线过于明确了,因为无疑至少在16世纪,“野蛮人”更加邻近海岸。见Ibid., p.14加戈神父的叙述。。据我们所知,没有任何资料显示有传教士前往那里成功传教。由于语言⑤黎人语言的实例,在The China Review, or notes & queries on the Far East XX (1893): 296-304,Carl C.Jeremiassen所著的“Loi Aborigines of Hainan and their speech”。Cardim, Batalhas da Companhia de Jesus na sua gloriosa província do Japão.Lisboa: Imprensa Nacional, 1894, p.227中写道:“野蛮人使用树木的细枝书写。”和法律上的区别,土著人令来自大陆的商人恐惧。“这些野蛮人是中国人的祸害”,嘉尔定很快将这样写道。⑥Relation de la Province du Japon, p.120.那么放下地处偏远的前者不说,我们把研究转向诞生于中央帝国的千年文明的拥有者方面。
接近这个时期,岛上定居的中国人有265000个。⑦“在1300年,165000个中国人居住在岛上;3个世纪之后,岛上有265000个人;1819年,有1000000个中国人……据统计 1892 年有 24 个欧洲人,而中国人达到 1810000”,引自“L’île d’Hainan,”Revue Française (1902): 209,210。De Marini已经写道,自从革命(朝代的,1644年清朝到来)以来,人口以难以置信的方式增长,Delle Missioni de’padri della Compagnia di Giesù nella Provincia del Giappone: e particolarmente di quella di Tumkino.Roma, 1663, p.431。他们只居住在海滨,一个宽度变化不定的边缘地带。尽管以前一位作者谈到“大量被石头墙围绕的城市”⑧这起码是Madrolle, op.cit., p.12的翻译。我们手头没有加戈神父的葡萄牙语原始文本;但J.P.Maffei的拉丁语翻译,在Selectarum Epistolarum ex India Libri IV.Florence, 1588, p.117中另有说法。作为有城墙的城市,有1个府(Fou),3个州(Tcheon)和 10 个县(Hîen),村庄为数众多(Batalhas da Companhia de Jesus na sua gloriosa província do Japão, p.228)。,这似乎只是匆匆过客的印象。只有首府具有重要性,琼山(Kiungshan),从前的琼州府(K’iong-tcheoufou),琼州(Kiungchow),是“富裕和商业繁盛的城市,建造在一个巨大的岬角上,在岛的最北部”⑨Grosier, De la Chine.3ème edition.t.I.Paris: Pillet, 1818, p.197.。当遭遇风暴吹袭或者是来自中国、印度支那(Indochine)或日本的受迫害遭驱逐的基督徒们,在海口(Hoihow)邻近的港湾登岸,可能会在道路的转弯看到,在他们眼前矗立着赎罪的神圣标志,这令人感到震撼和激动。
杜赫德(du Halde,1674—1743)指出,“首府离港口大约2里格,之间只隔着一大片平原,其上布满好些漂亮的中国坟墓,其中人们能见到一位意大利耶稣会士坟墓上高耸的十字架,他是来到这个岛的第一个传教士”①Du Halde, Description … de la Chine.t.I.La Haye: Scheurleer, 1736, p.239.。这个传教士到底是谁,湮没无名?他是否有后继者?他是否已将这个岛变成基督徒的土地?人们很快发觉海南古代传教团的历史充满不确定性,更加糟糕的是,其中充满了错误:这就是为什么本文会有如此多的注释。
据我们所知,第一个到达该岛的教士是一位耶稣会士,不是意大利人,而是葡萄牙人,加戈神父(P.Gago,1520—1583),他从日本赴印度,被风暴抛到海南的南部海岸三亚(Sania),他被带去见官,几个月后被送到澳门的同胞那里。②“我们在Aynao(海南的注音)逗留了5个月,又用了30天到达澳门,差不多总是顺风”(Carta do padre Baltasar Gago,Goa, 10 décembre 1562)。Larousse du XXème siècle.Paris: Larousse, 1928;The Encyclopaedia Britannica 及 Enciclopedia Italiana 都没有谈到加戈。Pfister, Notices biographiques et bibliographiques sur les Jésuites de l’ancienne mission de Chine(1552-1773).Chang-hai: Imprimerie de la Mission catholique, 1932,在附录的第2页提了他几句;但指出的日期(1560年10月27日—1560年12月24日)与我们刚才援引加戈本人的片段不符(“5个月”;而且人们还会读到:“复活节那天我们登船前往中国”)。 Madrolle, op.cit., p.14, n.1,注出了澳门—果阿旅程的后续。Biographie Universelle (Michaud)ancienne et moderne.nouv.éd.t.XV, 1856, p.362,宣告该传教士死于1583年1月9日。加戈神父是一个独特的人物,他试图成为一个历史学家。他抵达日本,得到“国王”如此欢迎,以至于和尚们不再抵抗,最终散布言论说神父和他们的两种宗教,实际上只发挥一种作用,没有必要花费时间去听外国人说教。加戈通过精彩的抗辩进行了回答。关于这些记载,参见Sommervogel, Bibliothèque de la Compagnie de Jésus.t.III.Paris, 1892, p.1100。他记录加戈生于1515年。亦可参见Delplace, Le Catholicisme au Japon.t.I.Malines, 1910, pp.67-98。他大概能够给几个旅伴做“几次弥撒”和行“几场圣事”(1560—1561)。③Madrolle, op.cit., p.13.
1583年又有一次海难。迭戈·多罗佩萨(Diego d’Oropesa)神父及7个④马德罗勒(Madrolle)学识渊博文笔如椽,但难免百密一疏,他首先在第54页写道:“这个传教团的成员是Diego d’Oropesa,da Montilla,Pedro Ortis,Cristobal Gomez,Diego Ximenes,Francisco Villarino 和 Manuel de Santiago; 4 个教士加入探险,其中有在俗修士们”。稍微后一些,同一个作者统计了12名宗教人士,d’Oropesa及“11名其他传教士,其中有4位杂务修士”(p.89)。最后,第126页的corrigenda(勘误表)只记录了10名传教士,其中2名方济各会修士(Tiers-Ordre)。对于马德罗勒援引的名字,应当补充Fr.Bartolome Ruiz,从交趾支那被驱逐,1583年经过海南—广州—澳门(Van Den Wyngaert, Sinica Franciscana.t.II.Florence: Quaracchi, 1929, p.306, n.1)。Miggenes, Missio seraphica in Imperio Sinarum, sive brevis sinceraque relatio (1762).in Analecta Franciscana (Ad Claras Aquas, 1885), t.I, p.26提供的名单,显示4名神父和4名修士:“Didacus de Oropesa, Bartholomaeus Ruiz, Franciscus de Montilia et Petrus Ortiz sacerdotes,cum quatuor laicis videlicet Fratres Christophorus Gomez (etc)…” Domingo Martinez修士,在其Compendio historico de la Apostolica Provincia de S.Gregorio de Philipinas.Madrid: Viuda de Manuel Fernández, 1756中,讲述了这些在其他地方得到款待的宗教人士如何在海南被当作海盗和奸细捉住,因此受到惩罚。Madrolle, op.cit., p.92.方济各会的同伴被风暴抛到能看到海南岛首府的地方,他们的目的地本是安南和东京。他们依惯例被送往广州并从那里去往澳门,多亏身处广州的耶稣会士罗明坚(Michele Ruggieri,1543—1607)⑤Miggenes, Missio seraphica, p.27;1585年出版并由Madrolle, op.cit., p.89部分翻译的Libro y Relacion de las Grandezas del Reyno de la China hecho por un Frayle Descalço de la Orden de Sant Francisco.Madrid, 1587.;由 R.P.Fr.Domingo Martinez撰写,Madrolle, op.cit., p.90翻译的Compendio historico de la Apostolica Provincia de S.Gregorio de Philipinas de Religiosos menores Descalzos都没有谈及耶稣会士的干预。Martinez,随后是Miggenes,将方济各会士们的获救归功于澳门的一位混血儿(Madrolle, op.cit., p.94)。但Tacchi Venturi, Opere storiche del P.Matteo Ricci, S.J..t.I.Macerata:Premiato stab.tip.F.Giorgetti, 1911, p.124中明确说:罗明坚于1583年9月从广州的监狱中解救了d’Oropesa及其同伴们。,他们最终返回出发点菲律宾(1585—1586)。聚集在中国南部的外国人,是被风暴吹到或由于形势所迫逃到那里的某个地方,在那个年代,有时会带着枷锁,被群氓当众凌辱,⑥事实上,这是他们的处境。参见上述引文中Martinez的著作——这些方济各会士看来更被戴上了枷锁(Miggenes, op.cit.,p.27)。Martinez说他们的锁链上挂着布告牌,还有“在城门他们的审判官……命令解开他们的镣铐”,但他们必须保留告示牌。总是最终被送到广东的首府。官府害怕这些大量来往于海上的欧洲人,采取了有力的措施。广州官府发布的命令[“张榜”(chapa)]:
[我]胡(HOU)……[我发布这个命令]是为了让蛮夷(Barbare)们回去,目的在于散布天(皇帝的)恩[的浩荡],还为了规定极为严格的防卫措施,目的在于显示天(皇帝的)威。由于最近在碣石(Kie-che)沿海码头,人们捉到18名蛮夷和1艘船舶,在柘林(Tchelin)沿海码头,人们捉到26[!]名蛮夷宗教人士和1艘船舶,理应依法严惩。但现在圣人们统治的明朝(Ming)对于远方的人们保有爱和善意……依据[收到的]训令,将其船只交还以便蛮夷们回到自己的国家;但除此之外,我将政府的命令传达给每一名蛮夷,他们以后不应再轻信心术不正者的言辞而跨海侵犯边防。他们要知道后悔是没有用的。发出这个公告是为了表明天朝恩泽无远弗届,也为了显示天朝法律的严格。中国对华夷的重大区别当然是正确的。此公告送达收件人以令每个人知晓前述内容。[1582年11月20日]①Pelliot教授的翻译,见T’oung-Pao (1938): 200-201;我们只是提供了摘录。
为何这篇义正辞严的告示没有给中央帝国带来所希望的安宁,为何没有让它免受雅弗(Japhet)的不屈不挠的后裔们的侵袭,我不宜在此探讨这个问题。人们至少可以说,在一个相当长的时期内,海南平静的海面一直未受侵犯。
1614年1月27日,德川家康(1543—1616)的一个法令(对天主教徒大迫害的前兆)宣布驱逐在日本的外国人。这个国家的基督徒来到澳门,②1614年驱散和流亡之后,“Catalogue(人名录)”表明44位来自日本的教士逃亡到澳门(Delplace, op.cit., t.II, p.118)。尔后到会安(Fai-fou [Annam])以及到交趾支那避难。从此以后,耶稣会传教士的“日本教省”只包括两广(中国的省份),以及印度支那。只需看下地图就能猜想到,海南岛马上会引发传教士的热忱。
然而他们落后了。一位虔诚的中国官员,引荐利玛窦神父(Matteo Ricci,1552—1610)到北京的朝廷官员王忠铭(1542—1615)的儿子③Le fils adoptif(养子),Batalhas da Companhia de Jesus na sua gloriosa província do Japão, p.229。同样地,Bartoli,Dell’historia della Compagnia di Giesù.La Cina.Roma: Varese, 1663, p.986。关于王忠铭,参见《明乡贤太子少保礼部尚书王忠公年谱》。,利用其途经澳门的机会来请求神父们。说真的,他可能吹嘘了他的乡亲们:嘉尔定很快用最理想化的字眼描写了他们(Batalhas, p.229):
这个岛上的中国人拥有比大陆好得多的秉性[作者可能说的是广东港口混杂的居民]……(我们的岛民)是淳朴、节制和稳重的,一心向善,渴望得救……他们确实非常虔信他们的伪神;但假如他们了解天主,将会成为多么优秀的基督徒!
还应注意,海南长期是失势官员的流放之地,而且有时是最优秀的人物,因其廉正触怒了太监。④“海南被长期当作失势官员的流放之地,而且由于出类拔萃者经常因刚正不阿地针砭贪腐之风而遭贬谪,他们的来临令此岛享有诗文美誉”(The China Review t.II [1873-1874]: 333)。其中最著名的流放者是伟大的诗人苏东坡,他在那里待了5年,从1095年至1100年。C.D.Le Gros Clark, The prose-poetry of Su T’ung P’o.Shanghai, 1935; H.A.Giles, Gems of Chinese Literature.Shanghai: Kelly and Walsh, Limited.1922, pp.165-182.效法其父,官员保禄(Paul,?—1646)前来拜倒在耶稣会长的足下。受命“前往中国、日本、交趾支那、东京以及我们在暹罗、柬埔寨及寮(Laos)等王国已有的其他传教团”⑤Bartoli, op.cit., p.1034.的访问者班安德神父(P.André Palmeiro,1569—1635),那时正准备启程前去交趾支那(1631)⑥Batalhas da Companhia de Jesus na sua gloriosa província do Japão, p.230的文本显然是有错误的:王保禄“于1633年抵达澳门并逗留多日”。人们知道这本作品的编辑并非以完全合乎要求的细心完成:应该是1630年。事实上,Pfister, op.cit., t.I, p.216指出官员保禄于1630年提出请求,巡检神父1631年动身前往交趾支那(Ibid., p.196)。传教士到达海南发生在1632年(Relatione della provincia del Giappone, p.107):然而嘉尔定的叙述留下这样的印象,王保禄的活动立即获得成功。马多禄(Marques)1630年在澳门(Pfister, op.cit., t.I, p.216),丘良禀(Mendes)不会离得非常远,因为是官员保禄请求他作翻译,巡检神父完全接受,然而却需要等待两年,1632年航行到达海南岛!(Relatione della provincia del Giappone, p.107)。到海南传教的提议是如此具有吸引力,他无法拒绝。
巡检神父借故推托,理由是他的传教团中没有他能够支配的懂得中国语言的人,但他不能耽搁从中国派一个这样的人给他。官员反驳并坚持可以为他提供一位来自澳门的神父,另有丘良禀修士(Dominique Mendez,1582—1652)和他一起,为他作翻译;因此巡检神父非常满意,选择了已经参加过其他传教团的马多禄神父(Pierre Marques,1613?—1670)。①Pfister, op.cit., t.I, pp.124, 196.
丘良禀修士是一个中国人,据说生在浙江。②Pfister, op.cit., t.I, p.123 坚定认为他出生于浙江。然而 Batalhas da Companhia de Jesus na sua gloriosa província do Japão,p.230有“Domingos Mendes 出生于澳门”。De Marini, op.cit., p.435说他“出生于澳门”。被Tacchi Venturi, op.cit., I,p.449援引的1604年1月25日的人名录亦同;Catalogus Patrum ac Fratrum Soc.Jesu qui sunt in Missione Sinensi, 1621亦同:“Fr.Dominicus Mendez, Sinensis natus Macai(出生于澳门)”年龄为40岁,有11名同伴。不要与小3岁的Fr.Paschal Mendez (Pfister, op.cit., t.I, p.120)相混淆,Catalogus … 1621也记载了。应当注意得到保存的中国副教省随后的人名录,1626、1636、1639年不再谈到丘良禀修士。不过海南是1638年后归并到日本的教省。 我们得到Pfister出版者的许可在其Addenda et Corrigenda(补遗和校正)中更正了Mendes和Marques的拼写。关于Mendes,参见Pfister, op.cit., t.I, pp.123-124,关于Marques,参见Pfister, op.cit., t.I, pp.216-217。马多禄神父出生于长崎,父亲是葡萄牙人,母亲萨比娜·沃格依(Sabine Voghi)是日本贵族。其兄弟弗朗索瓦(François)于1643年3月22—25日在日本殉教。③马多禄的问题远不清楚。在前注中援引的那些人名录中我没有抄录到这个名字:据我所知,他只存在于耶稣会档案Jap.Sin.134 fol.309内中国的教堂和人员清单(Liste des Maisons et du personnel de Chine [葡萄牙语])中;事实上,我只用了和中国有关的几页,该神父首先是日本传教团的。上述清单(Liste des Maisons…)只是说:Na residencia de Hainan,ilha de Cantâo(在海南的住所,是广东的岛)。 相反,非官方的文件为我们带来大量细节,其信息是混杂的。根据1644年Lettre Annuelle(Delplace, op.cit., 1908, t.II,p.233, 234; PAGES, La religion chrétienne au Japon.t.I.1869, p.873, 875, 878; Profillet, Le martyrologe de l’Eglise du Japon.t.II.Paris: Téqui, 1897, p.342记载他死于“接近1643年1月”),首先有一位Pedro Marques,1592年生于马六甲,1621年到达菲律宾,1643年赴任日本教区主教于当年4月殉教。然而Batalhas da Companhia de Jesus na sua gloriosa província do Japão, pp.230-231把这位成为教区主教和殉教者的葡萄牙人当作海南的Marques,他1643年和4个同伴经过菲律宾回到日本,殉教者。Fasciculus e Japponicis floribus.Roma: Typis Haeredum Corbelletti, 1646,作者也是Cardim,可惜于1640年中断,因此没有机会纠正先前的错误。 另有一位Pedro Marquez,与先前的不同(Delplace, op.cit., 1908, t.II, p.232, n.5);可能是他在1636年11月2日在澳门签署了契约(PAGES, op.cit., p.818);他有一个兄弟François,出生于长崎(Charlevoix, Histoire et descríption générale du Japon.t.II.Paris, 1736, p.427 et 430)。Sommervogel, op.cit., V, col.598这样编制其传记,人们将会注意到其中有好几个不准确之处:“Pierre Marques,1613年生于长崎,父母为葡萄牙人;1631年进入澳门的耶稣会;1637年和罗德神父(P.Alexandre de Rhodes)动身去东京(Tonkin)的传教团;后为初学修士导师的同侪,任14年交趾支那使者,2年神学院副院长,6个月副教区主教,将近1670年死于海南。Pfister,op.cit., t.I, p.216保留了最后这个年代。” 最后第三个耶稣会士,François,前者的兄弟,1643年3月21—25日在其出生城市长崎殉教;人们指出其途经澳门,然后1641年在马尼拉(?),尔后1642年8月11日在日本(Delplace, op.cit., t.II, p.235及274; Profillet, op.cit., t.II, p.339; Crasset, Histoire de l’Eglise du Japon.t.II.Paris: François Monalant, 1715, p.663)。人们看到,日本的传教士们配得上拥有Pfister之于中国的对等物:一本精心编写的珍贵的传记文集。至于他,1632年到达海南岛,立即开始教导其东道主即官员保禄的亲属,并仅于几天后,给他全家人施洗礼。④Relatione della província del Giappone, p.107.“施洗他的妻子,孩子和整个家庭”(Ibid., p.106)。在Batalhas da Companhia de Jesus na sua gloriosa província do Japão, p.230,Cardim 另有补充资料。他继续工作让其他居民皈依,并努力学习语言。但在两年之后他病倒了,1635年被召回澳门,由从福建到来的葡萄牙耶稣会士林本笃神父(Benoît de Mattos,1600—1652)接替。⑤De Marini, op.cit., p.436.“马多禄神父由于健康问题回到澳门,1635年8月到达”(Relation de la Province du Japon,p.123)。
马多禄神父定居在仙沟(Bancan)村,距离定安(Tingan)小城1里格,距离首府琼山8里格。①Bartoli, op.cit., 1.IV, c.156, p.306; Batalhas da Companhia de Jesus na sua gloriosa província do Japão, pp.227-230;Madrolle, op.cit., p.16.林本笃神父更喜欢住在首府:
(并且他)完全懂得中国的语言和文字,是个勇于尝试,品性正直,虔心炽烈的人物……大大扩充了(基督教社区)……他为了能够更加有成效地布讲福音,想在城市中心租用一座房子,然而他的朋友们劝阻他,向他指出这房子遭受凶恶的幽灵和可怕的幻象侵扰。但神父毫不在乎这些调皮的精灵,他租了房子,依我们的用途对其进行整修……②Relatione della provincia del Giappone, p.123.
以为会出现各种灾祸的异教徒们,不敢相信他们的眼睛。这样,神父在民众的大力合作下开始其常规仪式;此后还在重大节日宣讲教义。③Ibid., p, 109.
这种传道热忱的成果是出色的。在其传教的第一年,林本笃神父实施了335次洗礼。④Ibid., p.130.Desperben, La Mission de Hainan, Revue d’Histoire des Missions.Paris, 1933, p.27,提及 1635 年 5 个基督教社区:Bangcao的市场(Longmui,Bancao的南面?),定安(Ting-an),首府琼州(Kiungchow la capitale),龙门(Lumo),Fou-tai湾深处的Chiu-che。1643年稍后,它增加了东坡(Dangfo)的基督教社区。Batalhas da Companhia de Jesus na sua gloriosa província do Japão, p.236赞扬龙门:“在其信中[1637年度],林本笃神父说龙门的基督徒是最好的并且[形成]海南最稳固的基督教社区:因为他们生活在远离交通和喧哗之处,避居在他们茂密的丛林。”随后的年份(1636),他将其传教团分为四个区,每个区都有其教堂:琼山(Kiungshan);离那里10里格,定安(Ting-hoan,Tingoam,Ting-ngan)和定安仙沟(Pankao,Bancà)的毗邻乡镇,那里没有剩下一个异教徒,因为这是“官员保禄阁下(dom Paul)”的封地,他是神父们进岛的引导者。最后,离那里西南方向1天距离的龙门(Long-mo,Lummo,Lungmun)。1637年,他实施了330次洗礼。⑤Bartoli, op.cit., p.1123; Relatione della provincia del Giappone, p.119说道:“在1637年……他们受洗超过330人。”这些皈依让和尚们气愤到极点。他们开始劝说这些新的教徒,恳求他们回到“浮屠”的崇拜,听从那些伪神。⑥Pagode这个词那时有这个含义而且是阳性的。“而且透露的事实是Pagode承认基督教的神比他更加强大,大量的偶像崇拜者选择我们的圣律,接受洗礼的达到335人。”(Relation de la Province du Japon, p.130)这些新的教徒是好样的,其中一个人反驳他们,“如果他们不改良他们的生活,不纠正他们的混乱,不戒除他们用以愚弄和蒙骗纯朴人民的谎言”,神将对他们进行惩罚。于是和尚指责林本笃神父,向当局呈递了一份“充满无数谎言和谬论的诉状,目的是促使其驱逐神父”,其时他们还散布最荒谬的谣言来反对外国的“巫师”。“在另外的内容里,他们指控神父在纸上画士兵;然后他将这些士兵相互分开,抛向空中,落下来就变成同样多的真正的士兵。”⑦我这里援引Pfister, op.cit., t.I, p.209。在Relation de la Province du Japon, p.141中还更加复杂:“他懂得一个秘诀,用此诀他能够一瞬间向任何人传授兵法[军事艺术]的所有要点,为了让士兵们集合,他并不像有些人把小石子抛过他们头顶就变成士兵(原文如此),而是在纸上画很多士兵,将他们相互分开,把他们抛向空中,落下就是同样多的真正的士兵。”——如同西藏的喇嘛,在某些日子,从他们的喇嘛庙高处抛出纸马,他们认为,向四个方向抛,就会变成真正的马去援救被风暴袭击的旅客(HUC, Souvenirs d’un voyage dans la Tartarie et le Tibet.6ème éd.t.II.Paris, 1878,pp.138-141)。地方长官(却是一个异教徒)以夸赞神父的功德答复:
这位仁慈的神父来到这里不是为了其他目的,只是为了让我们找到通向非常幸福生活的道路;毫无疑问,他遵循和宣扬真理,而我们则是谎言:为什么我们应当爱戴他,这就如同让正当的理由支配我们,我们应当听从他和跟随他,我们应当维持和保留他在我们的岛上,犹如无价之宝。⑧Relation de la Province du Japon, p.144.
由此他建议他们遵循基督教的信仰,因为它“让人走进引向得救的正确道路”⑨Ibid., p.140.。
不管怎样,神父不得不三次改变住所,没人愿意再给他提供居所。一些人“对他投掷石块和施以棍棒,另一些人对他进行辱骂”。尽管有地方长官的好意,在一段时间之后,他还是于1640年决定让步,返回澳门。丘良禀修士去世了,或者至少没有任何文件再提到他。①Batalhas da Companhia de Jesus na sua gloriosa província do Japão, p.231记载丘良禀修士返回澳门向巡检神父[那时是班安德,从1627年至大约1636年]汇报,这件事发生在林本笃神父到达(1635)前。我们在下文中不再有丘良禀修士的踪迹。Madrolle, op.cit., p.61援引P.Bernardin de Rouen(即Da Civezza,由P.Victor Bernardin de Rouen译为法文),Histoire universelle des Missions franciscaines.II.Paris, 1898, p.282,认为P.Antonio de Santa-Maria, O.F.M.于1639年居住在琼山(Kiungshan)。Pfister,Cardim, Marini甚至P.Van den Wyngaert的Sinica Franciscana都没有谈及(最后这本著作,作为涉及所有方济各会历史的权威,提供著名传教士的传记,t.II.在好几处及III.pp.321-323)。Civezza混淆了Hannay(An-hai,福建泉州的安海港)和海南岛。P.Jean Ricci, Hierarchia franciscana in Sinis.Ou-tch’ang, 1929, p.39不幸犯了同样的错误。Sinica Franciscana,特别是II.p.364, 381, 493, 494(及616, l’Index[ 索引]),最终为Hannay解决了问题:P.Antoine de Ste-Marie从没有去过海南。林本笃神父离开时,把岛留给其传授基本教义者曼努埃尔(Manuel,?—1640)②Madrolle明确指出,p.60, n.,:“Marcel是Manuel,Emmanuel的变音。”事实上,令人怀疑的是,是否讲授教理者叫Manuel或Marcel。Relation de la Province du Japon, p.150写道:“这位Marcelle(原文如此)是中国人,来自福建省,Focefu市(Fou-tcheou-fou 福州),一位名叫Cyrille的可敬的基督徒的儿子。”意大利文译本,Relatione della provincia del Giappone, p.132有“Marcello”(P.Lahier的法文译本Relation de la Province du Japon,我们惯常援引的,是在“意大利文复制品”上完成的)。在其Batalhas da Companhia de Jesus na sua gloriosa província do Japão,Cardim留心不援引讲授教理者的名字。但Bartoli, op.cit., p.1124谈到“Catechista(传教士)Manuello”。,但他不久就死了,被和尚们阴谋邀请赴宴毒死(1640年8月20日)。林本笃神父在交趾支那是罗德神父(P.de Rhodes,1591—1660)的伙伴,从1644年起,他成功重返澳门和海南岛。他可能要求支援,因为我们看到,1646年2月22日和23日,一次探险的目标是这些海域:在7名神父中,3名的目的地是海南。当一个可怕的风暴突然袭来,他们在方济各·沙勿略(François Xavier,1506—1552)上川岛(Sancian)停泊,只有陆安德神父(André Lubelli,1610—1683)幸免于难,安托万·康斯坦丁(Antoine Constantin,?—1646)和瓦伦丁·诺盖拉(Valentin Nogueira,?—1646)神父,以及其他前往东京的4位,均葬身大海。③Batalhas da Companhia de Jesus na sua gloriosa província do Japão, p.246记载林本笃从1643年起重返海南,传教士独自归来。新成员被荷兰人禁闭于果阿。关于1646年2月致命的风暴,见Pfister, op.cit., t.I, p.329。几天之后,2月26日,距海南的海岸不远,同一个风暴吞没了日本耶稣会的新任教区主教谭玛兰(Gaspard d’Amaral,1594—1646)神父。④Pfister, op.cit., t.I, p.218.最后,同一年,可以被视作该岛第一代使徒之一的官员保禄死于仙沟。
在同一时期,另一场风暴蹂躏着中华帝国。满洲人进入北京。1644年,世祖(Che tsou,1638—1661)建立了清朝。中国各地颇不太平。1647年2月底,一位叛降为满洲人服务的中国将军李成栋夺取广东,三天之后,省会陷于兵燹。将军从广州进入海南。⑤Madrolle, op.cit., p.62指出有两次不同的远征。Pfister, op.cit., t.I, p.211只提及了第二次。当时,修会长林本笃神父和卜若翰神父(P.Nunes,生卒年不详)在琼山,二人均为葡萄牙人;陆安德神父在定安,意大利人,这一次成功进入该岛;还有卜弥格神父(Michel Boym,1612—1659),波兰人。三位新来者学习中国官话和海南话(Cardim, Batalhas, p.247);嘉尔定的《耶稣会在日本教省的战斗》(Batalhas da Companhia de Jesus na sua gloriosa província do Japão)第249页详细叙述了当鞑靼人到达时定安的小居所迫近的危险。因此修会长1647年11月1日让卜若翰、陆安德及卜弥格三位神父启程赴安南。
当时满洲军队进攻广西。但将近1648年7月,李成栋反正,并与永历(Yong-Li,1623—1662,明朝的最后一位王位觊觎者)朝廷联合,他驻跸在肇庆。广东省归附南明王朝对抗满洲人。
但后来鞑靼人重新开战,再次占领广州,1650年11月25日再次进入海南,广东总督逃亡至此(1651—1652)。另一方面,海盗郑成功(1624—1662)的舰队袭扰海岸,在琼州受挫,但占领了儋州。①Madrolle, op.cit., p.62 sq.; Cordier, Histoire générale de la Chine.t.III.Paris: Geuthner, 1920, p.240 sq.林本笃神父当时独自一人,②“当Pfister说在海南的传教只是在1655年恢复时他搞错了”;据说1650年1月传教士们回到海南[Pelliot, T’oung-Pao(1935): 97, n.1]。我坚持相信1650年林本笃是独自一人。见下第3注。他以为能够和在福建就认识的海盗首领议和,但被当作奸细捉住,被残忍地对待,被投入监牢,并在三个月之后,被投入海中(1652年3月或4月)。又过了几个月,在和总督谈判之后,兵不血刃,海南岛归附鞑靼人。③Dunin-Szpot(Pfister误拼为Dunyn-Szpot)Sin.Hist.ad an.1652( 徐家汇档案的手抄副本); De Marini, op.cit., p.435.De Marini, op.cit., p.436及Bartoli, op.cit., p.1121确定林本笃神父死于1651年。Dunin-Szpot, loc.cit.明确为1652年3月至4月,Pfister, op.cit., t.I, p.208认为是1652年。然而Dunin-Szpot认为是“顺治八年”,即1651年(P.Honag,Concordance des Chronologies néoméniques chinoise et européenne.Chang-Hai: Imprimerie de la Mission catholique, 1910, p.313),它是基于中国的文件。我们知道Dunin-Szpot在每页边缘提供的欧洲日期几乎从不与他注出的中国日期吻合。这位作者在18世纪初是罗马圣彼得大教堂(St-Pierre)的神甫,对中国传教史颇有研究,见Pfister, op.cit., t.I, p.63, n.2。
可是海南没有被放弃。因为该岛在那个时期至少拥有“2253名成年受洗者,其名字被写入洗礼登记簿,不包括那些(林本笃神父)写在另一本登记簿上的,人们没有找到”④De Marini, op.cit., p.436.。有几位神父曾经试图到海南去,另外几位成功抵达。
1653年,据说⑤Pfister, op.cit., t.I, p.264 ; De Marini写了“2年以前”(1656年前?); Desperben谈到一位Matthias Damoga试图登上海南岛(1651)并于1655年与王若翰神父(P.J.B.Brandi [Brando])一起到达。Sommervogel, op.cit.提到一位Antoine Barbosa (I, p.888),但他不知道Mattias Damoga (II, p.1789)。我觉得后者是利马弟(de Maya)名字的讹写,我们很快会谈到他。Desperben的工作是基于口头的翻译。这使其活泼有趣,但也漏洞百出。,一位名叫米歇尔·巴尔博扎(Michel Barbosa,生卒年不详)的神父和同伴们的船舶在海南的海湾失事。他被收容后转而为永历帝的儿子朱慈煊(1648—1662)服务,而且太监庞天寿的德行表明,这个宫廷为基督教生活提供了好的榜样。至少在1655年,日本教省的神父们所在的教省修会想要向海南派遣两位那不勒斯神父陆安德及王若翰(Jean-Baptiste Brandi,1610—1681),但这二人没能过去。⑥De Marini, op.cit., p.437.
更加幸运的是,两位法国神父聂仲迁(Adrien Greslon,1618—1691)及傅沧溟(Jean Forget,1606—1660)成功抵达海南岛。⑦这方面文本又是众说纷纭。De Marini, op.cit., p.436认为聂仲迁于1656年6月到来。聂仲迁和傅沧溟是否与利马弟神父同行?他在同一个月22日抵达?他们是否一起工作?至于傅沧溟,他的情况更加混乱:我们面前有两套互相矛盾的资料。第一套显示如下内容:傅沧溟神父于1655年2月在拉罗歇尔(La Rochelle)登船(P.Joseph Tissanier的叙述, 在[De Montezon], Mission de la Cochin-chine et du Toukin.Paris, 1858, p.67)。1657年,8名法国耶稣会士到达中国,包括聂仲迁、傅沧溟神父等(Couplet, Histoire d’une dame chrétienne de la Chine.Paris: Esteinne Michallet, 1688, p.44),证据如下:Gabiani, Jean Dominique Incrementa Sinicae Ecclesiae a Tartaris oppugnatae.pars I.cap.II.Vienne, 1673, p.7,这让Gabiani能够得出结论,Ibid., pars I, cap.VII,p.15:“傅沧溟神父1660年去世,享年53岁,入耶稣会33年,在中国传教4年。”P.Couplet的Le Catalogus Patrum在F.Verbiest的Astronomia Europaea.Dilingen, 1687的末尾,提供了这个简单说明,p.120:“在广东省琼州府传教的法国神父傅沧溟死于顺治十八年(1660),葬在城外。”[错误,依照P.Hoang, op.cit., p.315,顺治十八年是1661年;应当是十七年]。Sommervogel, op.cit., III, p.888谈到傅沧溟神父“他在1656年[不准确]启程[从法国?]去中国,并于1660年10月9日死于海南”[这是墓石的精确记录]。Sommervogel, op.cit., IX, p.355 的补遗和校正没有对前述日期做任何修改。但还是聂仲迁神父的Histoire de la Chine sous la Domination des Tartares.Paris: Jean Henault, 1671, p.275提供了更加珍贵的细节。作者谈到海南岛,“在我到达澳门不久后被派遣到那里,与傅沧溟神父结伴,他在此地工作了3年之后于将近1660年圣洁地长眠于此”。第二套关于傅沧溟神父的资料只包括傅沧溟神父本人的一封信,日期为澳门1659年2月4日,由Madrolle, op.cit., p.122发表。我从中摘录如下资料:“傅沧溟神父于1658年1月28日从果阿开始动身,(1658年)6月到达澳门,他马上被派往海南,从那里他大概和5名被从东京驱逐的并于海南沿海遭遇海难的传教士(其中有石嘉乐神父)一起回来(9月)。”这起码是Ibid., p.121的解读。不幸的是,没有任何记录显示这封信的原稿来自哪里,此外,Sommervogel, op.cit., locis citatis;Pfister, op.cit., Notices, I, p.294;Streit, Bobliotheca Missionum.Aachen, 1916, V, pp.814-815都没有记载。在这种情况下,尽管它推翻了被普遍接受的资料,我不认为可以征引它。全靠钦天监监正汤若望神父(P.Schall,1592—1666)的一封信,傅沧溟神父在1659年收回琼州的住宅。曾经命人占据房屋并无论如何也不想归还的总督被迫屈服。同一年,神父在同一地方建造了一座教堂。但他1660年10月9日去世。①徐家汇档案的手写副本Gabiani, op.cit., p.69谈到汤若望神父的干预。Pfister, op.cit., t.I, p.294指出神父去世的日期。在此时,Mgr Lambert de la Mott 于1659年9月9日被任命为交趾支那的宗座代牧主教,以及中国浙江、福建、广东、江西和海南的宗座代牧(Streit, op.cit., V, No 1671)。从1638年起,海南的传教从中国的副教省转入日本教省,这由耶稣会的巡检神父即Antoine Rubino (1578—1643)决定(Pfister, op.cit., t.I, p.248)。在去世前,他迎接了5名被从东京驱逐的传教士,其中石嘉乐神父(Charles della Rocca,1612—1668)几年之后将作为传教士在海南岛短暂逗留。②Pfister, op.cit., t.I, p.371没有提供被东京驱逐的其他传教士的名字。聂仲迁神父将启程前往江西(1660)。
因此这是传教的黄金时期,许多传教士赶来这里。1656年6月22日,澳门的副会长,利马弟神父(Mathias de Maya,1616—1670),葡萄牙人(聂仲迁写为:d’Amaya),兴高采烈地重复《圣经》的语句:“幸运降临使徒马提亚(Matthias)。”③1656年定安由利马弟收回,依据Gabiani, loc.cit.; Marini, op.cit., p.483记载神父用《圣经》的词句表达喜悦。6月22日被Ibid., p.430证实。他来到海南岛,由意大利人王若翰(或Brando)以及波兰人穆尼阁(Smogulecki,1611—1656)等神父陪同。他们首先关心的是聚拢被战争驱散的基督徒:他们仍有约3000人,散布在琼山、仙沟和定安等3个基督教社区。④Pfister细心地加上了汉字,提供了K’iong-tcheou(今Kiungshan)琼州、Lin-kao临高及Ting-ngan定安(op.cit., t.I, p.284):它援引了Marini的著作;但该书p.436显示Bancao不是Lin-kao。利马弟被任命为副教区主教,1662年离岛。王若翰被任命为澳门教团的教长,于1666年离开。穆尼阁让神父们重返定安之后,让他们修复林本笃神父的居所,他大概于1656年9月17日之后死于肇庆。⑤De Marini, op.cit., p.439; Pfister, op.cit., t.I, p.264误写为1655年(但p.284修改了),并将1656年的日期给了利马弟神父。
几乎与此同时,意大利人瞿笃德神父(Stanislas Torrente,1616—1681)被委派至广东和海南的传教团(1659—1664)。马德罗勒(Claudius Madrolle)在《海南及临近的大陆海岸》(Hai-nan et la côte continentale voisine)中指出他 1660 年去往澳门,1664年出发前往江西。1664年的大迫害和监禁突然到来,但我们在1673年重新发现了神父,在海南岛他一直耕耘到1681年3月30日去世。⑥Desperben, op.cit.谈到瞿笃德神父,意大利人,和两名葡萄牙人,范方济(François de Vega)及石嘉乐,1659年到达。根据Pfister, op.cit., t.I, p.371,后者是石嘉乐神父,意大利人,1658年在海南遇险,在印度支那及广州传教,期间在海南几个月(将近1667年),死于1668年或1669年。至于范方济,葡萄牙人,1671年到达澳门,曾在海南岛传教,在那里建立了几个新的基督教社区,1673—1678年是瞿笃德神父的第二次居留期间,Pfister, op.cit., t.I, p.380引用Couplet, op.cit., p.88。此外,Pfister, op.cit., t.I, p.337断定瞿笃德神父在傅沧溟神父死后,聂仲迁神父离开后独自留在岛上。利马弟及王若翰仍在那里,但时间不久。Greslon, op.cit., p.276确实说明:“在我离开那里三年之后[离开海南,约1660年],留在那里的另外两名神父也被我们的修会长从那里召回,根据不胫而走的传闻,鞑靼人已经决定或者灭绝岛民,或者强迫他们放弃岛屿,到陆地居住,为了阻止他们和这位著名海盗之间的贸易,他给鞑靼人带来那么多困难,他们仍然没有让他屈服。”François De Rougemont, L’Historia Tartaro-sinica Nova.Louvain, 1673, p.69-70记载,几乎总是在海上被郑成功的舰队击败的鞑靼人采取了极端的办法:他们彻底摧毁沿海的所有城市,所有乡镇,所有村庄。这个风声从那些地区传到海南人的耳朵里一点都不奇怪。在其首次居留期间,他照管了两座教堂⑦Madrolle指出是琼州府(K’iong-tcheou-fou)、琼山县(K’ion-chan-hien)及定安县(Ting-ngan-hien)的教堂。以及在一些乡镇和村庄(特别是Bankao,Longmoun,Kati)的另外9个更小的站点。他的信徒中包括许多负责首府防卫的士兵:他们是虔诚的基督徒,充满热情。妇女们还没有小教堂,每个月在其中一个人家里集中一两次听弥撒。①Gabiani, op.cit., Pars I, cap.V, p.1.
海南岛经历了美好的时期。我们很自然地看到殷铎泽神父(Prospero Intorcetta,1626—1696)在其著作中表扬了这个新兴的基督教社区:“从1656年至1664年,在这个岛上施行了1900次洗礼。”②Pfister, op.cit., t.I, p.326 误记为“19000”。Intorcetta, La Compendiosa narratione della Missione Cinense.Roma, 1672, p.8和Schall, Historica Relatio.Regensburg, 1672, p.355记为“1900”。
然而当政者(1664—1671)的迫害让海南岛失去了传教者。③根据Pfister, op.cit., t.I, p.371,石嘉乐在1668年之前在这里?1665年,政府下达了驱逐传教士的命令。1669年,新命令禁止中国人皈依及建造教堂。这个时期前后,马多禄神父,海南的第一位使徒,为他宝贵的使命献身。他在交趾支那和东京长期担任圣职,成果丰硕,这之后,他来到海南岛的外海,海盗劫掠了他的船后将其处死。④Pfister, op.cit., t.I, p.217.
然而在北京,迫害已经停止。在传教区,生活逐渐恢复。1673年,瞿笃德神父流亡归来。他带来范方济神父(François de Véga,?—1703)建立的(1673—1678)几个新的基督教社区。⑤Couplet, Catalogus Patrum在Verbiest, Astronomia Europaea, Dilingae, 1687, p.88;见上关于范方济神父的注。随后瞿笃德神父死于1681年3月30日;传教士们相继到来。但关于这个时期他们历史的书写,带有许多不确定的成分。有人指出金玉敬神父(Joachim Calmes,1652—1686)死于1686年10月9日,他前一年到达。有人见到罗斐理神父(Carossi,1646—1695)于1691年、成方济神父(Capacci,1646—1715)于1695年相继过来。据说范若瑟神父(Joseph d’Almeida,1658—1740)1701 年过来,人们1725年在暹罗重新见到他。⑥Pfister, op.cit., t.I, p.397, 414, 466, 558.1716年以前(可能在这个世纪的头些年),陆玛诺神父(Emmanuel Ribeiro,1673—1724)转移到广东佛山(Fatchan,Fouchan),1716年他已经照管了海南的5个传教点: 定安 仙 沟(Bang-cao)、Den-gan(Ting-ngan定安?)、首府琼州(Kiung-chow)、东部的Chiuche、东坡(Dang-fo)。⑦Desperben, loc.cit.
但不久迫害再次到来。“1722年发生了东京的放逐,1723年从福建的遣返,1724年中华帝国的驱逐,1725年交趾支那的驱赶。”⑧Madrolle, op.cit., p.69也这样说。这些资料应当依次加以考证。Pfister, op.cit., t.I, p.411指出da Cruz于1725年在福建。De Montezon, op.cit.事实上谈到1724年、1725年的迫害(persécution),而不是驱逐(expulsion);而且从1726年起,交趾支那的教堂恢复了和平(pp.258-259)。同一位作者,p.289及313确认东京的放逐(proscription)发生在1721年。至于中国1724年的驱逐(exclusion),谈论得很多。见Pfister, op.cit., t.II, p.1074,用词为“迫害(persécution)”。所有的人都到澳门寻求庇护。据记载,在这最后的时期,安托万·德·梅洛神父(Antoine de Mello,生卒年不详)还在海南。但还能待多长时间呢?⑨Der Neue Welt-Bott (1728-1761).t.III.No 411.
沉寂再一次在海南岛上散播。当时,1762年7月5日,葡萄牙首相庞巴尔(Pombal,1699—1782)下令扣押了澳门所有的耶稣会士,这是对传教的死亡判决,而且比死亡更糟糕的是,人们描绘的弃教的现象可谓普遍。琼山的教堂被改造成长寿宫,⑩Rev.B.C.Henry, op.cit., p.73 sq.直至发生革命,官员们都聚集在那里进行祭祀,在新年的早晨,庆祝皇帝的寿辰……德文彬主教(R.P.Desperben,1898—1980)指出只是在岛东北部还有4个小型基督教社区延续着:这些是Hao-oan村,在文昌蛟塘(Cado)的西南;位于蛟塘以东的Seang-to村(1756年前);东坡(Dang-fo)以及Chiu-che村,在蛟塘以北。1850年,明稽章(M.Guillemin,1814—1886)的信件指出,从前基督徒的小教区如:Soutsai,“距海6里格”;Siang-to(sic);Fa-sen;Po-ao;Konanao;Siomtoui以及“另外好几个”。⑪Guillemin, op.cit., pp.40-59.在这篇文章的结尾,应当向这些坚强的小教区令人快慰的景象、更美好岁月的前奏致以敬意。①从1762年至1795年,没有一位传教士来探访海南岛的基督教社区。福音传教到1850年才由一位法国人,巴黎外方传教会马逸飞神父(P.Mailfait, M.E.P.)重新开始,他不久后死去(参见Guillemin,前注援引的信件)。今天传教(如同来自教廷的主教[Préfecture Apostolique])活动委托给法国的神父(Picpuciens français C.SS.CC.)。过去的见证,被称为Kiu-tea或Ngau-lin-deng的墓地,建立于1643年之前(Desperben, op.cit.),海口和琼山的中途,埋葬着傅沧溟(死于1660年)、瞿笃德(死于1681年)、金玉敬(死于1686年)神父们的遗骨,后者年仅34岁。我们完全有理由相信林本笃神父(死于1652年)同样葬在这里。我们有其他三位的墓志铭(移印于徐家汇藏书楼)。参见P.Jose Vicente Costa, A christiandade de Hai-nan e o antigo cemiterio portuguez de Kium-cheu, Ta-ssi-yang-kuo 大西洋国.série I,vol.II, 1900-01, pp.733-745 及 série II, vol.III, 1902, pp.298-307; Pfister, op.cit., t.II, p.1036 及 appendice, p.381; 及这些作者的原始资料,已经援引过的M.Guillemin在1852年的信件,op.cit., pp.46-48。
巴尔托利:《耶稣会史·中国》,罗马,1663年,第986页,第1036页,第1121页部分段落(Bartoli, Dell’historia della Compagnia di Giesù.La Cina.Roma: Varese, 1663, pp.986, 1036, 1121 sq.)。
嘉尔定:《耶稣会在日本教省的战斗》,里斯本,1894年,第32到第35章,第227页部分段落(Cardim, Batalhas da Companhia de Jesus na sua gloriosa província do Japão.Lisboa: Imprensa Nacional,1894: les chapitres XXXII à XXXV, p.227 sq.)。
嘉尔定:《日本教省纪事》,罗马,1645年,第100—134页(Id., Relatione della Provincia del Giappone.Roma: Ghisolfi, 1645, pp.100-134)。我们通常援引弗朗索瓦·拉伊尔神父(François Lahier)的法文译本(译自意大利文复本),图尔奈,1645年,第115—155页(Tournay, 1645, pp.115-155)。至于由马绍神父(P.de Machault)在1646出的巴黎版本,特别参阅第113—119页和第149—153页。葡萄牙原文从未出版。
德文彬:《海南传教》,《传教史杂志》,巴黎,1933年 第10卷,第25—41页(Desperben,SS, CC., La mission de Hainan, Revue d’Histoire des Missions.t.X.Paris, 1933, pp.25-41)。
杜宁·斯波特:《中华帝国史》,1647年,1652年,1655年部分段落(Dunin-Szpot, Sin.histor.Ad an.1647, 1652, 1655 sq.)。参见我们在注中说到的内容。
毕嘉:《中国教会的成长》,1673年,第1部,第2章和第5章(Gabiani, Incrementa Sinicae Ecclesiae.Vienne, 1673, pars I, cap.II et V)。
杜赫德:《中华帝国全志》,海牙,1736年,第1卷,第239页(Du Halde, Description … de la Chine.t.I.La Haye: Scheurleer, 1736, p.239)。
马德罗勒:《海南及邻近的大陆海岸》,巴黎,1900年(Claudius Madrolle, Hai-nan et la côte continentale voisine.Paris: librairie Challamel,1900)。
德·马里尼:《日本教省耶稣会士的传教》,罗马,1663 年(De Marini, Delle Missioni de’padri della Compagnia di Giesù nella Provincia del Giappone: e particolarmente di quella di Tumkino.Roma, 1663)。
德·蒙特松:《交趾支那和东京的传教》,巴黎,1858年(De Montezon, Mission de la Cochinchine et du Tonkin.Paris, 1858)。
费赖之:《在华耶稣会士列传及书目(1552—1773)》,上海,二卷本,1932—1934年(“汉学丛书”第59和第60号)(Pfister, Notices biographiques et bibliographiques sur les Jésuites de l’ancienne mission de Chine [1552-1773].2 vol.Chang-Hai:Imprimerie de la Mission catholique, 1932-1934 [Nos 59 et 60 des Variétés sinologiques])。
更加全面的参考书目在考狄:《中国书目》,巴黎,1878年,第1卷,第307栏部分段落(Cordier,Bibliotheca Sinica, Dictionnaire bibliographique des ouvrages relatifs à l’Empire chinois.t.I.Paris: Ernest Leroux, 1878, col.307 s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