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传统家训在古代核心价值观培育中的地位与功能

2019-12-12 10:01安丽梅
思想政治教育研究 2019年5期
关键词:载体

安丽梅

摘 要:家庭德育是阐释和传播社会主流价值观的重要载体。古代家庭德育在教育对象、实效性、持久性等方面具有比官学德育、私学德育更为突出的优势,是古代教化活动的重要载体。教化视域下,传统家训本质上是一种家庭德育。作为一种家庭德育,传统家训成为古代核心价值观培育的重要文本载体和活动载体,具有治理家庭、教育子女、维系家族、维护统治的教化功能。传统家训的这种载体地位与教化功能,为当前发挥家庭德育在培育和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中的作用提供了厚重的历史支撑。

关键词: 传统家训;古代核心价值观;家庭德育;载体

DOI:10.15938/j.cnki.iper.2019.05.026

中图分类号: G642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672-9749(2019)05-0135-05

家庭德育是阐释和传播社会主流价值观的重要载体。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总书记多次强调要发挥家庭德育在培育和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中的作用,强调发挥家庭德育的立德树人功能。传统家训是我国古代核心价值观培育的重要载体,具有治理家庭、教育子女、维系家族、维护统治的教化功能,为当前发挥家庭德育在培育和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中的作用提供了厚重的历史支撑。

一、传统家训的基本内涵

传统家训内涵丰富,从静态上而言可以理解为承载着家教理论的家训文本或是家人应该遵守的言行规范,从动态上而言可以理解为家长对家人的教导或治家教子的训诫活动等。不同研究视角下同一概念有着不同定义,有必要从词源学、历史发展、现实教化作用等多角度考察传统家训的概念,从而全面准确把握其内涵。

从词源学角度而言,“传统家训”由“传统”“家”“训”三部分组成,“传统”界定了时间范围,“家”确定了空间范围,“训”则规定了训诫主客体、内容和方式等具体问题,三者的共时态融合构成了传统家训的基本涵义。“传统”相对于“近现代”而言,大体可界定为先秦至清末民初这一历史阶段。关于“家”的涵义,许慎在《说文解字》中将其界定为“居也”;段玉裁在《说文解字注》中认为“家”是从“豕之居”演化为“人之居”的场所;戴侗在《六书故》中则认为“家”为“人所合”“三人聚门下”之义。作为人之居、人之聚的场所,“家”在我国古代还有着更为丰富的内涵。我国古代的家首先是指以血缘和婚姻关系为基础,以父母妻子为核心,人口在5人左右,同居共财共爨的个体家庭;还指涵盖上至高祖、中至三从兄弟、下至玄孙,以族长、族谱、祠堂、义田、义学、义冢为结构的系统化的家族组织。其中家塾义学是古代家族里的重要教化机构。“训”意为“说教也,从言川声”(《说文解字》),段玉裁注为“说教者,说释而教之,必顺其理,引申之凡顺皆曰训”(《说文解字注》),指一种训诫活动。从“家”“训”的基本字义来看,“家训”本义是指在家这一场域中开展的训诫活动,对于家训具体形态的认识则需要从历史发展的角度进一步探索。

从历史发展的角度来看,“家训”首先是一种自发的训诫活动,渐渐发展为一种自觉的训诫活动;随着家训实践的丰富发展,家训理论也渐趋成熟,形成了系统化的针对个体家族的言行规范体系,这种规范体系或表现为口耳相傳的训辞,或表现为家训文本。唐虞时期,我国就有尧教导儿子丹朱下棋的活动记载。唐虞三代以来,家训活动渐趋自觉,如西周王室家训已是一种自觉的训诫活动。东汉蔡邕在举荐边让时称他“笤啻夙孤,不坠家训”(《蔡中郎集》),在这里“家训”就是在“父母的教导”[1]这一动态意义上使用的,表明家训实践已形成了成熟的活动形态。随着社会历史的发展,“家训”一词逐渐有了“父祖为子孙写的训导之辞”[2]的涵义,如“颜氏家训”等用法。《颜氏家训》作为我国历史上第一部系统化的仕宦家训,标志着传统家训已形成了系统化的价值规范体系和行为规范体系,标志着家训文本形态的成熟。从历史发展角度考察,传统家训是指存在于先秦至清末民初各个时期,在个体家庭和相应的家族中父祖辈对子孙辈、夫辈对妻辈、长辈对幼辈、族长对族人的自觉地训导活动,同时也形成了各具家庭特色和时代特色的家训理论和家训文本。

从教化的角度考察,传统家训有着明确的价值导向和教化目的,具有鲜明的价值传播色彩。在此意义上而言,真正意义上的、有着明确价值导向的家训产生于我国古代大一统思想确立后。汉代作为政治上大一统的国家,也实现了思想上的大一统,汉武帝时期确立了“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国家方略,儒家思想自此成为了贯穿整个封建社会时期的国家意识形态。“作为真正意义上的居‘家之‘训的全面而系统的家训则是进入封建社会以后才出现的,而对中国社会生活发生影响的家训应该说是在汉代统治者‘罢默百家,独尊儒术,即儒家思想占统治地位以后。”[3]在教化的主体方面,一般为上对下、长对幼的训导,如父祖对子孙、兄对弟的训导,有“过庭之训”“义方之训”“祖考遗训”等说法。此外还有下对上、子对父的劝导。在教化的内容方面,涵盖生产技术、生活经验、文化知识、社会规范等各个方面,从国家治理和家族治理的角度而言又以社会主流规范为核心内容。古代社会主流规范以儒家思想为主,物质载体为儒家经典典籍,其中蕴含了先贤圣王的训格、训范、训辞。教化的方式是不同的,有引导、训诫、训斥、责罚之分。因此,从教化的角度来看,传统家训是指在“大一统”思想确立的古代社会,家训文本制订主体和家训活动教化主体积极将社会主流规范传播给家人族众的训诫理论与训诫实践,本质上是一种家庭德育。

二、传统家训是古代核心价值观培育的重要载体

在“天下之本在家”(《申鉴》)的古代社会,家庭德育相较于学校德育、社会德育而言有着更为突出的优势,是古代教化活动的重要载体。教化视域下,传统家训本质上是一种家庭德育。作为一种家庭德育,传统家训成为古代核心价值观培育的重要文本载体和活动载体。

1 .家庭德育是古代核心价值观培育的重要载体

阐释和传播社会主流价值观念,致力于实现“建国君民”“化民成俗”(《礼记·学记》)的教育目标是古代教化活动的主要内容。从空间场域而言,古代教化活动形成了以家庭教育、学校教育和社会教育为主要载体的教化系统。在“化民成俗”的国家教化方略之下,古代教育体系的核心内容以道德教化为主。无论是学校教育、社会教育还是家庭教育,总是围绕价值观培育为核心。古代家庭教育不仅指个体小家庭教育,还是一种扩大了的家庭教育,一般是由五服之内的小家庭教育构成的家族教育。无论个体小家庭教育还是扩大了的家庭教育,无不贯穿着以孝道为核心的“仁义礼智信”的价值观教育,而且这种价值观培育成为古代家庭教育的核心内容。古代学校教育表现为官学形态,即官师合一、政教一体。夏商周时期自中央到地方,自地方到乡村,皆建有学校,“夏曰校,殷曰序,周曰庠,学则三代共之”(《孟子·滕文公上》),其特色在于政教合一,德育为主。两汉不仅延续了西周在京都设立国立大学性质的太学,还在地方和乡村设立了地方官学,“令天下郡国皆立学校官”(《汉书》),其教化内容始终以传播社会主流价值规范的儒家经典为主。自此,设立以德育为核心内容的中央官学和地方官学的教育制度渐趋成熟。古代官学教育在价值观培育、人才培养、纯化社会风气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古代社会教化多表现为私学形态,具有自主办学、聚徒教授的特色。春秋战国以降,私学逐渐发展起来,其基本类型可分为初等私学和高等私学。初等私学以“进退洒扫应对”为主要内容的蒙学教育为主,高等私学以深入研读儒家经典的书院教育为主。私学在古代教化体系中承担起了价值观培育和初等教育的任务,补充了官学单一化的不足,为国家运行输送了德才兼备的人才。

以道德教化为核心内容的古代家庭教育、学校教育和社会教育,在各自的空间范围内发挥了重要的敦风化俗的作用,与之相应也就形成了以家庭德育、学校德育和社会德育为主要载体的价值观培育系统。古代家庭德育在教育对象、实效性、持久性等方面具有比官学德育、私学德育更为突出的优势。首先,在生产力较为落后的古代社会,教育也属于社会上的稀缺资源。因而在教育对象上,中央官学主要针对的是贵族子弟和具有品级的官员子弟,地方官学也以地方官员子弟以及庶民中的杰出俊秀为主,而庶民中的布衣子弟则很少有机会进入到官学学习。私塾、书院等私学也多以具有初步文化知识和一定财力的学子为主。这样,从教育对象上来看,家庭教育在教育范围上是最广泛的,涵盖了社会各阶层的群体。其次,在实效性上,太学、国子监等官学皆由政府官办,法久则弊生,“政污则学弊”,官学教育在选拔学子与考核评定中产生的弊端不可避免的越积越多,由是“在中国教育史上,官办教育亦终不为人重视”[4];而书院等私学皆有赖于道德文章出众的师资力量,一旦优秀的师资缺乏,私学也多衰落下去。古代家长族长在血缘、姻缘的基础上自发主动开展德育,较少存在教育目的上的私利性;在教育师资上,即使个体家庭的家长德才欠缺,在个体家庭之外还有以族长为核心的家族的教化。一般情况下族长为德高望重之人,始终存在于家族之中,因而家庭德育家族德育的实效性更强。三是在持久性上,家庭德育基本贯穿了个体的一生,也始终存在于古代社会历史发展中。就人的受教育时限而言,官学教育与私学教育主要存在于人的特定阶段,而家庭德育则贯穿了人的一生。就在历史上的存续时间而言,官学教育多因战乱而有所废弛,私学则多由于德才兼备的师资的缺乏而逐渐衰落,因而在特定历史时期出现了官学与私学教育的空场。家庭则始终存在于古代社会,对家人的教育也就相伴相随。因而家庭教育相对于官学教育和私学教育而言,家庭德育相对于官学德育和私学德育而言,无论是在个体成长中还是在历史长河中,更具持久性。

2.传统家训本质上是一种家庭德育

教化视域下传统家训本质上是一种家庭德育。首先,从职业属性上而言,家训文本以仕宦家训为主,家训教化主体也以士大夫階层为主。通过分析传统家训文本的作者可以看出,家训文本的写作和修订主体以帝王、官僚士大夫、乡绅为主。这一阶层基本上处于社会管理者阶层,具有传播社会主流规范的职业要求,他们作为古代社会主流规范的代表,因而成为家训文本制订的主体,与之相应也成为家训教化活动的主体。这反映出我国自古以来治国理政的一个重要策略,即采取自上而下的倡导方式,引领社会习俗的正向发展。其次,家训内容以德育训诫为核心。传统家训主张以礼法齐家,主要以儒家伦理规范辅之以家法族规对家人族众进行教化。在复杂的家族人际关系处理上,主张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夫义妇顺、族人互助。在家族经济管理上,主张勤劳节俭。在为人处世上,主张诚信待人、与人为善。在物我关系上,强调爱护环境、珍惜资源、爱惜物命。再次,家训教化方式呈现人伦日用的特色。家训教化者既注重在日常生活中就发生的事情时时训诫教诲,又注重运用生活化的教化形式,如定期唱诵家规族范、通过展示父祖的意义物品训诫子孙、以家训诗歌词曲教化子孙等。还注重以日用礼仪以及人生重要的出生礼、成人礼、婚礼、丧礼、祭礼等生活仪式开展德育教化。最后,家训教化目标以立德树人为核心。传统家训的直接目标在于培养贤且智的子孙,贤子孙则主动践行家族规范有利于维护家族秩序,智子孙则自强不息积极实现自我价值有利于光耀门楣,促进家族发展。传统家训的间接目标在于培养德才兼备的国家人才,德行敦厚则易认同并主动践行道德、法律等社会规范,从而有利于稳定社会秩序;有才能则积极创造价值有利于促进社会国家发展。由此可以看出,传统家训本质上是一种家庭德育。

3 .传统家训成为古代核心价值观培育的重要载体

作为一种家庭德育,传统家训逐渐成为古代核心价值观培育的重要载体。一方面,传统家训成为古代核心价值观培育的重要文本载体。传统家训历史悠久、源远流长,在历史发展的长河中形成了《颜氏家训》《袁氏世范》《朱子治家格言》《吕氏乡约》《曾文正公家训》等众多家训文献;一些与治家教子相关的族规、乡约也成为家训的组成部分。明人何春孟认为“家之有训非私言也”,训俗性质的家训文本“所著为甚悉,理精而事切,真可贻训于来世。是虽一家之云,而岂姁姁私言,专为其子孙计哉”[5]。有“篇篇药石,言言龟鉴”之称的《颜氏家训》不仅被颜氏家族奉为明训,也为多数家庭所借鉴,直至现在仍有较大影响;《朱子治家格言》将老百姓勤俭持家、教子有方、起居有常等具体治家的原则规范以格言警句的形式概括出来,如“黎明即起,洒扫庭除”“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一丝一缕,恒念物力维艰”等诸多训诫为人们耳熟能详,成为了古代德育的重要范本。诸多家训文本尽管侧重点不同,但始终体现着“孝亲敬长、勤劳节俭、与人为善、重视家教”等优良道德传统,在古代发挥了重要的的伦理教化作用。另一方面,传统家训成为古代核心价值观培育的重要活动载体。传统家训不仅是一种思想理论,更是一种家训实践活动,在家长与家人、族长与族人的训诫与遵循的双向互动过程中将“仁义礼智信”等社会主流价值原则内化为个体的道德意识,外化为道德行为,并在日常生活的反复训诫中不断强化这种道德行为,由此成为古代核心价值观培育的重要活动载体。

三、传统家训在古代核心价值观培育中的教化功能

传统家训作为古代核心价值观培育的重要文本载体和活动载体,具有治理家庭、教育子女、维系家族和维护统治的教化功能。

1.治理家庭的功能

整齐门内、治理家庭是传统家训的首要教化功能。传统家训主张以礼法齐家,通过家范劝导、族规警戒、家礼熏陶等多种途径调节家庭人际关系、经济关系和日常生活,从而实现家庭治理的齐肃严整、井然有序。首先,促进形成和谐有序的家庭人际关系。传统家训作为古代核心价值观培育的重要载体,以“父子笃,兄弟睦,夫妇和”(《礼记·礼运》)为治家目标,认为整齐门内的重点在于“父子兄弟,长幼尊卑,各有条理,不变不乱”(《呻吟语》),从而形成和谐有序的家庭人际关系。其次,促进形成勤俭节约的治生理财方式。为了家庭的持久性发展,传统家训强调勤奋治生、节俭持家。再次,促进形成平稳安定的家庭生活。在家居生活中,传统家训致力于促进“父子夫妻戮力安家”(《汉书》)的生活常态,规训家人形成井然有序的日常秩序。如早起打扫庭院屋舍,晚上早睡关好门窗,“黎明即起,洒扫庭除,要内外整洁。既昏便息,关锁门户,必亲自检点”(《朱子治家格言》);饮食器具以洁净朴实为美,“器具质而洁,瓦缶胜金玉;饭食约而精,园蔬愈珍馐”(《朱子治家格言》),营造干净舒心的家居环境;婚丧嫁娶也有着明确的仪式流程。在家居常识方面,强调注重防火防盗,营造安全的居住环境。在防盗方面,认为宅舍关防需周密,夜间防盗宜警急;不宜过多储存钱谷金帛、不宜刻薄积恶以免招盗。在防火方面,认为火起多从厨灶、焙物、宿火,对于茅草屋、积油物、积石灰以及大风天气尤应注意防火等。

2.教育子女的功能

爱子贵在教子,“端蒙养,是家庭第一关系事”(《孝友堂家训》)。传统家训作为古代核心价值观培育的重要载体,发挥了教育子女成人成才的重要功能。一方面,教育子女循理守法,立德成人。传统家训的核心内容为思想道德教育,在子女教育方面同样以德育为核心,要求子女明道理做好人。做好人的路径则遵循了“弟子入则孝,出则弟,谨而信,泛爱众,而亲仁”(《论语·学而》)的由亲及疏、由人及物的逻辑理路。姚舜牧在《药言》中阐发了这一点,主张“日教之孝悌,教之谨信,教之泛爱众亲仁”,主张子女做到孝悌忠信是基本的行为准则,更需要以此为伦理基础扩大范围空间,做到由家及族、由家及国、由人及物,形成仁民爱物的优秀品质。因而在子弟教育方面,传统家训既有诸多关于子弟为何、如何孝悌的言论,同时又有诸多忠实诚信、礼义廉耻、爱众亲仁的论说。这既契合了古代核心价值观培育的要求,又符合家庭培养孝子孙、贤子弟的德育目标。另一方面,教育子女明职尽职,立功家国。在伦理本位的古代社会里,传统家训在子女职业教育方面凸显出鲜明的伦理化特征,表现为融伦理道德与职业要求于一体,立德与立功相辅相成。古代农民、工匠、商人统称为百姓,传统家训强调无论为农为工还是为商,均需具备“好人”的基本要求,也就是要做个“好”百姓。士阶层可大体分为出仕为官和未仕学子、致仕退休三类,无论出仕还是未仕、致仕,同样需要做好秀才、好官。

3.维系家族的功能

传统家训认识到血缘亲情是维系家族的核心前提,而维系亲情的最好方式莫过于聚族而居、朝夕相处。于是以维系族人情感为前提,致力于维系和谐的家族秩序,从而有效发挥了维系家族的功能。首先,维系家族的和谐。为了处理好以血缘关系为基础形成的亲疏远近、长幼、男女的关系,以及以社会财富和地位为基础形成的贫富贵贱关系,传统家训致力于强化族人之间的血缘关系和相处秩序。其次,维系家族的凝聚力。传统家训强调族人之间的血缘亲情,以族人皆同祖同宗为前提,认为兄弟伯叔无论亲疏远近皆出自同一祖先,因而有“出入相友,守望相助,疾病相扶持”(《孟子·滕文公上》)之义。在具体的操作方式上,传统家训主张修订族谱分清世系,明确族人范围;设立义田义仓赈济族人,设立义学教化族中子弟,设立义冢解决贫困族人安葬问题。此外,还强调通过岁时拜扫、春秋祠祭、元旦拜年等方式强化族人的情感维系。再次,维系家族的长久发展。古代家长们多认识到家族的持久发展“不恃一时之官爵,而侍长远之家规;不恃一二人之骤发,而侍大众之维持”(《曾国藩家书》)。一方面,家规属于文本形态的家训,家族的持久发展既有赖于家训的制定和践行,又有赖于子弟的成人成才。另一方面,传统家训认识到家业兴替系于子弟,家族地位的维持与进一步提升同样有赖于族内杰出弟子的发展。因此不仅注重在人伦日用间加强对子弟的人伦道德教育,还重视加强知识文化和技能才艺教育,既促进了子孙的长远发展,也有助于实现家族的持久发展。

4.维护统治的功能

作为古代核心价值观培育的重要载体,传统家训遵循了“正家而天下定”(《周易·家人卦》)的治理逻辑,在发挥齐家、教子、睦族功能的基础上,重视从思想引导、行为规训两个方面发挥维护统治的功能。一方面,注重思想上引导家人从敬爱家长向敬爱官长转变,使其自觉接受国家管理,以维护政治秩序。儒家思想认为国家和谐有序的关键在于端正人心,而端正人心的关键在于培养人的爱敬之心。爱敬之心是由血缘亲情生发出的尊敬之意,表达的是对家长、师长、官长的诚挚尊敬。培养人的爱敬之心需要从小开始,从家庭开始。古代一家之权威在于家长,对家长权威的敬顺表现为“孝”。传统家训大篇幅论述了孝道的合理性、具体要求、重大意义以及经典事例,为家训教化主体引导家人敬爱家长提供了理论依据。在“移孝于忠”的德育目标下,传统家训并未止步于此,而是继续推衍家人对家长的这种爱敬之心,将其转化为对官长、君主的敬爱之心。传统家训沿循了儒家将“官”类比为“父母官”,将“天子”类比为“民之父母”的传统,往往忠孝并提,认为孝亲是忠君的基础,忠臣必出于孝子之门,惟有做到孝亲才能做到忠君,惟有敬顺不违父母的意志,才能顺从不违官长的管理,国家治理才能行之有效。另一方面,注重行为上引导家人各守其分,各安生理,以形成稳定的社会秩序。在人际相处方面,传统家训通过卓有成效的主流规范传播,引导家人族众在行为上各守其分,遵守并践行自己身份角色下的行为要求,如和睦宗族乡党,按时完粮纳税,不轻易诉讼等,致力于促进家庭、家族、乡里之间的人际和谐。在社会职业方面,强调循理以治生,也就是在遵守既定职业规则的前提下开展职业活动,由此在社会方方面面形成稳定的社会秩序。

结语

发挥家庭德育在培育和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中的作用,不仅需要学理上的探索,还需要历史经验的支撑。传统家训历史悠久,源远流长。作为一种家庭德育,成为古代核心价值观培育的重要文本载体和活动载体,具有立德树人的教化功能。在历史发展演进中,传统家训教化主体逐渐将古代核心价值观通俗化、生活化、日常化、形象化,发挥了重要的敦化人心的作用。传统家训的这种载体地位、教化功能与卓有成效的历史作用发挥,是当前发挥家庭德育培育和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厚重历史支撑。深入挖掘传统家训通俗化阐释、生活化传播、柔性化运行古代核心价值观的历史经验,对于当前“突出德育过程的日常化与生活化,增强德育方法的体验性与实践性”[6],对于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培育和践行具有重要的的资源借鉴意义。

参考文献

[1]何九盈等主编.辞源(第三版)[Z].北京:商务印书馆,2015:1129.

[2] 徐復等.古代汉语大词典[Z].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2007:1238.

[3] 陈延斌.论传统家训文化对中国社会的影响[J].江海学刊,1998(2):119-122.

[4] 钱穆.国史新论[M].北京:九州出版社,2012:248.

[5] 四库全书存目丛书·子部(第102册)[M].济南:齐鲁书社,1995:78.

[6] 王丹.传统家训文化中的德育思想及其现代意蕴[J].思想政治教育研究,2018(1):135-140.

[责任编辑:庞 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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