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树
马丁·斯科塞斯
一场针对漫威电影的声讨运动,自10月初蔓延开来,愈演愈烈。一时间,漫威似乎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导火索是美国著名导演马丁·斯科塞斯连番向漫威开炮,直指漫威电影不是电影艺术,引起了一连串争议。
这场论战,表面上看,是出于马丁宣传新片《爱尔兰人》所需的话题和热度,而更深层次的矛盾还在于好莱坞大片,尤其是迪士尼大片一统天下后,逐渐僵化的好莱坞体制,正面临着硅谷流媒体的冲击。
而马丁·斯科塞斯,一代艺术电影大师,正在这样的夹缝中艰难求生。自然,当他说漫威电影不是电影艺术时,他还有更多话要说。
10月初,马丁接受英国影迷杂志《帝国》专访时,被问及如何看待漫威电影,这位老导演答道:“我试着看了其中几部,但它们不适合我,比起我一生所了解和热爱的那些电影,它们在我看来似乎更接近主题公园,到最后,我觉得它们不是电影艺术(Cinema)。 ”
10月12日,出席英国伦敦活动时,马丁再次连番开炮—电影院正在经受“主题乐园”的入侵,那不是电影艺术,他甚至呼吁:“它一直在侵略我们,对此,我们要加以抵制,电影院要站出来,多放真正的叙事电影。”
马丁多年的老搭档、凭借《愤怒的公牛》斩获奥斯卡最佳男演员奖的罗伯特·德尼罗也加入声讨行列,直指漫威电影是卡通片。教父导演弗朗西斯·科波拉在法国领取卢米埃尔电影节终身成就奖时,更直言不讳:“马丁已经算客气了,他没说那些电影令人讨厌,但我是这样认为的。”
两届戛纳电影节金棕榈得主、英国导演肯·洛奇也宣称:“漫威是无聊的、汉堡一般的快餐品,它是大公司牟利的商品,是自私实践的产物,跟电影艺术无关。”奥斯卡影后朱迪·福斯特甚至担忧,漫威电影的急功近利会毁掉电影行业的未來。
“漫威电影不是电影艺术”,老马丁的惊人之语,一石激起千层浪。站队声讨和愤怒而苍白的辩解,分化出一条泾渭分明的鄙视链来。
一边,是大众娱乐的拥趸。
一边,是把电影看作思想与美学启示的艺术工作者。
而这个话题并不新鲜,早在2014年,《鸟人》导演亚历桑德罗·冈萨雷斯·伊纳里图的炮火要猛烈得多。他宣称,超级英雄电影是文化的大屠杀,是一种毒害。
但仅仅几年过去,迪士尼大肆收购,逐渐呈一统天下之势,而来自硅谷的流媒体巨头们也强势崛起,向好莱坞发起冲锋。在这种背景下,电影与艺术,似乎有必要重新讨论一下了。
马丁·斯科塞斯,也许是这颗星球上最热爱电影的影迷,称之为头号影迷,也不为过。
早在20世纪90年代,他就成立了自己的基金会。他提供资金,修复了近千部电影。他还在基金会写下了一则宣言:电影是这个时代送给我们的无价之宝,它记录着我们的生活,定义着我们的人生;既给我们快乐,同时也激励着我们,启发着我们,让我们更了解自身,更了解这个世界。
作为一个工作繁忙的导演,他迄今保持着无人能及的阅片量。90年代,他制作了纪录片《美国电影之旅》,展现了他信手拈来的电影史料,展现了他渊博的知识。
在名垂青史的经典之外,他还挖掘出很多被历史淹没的佳作。但他并不炫耀于自己的博学,而以虔诚的、学生般的姿态学习和吸收。
20世纪五六十年代,“古典好莱坞的黄金时代”正式寿终正寝,曾经王牌一般的史诗片和歌舞片难以为继。这时,涌现了这群年轻小伙子们,他们不满于好莱坞逃避主义的甜美幻想,转向了更加现实主义的创作。《毕业生》强烈的厌世态度,引起了年轻人深深的震撼;《邦妮与克莱德》一句“她是邦妮,我是克莱德,我俩抢银行”,成为一代人的标志;《逍遥骑士》对毒品、性与暴力的直白描绘,对自由的无条件讴歌,成为嬉皮青年的真实写照。
一个四处碰壁的来自纽约小意大利街区的穷小子,马丁·斯科塞斯,凭借《穷街陋巷》敲开了一个全新的电影叙事空间:隐喻的都市街头,泛滥的暴力与犯罪,晦暗的人物,模糊的道理。
《穷街陋巷》剧照
来自硅谷的流媒体巨头们也强势崛起,向好莱坞发起冲锋。
电影史的常规格局产生了一种异化:漫威和漫威式的电影全方位攻占电影院。
《出租车司机》剧照
马丁受惠于法国新浪潮,镜头凶猛、粗粝,有强烈的纪实风格。他镜头下是那些急躁的、持枪的年轻人,靠犯罪谋生,以谋杀玩乐,世界卑劣且充满谎言,而他们被塑造成邪恶的奋斗者。正如《洛杉矶时报》所评论的,马丁“创造了血迹和忏悔之间的印象”。
仅3年后,1976年,马丁凭借《出租车司机》,成为重塑好莱坞的天才青年导演中的先锋。
这是个勇士屠龙的故事,马丁也很快跻身好莱坞权力结构的中心。80年代,他开始引领新好莱坞的潮流,跟科波拉、乔治·卢卡斯、斯皮尔伯格并称“新好莱坞四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