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雅静 王雪宁
《单读》十周年文学之夜现场
这次文学节中有一个关于时间的展览——“度日Long Day”。在这个展览中,时间不再是抽象的概念,而是所有人共同拥有的具体的一天,从清晨、正午、黄昏到日暮。海边阿那亚艺术中心特殊的建筑结构与“时间”这个主题相糅合,为观众创造了一个贯穿“一日”的感官通道。
步入展览,似乎是走进了一个既具象而又有抽离感的“一日”的入口,随着螺旋上升的流线通道,每个独立的展览空间从午夜起始直至清晨,逆向呈现了一天中的各个时刻。在逆向的基础上,还插入了“24小时”这条线索,此时时间更是被无限放大,你甚至能够清晰地感觉到每一分每1秒的存在。如果要离开展览,便需要按照原路返回,此时则会从清晨走向午夜。逆行上升、盘旋下降,仿佛迎来了新的一日,又好像倒流回观看的起点,这种奇妙的体验令人流连其中。《北京青年》周刊与参展艺术家黄永生聊了聊他的作品以及他对于“度日”的理解。
1.张如怡,《一株-14》。混凝土、色粉、瓷砖、木板、金属,48×40×30cm,2018
2.刘任,《黄昏》,报纸、油彩、综合材料,326×252×4cm,2018
3.陆平原,《惊奇的报答》,尺寸可变,2015
展览由泰康空间策展、阿那亚主办、单向空间联合主办,展览基于泰康空间对中国年轻艺术家实验性创作的长期关注,特别邀请陈维、陈哲、高倩彤等11位活跃的青年艺术家参与,他们通过展示照片、影像、装置等多元媒介的作品,从视觉艺术的角度探讨日常与时间的相对感知和私人体验。
《单读》创始人许致远:
《单读》竟然已经办了十年了!当初大家都没想到《单读》可以走这么远。可是,既然它能够存活至今,并且还在继续成长着,相信一定有一些力量在背后支撑着它。在我看来,这力量的最大来源无疑就是读者,正是因为有众多喜爱《单读》的人,永远对它抱有期望,才成就了现在的《单读》。除此之外,对于人的丰富性和意外性,对于想去发现世界、探索世界的热情,包括很多自我的斗争和纠结,它们也构成了一种奇怪的能量。在《单读》的发展过程中,我慢慢发现,那些人们所向往的自由和开放不应该是别人赐予的,也不应该是搭顺风车获得的,而是应该通过我们自己的努力和斗争获得。在娱乐、解构、消费的时代里,《单读》以这样的姿态,陪伴着一批人的思考与成长。
《单读》主编 吴琦:
在《单读》发展的十年里,除了忍耐,还有一种每天缠绕着的情绪就是惶恐,尤其是当你知道别人对你抱有期待,你就会思考要用怎样的努力跟进步去回应这种期待,这可能是一件让人夜不能寐的事情。然而这种惶恐,也是必须得携带走到下一个十年的重要情绪。
媒体人 郭玉洁:
“质疑”这个词跟我们这一代人的一些共同的精神气质有关。我们好像没有什么特别坚定的信仰,但又不是完全的虚无。我们想要相信一些东西,可是那些东西到底是什么?我们到底在追寻什么?很多人都一直在寻找着这些问题的答案。
书评人 陈以侃:
我一直是《单读》的读者,也向往着成为《单读》的作者。正因为有了可以包容各种题材的载体,才让我们可以成为自己想成为的写作者。《单读》选出的作者的那种状态和想要呈现的东西,跟我对于好的写作者的想象是十分吻合的,他们不断在回应着这个世界对他的刺激,也在不断寻找新的可能性。
作家 郭爽:
德国导演维姆·文德斯先生曾经说,真正重要的东西是不可见的,上帝是不可见的,爱也是。对于一个创作者来说,创作首先要先于任何媒介,创作者最不能输掉的就是对自己的确定。在一个很多东西都沒有人相信的时候,我希望写出人的高贵。
黄永生,《太阳》,实时录像装置,尺寸可变,2015-2019。高倩彤,《24小时关闭》,霓虹灯,63×63×6cm,2016。致谢艺术家及马凌画廊
成排摆放的旧电视吸引着络绎不绝的人们驻足观看,艺术家黄永生用20多台旧电视机连接着不同时区摄像头的实时影像,直播着不同地域的日出与日落。他将这个作品命名为《太阳》,因为在他看来,我们与地球某个角落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之间的唯一联系,就是太阳的光线。
这个作品最特别的地方就在于它的实时性,你所看到的不管是日出、黄昏还是日落,不是早已拍摄好的视频,而是你观看的当下那个地方的此时此刻。也正是这种实时性体现着我们与远方的联系,也许此时电视那边的太阳已经缓缓没入地平线,隐去了最后一丝光线,而身边的太阳则刚刚露头,散发着清晨的第一缕光。
希望能够“从虚假中寻找真实”,是黄永生选择旧电视作为媒介的一个重要原因。太清晰的电视画面总会给人一种很虚假的感觉,而时常因为信号问题出现花屏的画面反而会带给人真实感。就好像小说一样,故事常常是虚构的,但往往我们会从中读出现实中很真实的东西。除此之外,黄永生的另一件作品《一天的长度》收集了2017年9月4日中每一秒被上传到网络上的图片,并按照上传的分秒进行排列。我们此刻所看到的图像,也恰好对应了那一天的彼刻。那86400秒串联出的影像,是几万人对那天的见证,而你,是否还能回忆起自己是如何度过那天的呢?
艺术作品的创作跟绘画有相似之处,下一笔常常是在修改和补充上一笔。这种感觉又好像是自己在跟自己下棋,重点就在于这个讨论和博弈的过程,作品会根据各种内在或外在的原因不断进行修改和调整,直至它能更完美地呈现,对于艺术家来说,这个过程就是创作的意义所在。
人们常说,艺术来源于生活而又高于生活。可是在黄永生心中,生活要远比艺术高得多,因为在成为一个艺术家之前,首先是作为一个普通的人而活着。
Q=《北京青年》周刊
A=黄永生
Q《太阳》这个作品的灵感来源是什么?
A一开始其实是因为我生活方式的问题想到的这个作品。因为我平时很晚才睡觉,有时候可能会24个小时不睡觉,然后连续睡十几个或二十个小时,相当于把两天当成一天去用。当你经常在黄昏的时候醒过来,对时间的感觉会比较混乱,时常弄不清现在是什么时候。弄不清具体时间,但同时使我很留意时间的流动。这件作品某种程度上就是想把不同地方的阳光变换挪动的那种感觉呈现出来。毕竟,我们的今天只是另一个人的明天。
Q为什么想到用旧电视来呈现作品?
A我并不是最初就想到用旧电视来播放,我只是比较好奇,如果用旧电视把这些影像放在一起会是什么样?很多时候创作就是这样,一开始你会有一个疑问,这样做会是什么样?然后你就会带着这个疑问去实践,看看做出来究竟如何。我感觉旧电视本身就是带着一种时间感,而电视机本来就是用天线来接受讯号的,所以由它播放的影像有种从远方而来的距离感。
Q平时生活中的哪些点是你比较关注的?
A我对时间、阳光这种生活中很普遍但大家可能不太会留意到的东西比较关注,还有就是我对“陌生人”这个点很着迷。我在东莞出生,但现在待在香港,小时候过年会回东莞。晚上车在高速公路上开,四周田里很多小屋亮着黄灯,那时候我就在想,世界上那么多人,但彼此之间一辈子竟然是毫无关系。在高速公路上与我迎面而来的车,我可能会跟车里的人一瞬间四目相對,但一秒钟之后就永远不会再见面,这真的是很神奇的一件事。
Q最近有什么新的想法或者创作什么新的作品吗?
A我最近在用很慢的方法读《堂吉诃德》这本书。我用字母形状的意大利粉摆出这本书里面的内容,摆好之后拍下来,再把摆放每一章的字母意粉包装成一包,来看展览的人就可以现场点餐把它吃掉,这样你吃下去的就是书中的一个故事。不过这个作品的创作时间可能会比较久,很多东西都是边做边想,所以现在还说不准它最后会是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