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渝和李国庆争端背后，是当当网错过的“那些年”

宋子乔

当当网的“书香盛世”

时间倒回到1989年，因大學出过书而与出版业结缘的李国庆，毕业后的下海经商，便将目标锁定在图书出版领域。当时29岁的他成立了自己的科文实业，开始国内图书行业的初步探索。1995年跑到美国拉投资的李国庆，与在华尔街做金融咨询的俞渝相识，三个月后闪电结婚。

在美国亚马逊网上书店购书的便捷体验，给李国庆夫妇二人留下深刻的印象，觉得中国也应该开一家网上书店。两人一拍即合后，李国庆凭借对图书出版行业的经验，加上俞渝积累的人脉，很快引入IDG、卢森堡剑桥和软银的投资。

1999年，当当网正式开张。同时期建立的卓越网，最初的定位在IT网站，还未转型图书和CD，当当网可以算是国内第一家在线书商。在尚不发达的电商市场，当当网的最初目标就是打破实体书店的地域垄断性，直接搭建出版商与读者的渠道，让读者找到好书，书也不再是堆在出版社库房里。

当当网声名鹊起之时，同一年成立的阿里巴巴，尚未及它半点光芒，甚至还得找当当网发广告；刚成立一年的腾讯，QQ用户数勉强突破100万；京东还未正式踏入电商市场；百度更是尚未成立。当马云正在为融资焦头烂额；刘强东还在折腾他的线下多媒体商店时，李国庆已经开始带领当当网盈利赚钱，保持着每年高达180%的增速，而当时传统书店年增长率不超过5%。

2004年，体量渐长的亚马逊开始向中国市场进军。很快它盯上了风头无两的当当网，亚马逊想凭借收购这个“中国亚马逊”顺利敲开中国市场的大门。亚马逊代表团在三个月内两次拜访当当网，希望以1.5亿美元的价格换取当当网网70%的股份，纠结很久的夫妻俩最终拒绝了交易。

“铛、铛”上市

2010年12月，创业11年后，在资本发展盛宴中逐渐站稳脚跟的当当网，迎来了诞生以来最高光的时刻—成功赴美上市。站在纽约证券交易所里的李国庆激动地问：“我能不能敲两下？我们叫当当网，应该敲两下。”

伴随着“铛、铛”两声钟响，当当网成了中国首家完全基于线上业务、在美上市的B2C网上商城。16美元的发行价，上市首日市值就高达23.3亿美元，当当网股票迎来开门红，李国庆夫妇身家一夜暴涨至9亿美元。

上市这一年，当当网图书年销售额超过22亿元人民币，利润达到2 000多万元人民币，占国内网上图书零售市场份额的50%。

2010年前后正是中国电子商务迅猛发展的时期，B2C市场亦是群雄逐鹿。尽管当当网作为电商领域较快登顶资本市场的一家，却仿佛戴着“镣铐”跳舞。正如李国庆自己说过的那样：“上市后会有各种对盈利的要求，经不起亏损，于是就捆住了手脚，而在高速爆发的行业中，必要的亏损是需要的。”

当当网上市的光环还没散去，就换来了电商巨头更加猛烈的厮杀。彼时物流体系基本建成，并获得老虎基金、高瓴资本和红杉中国等机构15亿美元融资的京东加速开拓图书音像业务。底气十足的刘强东连发两条微博，称京东每本书都要比竞争对手低20%，5年内不允许京东图书部门盈利，甚至对李国庆喊话：“准备好了吗？”就这样，京东用刚上线一个月的京东图书与当当网打起了价格战。

面对竞争对手的凶悍攻势，李国庆和俞渝依旧习惯精打细算的运营企业，比起华尔街的血腥和资本的垂涎，他们更笃信传统的理念：抓得住的领导权最踏实。

在此后的几年里，当当网和京东持续进行厮杀，尽管李国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跨界打起了3C价格战，试图向京东大本营发起进攻，但陆续完成巨额融资的京东，不仅敢打出低价优势，还拥有坚固的物流和配送壁垒。当当网这招以短击长，结果可想而知。

2016年9月，当当网宣布完成长达14个月的私有化进程，李国庆夫妇花低价从股东手里买回份额的行为遭到投资者的强烈指责。比起上市时每股16美元的发行价，到现在每股7.8美元的私有化要约价，在股东们看来就是严重低估当当网公司的估值，损害股东利益。

对于争议和揣测，俞渝在内部信中给出看似合理的解释：国内电商市场的激烈，全球金融市场的变化使当当网股价受影响，目前当当网的市值不体现当当网公司的价值，私有化是当当网进入新发展阶段的重要契机。并且长时间的讨价还价为股价带来不确定性，降价私有化有助于股东快速变现。

就这样，完成私有化的当当网很快从纽约证券交易所退市，成为一家私人控股企业。退市时当当网市值约5.3亿美元，不及上市之初时的四分之一，只有同时期京东的1%，阿里巴巴的2‰。

从不想卖到卖不出去

回国后的当当网并没有“逆风翻盘”，电商竞争环境愈发恶劣，先是京东和阿里巴巴“烧钱”对垒，再是拼多多横空出世，社交电商崛起，当当网早已不复当年多家大公司求购不得的风光场景。在李国庆自我爆料之前，关于这家公司的最大消息，也就是海航科技有意收购当当网。但在收购投资案频发的2018年，这则交易并没有引起人们太大的关注。

2018年3月9日，海航科技旗下天海投资首次正式披露将收购当当网的消息。据2018年6月2日的交易预案显示，海航科技与当当网初步确定交易标的的交易价格为75亿元人民币，准备以股份支付40.6亿元人民币，现金方式支付34.4亿元人民币。

当当网从成立以来就是“夫妻店”模式，两人在公司地位平等、相互制衡。李国庆多次表示自己反对这一模式，认为虽然公司是法人股东结构，但在这种模式下，夫妻作为利益共同体，仍然摆脱不了“私下商量”的路子，也会因为一方的弱势导致重心不稳，彼此无法说服对方，会让公司错失很多扩张的机会。

当当网私有化退市后，对于公司未来的发展方向，两人各执一词。李国庆始终看好当当网未来的营收，认为在国内处于消费升级、内容产业迅速发展的时期，当当网重回A股市场，可以抓住新的历史机遇，融入本土发展，获得更高的估值，从而寄期望于让当当网自主发展。

而俞渝的态度更为谨慎，考虑到赴美上市的国内电商体量都很大，市场格局已经稳定，当当网的发展空间已经不多，她更希望卖掉公司，及时引退，当初退市时公司市值跌至5.56亿美元，折合人民币34亿元，海航科技出的价钱已经比起退市时的估值高了41亿元人民币，在她看来相当划算。

这场谈判只持续了6个月，最终，海航科技于2018年9月20日发布公告表示终止本次收购。

“摔杯”事件

海航科技收购一事体现的是李国庆和俞渝在公司战略走向上的不合，“摔杯”事件则将大家的注意力聚焦在两人当下的分歧上：股权和董事会控制权。

今年10月10日，在接受腾讯视频《进击的梦想家》节目采訪时，李国庆回顾了自己离开当当网的始末，情绪激动下把玻璃杯摔碎在地，直指自己的妻子、当当网的联合创始人俞渝年初“逼宫”，“年到半百，被俞渝一脚踢出”。

作为当当网的联合创始人，李国庆离开当当网后，他身上的“当当网”标签仍然存在。“摔杯”事件一石掀起千层浪，借由这档节目，李国庆把自我情绪发泄在世人面前，有人说他真性情，有人说他博眼球，更有人摆出阴谋论，认为他不断接受访谈，高调现身，一是对离婚进度施压，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宣传自己的新创业项目，为“早晚读书”炒作。

夫妻创业并不少见，一路筚路蓝缕，相濡以沫，到最后却分道扬镳总是让人唏嘘，夫妻共同打拼的基础不仅是两人的才干、资源，更有相较朋友、同事不一样的感情加持，往往也让我们在围观夫妻店的时候掺入更多的道德伦理评价，模糊私人空间和资本市场的边界，这是夫妻店模式下客观存在的问题。

写在最后

根据美国北达科他州立大学教授格伦·马斯克（Glenn Muske）的研究，美国三分之二的企业为家族所有，其中三分之一由夫妻经营。今天是李国庆和俞渝闹出轩然大波，水面之下因此而警醒的夫妻创业者，应该不在少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