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辉燕 廖光蓉
俗语是指在陈述事物、事件或关系的基础上用来形容其他事物、事件或关系的来源于普通百姓日常生产生活的定型定义语句。语言是文化的载体,俗语承载的文化尤为丰富。《金瓶梅》作为中国明代白话小说“四大奇书”之一,其中俗语的运用堪称一绝。书中俗语较全面地承载了明代中后期的社会现状和精神文化,具体表现为政治扭曲、法制淡薄、道德沦丧、迷信盛行,以及传统文化失衡。俗语具有旺盛的生命力和创造力,其中既有精华亦有糟粕。实施文化强国战略必须以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理论为内核,对俗语进行有效扬弃和引导。
语言是民族的瑰宝,它不仅是文化的组成成分,也是文化最重要的载体。汉语俗语是人民群众日常生产生活经验在语言上的独特体现,数量可观,不仅多见于日常生活,在文学作品中的使用也颇为频繁,无处不留下民族文化的烙印。被誉为明代“四大奇书”之一的《金瓶梅》中俗语使用数量颇多,据不完全统计俗语条目多达三百余条;其承载的文化内涵极其丰富。在对书中俗语文化的探究方面,郭作飞简略地探讨了《金瓶梅》蕴含的俗语文化与明代社会现状的关系,主要围绕俗语的使用主体、源流等分析俗语是如何反映当时的社会面貌[1](P152-154),其研究对象包括谚语、歇后语以及俗语等次范畴,实际上仍是大部分学者认同的上位范畴熟语。
总的来看,既有研究关于俗语的界定不尽人意,关于俗语是如何折射汉民族文化尤其是精神文化方面,已有研究涉猎不多。笔者受到原型范畴理论的启示,在“文化三因子”理论以及文化三层次观点的观照下界定俗语和俗语文化,以《金瓶梅》中的俗语来探讨明朝中后期的文化特征,以及新时代如何扬弃和引导俗语。
概念和范畴是人文社会科学研究的基本工具,研究对象的界定以及研究对象的基本特征是人文社会科学研究的重要部分。研究俗语及俗语文化必须首先对其进行界定。
汉语俗语作为一种常见的语言单位,最早记载于先秦文献中,主要来源于劳动人民的口头交流,并经反复使用得到同一语言社区的民众认同后经过岁月的锤炼流传下来。20世纪后期开始,俗语研究受到学术界的广泛关注,成果丰硕,但是迄今为止对汉语俗语的界定依然模糊,导致研究对象范围不一。Rosch等人在指出经典范畴理论的不足,并在发展维特根斯坦的家族相似性基础上提出的范畴化理论(原型理论),否定范畴的划分依据是一组充分必要条件;认为同一范畴中各个成员地位有异,典型成员地位特殊;范畴成员之间具有家族相似性;范畴的边界不是清晰明确的,而是具有模糊性的。“与经典范畴不一样,原型范畴是人对所经历的客观现实现象依据原型即非一组充分必要的属性特征标准,进行分类的结果。”[2](P114)据此,我们认为,俗语作为一个独立的次范畴,是指在陈述事物、事件或关系的基础上用来形容其他事物、事件或关系的来源于劳动人民的定型定义语句。而熟语与俗语是两个不同的概念,俗语是熟语的一个次范畴。根据原型理论,汉语熟语范畴的每个次范畴都有它的典型成员与边缘成员,典型成员与边缘成员以及边缘成员与边缘成员之间都具有家族相似性。
典型的俗语具备以下五个基本特征。(1)形式灵活:相当一部分俗语组成成分的搭配关系不符合事件结构逻辑,即不符合常规的语法规则;因为俗语的形成主要是经过人民群众的口口相传并随着时间的推移固定下来,为了生动性、通俗性以及概念元素的突显等语用效果,事件结构逻辑即常规语法规则常常被违背。(2)组构稳定:也叫约定俗成,主要表现在构成成分的稳定性和构成成分之间结构关系的稳定性两方面;即构成俗语的每个元素以及元素与元素之间的组合关系,一旦经反复使用进入语言社区后就不能随意替换变更。这是俗语最基本的特征。其他属于同一个上位范畴的次范畴如惯用语、歇后语、成语和谚语都具备这个特征。(3)语义融合:Langacker认为:“熟语是由具有双极性的象征单位整合后构成的象征复合体,其中既包括成分象征结构和复合象征结构,也包括结构间的关系。”[3](P8)俗语是熟语的一个次范畴,每一条俗语作为一个构式,其意义必然是象征复合体的整体意义。“汉语熟语里包括了成语、俗语、谚语、格言、惯用语、歇后语等不同的类型。”[4](P3)(4)色彩明显:俗语的色彩明显性主要体现在其语体色彩和感情色彩两方面。语体色彩具有明显的平实性,其主要是由其主要来源与劳动人民的日常生活决定的。另外,据不完全统计,绝大部分俗语的感情色彩褒贬明显,寓意深刻;中性感情色彩的俗语较少。在俗语语体色彩和感情色彩的识解过程中,语言使用者的百科知识结构起到了重要作用。由于俗语来源于劳动人民,其语体色彩和感情色彩相对较容易被本族语使用者正确识别和理解。(5)语效突出:俗语在被语言社区认同以后,多以音调和谐、对仗工整、句式匀称精炼的形式流传。其主要以比拟、借代、夸张、对偶、双关、押韵等修辞手法为表现形式达到通俗、平实、简洁、生动的语用效果。与上述五个特征的吻合程度越高的俗语,其典型性越强。整个俗语处于一个典型性由强到弱或由弱到强的连续统中。
在众多学者给“文化”下的定义中,泰勒《原始文化》中的定义在学界特别引人瞩目。他认为:“文化是包括知识、信仰、艺术、法律、道德、风俗以及任何人作为一名社会成员而得的能力和习惯在内的复杂整体。”[5](P109)英国人类学家马林诺夫斯基在继承并发展泰勒对文化理解的基础上,强调物质需要在文化中的重要作用并提出了“文化三因子”论,即文化起源于“物质需要”、文化的作用为“功能”以及文化的布局是“社会制度”。[6](P36-40)我国学者张公瑾、丁石庆进一步提出了文化由浅入深可分为物质文化、制度文化和精神文化三层次的观点。[7](P20)
俗语是语言系统百花园中璀璨耀眼的花朵,是语言中的文化精华的浓缩。俗语中含有丰富的文化信息。人们在汉语文化环境中对客观事物或现象的认识,经由范畴化、概念化等认知操作机制,形成形义匹配的语言表征,从俗语中可窥见一斑。语言与文化的关系,包括语言的文化性质和语言的文化价值两方面的内容:语言的文化性质指语言本身就是文化,是一种文化现象;语言的文化价值指语言包含着丰富的文化内容,是展现文化和认识文化的一个信息系统。语言与文化的关系水乳交融,每个民族的语言都承载着该民族文化的显著特征,文化因素的影响必定会经过历史的积淀并结晶于该民族的语言中。一言以蔽之,俗语文化是指汉语俗语所反映出来的汉民族物质文化、制度文化和精神文化的综合。
进一步地看,精神文化是物质文化的核心载体,是文化的最深层次和最高形态,其存在并渗透于社会的各个领域。精神文化是“属于精神、思想、观念范畴的文化,是代表一定民族的特点,反映其理论思维水平的思维方式、价值取向、伦理观念、心理状态、理想人格、审美情趣等精神成果的总和。[8](P83)”因此我们认为,俗语文化通过俗语这一定型定义的语句,是反映民族伦理道德、价值取向、审美情趣以及思维方式等在物质文化基础上衍生出的人类共同的意识形态。
作为中国明代白话小说的“四大奇书”之一,《金瓶梅》是一部可以作为反映明代社会生活一面镜子的佳作。其大量吸收明代以前的文化成果,切实缩影明朝中后期社会实况,广泛采用人民大众言语中富有活力的成分,以生动泼辣、脍炙人口的语言风格在文坛传世不朽。按照我们对俗语的界定,据不完全统计作品中俗语多达四百条左右,堪称文学作品中俗语运用的典范。“语言的背后是有东西的。而且语言不能离开文化而存在。所谓文化就是社会遗传下来的习惯和信仰的总和,由它可以决定我们的社会生活组织。”[9](P221)我们认为《金瓶梅》中的俗语对明朝中后期精神文化的承载主要体现在政治、法制、道德、迷信以及传统文化五方面。
明朝中后期资本主义开始萌芽,商品经济日渐兴起。在商业化浪潮的冲击下,朝野上下对利益的热情和追逐过犹不及,整个社会呈现人人皆商的氛围;但朝廷内部吏治败坏、违礼逾制的现象频频发生,社会风尚日下。俗语是语言中的精华,也是文化浓缩,可折射出社会现状。
《金瓶梅》中反映官吏胡作非为以及百姓哀苦、敢怒不敢言的俗语并不鲜见。例如俗语“只许人放火,不许俺每点灯”①(第五十八回),其中“人”指当官的地位显赫的人,“俺每”是宋明时代山东临清一带的方言词语。同现代汉语俗语“只准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意思是允许当官的放火,不允许老百姓点灯照明;形容统治者自己可以恣意妄为,老百姓却连正当活动的自由都得不到保障;亦泛指自己任意而为,反而苛刻要求他人或不许他人有正当的权利。
此外,明朝中后期士商勾结的现状下,统治阶级以权谋私、贪图享乐,奢靡混乱之风猖獗,致使老百姓备受欺凌。例如俗语“风流茶说合,酒是色媒人”(第六回),将“茶”“酒”和“风流”“色”等联系在一起;“合”和“媒人”展现“茶”“酒”这两种饮品与其两者之间的桥梁纽带关系。这不仅从正面呈现了当时社会物质生活较为丰富的面貌,也从侧面反映出统治阶级沉溺于贪图物质享乐而劳动人民也纷纷效尤的现状。整条俗语淋漓尽致地反映了社会形势下部分人生活在声色犬马之中,现世享乐风靡一时,整个社会趋临失范。明朝中后期,商品经济的发展带来的直接后果就是资本日渐雄厚的商人们开始挥金如土,社会浮靡奢侈之风日趋严重。著作诸多章回中描述酒和茶是宴席中特别是官宦重要宴席中必备的饮品。据不完全统计,著作中几乎每章回都出现对酒宴的描写,甚至一回中出现多次酒宴,“酒”字共出现约2100次,而摆宴成席达300余次,足以洞见当时糜烂不正的社会风貌。
晚明封建官场上官吏之间相互勾结、彼此袒护的官场世俗化和官僚市侩化的倾向最为严重,同僚三世亲的迷雾笼罩官场,金钱万能观充斥于社会,任人唯贤的标准急剧沦丧,最终受苦受难的无疑是无权无势的普通百姓。《金瓶梅》的作者兰陵笑笑生书中描写的是宋朝的世情,通过俗语的运用借古讽今,明朝中后期统治阶级纸醉金迷、老百姓民不聊生的现状跃然纸上。
明朝中后期法制已经失去原有的效力,整个社会法制观念淡薄,从著作中俗语的运用可窥一斑。例如俗语“不图打鱼,只图混水”(第四十五回),其中“打鱼”和“混水”是两个紧密联系的行为,“混水”是“打鱼”的必经过程,“打鱼”是“混水”目的。整句俗语形容对某事要求不高,在某种程度上也折射出当时部分商人投机倒把、有法不依及有规不循的现象频频发生,更有甚者不顾法律胡作非为。又如俗语“犯夜倒拿住巡更的”(第九十二回)中,“犯夜”是指违反夜禁的盗贼,“巡更的”意为旧时巡夜打更的执勤人员,相当于现今值夜班的保安。整句俗语意指违反夜禁的盗贼竟然反过来把巡夜打更的执勤人员擒拿了,用来形容是非颠倒、黑白不分的人或者恶人当道的形势。有的俗语特别生动,如“害死人还看出殡的”(第二十六回)是讲述西门庆设计陷害来旺后强占其媳宋惠莲一事,用将人致死还跟着去看出殡这一得寸进尺的行为,来比喻雕心雁爪的一类人做出恶劣行径后反而去看热闹,倒装作事不关己的样子。此类目无法纪的人不仅没有受到应有的惩罚还可以落井下石,实在触目惊心。俗语对人物的刻画可谓入木三分。
明朝初始,明太祖朱元璋特别重视防范官吏腐败。为了使人们敬畏法律从而遵规守纪,他强调“明刑弼教”,把法律和礼教上升到了同样的高度,主张通过法律的惩治来规范人们的行为,严厉制裁贪官污吏。然而,明朝中后期尤其是正德、嘉靖两朝以后,法纪松弛,朝廷内部矛盾日益突出,社会风尚日益衰败;与此同时,在商业经济的刺激下,社会各阶层财迷心窍导致官商勾结,受贿贪污之风遍及朝野。明朝中后期官吏经商之风盛行,并大肆贪污、竭尽搜刮,法制难以实施到位,明太祖的“明刑弼教”理念基本被废弃,腐朽昏庸的统治阶级难逃其责。
《金瓶梅》的作者兰陵笑笑生看似在描写宋代生活,实则是将自己内心矛盾的价值观与明朝中后期社会各界矛盾的价值观综合并缩影于故事文字中。俗语作为语言的瑰宝,自然承载了这一精神滑坡的现象。例如“一头放火,一头放水”(第七回、第九十回):“放水”和“放火”是人类日常生活中两种行为,整句俗语比喻两头挑拨,制造事端的行为。这是对当时与男女之事有瓜葛的女性之间互相嫉恨、互相迫害的真切反映,也是善良观念淡薄的社会文化带来的后果。又如“冷灶上一把儿,热灶上一把儿”(第三十五回)指趋炎附势的人看情势阿谀奉承、左右逢源,比喻为人处世两头巴结。仁厚诚实是中国几千年精神文明的优秀传承,但在明朝中后期遭到动摇。固然,著作中反映那个年代社会各阶层为人处事风格的俗语屡见不鲜,这都是人们的社会体验的语言表征,从侧面映射道德伦理中最为精华“仁”已经受到严重腐蚀;同时,以“三纲五常”为核心内容的伦理也观念日渐淡薄。俗语“前门进老子,后门接儿子”(第八十回)中“老子”是父亲,真实写照了当时的妓女李娇儿为了获取经济利益置人伦于不顾。
“道德是调节社会关系、维护社会秩序、促进社会稳定与和谐的重要方式,也是规范个人行为、促进个人发展与完善的重要途径。[10](P1)”“仁”是儒家的核心思想,尤其孔孟时期,一切道德之根本是“仁”的思想占主导地位,并认为仁者自然孝。因此,“仁孝”是中国历朝历代社会文明道德伦理精神文化的精髓。明朝中后期社会背景下社会道德标准下滑以及伦理观念的淡薄导致人们仁孝信念急剧淡漠甚至濒临缺失,出现了经济发展与社会其他方面发展极度不相协调的现象,中国精神文明中与人为善、慈悲为怀等道德信念不再深入人心。
明朝中后期官场黑暗、百姓哀苦的现世中,迷信活动是人们用来憧憬美好、主宰命运的重要活动方式和精神寄托。俗语“饶你有钱拜北斗,谁人买得不无常”(第五十八回)中“北斗”属于自然星象的物质部分,“无常”反映的是佛教教义中人有时候不能主宰自己命运的“天命观”思想,这是人命天定的消极人生观。另外,俗语“逢人不敢高声语,暗卜金钱问远人”(第八回)映现的是典型的盲目寄托命运的迷信行为。卜者把金钱掷在地上,看它在地上翻覆的次数和向背,以决定吉凶、成败、归期、远近等,足以说明当时社会阴阳算命风行,民众不是依靠积极奋斗主宰自己的命运,而是把选择的机会托付于迷信活动。此类俗语使作品笼罩在人命天定的模式及盲目迷信的氛围中,虽然削弱了全书批判暴露现实的主题,但不可否认也恰如其分地反映了当时人民生活特别是精神生活实况。
迷信是缺少科学依据的盲目崇拜,是缺乏科学意识、看不清事情本质的人们的愚昧信仰。《金瓶梅》中的轮回报应观念是糅合了中国古代天命鬼魂观念及儒、佛、道等轮回报应思想,并加以世俗化而形成的迷信观念。人们沉沦于用迷信来麻痹自己,而不是积极向上做自己命运的主宰。
明朝中后期社会动荡不安,对传统文化的继承和发扬有精华不足、糟粕有余之嫌。《金瓶梅》中很多俗语都打下了重男轻女和男尊女卑观念的烙印。例如“养儿靠儿,无儿靠婿”(第七十九回)是典型的中国传统性别歧视的残留和男权主义思想的写照。再如“没舅不生,没舅不长”(第七十九回)中“舅”本义是指妈妈的弟弟或者哥哥,引申义是指社会上和母亲辈分相同的男性熟人;形容舅舅在整个家族中的地位相当重要。另外,男尊女卑的观念突出。俗语“家无主,屋倒竖”(第三回)中“主”是指当家作主的成年男性,突出了男性对整个家庭的中心地位和支柱作用。“嫁出女,如同卖出田”(第八十六回)意为旧时女儿出嫁以后就跟娘家没有关系了,喻指女性如商品,是娘家与夫家建立买卖关系的媒介。这些都是男人被奉为至宝而女性只是附庸的社会传统在语言上的表征。明朝中后期婚姻伦理沿袭封建社会中男人处于中心地位以及妻妾只是附庸的思想,这样的婚姻观念导致了当时女性家庭地位和社会地位极其低下。
传统文化是人类智慧在历史长河中世代相传积淀而成的,是人类行为、思想和想象的产物,并被代代相传。传承优秀的传统文化可以彰显社会价值、弘扬社会精神,对文化的延续性和继承性有积极的作用,但是其中精华与糟粕并存。明朝中后期呈现出对传统文化扬弃不当的现状,统治阶级从阶级利益的角度出发,期望用封建社会道德观让劳动人民成为封建社会道德思想的奴隶。
总之,“从本质上讲,所有的大脑都是预知的机器”[11](P1),兰陵笑笑生创作的着眼点既是他所处的时代又是未来。沿袭著作中的世情还是从本质上发生变化是未来的两种可能。“精神文化是文化的最高形态,直接或间接影响着人们的日常行为甚至社会发展。”[7](P20)从《金瓶梅》中俗语反映出的明朝中后期精神文化的消极腐朽成分可以看出,整个社会意识形态被严重侵蚀,社会矛盾被激化;预示着明朝气数已尽,需要一个吸收、传承并发展中国优秀历史文化的新朝代。
党的十八大报告战略性地提出“建设优秀传统文化传承体系,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重大任务。十九大报告中,习近平总书记又进一步指出:全民族要弘扬优秀传统文化、建设中华民族共有精神家园、彰显文化自信、大幅提升国家文化软实力和中华文化影响力。文化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灵魂。“文化兴国运兴,文化强民族强。没有高度的文化自信,没有文化的繁荣兴盛,就没有中华民族伟大复兴。要坚持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发展道路,激发全民族文化创新创造活力,建设社会主义文化强国。”[12](P40)
在马斯洛提出的人的需要层次论中,文化需要处在需要的最高层次。精神文化作为文化的深层结构或思想基础,是民族文化的灵魂和精髓;是一个民族生存、延续、发展的重要支柱。“语言是文化的符号,文化是语言的管轨。好比镜子或影集,不同民族的语言反映和记录了不同民族的特定文化风貌;犹如管道或轨道,不同民族的特定文化对不同民族的语言发展,在某种程度、某个侧面、某个层次上起着制约的作用。”[13](P1)中国文化兼容并蓄、博大精深,优秀的文化可以传承社会价值、弘扬社会精神。
俗语是凝结着民族文化的重要载体之一。对汉语俗语承载的历史文化的研究对推动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和物质文明协调发展有重要意义。例如《金瓶梅》中俗语承载的精神文化具体特征主要为政治扭曲、法制失效、道德沦丧、迷信盛行、传统文化失衡这五个方面,很大程度上涵盖了明朝中后期整个社会的主流意识形态。
语言是人类文化最重要的载体。俗语是纷繁复杂人类生活图景的语言活化石,每一条俗语都是经过时间的锤炼之后,规约并传神地表达一定的内容。语言尤其是经历了时间的考验流传下来的俗语是精神文化的重要体现。俗语不仅是汉语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中国特色语言中举足轻重的部分,肩负着传承和发展中国文化的使命。因此,对俗语及其俗语文化的研究是对党和国家倡导弘扬中国特色语言文化的身体力行;对国家文化自信纲领的实施起着不可或缺的推动作用;也是为建设对内具有文化感召力、对外具有文化竞争力的强国的推波助澜。在“中国文化走出去”的国际形势下,俗语的研究应该是汉语研究中极为重要的一部分。我们研究历史上和文学作品中的俗语,其目的在于以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理论为内核,以更好地传承优秀文化为动力对俗语进行合理扬弃和引导。
习近平总书记在倡导弘扬中国特色语言文化方面身体力行。他的众多报告、讲话中均恰到好处地使用了贴切、生动的俗语。他说“人心就是力量”,强调群众路线是党的生命线;他说“小康不小康,关键看老乡”,强调大力促进农民增加收入;他说“鞋子合不合脚,自己穿了才知道”,强调道路自信、理论自信和制度自信;他说“基础不牢,地动山摇”,强调提高基层服务和管理能力。[14]习近平总书记对俗语的运用充分体现了其深厚敦重的历史文学功底和娴熟自如的语言驾驭能力,是俗语运用的优秀典范。
当前,我国俗语的意识形态总体上规范健康,但亦有部分不利于人们积极向上、不利于社会发展的俗语。比如俗语“不管三七二十一”表示为不管成败与否,非要鲁莽行事;“万事皆有命,半点不由人”意指人的一切遭遇都是命里注定的,一丁点儿也不由人自己操纵,这是消极的信命、认命者的人生观;“瓜儿只见捡软处捏”形容恃强凌弱;“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比喻人为了生存和利益不择手段。此类对社会的发展裨益不足、不符合新时代要求的俗语应尽量规避或者摒弃。
总之,在中国实现“中国梦”的进程中,“文化强国”战略是文化崛起的必由之路,是精神文明建设和物质文明建设比翼齐飞的有利保障。语言尤其是经历了时间的考验流传下来的俗语是中国文化的重要体现。俗语不仅是汉语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中国特色语言中举足轻重的部分,肩负着传承和发展中国文化的使命。因此,实现新时代“文化强国”必须以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理论为内核,有效摒弃不积极健康的俗语,倡导体现新时代文化特色、彰显新时代文化自信的俗语。
注释:
①文中俗语均来自香江出版社2017年版的《金瓶梅》,丁玉华校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