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城港杂拾

2019-12-10 10:04王必胜
民族文学 2019年11期
关键词:防城港核电站

王必胜

初夏,《民族文学》编辑部邀访广西防城港市,匆匆二日,跑马观花,却也感受良多,遂以杂拾记之。

不管你到没到过这个地方,防城港——如此直白明了的名字,你会过目不忘,当然,还有那迷人的海岛、气派的海港,那西南边陲的海防口岸,以及众多的人文景观。

这个城市恐怕是全国地级市中较年轻的了。她始建于1968年,当时作为西南战事海上运输线的一个起运港,有过海上“胡志明小道”之誉。作为县级市,早在1984年5月,与北海市作为一个整体,为中国14个对外开放的沿海城市。一年后设立地级防城港区,到1993年,正式成为地级市,有了现在的大名。

因为年轻,知道它的人不多,或者说深知的人寥寥;也因为知之者少,这个沿海边防城市,保留了許多原初面貌,有着不一样的人文生态,渐为时下大众旅行的一个热门去处。

据介绍,这里位于中国大陆海岸线的西南端,背靠大西南,面向东南亚,南临北部湾,西南与越南接壤,海岸线长580公里,是西南门户,边陲明珠。

望文生义,可见一斑。海防之城,边陲之地。门户、明珠,引起无限的期待与遐想。

薄暮时分抵达,我们已嗅到海的味道,而没见海的影子,就想急于与海亲近,然而,说是有点距离。早起后沿周边街道观港城晨景,南国世界初夏风情,是在多个小食摊、小市场的叫卖中开始的。走过一个个树密花繁的小区,清新空气中,听闻花香鸟语。一些商品房工地、高大的脚手架和大型的广告,展现出大都市的繁华和喧闹。新楼盘设计有些档次,沉稳的浅灰墙面,庄重的楼顶设计,让人领会到城市建设者们的匠心。建筑是个脸面,因为看过太多俗气的千篇一律的城市街区,对于一个城市的品位特色,总爱从建筑和街道来观察。所谓诗意地栖居,不只是概念,也是事实,要有具体环节作保障,特别是在一个新兴的建设中的城市。

城在海中,海在城中,人们这样形容防城港,展开的是一幅诗意的画面。我们外来者,也更急切地寻找这种感受。问当地朋友,海在哪里,不是说这里有亚洲最大的海上红树林,有细柔的海滩,有优良的港口吗?心急的内地来客,夏暑之日,总是把对海的感觉,不加掩饰地表露出来。

不急!毕竟是新来乍到,毕竟是一帮舞文弄墨的人,走南闯北找素材。好客的主人循着惯常思路,让那有标志意义的“名片”,也是关乎民生、亮丽高光的一方风景首先展示出来。我说的是,防城港的重点工程——防城港核电站。

住地在港湾外围,去核电站约有二三十公里路程。出城不远,穿过一个高大的斜拉大桥,从车窗望外,忽见三个彤红大字“中国梦”赫然悬挂于桥顶弧形梁上,与那蛛网似的粗壮钢拉绳组成特殊景观,耸立云天,气势不凡,由这一当下熟悉话语,见出此桥的历史不长。

行进在钦州湾盆地,间或有丘陵山道,旷野葱郁,众多的桉树,引发同车人关于树种

绿化与环保的话题。田园、村落不时闪现,虽没有阔大海面的壮阔场景,却在各类植被的变换中感受到海湾风景。不一会,几排白顶浅蓝的房子,在阳光下耀眼,防城港核电站坐落在光坡镇红沙村,一个半岛的东侧,杂树野草,簇拥几排不算高大的厂房,远离人烟,满眼绿色,一片安静,几近静寂。

有关资料称,防城港核电站规划建设为6台100万千瓦的核电机组。自2010年7月30日,一期工程正式开工,2015年12月,一号机组实现并网发电,2016年1月,投入运营。同时,二期工程加紧进行,采用了装机容量大的115千瓦的华龙一号技术,截至2018年10月,二期工程3号机组穹顶吊装完成。当时估算,核电站一期工程投运后,每年可提供150亿千瓦安全、清洁、经济的电力,创造总就业岗位逾12万个。二期工程建成后,达到年上网165亿千瓦时的发电能力,环保效益相当于4万公顷的森林。九年的时间,说长不短的,可见的技术指标和参数表明了它的实效和收获。听介绍,核电的技术要求特殊,环境要求高,水文、地质、环保等,都有它严苛的选择条件。当地朋友说,防城港核电技术的自主性和国产化,已成为华龙一号被看好的原因。作为少数民族地区发展核电工程,它为这个西南边防之城,增加了骄人的亮点。

在展厅,实物模型和图表数字,引人注目,同参观一些重点建设工程一样,听讲解、看图片文字、声光电的组合演示,还原工程的原理,解读了高科技发展的现状。我们原本数理化知识贫乏,在这些高尖端的科技面前,更近乎文盲了。比任何一次参观大工程都显得无知和好奇,我只是静观默听,时不时隔着窗户看外面的塔座、管线等设备。核电站的先进性,比如清洁、节能、储量大、高效能等自不待言;但风险性也存在,从多年前发生的切尔诺贝利和近年的福岛事故,酿成人类惨案,人们的担心后怕,至今挥之不去。即便是在展厅中,我们的好奇、疑问,也一直围绕它的安全、材料寿命,辐射后遗症等。现代化高科技服务于人类,惠及民生,也带来风险和挑战。个把小时的参观,并没有太弄清什么,糊里糊涂却留下一份敬畏和崇敬,这是勇敢者的事业,也是智慧者的事业。

过去,闻核色变,安全保障是我们执着的记挂。一份文件上说,广西防城港核电站的选址经过严密考虑。附近的地壳安全稳定,所在的北部湾海域属于边缘海,台风频率和出现海啸的可能性极低,同时,勘探查明,其核电站地基没有土液化及滑动、倾覆、塌陷问题。安全要做到百分百的万无一失。随着核电广泛运用,它渐渐揭开神秘的面纱,更多地为公众了解。核电的运用,为世界潮流、为国家经济发展命脉之所系。

有意思的是,后来看到一份材料,称防城港核电站成为青年学子们进行科学实验和课堂教学的一个基地。广西大学资源环境与材料学院的师生们来到这里,“通过知识讲座,现场参观,动手操作,在线答题等多种形式”,从环保、节能等方面,了解核电站的安全和效能。同时,核电站也利用多媒体向公众网上解答,化神秘为日常,普及高科技知识,也促进了科学与社会民生的联系,一个不被大众所知晓的神秘物,渐为大众理解接受,成为少数民族地区经济发展的抓手。

对我而言,参观核电站,已不是首次,多年前,曾在大亚湾核电站造访过。神秘、无知、紧张、好奇,是那时的感受。如今,国内已有十一个不一样级别的核电站顺利建成,人类开发自然,科学而智慧地利用核能,高端领域、科学前沿,都有我们前行的脚步。每一创获和进步,都是人类的幸运,也是每一具体领域和具体区域的福祉。

站在这个陌生、也许不会再来的地方,我很想了认识那些年轻的核电人,在这个远离市区的静寂的海湾,他们进行着为众多人并不知晓的工作。作为局外人,或者旁观者,对那些建设者、开发创业的人们,是好奇与感念共存的。一个多月过去了,找出那几天手机的朋友圈照片上的图表、文字和模型,让我重温这个时不时出现的想法。

大海阔无边,苍茫万顷连。面对这心仪已久的北部湾海域,面对防城港的知名景点——京族三岛,油然活化唐人写湖水的名句。

防城港的东兴江平镇的京族三岛,是由澫尾、巫头、山心三个小岛组成(像一个人,有头、尾、心三部位),为我国少数民族京族唯一的聚居地,故此称之。它面临北部湾,背倚十万大山的风景区,与越南一水相隔。这里为海水冲击而成的沙岛,后因上世纪60年代围海造田和筑堤引水,成了与大陆相连的半岛。

站在十里海滩上,我们遂了来时心愿,这“城中的海”的盛名,是从“美丽金滩”之誉的京族三岛金色海湾中体现的。据说,三岛的特色是沙滩、树林、鹤群。长长的海岛公路上,我们见识了丛丛葳蕤的树木,也许季节之故,翩翩飞舞的鹤群只留在想象中。

远远的,有海滩美景偌大的广告和指路牌,不巧,天光晦阴,海水略显暗淡,然而,那块被叫作金滩的地方,柔软的沙子,温顺的水波,细吻着脚下各类小生命,有小蟹、小螺蹿来蹿去,仍然让性急的同行们,光脚疾步扑向海水。近处,不少显然有所准备的女游客,臂膀上的彩色纱巾,在寥廓的天地间飘舞。几个女游商,来回叫卖水果,一篓细茸茸的红毛丹和青圆的椰子,鲜红兼绿青,在这阴沉天色中,生动,鲜亮。而那一身民族服饰,那顶葵叶斗笠——京族妇女出行的标配,在海滩杂色中,更显亮丽。

不无遗憾,如果天气晴好,可遥望对面水天一色的越南海景,还可以看到京族妇女们敏捷地在沙滩上,与那些小生灵们周旋。她们在潮落时分,在这里捉拿沙底下隐藏着的沙虫,一种鲜美海味。据说,当地人更钟情一种名为风蟹、俗称“沙马”的小海鲜,其营养价值高,有“一只沙马一只鸡”之说。金滩上往往可见此景,挖“沙马”时,一些快手们敏捷地与“沙马”斗法,往往从沙洞中的高低新旧,发现其踪迹,稍不留神,也可能被它的狡猾打败,无功而返,这时,喧闹的笑声,洋溢在海滩上。

更多的感受,只是在岛上的京族博物馆里寻找了。

京族博物馆,其实是包含了京族生态博物馆与京族非物质文化遗产馆,三千多平方的场地,展现了京族的发展历史和文化传承。京族是跨境民族,又称为京、越或安南。1958年5月,我国建立东兴各族自治县时,根据其历史、语言文化,以及生活习俗,和本民族的意愿,经国务院定名为京族。京族的历史源远流长,一直生活在海边,以渔业为生,被当作“海洋民族”。早年是居住在越南北部骆越人的后裔,约在明代正德年间开始,“因追逐鱼群”,一部分人自原居地來到广西东兴。从住宅看,京族经历了早期的“棚簝屋”“高脚棚屋”,到后来的“栏棚屋”“百条瓦房”,再到如今的现代化楼房别墅。沧海桑田,换了人间。最近的资料表明,人口为两万多,是中国人口较少的民族。

以渔业为生,长年飘荡在海洋风浪中,“大海是故乡”,京族人性情奔放,爱好歌唱,于是,京族就有了传统歌后节日“哈节”。哈字,有多义,表示动作,可作为唱,表示名词,可以是歌。哈节的演唱,有祭祀,也庆丰收,或迎年节,再就是情歌风俗歌,多在特有的“哈亭”里盛大开展,神话故事、先祖历史、情爱友谊、美好愿景等等,是这“哈”的主要内容。根据不同地方和不同族规,时间有三天,也有一周。哈节伊始,人们盛装参与,成为民间艺术嘉年华。2006年,“京族哈节”获批列入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20世纪六十年代,这些民间艺术受到当时政治气氛的影响,曾被讨论如何继承发扬,也引起了一些质询,艺术家们也有疑惑,有过一时的沉寂。有专业人士和上级采风的专家们扶持帮助,哈节也时有开展。

1962年春,戏剧家田汉来到巫头村,看到哈亭关闭,演唱者们零落,民间哈节受到限制,他写了一首诗,幽默地戏言当时境况:“正为钦州春播愁,北风时雨到巫头。沙田萝卜争先进,浅海帆多竞上游。林中织网亏女力,月下弹琴等郞求,哈亭只惜清规在,欲唱情歌不自由。”某些不成文的条律,限制了艺术自由,为底层和民间鼓呼,田汉的美意得到了好评。此诗在博物馆展览中高扬,吸引着一批批访客的兴趣。年轻的京族,古老的民间艺术,历经坎坷,幸有一代文化大家的笔墨留存,传为佳话。

从远古遗存,到鲜活的现实,文化是一棵大树,虬枝纷披,瓜瓞绵绵,恰如眼前的这株老红豆。这里是澫尾村的一个京族村落,不宽的场地,浓枝绿荫中,一株标有130年树龄的红豆树,如高寿长者,守望日月,守护京族儿女风月风华。红豆是“诗国之树”,百年老树更像文化泰斗,吟唱生命之歌。以此树为轴,民居杂陈,又置有歌圩、戏台、哈亭,在一方巨石上刻有“国门文化大院”红字,昭示了海岛文化村落,对悠悠中华文脉的传承。

闻声寻看,身着京族服饰的村民,在红豆树下开始演唱,展现的是“非遗”艺术。先是京族男女表演了哈歌。大鼓急促,圆锣高亢,一位男性哈歌开场,一队女性身着大红绣袍伴舞,委婉柔美,地方腔唱内容虽不甚明了,却可领略京族哈歌的原汁韵味。连我们带队的白庚胜团长也陶醉于音乐中,径直在红豆树下席地而坐。而高潮是传统“非遗”的瑰宝之一“独弦琴演奏”。演奏员在一个木制底座上架起琴,有时也直接在身上摆开。用特制的竹片或贝壳,弹拨琴弦,发出强弱不同的音调节奏。独弦琴属弹拨弦鸣乐器,结构简单,音调丰富。琴身多用大半个竹筒或长方形木匣制作。长约一米,一端插上一根圆木柱子与琴身垂直,另一端以把手系上一条弦线,与小圆柱子相连。 因独有一根弦而得名,京族也叫匏琴。有资料称,它是一种古老乐器,在《新唐书》中有“独弦匏琴,以斑竹为之,不加饰……”云云。这种独弦艺术,如今有了革新,材质更为多样,以红木、紫木代替竹子做琴身,以牛角制作摇杆,技术含量也有了提高。重要的是,有了独弦琴的专业艺人,收集整理了专门乐谱。京族“非遗”的艺术瑰宝,融入中华文明的大合唱,放出异彩。

如果以立市龄看,防城港市正值青壮年期;如果从城市的历史脉络看,她又是一个饱经风霜、“苦难与风流”的长者。或许这是个蹩脚的比喻,但这里是一个能让人细细咀嚼的地方。

新时代的高歌猛进,“中国梦”的时代理想开启了民族复兴大幕,为那些捷足者们提供了舞台。波光帆影下的防城港市,契合着时代大势,许多个区位优势,享有盛誉——

“中国唯一与东盟海、陆、河相连的城市。她是地处华南经济圈、西南经济圈的结合部,是中国内陆腹地进入东盟最便捷的主门户、大通道;与越南最大特区芒街,仅一河之隔,她拥有5个国家级口岸,其中,东兴口岸是我国陆路边境第一大口岸;另有西部第一大港——防城港,与全球190个国家或地区通商通航,至2012年吞吐量突破亿万吨。”

“中国极具潜力的沿边开放城市。2016年,国家批准为构建开放型经济新体制综合试点试验地区。2018年,获批为全国边境旅游试验区。”

“北部湾经济区的新兴港口工业区城市。拥有580公里的海岸线,腹地广阔,开发成本低,环境容量大。一批世界五百强企业落地,形成钢铁、有色金属,能源等群体规模,如核电站,一号和二号机组已投入商业运营,盛隆冶金企业跻身中国企业五百强……”

历史是绝好的见证人。边防之城,悠悠岁月,苦难与辉煌,征战与一统,交恶与合和,在这块边陲之地,千年以降,演绎过,交织过。历史留下的故事,或可成为社会前行的动力,或可当作一块精神高地。

西海湾的伏波文化园,有纪念东汉的大将军马援25米高的雕像。英勇善战的马将军,光武帝时以老迈之身南征平叛,几次北部湾上遇险突围,后在江山半岛开辟航道,大败交趾,建功立业,史上留名。他的精神有如大海降伏波浪,所向披靡,被奉为“伏波将军”。他的事迹口口相传,民间故事《三箭定风波》《伏波显灵授功田》等,描绘了他善战多谋、老当益壮、马革裹尸的精神。平乱后,他又重耕织,兴文化,建运河,为百姓做事,民生民本思想,令后人景仰。孙中山赠友人诗联中曾赞颂:“平生慷慨班都护,万里间关马伏波”。

边防之城,故事也是历史。20世纪70年代末,防城战事纷扰,友邦交恶,而靠近前线的防城港下辖的东兴市,首当其冲,留下了深深的创痕。如今,雖已风轻云淡,而那些痕迹,不堪回首。

东兴街头那堵烟火烧燎的焦灰土墙,我们是下午不经意路过的,当地朋友如不特意指点,容易忽略。它周边只有小商铺,一条背街,行人不多。这是一个两层楼的房子,墙体弹洞累累,窗门裸露破空,草木杂生,一幅派出所制贴的“战争遗址”铭牌,赫然在目。因与对面的城市仅一水之隔,经受炮火肆虐,当时的惨象,可想而知。从外观上看,这是一个普通民房。当年不少文字记录了那场自卫反击战的实况,流弹伤及,百姓遭殃。俱往矣,眼下熙熙攘攘的边贸风景,喧闹杂色的街市,更显得这个遗址冷清,也好,那是一段不能忘却,却已经翻去的历史。但是,留下了这段值得纪念的战争废墟,又岂止是一个纪念了得。

漫步在国门边境口岸一带,东兴的街道本不太宽,被各种纷扰的门脸占据了空间,更显逼仄,却也有序。街面上,食品店多,游商也多,人头攒动,脚步匆匆,即使在胡志明纪念亭内,也有不少歇息的商贩,仅剩的空间中,还不乏有搞笑幽默的行为艺术。作为当年有“小香港”之誉的东兴,繁华与萧疏,是与时代社会紧密相连的。合作、友好、双赢,这些口号但愿不只是在文件上、墙头上。饱经创痛的历史,让边防之城的人们对安定与和平,有着更大的期待、更深的体会。

还有那块沧桑百年的大清国一号界碑,这个重量级的文物,立于北仑河出海口一个叫竹山港旧码头的小坡上,高1米7,清光绪十六年(公元1890年)二月立,为时任清政府界务总办、钦州知州李受彤所题。当年清政府谈判代表为邓承修,与法使(越南当时为法国殖民者占领)谈判据理力争,终将界碑定在竹山,以北仑港水中为界。百年老界碑石,斑驳苍颜,色泽如许,见识了边防港口的风风雨雨,兀自在这小小高坡上傲然。大石无言,我们肃然。

海边的天气多变,阳光炽热,一会又飘来太阳雨,淅淅沥沥地为碑石文字洗尘。就近傍着一棵老榕树躲雨,看着关于石碑文字说明。近处十数米,一桥之隔就是北仑河,水不大,缓缓浅流,露出礁石。河岸上,又有沿海陆上公路的起始标志,一尊赭黄浅蓝相间、有如围巾交叉成人字状的雕塑,高达三四十米,颇是新鲜。

河水哗哗,碑石无言,雕塑耸天。来回走过小桥,再回望那方界碑石,树荫森森,四方静寂,一种莫名感受不禁生起。想起一句诗:沧桑百年事,悠悠一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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