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在艳
读完张永权先生作序的《山恋》散文集后,给人印象最深的莫过于诗人、作家的周祖平先生(后文均称先生),深深扎根云南山水、文山山水的浓浓的乡土情结。由“山品”、“山悟”、“山恋”、“山色”合奏成的一曲曲高原恋歌已驻于我的心间。以《人间仙景——普者黑》开篇组成的这一曲曲高原恋歌又凝聚成山之精魂,引导着我们走进文本,进一步了解先生高原恋歌背后的内涵。
先生作为彝族诗人、作家,写《人间仙景——普者黑》一文时融入了民族的特色、民族的图腾。先生时时“把彝家的图腾柱瞻仰/追寻彝家的风俗”,民族的文化图腾就是他的信仰,拥着信仰的光,先生纵情山水,自由自在。文化的根让先生的心间辽阔望远,心中有着信仰,人生的无奈亦化作滚滚烟尘飘向长空,即使只影而去,也在心间开出花来。
文章的开头,就介绍“普者黑,彝语,意为‘鱼虾多的地方”,阐明了普者黑的名字由来。紧接着,先生就将那“独特的孤峰群、湖泊群、溶洞群”呈现在读者的眼前,开门见山式的描写方式,让读者顷刻如临普者黑的美景中,跟随作者陶醉其间。不得不说,文章的代入感是极强的,山山水水都如同从文章中涌出一般,让人来不及回避。
紧接着,先生写道:“七、八月份,万亩野生荷花别样红,令我如痴如醉。”跟随着先生对普者黑荷花的描述,我们仿佛又见到杨万里笔下的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的盛景,但是一个“野”字又呈现出新意,表明普者黑的荷花与别处的不同。对于普者黑景色的特点,先生仅用“秀、奇、古、纯、幽”5个字概括,言简意深,让人神往。
一般人都认为普者黑因山而美,因水而秀。而先生则认为普者黑“山因水而活,水因山而媚”。山活、水媚乃是普者黑的风情也,那活的、媚的是人,是文化。山水倚于人、倚于文化,自然就活了、媚了。有人曾语“山明媚、水清澈、风和熙、人美丽”,也就是一方山水养一方人,人如山水、山水如人。
文中,先生讲述了关于“花脸节”由来的那个动人心魂的传说。传说恶霸奈诺索(彝语:凶恶的鬼)为恶家园,于是彝族先民以“丑”脸吓走恶霸奈诺索。我们可以大胆推测,此处先生写“丑”,实乃赋予“丑”以安宁、祥和、守护和祝福的内蕴,同时也是彝家儿女对生活的企盼。于此,先生将传说赋予了人文风情、民族风情、民族魂,而后形成了民族文化。这显然,就是文化之根的一个很强的存在感,“花脸节”不仅被人们传承,更被先生感知,这是一种文化存在,因为有它的存在,先生的精神世界才如此丰盈,人的灵魂才安定。
美景诞生美食,从先生描绘的农家菜中,我们仿佛可以闻到“荷叶鸡”的清香,那美妙的香味,如一个天使的吻致人安宁。从篝火晚会中,我们感受到热闹的场景,先生“宠辱皆忘,烦恼皆抛”,融入其中,相信在把酒临风间,先生已“忘了地位、忘了年纪、忘了性别、忘了时空,让洒脱随红红的火苗上下翻飞……”,达到了真正的忘我、忘情、忘生、忘死,而后形成真正的自我,游走于普者黑的山山水水。
文章的后半部分,先生以《普者黑,我的普者黑》诗歌代文,诗歌、散文融于一体,诗如散文,散文亦如诗。《普者黑,我的普者黑》开头,先生就让“夏日的风”、“蓝天白云”融入读者的视野,那“养生的天堂”美在“小桥流水”、“村落绿荫”、“湖畔”、“青龙山”……“水连天天连水,水天一色”如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所描绘,乃是“江天一色无纤尘”,碧空与水无界限。先生乘着这实在又虚幻的美,遨游其中,灵魂 “扶摇直上九万里”,如诗中言“无拘无束”“自由自在”,先生表面上是寻到了诗意栖居地、诗意家园,实则是到达了精神的伊甸园。
跟着先生的笔尖,我们听到“阿黑阿乃的歌声随风飘来,撩拨得我的心直痒痒。”,迷醉于歌声之中,“遗梦人间”。由此而见,先生的诗作乃是灵魂之笔,先生乃是灵魂的医者,他心中独爱“人间仙景——普者黑”。
我们带着虔诚继续走入诗歌的第二节,先生将“白天”“夜晚”融入诗中,进行二元化的抒写。白天“对歌、划桨、激情水仗,你来我往,笑声一串串。”纵情欢娱;夜晚“水鸟声、蟋蟀声,在夜空回旋,点点星光洒在湖面上”若隐若现,人文之声与自然之声交相辉映,成为人间至景。昼与夜之间“是一种回归,回归自然”,山水归真、人归真、心归真,而后文化归真。
先生语“天上人间自由来往”,说明普者黑乃自由之境、人间的天堂,那雪月风花、天地日月亦然无以能比。故而,那荷、那水、那山、那人,竟在縹缥缈缈中,美若夜空星辰;朦朦胧胧中,融着人间至欢。
山美、水美,人更美;赞山、赞水,为赞人也;赞人、赞风物,为赞故乡美也。普者黑的“父老乡亲、兄弟姐妹”走进了先生的诗中,先生为赞人文风情而来,彝家儿女“黑得像古铜、黑得诱人,黑得健康”,更可贵的是彝家儿女有像先生一样爽朗的性格。那爽朗如“太阳遍洒金光、天上星光灿烂”,美得斑斓若梦。如此,先生的字字句句,竟将乡土普者黑赞得美若仙境,实则也美若仙境,那乡土的人更是美在非凡的品格。
按“陌生化理论”而言,先生的描绘给人距离感的同时,达到审美的陌生化。同时,陌生化的描述,也使读者的精神交融其中,达到了文本与人的深层对话,同时也实现了诗人与读者的二重对话。这正是先生的高明之处,让读者融入其中,因共鸣而与作者共生,生出丰富的文化内涵、文明之美。
《普者黑,我的普者黑》诗的每一节末尾都重复同一句诗“普者黑,我的普者黑,彝人的普者黑”,先生运用反复的手法不断强调,既达到抒情的目的,又抒发爱之深切,实乃“一句顶一万句”。在诗的最后一节,先生将普者黑视为“修身养性”之地,在“修身、治国、平天下”的过程中,让人从容卸下负累,有回归精神家园的安宁感。
由散文至诗,由诗反观前文,以景抒情、融情,直抒胸臆。故而,情景相融,人景互融,巧妙地互相映衬。那映衬出的,是深深的爱,深深的期盼。
“普者黑,我的普者黑,彝人的普者黑”是先生赤子之心的真情呼唤,对家乡的情、对家乡的爱,就是周祖平先生执着于文学创作的根。相信,先生已实现了回归自然,回归本心,回归于日月山河。从而,通向美学上的一片“澄明之境”,实现了人与自然的二度交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