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枝剪杈有感

王子辰

每年的清明节，父亲都让我陪他和伯父回一趟老家，去给逝去的亲人们上坟添土。其实每次回去，我都不太愿意，因为那里说是家，其实就只有两间20世纪70年代修的土屋，自从家人搬离老家后，二十多年没人住，它们久经风吹雨淋，早已老态龙钟。每次回来，我待在老屋里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而且老家的人又大多不认识，无趣得很。

这次回来，上完坟后，伯父拿出了一堆工具，说要给院子里的树浇浇水，剪剪枝。我这才意识到屋前那大片空地上种着的三十几棵白蜡树竟也是老家的一部分。它们是伯父在三年前的清明节栽的，即使是在这片盐碱地上，现在大部分也都有碗口粗了，枝枝叉叉地向空中伸展着。

反正闲着也是无聊，于是我在父亲和伯父的指导下，也学着给树的根部培土、浇水，忙得不亦乐乎。轮到给树剪枝了，父亲一开始怕我帮倒忙，只让我给伯父扶着人字梯，看他修剪。只见伯父一手拿锯子，一手扶枝条，每枝的修剪伯父都胸有成竹，不假思索。一棵小树的枝杈很快就修剪得干净利落。

忙了一阵儿，伯父休息去了。看伯父修剪得轻松，我早就手痒了，我信心满满地操起了锯子，准备大干一场。

到底修剪哪一棵呢？

忽然，一棵树吸引了我的目光。这棵树像是后来补种的，与其他的树相比，只有它们一半的粗细，更吸引我的是它长得特别：在离地两米的地方，中间一根直的枝干，直指天空，而周围竟长着四根枝杈，它们比中间那根还要粗壮。这整个是“四枝争锋压一枝”啊！这该如何修剪呢？按粗细，该将中间的给锯掉；按正斜，该将周围的四根枝杈锯掉……

“直接将周围的四根大枝杈锯掉啊！你在犹豫什么呢？”看到我在踌躇，伯父端着水杯走了出来。“可是，它们长得更壮啊！”“那也不能一棵树才两米高，就任由它的四根杈生长啊！而且正因这四根杈长得更壮，才要把它们锯掉！因为如果不是它们分散了大部分营养，中间的这一枝早就长得更粗更壮了！当然，锯掉周围这四根枝杈，无疑会让这棵树大伤元气，但从长远来看，这是值得的！”

我恍然大悟，忽然想到人生何嘗不是如此呢？

人的一生会遇到很多选择，尤其是在我现在这个年龄，兴趣爱好可能会有很多，但如果找不准最适合自己的方向，任由各种兴趣爱好泛滥，最终可能会一事无成；而如果选好方向，兴趣爱好就会助推我更好地到达梦想之地。

当然，选择放弃虽是枝杈却原本美好的东西，无疑需要不怕疼痛的勇气、长远独到的眼光，以及恢弘大气的胸襟！

我举起锯子，“刷刷刷”地锯着，雪白的锯末纷纷洒落，就像四根枝杈离开母体时留下的眼泪……不一会儿，四个崭新的白色茬口留在小树上，醒目且刺眼，但抬头望向树梢，原本在四根枝杈包围中显得瘦弱无助的枝干，现在变得自信而舒展，更加挺拔地伸向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