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皓尹
还没等第一缕阳光照耀大地,教室的灯就被悄悄地打开了,偌大的教室中只有一个孤单的人在看书;月上高空,整个学校陷入沉寂许久,教室门才慢慢关上,一个人影缓缓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他就是我初中时的同桌。他着装很讲究。他戴着黑框眼镜,常常穿淡粉色的西装衬衫,他最少有四件这种衬衫,轮着穿,每件都很干净,没有一点皱褶。他喜欢把扣子扣到最高的一个,时不时整一整他那绣着各种图案的花领,用手慢慢地扯一扯衣服。配着衬衫的,是他的黑色西裤与束紧的腰带。脚蹬一双锃亮的皮鞋,偶尔还会穿上西装外套。因为他个子较高,剃了寸头,还戴个银链手表,又喜欢微微上扬嘴角微笑,眼神深沉凝重,仿佛深不见底的深渊,在蓝白校服的海洋中十分醒目,以至于有人把他当成老师。有一个学弟在向他问路时,竟对他说老师好,他也点点头,回了几句话,当时我在他旁边,差点笑出声。
他的性格特别。上课老师提问题他总会举手,哪怕全班同学面面相觑,没一个举手。他的回答被别人嘲笑时,他也不置可否,继续说完,再微笑着听他人意见。他总是举手说出自己的想法。而在下课时,他会和我一起谈论,眉毛一张一缩,一皱一舒,一会儿说《荷马史诗》,一会又讲到了王夫之,还总爱念上几句诗,像什么“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三十功名尘与土, 八千里路云和月”,说得我们一愣一愣的,因为大多数他说的我们从未听说过。他偶尔会去办公室,第二天老师便很可能改正前一天课上的错误。他还常会说一些历史故事,刚说时神采飞扬,笑容灿烂,讲到一多半,眼中光彩尽去,摇头叹息,说完后,还会笑一笑,看看天空,再小声地念叨几句,也不知是感慨还是悲伤。
一天下课后,我的后桌小灯站起来,挺着胸脯说:“我跟你们讲!”拖上一段时间后,他望望我们接着说:“我昨天玩‘企鹅大逃杀,吃了两次鸡。”“什么吃雞?”同桌扭头问。“不会吧,这都不懂。就是最后赢的一个。”小灯翻了个白眼。同桌看看周围尴尬的环境,便不说话了。小灯便慢慢跟他介绍这款游戏,邀请他一起玩,但他一点兴趣都没有。最后,小灯和周围一众人只好摇头感叹“朽木不可雕也”,继续吹去了。他呢,也不失落,只默默从抽屉中掏出几本书,聚精会神地看起来。他抽屉里有十来本书,每隔一段时间便换一批,总有新书看。他哪来那么多时间看书呢?临近考试,一张又一张试卷被发下来,在桌上越堆越多,即使不断写完且交上去。下课也难得有几人把目光移出试卷。他呢,仍是双眼不离书,一坐一晚自习。但考完试,他还是全班第一。全班都充斥着唉声叹气。“要是……”“如果……”之类的声音经久不绝。这回反而是我们“朽木不可雕也”了。有人问他是如何做到的。“看例题就可以了。”他微笑道。那人只好灰溜溜地走了。
已有半年未见面了,我的怪同桌,一想到他,我就忍不住像他一样嘴角微微上扬,有个怪同桌真开心啊。
(指导教师:莫景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