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启江
在我们的视野之外,贮藏着斑斓的风景,沉淀着隽永的文化。古人云:“行万里路,读万卷书。”人生路就是阅读之路,在行走中沉淀思想,在游历中积累生命阅历,在感怀与喟叹中完成自我生命与外部世界的交融。因此,何不轻迈我们的步伐,将我们的屐痕印刻在前人已经走过的路上,让我们的心灵与他们相遇;或印刻在未曾走过的途中,开辟属于自己的一片天空,让心绪在旅途中飞扬。对于人生中的前进后退、宠辱得失,不要过分地计较,把自己的心态放平放正。我们会发现,在性灵的提升中,退也是一种进。正如有退才有进,有舍才有得,不要过分执著,方能走入清静之地,或许我们收获的会是更多的畅快和更广阔的天空。
桐庐行
柯 灵
我生长在水乡,水使我感到亲切。如果我的性格里有明快的成分,那是水给我的,那澄明透澈的水,浅绿的水。
我渡过许多次钱塘江,却只是往来于两岸之间,没有机会沿江看看。富春江早就给我许多幻想了,直到最近,才算了却这个无关紧要的心愿。
对于这样的旅行,最理想的应当是坐木船,浮家泛宅,不计时日,迎晓风,送夕阳,看明月,一路从从容容地走去,觉得什么地方好,就在那里停泊,等兴尽了再走。自然,在这样动乱的时代,这只是一种遐想而已。这次到富春江,从杭州出发,行程只有一天,早去晚回,雇的是一艘小火轮。抗战期间,从杭州到所谓“自由”区的屯溪,这是一条必经之路,舟楫往来,很热闹过一时;现在“曲终人不见,江上数峰青”,才还了它原来的清静。在目前这样“圣明”的“盛世”,专程游览而去的,大概这还算是第一次。
论风景,富春江最好的地方在桐庐到严州之间,出名的七里泷和严子陵钓台都在那一段;可是我们到了桐庐就折回了,没有再上去。原因有两种,时间限制是一种,主要的是因为那边不太平,据说有强盗,一种无以为生、铤而走险的“大国民”。安全第一,不去为上。自然这未免扫兴,好比拜访神交已久的朋友,到了门口没法进去,到底缘悭一面。妙的是桐庐这扇大门着实有点气派,虽然望门投止,也可以约略想象那“侯门似海”的光景。
从钱塘富春溯江而上,经富阳到桐庐,整整走了九小时,约莫有二百里的水程。清早启碇,沐着袭人的凉意,上面是层云飘忽的高空,下面是一江粼粼的清流,天连水,水连天,交接处迎面挡着一道屏风似的山影。——这的确是屏,不像山,动人的是那色彩,浓蓝夹翠紫,深深浅浅,象用极细极细的工笔在淡青绢本上点出来的。这一路上去,目不暇接的是远远近近的山,明明暗暗的树,潮平岸阔,风正帆轻,偶或在无穷的原野中出现临河的小村小镇,听听遥岸的人声,也自有一种亲切和喜悦。
过了富阳,因为连日阴雨,山上的积水顺流而下,满江是赭色的急湍。船行本是逆流,这一来走得更慢。时间太久了,不断的“疲劳欣赏”渐渐使人感到单调。直到壁立的桐君山在船头出现,这才士气大振,似乎发现了新大陆。
拿经历来印证想象,过去这大半天所见的光景,跟我虚构的画面至少有点不符。我想象中的富春江没有这么开阔,夹岸对峙着悬崖峭壁,翠嶂青峰,另是一番深峻的气象。看到桐君山,我这才象是看到了梦中的旧相识。它巍然矗立,那么陡峭,那么庄严,似乎颇藐视我这个昂首惊喜的游人。山上没有什么嶙峋的怪石,却是杂树葱茏,有一株不知名的花树,众醉独醒,开得正在当令。绿云掩映之间,山巅掣出几间缥缈的屋子,有人正在窗前探首,向江心俯瞰。
船转过山脚,天目溪从斜刺里迎面而来,富春江是一片绀赭,而它却是溶溶的碧流,两种截然不同的颜色,在这里分成两半,形成稀有的奇景。
桐君山并不高,却以地位和形势取胜,兼有山和水的佳趣。背后是深谷,绵延的山脉;前面极目无垠,原野如绣,而两面临水,脚底下就是那滔滔汩汩的大江;隔岸相望,两江交叉处是桐庐的市廛一撮,另一面又是隔岸的青山。山顶的庙宇已经破残不堪,从那漏空的断壁,洞穿的飞檐,朱痕犹在的雕阑画栋之间,到处嵌进了山,望得见水。庙后的一株石榴,寂寞中兀自开得绚烂,那耀眼的艳红真当得起“如火如荼”的形容,似乎也只有这样的地方才配有它。站在山顶,居高临下,看看那幽深雄奇的气势,我想起历史,想起战争,想起我们的河山如此之美。而祖国偏又如此多难。在这次抗日战争中,桐庐曾经几度沦陷,缅想敌人立马山头,面对如此山川,而它的主人却是一个坚忍的、不可征服的民族,我不知激动他的是一种怎样的情感。
渡水过桐庐,从江边拾级而上,我们在街上闲闲地蹓跶了一回。这是个江城,同时是个山城,所以高高地矗立在水上。像喜欢杭州的龙井一样,我喜欢这个小城。因为它好在小,比较整洁,有温暖亲切的感觉,令人向往丰乐和平、日长如年的岁月,不像有些小村小城,一接触到就使人想起灾难、贫穷、老死,想起我们民族的困厄。桐庐街道虽小,却并无逼窄之感,道旁疏疏地种着街树,这似乎是别的小城市中所不经见的。市街相当繁荣,有些房子正在建造。劫灰犹在,春意乍生,可以看出这个小城是相当富庶的。
临江有一家旅馆,两面临水。一位朋友曾经在那里投宿,据说入夜倚窗,看山间明月,江上渔灯,有不可描摹的情趣。可惜我们没有这个幸运。
数年来梦想的富春江,总算看过了。虽然连七里泷和钓台的面也没有见,可是到底逛了桐庐。这就够了!单为爬一次桐君山,也算得此行不虚!人们艳说上游如何如何的山回水曲,引人入胜;如何如何的柳暗花明,奇峰突起,看了桐庐,我们的想象有了驰骋的依托,从这里也可以得其一二,愿将此留供低徊,作他日直溯上游时的印证吧。
【解 读】
这篇游记虽明快却含着忧虑,饱含着一个清醒的知识分子的爱国情怀。作者描写的富春江沿岸的景色、风物是艳丽的雄奇的优美的明快的,表达了作者对祖国河山倾心热爱之情;祖国河山如此之美,却在战乱中历尽劫难,时代、环境如此多难,此中流露出作者深深的忧患意识。
《桐庐行》是一篇游记,其构思行文特点非常鲜明。作者以游踪和情感两条线索串起全文的内容。两条线索在开篇时分别交代,行文中各司其职、互相映衬又相辅相成,游踪串起了沿岸的景点,线索清晰。情感线索开篇提起,然后贯穿全文,渗透在景物的描写之中,抒发于景物的描写之后,与景物描写融为一体。文章的感情以喜悦明快为主,中间表达了对时代、祖国多灾多难的忧患。情感起伏有变化,具有鲜明的层次感。文章结尾处,游踪和情线合一,“数年来梦想的富春江,怎算看过了……愿将此留供低回,作他日直溯上游的印证吧”,使行文前后照应,结构浑然一体。
柯灵的散文,既追随“五四”新文学的道路,又继承了深厚的古典文学传统,语言典雅清丽,词藻秀美,极富特色;句式错落有致、灵活多变;将文言和白话、书面语和口语熔为一炉。
履 痕
雷抒雁
坐在妈妈身边,和老人家闲聊时,有一次,她望着我的脚说:“唉,怎么会这么大。那时,才这么点点,一寸多长,粉红粉红的,肥嘟嘟的,真叫人爱。我就用一块手帕剪开,缝了一双软鞋,套在你脚上。”
妈妈说的“那时”,其实,是五十多年以前,可你听听那口气,似乎就是在昨天。那一双用手帕做的鞋子,我当然是没法记住了。但是,后来当我的儿子出生时,老人仍做了一双。只是,这时的孩子已不同于先前,未“落草”前一切都准备停当了,手帕软鞋也就没有穿过。
我记得穿鞋,已是遍地乱跑的年岁了。印象最深的是一双老虎鞋,黑布面的,红布贴了那嘴巴、那鼻子、那眼睛,又用黄线一针针缭上。嘴边还有黄线绷的虎须,嘴里亦有白布卷的虎牙。远远一看,活灵灵一个虎仔。我爱穿那鞋,每有邻人来逗玩,总会翘起虎鞋说:“咬!咬!”邻人便故意装出怕了的样子,双手捂着脸,连说:“好害怕呀!”然后,一通笑闹,当了序幕,正戏便是大家乐呵呵围在一起说些家长里短。
虎头鞋穿完,我的幼儿时期也就结束了。直到上小学、上中学,都是妈妈做鞋。我上小学,每天来去要走四五里地;上初中,到了一座远在20里开外的镇子去。周六下午跑20里地回家,周日下午又跑20里地上学。那时交通不便,来去都靠双腿。少年时代,最费的便是鞋,差不多两个月就得穿破一双。
妈妈说:“吃鞋一般,坏得这么快。”记忆中,妈妈手中总是拿着一双鞋底在纳。有时,半夜睁开眼,一看,妈妈还在油灯下一针针纳鞋。麻绳在摇曳的灯光下一闪一闪,随着鞋针,在鞋底两面穿来穿去,发出嗖嗖的声响。每纳三四道,妈妈就要在头发上擦一下针。那时,我暗暗下了决心,要好好读书,将来挣钱买鞋,别让妈妈总点灯熬夜地受累。妈妈却常说:“儿啊,快长大,挣钱不挣钱事小,娶个媳妇给你做鞋,替替妈也好。”所以,我打小就知道,娶媳妇干啥?做鞋!
妈妈不用量我的脚,做的鞋总合脚,走路不夹不挤,不伤脚。我至今脚上没鸡眼,没脚垫。当兵时,日行一百,夜行八十,一双脚不疼不酸,都得感谢妈妈做的鞋。
穿妈妈做的最后一双鞋,是大学二年级了。妈妈做了一双“冲福尼”面的新布鞋,到学校来送给我,且要我当着同学们的面穿上试一试。我穿上走了几步,挺好。同学们都哈哈笑起来。我至今也没明白他们为什么要笑。妈妈看我的同学,有穿皮鞋的,有穿运动鞋的,一个个洋气得很。大约从那次之后,她手头再紧都要给钱让我买鞋穿。
一眨眼,几十年过去了,我老了,妈妈更不用说。有次我说:“妈妈,再做一双布鞋给我穿。”老人盯了我半晌说:“你是说胡话吧!眼看不见针,手拉不动线。做鞋可是力气活儿呀!年轻时,不在乎。那时,夜夜做鞋供你们父子穿,为拉动线绳子,这手掌上勒下深深的槽,几十年都没长平。”
有时,我想,要是能把一个人打小到老穿旧的鞋子收集在一起,那该多有意思。不同尺寸,不同样式的鞋,真真切切记着人一生的历史。正是穿了这些鞋,你一步一步走了过来。一双鞋,就是一段有头有尾的故事,就是一段有血有肉的记忆,其间渗透着动人心魄的情感。人啊,和这个世界交往的过程,就是鞋底和地球磨擦的过程。履痕,就是人生的轨迹。
【解 读】
时间的针脚都落在了小小的一方鞋底当中。唐代诗人孟郊说:“临行密密缝,夜恐迟迟归。”说的是天底下每一位母亲。在雷抒雁的作品当中,我们也看到了这样的母亲,时间流逝,转眼之间,那个曾在灯下做出最好鞋子的母亲已经苍老的不能再为自己做出一双舒适的鞋子。这双鞋子见证了我的童年,也伴随了我的青春,也许带给我的并非只有荣耀,还有学生时代攀比之下的心里小小的委屈,但是历经时间的变迁,成年后的我应该分外知道这份情义之重,母爱重如山。
一双鞋,就是一个人行走一生的故事。一个人在人世间踏踏实实的走,背后离不开母亲的一针一线和千万句叮咛。
山湖琴韵
赵丽宏
常熟有山,有湖。山是虞山,湖是尚湖。站在虞山上看尚湖,湖岸逶迤,湖波清亮,湖中倒映着蓝天白云。有飞禽从湖上飞过,如点点音符在湖天之间飘动。坐在湖畔看虞山,一脉青影,在云天间起伏,山虽不高,却使这江南水乡的地平线变得和湖岸一样柔曼曲折。虞山投影在湖波中,晃动着一片墨绿的光影,使原本清澈的湖水显得深不可测。
曾经有一位智者在这里垂钓,尚湖就因此得名。智者是三千年前传说中的人物姜尚,也就是《封神榜》中的姜子牙。远古时代的姜子牙是否在这里隐居钓鱼,现代人无法考证。对这样的传说,我是宁信其真。山不在高,有仙则名,能将姜子牙飘然不群的身影和这样秀美的湖山叠映,可以让现代人的想象之翼直飞九天云霄。脑海中出现姜子牙垂钓的形象时,耳畔有一缕清音飘过。那是古琴的韵律,是激越灵动的《流水》,是清静悠扬的《平沙落雁》,是深情缥缈的《忆故人》。姜子牙的时代,古琴大概已经有了雏形,他这样深谙文韬武略的智者,应该会弹琴。也许那时还没有这些曲子,但一定有其他更清幽淡远的韵律。古琴能使焦灼的心灵恢复平静,能抚平烦乱的思绪,忘却现实中的酷烈纷争。姜子牙垂钓时,耳畔应有琴声。在等候鱼儿上钩时,他或许一手抚琴,一手握竿,古琴优雅的韵律,穿透清澈的湖泊,吸引了水中的游鱼,鱼儿们循声而来,围绕在他的周围……
虞山和尚湖,山水相依,湖光山影中凝集着江南的灵秀和才情。这片水土,曾经哺养出很多杰出的人物。关于常熟的文化记忆,有动人心魄的背景音乐,那就是古琴。琴声悠然,一脉相传连接古今。如果说,三千年前姜太公的传说太古远,无法考证,那么,1500年之后,常熟的另一位先贤,在这里留下了清晰的脚印。他是孔子的弟子言偃。据说,在孔子的三千弟子中,言偃是唯一的一个江南人。言偃早年在鲁国做官,中年在中原弘儒传道,晚年回到故乡,在虞山脚下躬耕讲学,传播礼乐。听言偃讲学的人,来自四面八方,尚湖侧畔的言子讲堂,是当时人们心目中江南的最高学府,然而要听一次言子的讲学,并不容易。归隐故里的言偃,应是历尽了人世沧桑,他更喜欢一个人看山赏水,抚琴独吟,沉醉在虞山和尚湖之间。湖山如有记忆,应记得这位哲人飘然的身影,也应记得湖山间的古调琴韵。
在尚湖畔散步时,我还会想起唐代书法家张旭。张旭被人称为“草圣”,常熟是他长期生活的地方。这位“草圣”,常常醉酒而书,手中的毛笔如有神助,满纸草书龙飞凤舞,把汉字写成了前无古人的艺术品。张旭的草书,让盛唐的书坛震惊,直到今天仍被世人视为中国书法艺术的高峰。杜甫的《饮中八仙歌》中有张旭的身影:“张旭三杯草圣传,脱帽露顶王公前,挥毫落纸如云烟”;李颀在《赠张旭》中也有生动描绘:“露顶据胡床,长叫三五声,兴来洒素壁,挥笔如流星”。我年轻时曾迷恋过张旭书法,看他的《千字文》《古诗四帖》《心经碑》和《肚痛帖》,觉得这是神人之作,笔墨线条在变化无穷中挥洒出酣畅淋漓的气韵,那种天马行空般狂放不羁的风格,今人难以摹仿。张旭的草书,像什么?像风中行云,像山间奔泉,像急风暴雨在天地间喧哗……我一直无法用恰当的文字形容张旭的书法,直到在常熟听古琴时,才恍然有所悟:他的草书中,有古琴的神韵。我想,只有用《广陵散》和《风雷引》这样激扬飞动的旋律,才能形容张旭狂放不羁的草书风格。我不知道张旭当年是否喜欢弹古琴,然而他的笔墨,和古琴的韵律,似有一种无法用言语道明的内在契合。张旭的草书,正如一曲神采飞扬的古琴曲,从虞山下飞出,一千多年来让人为之倾心沉醉。
说到张旭,当然还会想到元代大画家黄公望。黄公望也是常熟人,他的水墨山水画,是中国绘画史上的一个高峰。传说黄公望善弹古琴,作画前,常常先面对湖山抚琴歌吟,弹到动情处,弃琴执墨,挥毫成画,山水烟霞,满纸生辉。黄公望绘画所用颜料,多用虞山石研磨而成。黄公望的山水画中,不仅有虞山尚湖的绚烂灵秀,也有斑斓起伏的琴韵。
在明代,这里出现一位古琴高手,名叫严天池,他创立了虞山琴派,将中国的古琴艺术提升到一个新的高度,虞山琴派的影响辐射全国,甚至波及海外。常熟,成为中国古琴艺术史上的一个制高点。严天池出身名门,父亲是当朝重臣,权倾一时。但这位“高干子弟”却不爱当官,他更喜欢弹琴读书。当时有人这样描述他的生活:“绝不闻户外嚣音,自翰墨外,辄取古琴,焚香一弄,悠然自得……间尝坐听,不觉竞心顿消,洋洋乎道澈之和平袭人。”他一生为古琴做了影响深远的几件大事:组织“琴川社”,创立了虞山琴派;编定《松弦馆琴谱》,其中有流传民间的古琴曲和他自己创作的琴曲,成为当时最权威的古琴曲谱。倡导“轻微淡远”、“博大平和”的虞山琴派被誉为“古音正宗”。当时的各路琴派,“以虞山为归,是犹百川之趋赴不一,而朝宗于海也”。而严天池对古琴艺术的开拓和贡献,被人誉为“古文中之韩昌黎、岐黄中之张仲景”。“一时知音翕然宗之”。在严天池之后,虞山琴派一直在常熟绵延不断。明末清初这里又出现民间古琴大师徐青山,当时少人可以与之比肩。而到现代,又诞生了学者型的古琴高手吴景略,使虞山琴派峰回路转,衍生出一派清新气象。
在琴声中,我想起了严天池的一些轶事。严天池不喜欢做官,但中年之后到福建邵武做过知府,上任前,他到当地的城隍庙里发誓:“必不携邵武一钱归!”为官三年,洁身自好,绝不收受贿赂。三年后,严天池辞官回家,船出城门时,他拿出身边积攒的薪俸银子,悉数交给送行者,当地人不受,他说:“我来的时候向城隍神发过誓,绝不带邵武一钱归,这些银子,留下来修治桥梁吧!”邵武人只得留下这些银子,用来修治城内受损倾塌的桥梁。严天池的清廉正直和散淡超然,多少和他对古琴的痴迷有关。他一生爱琴,他的归宿在虞山脚下,也在古琴绵绵不断的韵律之中。严天池曾在一首诗中描绘自己的生态和心境,读来令人神往:“有客新年慰索具,半巢松影半巢书。卷帘风静莺啼后,倚槛云生花发初。自有药苗供旦暮,不劳生计问渔樵。瑶琴试作临流弄,一曲阳春出听鱼。”
走出古琴馆,耳畔琴音飘绕,回望天边青黛色的虞山,正如一把巨大的古琴,横卧在江南大地。
【解 读】
一片琴声里见识到了天地间诗情画意的行走者。鸣琴垂钓,书法写生,在艺术的世界里,他们借助于山川大河留下了最动人的声音,一脉青山,在天地间起伏;古往名人,在青史中留名,这是人和自然最好的融合方式,也是天地大川将所有灵气集中在世间最奇异之人身上的最好注脚。
最令人欣羡的是他们陶醉于艺术中立身处世的精神自由,他们在清修的方寸天地中找到了永恒的定位。但最为令人敬畏的,是他们书写历史的方式,以自己最高尚的情操、最独特的审美在天地间留下辉煌的足迹和不灭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