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砖国家新开发银行运营业绩分析及其创新性研究

2019-12-02 01:30曾湘
新财经 2019年21期
关键词:金砖国家创新

曾湘

摘要:本文通过对金砖国家新开发银行成立以来的各项运营业绩进行梳理,特别是对成员国的扩员、同业合作关系建立与联合项目融资、信用评级和发债融资做了详细比较和实证研究,并对其信贷项目进行了整体规模、本币贷款比例、国别分布特点等多维度的量化分析,结合新开发银行的发展战略,并与其他主流多边开发银行的运营进行比较,总结了新开发银行的运营业绩中的多项创新性因素。

关键词:金砖国家,新开发银行,国际多边开发性金融,运营业绩,创新

一、新开发银行的成立背景

“金砖国家”概念最早是高盛集团的一位经济学家把巴西、俄罗斯、印度和中国四个经济增长最快的新兴国家英文名称首字母合并成“BRICs”而形成的一个概念[1]。他在报告中预测这四个国家将成为影响世界经济格局的重要力量。随后这一概念逐渐流行,直至2009年首届金砖国家峰会在俄罗斯举行,2011年正式南非加入峰会并完善了“BRICS”的概念。2012年,金砖五国开始商议组建新开发银行(New Development Bank,以下简称NDB)。2014年,在巴西举行的第六届金砖国家峰会上五国签署了建立“新开发银行”的协议。2015年7月,金砖五国创建的新开发银行在上海正式宣布开业,并且立即开始了实质性的运营。

二、新开发银行的定位和创立规模

NDB并非第一个由新兴国家倡导创建的多边开发性金融机构,并且在成立之初成员数也仅限于金砖五国,但NDB的定位是首个全球性而非特定区域的,由新兴国家创立并占主导地位的国际多边开发金融机构(即Multilateral Development Bank,以下简称MDB)。

在NDB之前已有非洲开发银行(1964年成立)、加勒比开发银行(1970年成立)、伊斯兰开发银行(1974年成立)等多个发展中国家创立的国际多边开发银行,但这些银行往往是区域型的且业务经营规模亦有限。NDB在创建时授权资本已高达1000亿美元,其中的500亿已认购资本(Subscribed Capital)由五个创始成员国平均认购,创始股东按20%的比例来支付100亿美元的实收资本(Paid-in Capital),这个比例高于很多全球知名MDB,详见表1。

100亿美元实收资本的资本规模使得NDB一经创立就跻身国际多边开发银行的规模前列,已超越了亚洲开发银行(72亿美元)、伊斯兰开发银行(69亿美元)、非洲开发银行(66亿美元)等众多运营发展数十年的区域性开发银行,并且接近目前世行集团的国际复兴开发银行(IBRD)的资本规模(160亿美元)。由此可感受到五大创始国创建NDB的雄心勃勃。

除了来自新兴经济体的创始成员国和全球性大型多边开发金融机构的定位,NDB在创建之初就根据现有国际多边开发金融机构存在的诸多不足,为NDB的运营设计了不少创新之处,甚至其官方名称也以“New”作为核心特点定位。根据NDB的《新开发银行协议条款》(以下简称《协议》),NDB在机构管理机制、吸纳新成员要求、本币借贷、可持续基础设施业务、应用借款国当地采购制度等方面都开展了很多运营创新的实践。国内外不少学者关注到这些创新实践,并发表了相关的研究成果[2,3,4,5]。

三、高管团队和总部及区域中心建设

3.1 高管团队

从NDB的架构看,其最高层决策机构为五大创始股东代表组成的理事会,次一级为NDB董事会,日常运营团队高管由一位行长和四位副行长组成,其中首任行长由印度提名的银行家担任,另外四位副行长则由中国、巴西、俄罗斯和南非各派一位代表担任,这充分体现了NDB创建时的均衡原则。特别指出的是,根据《协议》第二章第13条,五大创始成员国至少有1人任行长(或副行长),行长(或副行长)的任期为5年且不得连任。这样的高管团队来源特点有利于最大程度上实现了五大创始成员国对NDB管控的势力平衡,避免少数成员国影响力过大,保障所有创始成员国对NDB的影响力都不会被边缘化,以此激励所有创始成员国长期支持NDB的发展。首任高管团队的五位高管,有三位高管(行长,首席风险官和首席风险官)都有长期在其他多边开发银行任职经历,另外两位(首席财务官和首席行政官)也在政府和所在国金融机构的任职经历,这反映了五大创始股东对高管运营能力专业性的高标准,也体现了NDB运营上对标世界银行等主流MDB的审慎思路。

3.2 总部和区域中心建设

根据《协议》第一章第4条,NDB总部所在地为中国上海,这体现了中国在NDB的重要地位,中国政府也为保障NDB总部的顺利建设做了突出贡献。2016年2月,NDB与上海政府签署了NDB总部建设协议。2017年9月,建筑面積12万平米,可为NDB未来2500员工服务的总部大楼已开工建设,预计2021年交付使用,而此时距NDB开业仅6年。与之相比较的是成立于1965年的亚洲开发银行在马尼拉一直处于多地办公运营状态,直到成立26年后的1991年才搬入满足超1000人规模员工的集中办公的总部大楼;成立于1944年的国际复兴开发银行(即世界银行集团前身)的新办公大楼也是1997年才落成使用。这样高规格高效率的总部办公大楼的建设既是中国对NDB长远发展的有力保障,也显示了中国对NDB发展成为具有重要国际影响力的多边金融机构的高期望。

作为NDB总部设立在中国的平衡举措,也为了适用NDB对项目运营的精简机构和本地化需求,在2015年签订的《协议》中已决定设立非洲运营中心,NDB在其2017年发布的《NDB总体战略2017-2021》(以下简称“总体战略”)[6]中明确首先在约翰内斯堡设立非洲运营中心,印度和俄罗斯的区域中心也将陆续设立。区域运营中心的功能定位是负责区域内项目的前期准备工作(如明确项目资金需求,项目评估,与项目利益相关方的协商等),而后台(项目审批)和支持性的工作将仍然留在NDB总部进行。这样有利于让区域内项目有本地化的常驻团队运营,提高工作效率,也为将来业务向各区域内新成员国市场发展而夯实基础。

四、成员国的扩员

虽然NDB最早是在金砖五国峰会中被提议建立的,但其成立之初就被定位为开放的多边国际开发性金融机构。从NDB名称的用“新”冠名而刻意淡化“金砖”概念,到给未来新成员的预留了充足的可认缴资本额度,都体现出NDB的开放性。甚至NDB其对申请成为NDB新成员国的基本资格只需要是联合国成员即可,比亚洲基础建设投资银行(以下简称AIIB)的范围要更为广泛,申请成为AIIB成员国需要先是世界银行或者亚洲开发银行的成员。AIIB成员国数量在开业不到4年时间里已迅速增长至97个,仅次于世界银行。与AIIB庞大的成员国规模形成鲜明反差,NDB在成立4年后仍仅有五大创始成员,并未新增一个成员国。

从NDB“总体战略”可知,NDB清楚扩大成员国范围带来诸多积极意义,例如可提升NDB的形象和国际地位,使NDB的业务分布更多元化,可增加实收资本,可利用新成员国在项目设计和实施的经验等。NDB也希望发展未来成员国的范围既包括发达国家,也包括中等收入和低收入国家,以实现更多元化的成员组成和更合理的成员国的分布。NDB借鉴在国际多边开发金融机构(如世界银行等)的吸引成员国的典型规则:仅对成员国中借款国(以欠发达国家为主)提供NDB贷款的项目资金,同时给非借款国(以发达国家为主)成员获得参与借款项目采购所带来的市场机会。

NDB不急于扩员的逻辑应是更多的成员国对NDB长久发展无疑是“重要的”,但在创立之初的这几年却并非“首要紧迫的”运营目标。NDB显然将精力优先投入到建立运营团队、制定战略和管理制度、开展信用评级、发行债券融资和开发信贷项目等“重要且更紧迫”的各项工作。事实上,直到开业近2年后的2017年4月,NDB董事会才批准了“申请成为NDB的新成员国的具体流程和要求”,这符合NDB“渐进式”发展新成员国的运营政策。

值得指出的是NDB不急于发展更多成员国是有充分底气的。首先五大创始成员国本身已是巨大的经济体,其GDP之和占全球的32%,人口之和占全球的42%,而且NDB创始阶段已有充足的资本满足运营需要;其次,NDB创始成员国自身就是世界最主要的发展中国家和最大的基础建设需求市场,中国、印度和巴西本身还是世界银行、亚洲开发银行最主要的借款国,五国本身的项目融资需求足够支持NDB的本阶段发展;再次,NDB五大成员国分布在世界地缘政治和经济地位上都举足轻重,使得NDB的贷款组合的能够多元化进行合理分散。综上,NDB创始成员国本身就足够提供开发金融所需的资金,本身有需求巨大的借款客户和借款项目储备,本身具有足够的工业化能力提供大部分基建項目采购所需的各类技术装备,其巨大规模体量使得NDB初创阶段成员数较其他MDB偏少并不会影响其业务运营目前阶段的快速发展。

五、建立同业合作关系和联合融资

NDB从建立初期就积极与国际上各大MDB,各国开发银行和商业金融机构建立合作关系。截至2019年4月,NDB已与各类国际开发金融机构、各国开发银行等签署了19份合作谅解备忘录,此外还与9家大型商业银行(如中国银行,印度工业信贷投资银行、桑坦德银行(巴西)、南非标准银行等)建立合作关系,详见表[2]:

由表2可见NDB重视与世界银行、亚洲开发银行、欧洲投资银行等代表发达国家主导的开发金融机构建立合作关系。与此同时,NDB也积极地与其五大成员国所属开发银行(如中国国家开发银行,巴西开发银行,南非开发银行等)和成员国的主要商业银行建立合作关系。这反映出NDB不仅以积极开放态度参与国际多边开发金融界交流,同时也格外重视加强与五大成员国所属金融机构(无论是开发银行或者商业银行)的合作。以AIIB与NDB在合作金融机构的选择上进行比较,AIIB选择战略合作的金融机构多为国际多边金融机构(如世界银行,亚洲开发银行),但鲜有其成员国所属的国家开发银行或者商业银行。

在银行间商业合作中,联合融资(Co-financing)是很重要的一种。NDB(截至2019年4月)已承诺贷款项目35个,折合共计93亿美元,但其中并没有与现有的MDB联合融资,大部分项目与其他借款国当地开发银行或商业金融机构联合融资。这解释了NDB为何格外重视与股东国当地开发金融机构和商业银行建立合作关系,这种与当地金融机构联合融资的合作模式相比与MDB,更匹配NDB的“基于借款国本国法律体系”的项目管理模式。

与NDB形成鲜明对比,在AIIB已承诺的贷款项目中(截至2019年4月),有52%为与其他MDB联合融资的项目,这些MDB包括亚洲开发银行、非洲开发银行欧洲投资银行、伊斯兰开发银行、欧洲复兴开发银行和世界银行6家。AIIB与这六家MDB全部签署过合作MoU。可见AIIB开业后选择通过与MDB联合融资完成自身超过半数的项目贷款,既体现出AIIB与这些MDB在项目评价和信贷政策上具有较高的兼容性,也反映出AIIB规模增长对其他MDB提供的联合融资机会还有依赖性。

六、信用评级和发债融资

6.1 信用评级

根据MDB的国际惯例,除资本金外开发银行最主要的融资来源就是从资本市场发行债券融资,而获得知名评级机构给与的高信用评级是顺利从资本市场投资者中获得低成本资金的重要手段。NDB也非常重视邀请国际知名机构来评级。2018年8月,NDB同时获得标准普尔(S&P)“AA+”的长期信用评级和“A-1+”的短期信用评级,以及惠誉(FITCH)的“AA+ ”长期信用评级和“F1+”的短期信用评级。两家中国评级机构(中诚信和联合资信)也都对NDB给出了“AAA”的长期信用等级的高评级。

如果把NDB这个评级与其他MDB,G7的国家政府,NDB股东国政府和所在国银行的评级进行对比(详见表3)。NDB长期信用评级AA+虽略低于ADB、AIIB等发达国家主导的MDB,但已明显高于五大出资国各自的开发银行,也高于除中国以外其他股东的主权政府评级,甚至超过了G7中的英国、法国、日本和意大利这四国政府评级,这无疑为NDB创造了从资本市场低成本发债筹资的良好条件。评级机构对NDB高评级的理由主要有:

  • NDB的资本水平极佳:这来源于股东强有力的支持、高比例支付的应缴资本和银行初创时极低的债务股本比;
  • NDB贷款项目多数有主权担保贷款,信贷资产质量高:有利因素包括NDB的股东的信用风险评级已属中上, NDB享受优先债权人地位(多边开发银行的共同优势),且NDB股东的经济体量巨大使得NDB面对的风险敞口在股东的强力支撑下违约风险低;
  • NDB实施了审慎的风险管理和运营政策。例如通过将股权对资产比率的最低阈值定为25%,限制杠杆率过高以降低风险;采用严格审慎的管理流动性政策,确保银行现金流动性满足12个月运营所需。

即便如此,NDB在信用评级上仍稍逊于AIIB获得AAA最高级,两者作为同期建立的MDB有很多共同特点和优势,但造成结果差距的原因主要有两点:

首先,NDB缺乏最高信用评级AAA的股东成员国,NDB的股东中评级最高的中国(AA+)也未达到AAA评级,其他四国的信用评级都在BBB及以下;而AIIB则由13%的成员国(主要是域外的非借款国)具有AAA的最高信用评级;

其次,虽然AIIB的借款国(亚洲发展中国家和欠发达国家)的平均信用等级偏低,但众多借款国(AIIB目前已批准项目贷款分布在17个成员国)提供了足够的风险分散性。

以上这两点NDB可以通过未来有针对性的扩大不同类型成员国来逐步解决完善。

6.2 债券融资业绩

获得资信评级的主要目的就是更好地发债融资。截至目前(2019年4月),NDB已经完成了2次发债,2次都是在中国银行间市场发行的人民币债券,其中第一次是2016年7月,NDB在中国银行间债券市场成功发行了第一笔绿色金融债券;2019年,NDB作为第一家根据中国人民银行和财政部联合发布的《全国银行间债券市场境外机构债券发行管理暂行办法》被批准发行人民币债券计划的海外实体,总计100亿元人民币债券。其中第一批次30亿人民币债券在2019年2月成功发行。上述两次债券发行信息参见下表4:

向中国境内机构和境外投资者(通过债券通)发售,获中外投资者3倍超额认购,以投标区间下限定价,票面利率分别为3%和3.32%,

由此可见,NDB在中国发行人民币债券取得了成绩,不仅两次都以低利率成功发行,而且从监管机构的审批额度,到认购方的广泛性都取得进步。其中2016年发行的30亿人民币绿色债券融资已被运用在多个项目中(上海临港100MW分布式光伏电站项目,莆田700MW海上风电项目,巴西600MW可再生能源项目,巴西石油环保项目及俄罗斯50MW水电项目)。值得注意的是,即便NDB截至目前已经成功发行两次债券,债券融资总额折合仅9亿美元,仍大幅低于NDB计划中的2018年底前应达到的38亿美元。NDB的高管曾多次表示要在印度、南非等地发行本币,但都因故较原计划延后,一致NDB目前大部分贷款协议都以资本金的美元作为货币。可见NDB在股东国发行本币债券融资规模仍需扩大,这将随着NDB的项目不断增多,放贷资金需求迅速增长而愈发显得重要。

与NDB同年成立的AIIB经过四年多运营,批准了79亿美元贷款,并获得了标普,穆迪和惠誉三家的高评级,终于在2019年5月首次发行了25亿美元5年期的全球债券,票面年利率为2.25%,债券将在伦敦证券交易所上市。此次AIIB的债券利率与同期美国5年期国债收益率和世界银行五年期美元债券持平,利率水平低于NDB的人民币利率,融资金额也大幅超过了NDB两次人民币发债之和,充分反映了目前以全球债券市场的融资能力(即美元、欧元等西方發达国家货币债券)仍明显强于金砖各国的本币债券市场。

再与代表性的IBRD和ADB发债融资的情况进行对比。IBRD在全球发行的债券包括数十个货币种类,既包括美元,欧元等代表性全球债券,也有如人民币,印度卢比,南非兰特等本地货币债券。IBRD近五年的年均债券发行规模在500亿美元规模上下,期限范围从2年至10年不等。ADB全球发行的债券也包括十多种货币,以美元作为基准货币(金额占一半左右),此外还发行澳大利亚元、离岸人民币、欧元等其他币种债券,近五年年均发行规模约220亿美元,债券平均久期为5年左右。可见NDB发债融资的币种单一、规模、期限和类型丰富性都在起步阶段。考虑的NDB对外贷款期限往往超过20年,存在期限错配的风险。显而易见,NDB发债融资的运营离IBRD和ADB这样经营多年的行业标杆存在较大差距。

七、项目贷款整体运营情况

7.1 整体目标和完成情况

NDB在其“总体战略”[6]制定了项目贷款的五年发展目标。以NDB两套发展计划中相对保守的计划为准,每年批准项目贷款金额将从2016年度的15亿美元快速增加至2021年的100亿美元,年化增长率高达46%。在2021年底,NDB累计批准的贷款额将达到320亿美元,累计发放贷款将达到146亿美元。即便除去开业运营头三年基数过小的因素,从2019至2021这三年的年化增长率也高达35%,年实际放款金额年化增长率高达63%。这反映出股东国对NDB业务快速发展寄予厚望和充分自信,也反映同为借款国的股东国对基础建设资金需求强烈。

根据NDB的财务报告,2018年新批准的项目贷款额41.15美元,超额完成计划的40亿美元目标值;截至2018年底,累计批准项目贷款金额81.25亿美元,超额完成80亿美元的计划目标;但其实际累计发放贷款额仅为6.28亿美元,大幅低于计划目标的20.5亿美元。其原因主要是NDB贷款的大型基础建设工程普遍,工程周期长,从批准贷款到根据项目实施中逐步发放贷款使得放款金额存在明显延后性。

但将此数据与同期AIIB做个对比,AIIB截至2018年底累计批准项目贷款金额70.5亿美元,低于NDB,但AIIB实际发放贷款达到13.65亿美元,大幅高于NDB的6.28亿美元。这个显著差异与NDB贷款项目基本为自行开发的新项目为主,而AIIB超过半数的项目贷款是与其他MDB联合融资进行的,因此节约了时间,比NDB可以更快地发放贷款。

可见,NDB贷款运营以自行开发的新项目为主,批准贷款的进展快,能够达到股东设立的快速发展目标,但项目贷款发放受制于实际项目的进度,距离目标有加大差距。

7.2 本币贷款

在贷款币种方面,NDB已批准项目中近20%为借款国本币贷款,远高于其他MDB,具体见表5。本文对本币的定义为非美元、欧元、英镑、瑞士法郎和日元的其他币种贷款,例如人民币、印度卢比、南非兰特等。因NDB的资本金全部为美元并无本币资金,且NDB仅完成了人民币债券的融资,所以NDB本币贷款项目都集中在中国,预计随着NDB的其他股东国本地融资的发展,且其政策上重视借款国对本币贷款的倾向,其本币贷款的比例有望将进一步上升。

AIIB由于超过半数的项目为与其他MDB的联合融资,在贷款币种的选择上缺乏决策权,且AIIB仅发行美元债券而未发行过本币债券,所以其本币贷款还未起步。

7.3 项目贷款的国别和担保类型

截至2019年4月,NDB已批准的35个贷款项目中,对其项目所在国别和担保类型等信息做了统计,详见下表:

由上表可见,虽然五国的股份比例相同,但贷款项目的规模并非均分,而基本参考GDP规模有所区别。中国贷款项目占比最大,其次是印度,两国之和已占全部贷款规模的六成;余下的俄罗斯和南非规模相当,合计占比约三成;巴西则份额最小,不到一成。值得一提的是这个比例存在波动,例如2016年批准贷款的5个项目并没有巴西的,而2017年批准的10个项目并没有南非的,到2018年的15个项目才覆盖全部五个股东国。考虑到NDB的运营逐步走上正轨且整体规模的不断扩大,五个股东国各自所占贷款项目份额比例在一定时期后会趋于稳定。

由上表可见,NDB贷款项目中主权(含主权担保)贷款占比为84%。考虑到通过借款国的开发银行(如巴西的BNDES和南非的DBSA)进行转贷也具有类主权信用担保的特征。因此,实际上NDB超过九成贷款为有股东国主权担保(或类主权担保)的低风险信贷资产。这是MDB的信贷风险控制的惯例,也是NDB对信贷资产进行审慎风险管理的结果。NDB股东国将使用主权担保的宝贵财政资源提供给NDB的贷款项目体现了股东国对NDB健康发展的大力支持。

八、NDB运营业绩的创新性分析

NDB从金砖峰会被作为概念提出,到2015年正式开业,直至今天已运营近四年。从NDB的创新性的定位,到首任高管及运营团队的组建,再到总部和区域中心逐步成型,成功完成了信用评级、本币发债、数十个项目总额近百亿美元的贷款批准和贷后运营等诸多运营业绩。这些业绩内含的创新性归纳如下六条:

8.1由新兴经济体主导的特点是创新的驱动力

首先,NDB不是由传统上主导MDB的发达国家来创建,也不再由“发达国家向发展中国家推行的输出式开发”作为其运营思路。NDB由世界规模最大、最具影响力的五大新兴经济体以平等的多边机制来创建的,五大创始国既是银行出资人和运营的控制人,也是NDB贷款项目的借款人。NDB创造的核心股东和借款国的高度一致性的新型MDB,有动力创造出更灵活有针对性的双赢机制,是对原有的国际多边金融机构和各国开发性金融机构的有益补充。NDB的运营政策也确实充分关注并相应了到新兴经济体在经济结构、国情发展情况等方面被传统发达国家主导的MDB所忽视的诉求。

8.2以满足股东最迫切的资金需求作为创新目标

NDB首先以满足股东迫切需要大量可持续基础设施建设资金作为创新目标,具体而言是集中有限的人力和运营资源专注于建设资本市场融资能力和开发高质量的信贷项目。NDB没有因传统MDB强调的“追求性别平等”,“动员私人资本”等诸多“发展”的目标而降低运营效率。NDB创建之初以更精简的人员机构,更快的运营效率,更有竞争力的本币贷款等作为运营活动追求的重要目标。其100多员工在2018年实现了15个项目合计40亿美元获得批准的运营高效率。

8.3合理把握扩员的节奏

现阶段NDB利用目前成员国少而精的优势,快速建立规章,夯实资本市场融资能力,建立高质量可持续的信贷资产,形成良性发展态势。在扩员政策上稳步推进,不急于求成;同时也秉持未来扩大成员国的开放态度。在控制权上限制发达国家加入后的影响力,审慎维护金砖国家的利益平衡,防范金砖国家各国领导人换届,执政党更迭等对NDB產生的不利影响。

8.4 以平权机制激励各股东支持

NDB创建时就创新地设计了五大股东国的平权治理机制(相同的股权比例,五位行长高管分别来自五个成员国等),激励了五大股东持续为NDB提供强大支撑的积极性:包括确保NDB资本金每年按时到位,总部大楼和区域中心能够迅速建设以及源源不断获得大量有主权担保的优质借款项目等。

8.5 采用借款国体系制度和监督程序管理项目

NDB的项目贷款创新地采用借款国的立法体系、当地制度和监督程序,这样明显区别于与IBRD等采用“多边开发银行自身规则”高于“借款国规则”的MDB的运营惯例。因此,NDB此类项目很难与传统MDB进行直接合作,但却可以借此与借款国的开发银行和其他金融机构迅速形成了互补的合作机制,不仅完成了多个项目的联合融资,而且有利于提高借款国的未来项目运营的效率。

8.6 推动本地化融资和本币信贷

虽然NDB的资本金以美元作为货币,但NDB积极在借款国发行本币债券,NDB开拓性地优先发行了人民币债券,并尝试发行其他股东国的本币债券,不但为借款国减少了项目贷款的货币错配的长期汇率风险,也事实上丰富了借款国的资本市场的债券投资产品,有助于更多的借款国发展当地债券市场的长期发展,从而降低长期对西方发达国家主导的资本市场中全球债券资金的依赖程度。这都是NDB对推动本币化融资和本币信贷努力的积极意义。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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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叶玉.新开发银行的本土化战略及其创新意义—基于与亚投行的比较视角[J].国际政治研究,2019,40(01):52-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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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Sergio Gusm?o Suchodolski,Julien Marcel Demeulemeester. The BRICS Coming of Age and the New Development Bank[J]. Global Policy,2018,9(4).

[6]NDBs General Strategy:2017-2021, published on July 2, 2017,www.ndb.int/wp-content/uploads/2017/08/NDB-Strategy.pd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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