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新世纪电影叙事中的表意元素

进入新世纪，电影叙事作为叙事学的独特分支逐渐从传统文学叙事的窠臼中脱离出来，向当代视听媒介靠拢，在叙事结构、叙事镜语以及叙事剪辑技巧等方面不断进步，在丰富影片故事内核的基础上，演绎出一幕幕精彩的视听盛宴。

一、朴实流畅的线性叙事

叙事自古以来就如影随形地与人相伴。好莱坞著名编剧罗伯特·麦基对电影叙事结构是这样阐释的：“结构是对人物生活故事中一系列事件的选择，这种选择将事件组合成一个具有战略意义的序列，以激发特定而具体的情感，并表达一种特定而具体的人生观。”

在影片《我和父亲》中，影片以萧香山坐大巴回家看望父亲为叙事开端，围绕女儿青春时与父亲的矛盾到女儿成长后与父亲的和解，构建出一个相对完整的叙事链条。在父女矛盾冲突的高潮段落，导演透过全景、特写以及光影造型，展现父亲愤怒的表情与女儿焦躁的心理，推动影片的情感叙事。女儿从懵懂少女到理解父亲的个人成长蜕变中，观众感受到浓浓的父女之情。女儿备战高考时，父亲来校探望，是父女关系的第一次缓和，在女儿高考结束后为父亲准备惊喜达到叙事高潮，最终以父女相拥的近景画面完成整个叙事链条。导演通过彼此释怀的开放式结局完成叙事。

在影片《暖春》中，由夫妻二人辛勤打工的场景展开叙事，以夫妻二人抚养孩子为叙事主线。影片主要讲述了夫妻二人收养孩子、带孩子看病、受到政府帮助和群众的爱心援助，最后以夫妻二人温馨朴实的生活场景结束影片，传递出社会温情与人道主义关怀。

在电影《孔的年》中，由老孔收到远方儿子寄回的礼物展开叙事，以夫妻二人对儿子的思念以及儿子在远方的生活为叙事动力。影片开始讲述了老孔抱怨礼物、与儿子电话争吵，之后父子矛盾随着儿子对亲情的怀念逐渐缓和。在老孔与儿子面部特写的镜头切换中，导演始终把叙事的重心放在老孔与村中人唱戏的场景，体现老孔在父子关系缓和后的喜悦心情。最后影片以团圆式结局完成整个叙事，传递出浓浓的亲情，是当代社会家庭伦理的现实表达。

二、丰富多样的叙事镜语

镜头作为电影表意的重要元素，具有极强的叙事能力。在电影《一出好戏》中，一场突如其来的荒岛求生暴露了善变的人性，人性的复杂与善恶在此展现得淋漓尽致。作为影片的主要人物马进，偶中600万大奖，但又遭遇飞来横祸。影片以马进为主要人物视角，展开了在灾难中对人性的探求，描绘出一幅关于善恶抉择的人类世界。

在镜头表现上，为更好地刻画马进得知自己获奖后的激动心情，导演采用一组固定镜头，形象地展现出在固定画框下马进内心的亢奋与激动。在这组固定镜头中，镜头来回切换同事们异样的眼光，从侧面暗示了马进在公司地位的卑微，为人物的反转作了铺垫。伴随着90天兑奖期限的缓缓推进，马进内心的焦虑透过特写镜头以及小景深的画面形式，细腻地呈现在观众面前。

表现马进、小兴出逃的场景时，导演采用大全景的画面造型，表现出在茫茫大海中马进在欲望驱使下所体现出的个人渺小。微弱月光下，荒岛处于看不到边界的大海中，在深蓝色与黑色构成的冷色调映衬下，渲染出马进出逃的处境。镜头围绕马进与小兴出逃这一场景，分别采用了远景、全景、特写的形式从多角度、多机位来刻画二人独自出逃的孤独与落寞。在一组多景别的镜头切换之后，从远处飘来的北极熊的尸体浇灭了二人出逃的希望。这时小兴说：“南极都没了！”来试图冲淡希望破灭带来的现实打击。这体现了电影中一种灰色幽默。

在表现二人被抓回小岛后惩罚的场景中，导演采用一组晃动的手持拍摄镜头，将小兴知道马进为了600万而不顾自己性命的惊愕表情紧紧锁定于画框中心，表现小兴对马进的失望。白珊珊作为影片中马进的理想对象，导演多次运用侧面光、斜侧光等美化人物，成为马进做出各种决定的情感动力。白珊珊的出现，使马进由对金钱的极度渴望转变为对爱情的向往，但突如其来的一艘大船带来了奔向文明社会的希望，又重新使马进掉入了物欲的深渊。镜头中马进的面部特写稳定在画框的视觉中心，远处的大船以大远景的形式呈现在黑暗的尽头。黑夜中绽放的烟花使马进重燃了出逃之心，为更好体现马进内心的慌乱不堪，导演以晃动的手持摇镜配合马进慌乱眼神的细节特写，表现人物复杂的内心与人性的多面。接着镜头以倒置的形式把众人锁定在以废弃大船为主体的画面中，在“大船已到，世界仍在”的现实幻梦中，众人的自我意识陷入了混乱。

在影片结尾，马进最终回归人性的善良，摒弃了物欲，转而投向对真情的追求。马进向白珊珊的求婚，白珊珊的笑脸映入马进的视野之内，作为整个影片叙事的高潮，以黄色、白色构成的暖色调自然光渲染出温馨浪漫的画面氛围。之后，众人又经历了一些波折，但影片最终仍以众人自我救赎为结局，完成了整个故事链条。

电影《米兰》，讲述了1999年NATO（北大西洋公约组织）空袭南斯拉夫时发生的故事，一个叫作米兰的孩子在寻找哥哥途中发现了敌方受伤的美军飞行员并拯救了他，有人对此说道：“孩子纯净的心，给战争密布的阴云带来一点亮色。”当米兰发现美军飞行员时，伴随紧张的音乐，镜头在米兰与飞行员的面部细节特写之间来回切换，制造出紧张的气氛。紧接着镜头转向米兰母亲的面部特写和轰炸后断壁残垣的场景展示，表现战争双方敌我的对立。在米兰谎报飞行员位置的段落中，压抑沉闷的音乐伴随着米兰面部细节与飞行员中景镜头的快速切换，使观众感受到飞行员内心的震惊。米兰放走飞行员后，镜头切换为近景与特写画面，并以远景的形式对医院长廊中的父母进行客观展示。电影《米兰》通过恰如其分的叙事手法，充分引发观众的悲悯情怀和对战争中人性的反思。

三、丰富多元的叙事剪辑

蒙太奇作为颇为重要的电影叙事手段，通过镜头的调配实现故事的再构。在影片《米兰》中，导演频繁使用交叉蒙太奇手法渲染出紧张的情节冲突。如在哥哥遭遇车祸后的段落中，导演就采用交叉蒙太奇的手法，表现弟弟在小树林中寻找哥哥的焦急心态，同时又采用频繁的快切镜头来表现哥哥被送入医院之后所面临的危险处境。镜头频繁在小树林与医院的场景中交叉剪辑，弟弟焦虑的面部表情与哥哥痛苦的画面特写相互交织，传递出紧张压抑的氛围，引起观众的心理紧张。在母亲寻找孩子的段落中，导演巧妙地设置了三条叙事线索进行交叉剪辑，分别围绕哥哥车祸住院、母亲寻找儿子、米兰解救美国飞行员的叙事情节进行展开，画面在三条线索之间频繁穿插又各自发展，极大地加强了影片叙事的紧张感，扩大了影片的叙事空间与表现力，在叙事同时向前发展的同时，使观众以一种更加强烈的共鸣情绪融入到影片中。

在影片《回家过年》中，蒙太奇同样起着叙事催化剂的作用，同时对人物的情感表达具有极强的表意性。在影片的开头段落，导演采用平行蒙太奇的手法结合一组快切镜头，表现出骑车回家的儿子与在家准备过年晚餐的母亲在亲人将团聚时的内心与行为。镜头伴随儿子骑着单车穿越热闹的街市，借助平行剪辑的叙事技巧，将母亲在家中精心为家人准备饭菜的镜头传递给观众，体现出浓浓的年味与亲情的呼唤。在儿子阿文长大后与父亲回家的场景中，導演同样采用平行蒙太奇手法，镜头在父子与母亲之间平行剪辑，在外忙碌的父子对家的思念、眷恋与母亲忙碌操劳的身影，共同谱写出家的真谛与亲情的含义。由此可见，平行蒙太奇的剪辑手法，不仅能很好地推动叙事的进展，同时对人物情感的表达以及对氛围的渲染具有重要作用。

叙事镜头与蒙太奇手法作为影片叙事的主要手段，对影片的节奏也具有重要作用。在影片《回家过年》的开头段落，小文悠闲地骑过大街小巷，镜头从不同角度用俯拍、平拍等方式结合中景、全景、远景的景别切换，在连贯的镜头中结合舒缓的背景音乐，创造出祥和的画面氛围，为影片温馨平和的家庭氛围做出前置铺垫。在小文归家后，导演采用运动镜头的形式来增加生活场景的真实感与动态感，以跟拍的方式拍摄小文在家庭环境中的行为动作，并对父亲工作的场景进行了长时间的拍摄，缓缓展开细腻的生活画面，描绘出一幅闲适平静的生活画卷。在静默的观察中，导演传递给观众一种质朴自然的叙事视角，表现当代普通家庭生活。

（湖北文理学院文学与传媒学院）

基金项目：本文系2019年湖北文理学院开放基金项目“新世纪华莱坞高票房合拍类型电影叙事创新研究”（项目编号：XK2019021）的阶段性研究成果之一。

作者简介：李志方（1985-），男，山东聊城人，硕士，讲师，研究方向：影视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