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彦杰
小时候,我一直住在外婆家。门前的院子是承载了我最欢乐的时光的“百草园”。且不说那一年四季的野花,那碧绿的爬山虎,光是雨后在老墙上捉蜗牛一事,就已经能让我津津乐道半天了。雨天一过,墙上便会爬满大大小小的蜗牛,有的青中泛白,有的红里透黑,愣头愣脑的它们总是悠悠地晃动着触角。用手一碰,蜗牛会快速将触角缩进壳里,一不小心还会从墙上掉下来。捉几只放进盒子里养着,便是我儿时莫大的乐趣。
老墙修得低矮,可以让邻居们很方便地聊天。哪家烧了红烧排骨啦,就从老墙上递几块过去请隔壁家尝尝;谁家少了縫衣针啦,隔壁的便把自家的缝衣针拿几根从老墙上递送过去。至于我们小孩子嘛,喜欢趴在老墙上分享自己的小秘密,一个下午往往就在欢声笑语中愉快度过。
可当我七岁那年再次回到外婆家时,院子已不再是我记忆中的模样。那堵破旧的老墙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堵高大、坚固的水泥墙,在阳光下闪着银光。它像一个冷漠无情的士兵,坚定地守卫着自己的家园。墙面变得平整而又光滑,我再也不能爬上墙头和邻家的孩子们玩耍。
我问外婆发生了什么事。原来,村里的几户人家丢了东西,弄得人心惶惶,大家纷纷把低矮的老墙换成了密不透风的水泥墙。
在外婆家住着的那几天里,日子还是平淡地过着,可我总感觉少了些什么,是隔墙递过来的美味,是探过墙头和邻家小姐姐说的悄悄话,还是看着满墙爬山虎由绿变红的欣喜……墙里墙外好像远不止一堵墙的距离,在外婆家我再也找不到孩提时代的乐趣。只有雨后偶尔出现的几只蜗牛,提醒着我这儿曾经有一堵快乐的老墙。
不久,我和父母回到城里。我突然发现,城市更是由一堵堵有形无形的墙组成的世界。人们忙忙碌碌,走出房就钻进车,回到家就锁上门,隔壁邻居一年半载都见不上几次。我开始越发怀念那低矮的老墙。老墙去哪儿了?人与人之间的温情去哪儿了?
从此,每次站在外婆家的水泥墙前,我的心中总会闪过淡淡的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