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涵冰
上帝说要有光,然后世界就有了光。
H告诉我们,这说明上帝是个灯光控制师。
阿Rain拽着我笑得伏在桌上,还不忘抬起头冲他道:“过几天就要文艺汇演了,期待你们乐队的表演啊!”
“必须的!”H眨了一下眼,“吉他社倒闭了可是我们还在啊。午休要不要过来,我们社的第三个成员?”H问我。
其实我并不是吉他社真正的社员——因为我的乐感特别差,唱什么都会被吐槽,只是当时和他们玩得很好。很早我就看各种与音乐相关的东西,后来在杂志上看到杭高的乐队,他们的名字特别迷人,叫作“被放逐者”,充满了一种自由奔放的气息。一个人的青春里若没有一群音乐少年,青春就不完整,于是,H的出现让我眼睛一亮。高一上学期,我们还不熟悉。我还记得运动会的时候,别人都带着号码簿下场,H背着一把吉他下去,说要去陶冶情操,此举收获了不少迷妹,甚至还被其他班的女孩告白。
平心而论,H的长相没有帅到令人瞩目的程度,顶多算干净,称他为小白脸都会被人反驳“颜值不够”。可一旦他拿起吉他,整个教室都会安静下来。我一直怀疑他的尼龙弦是有魔力的,能用一把普通的吉他弹出交响乐。
那时候吉他社刚倒闭,他消沉了很久,我们怎么安慰他都没有用。我问他:“所以你以后不弹了吗?”一直沉默的H马上反驳:“怎么可能!吉他是我老婆。”我们都笑出声来,他的眼神在一瞬间变得倔强而晶莹。之后他去找老社长申请,拿到了社团教室的钥匙。教室很小,一张长桌和一排破掉的吉他就占据了几乎全部的空间,但有一扇通透的不拒绝任何阳光的大窗户。桌子上堆满了各种乐谱,H会随便拣一两份练上一个中午,时而蹙眉反反复复和一段曲子死磕,时而给我们示范琶音、伦巴扫弦和夏威夷弹法,嘴角掩饰不住得意的神情,更多时候是他教Z弹《欢乐颂》和别的一些曲子。那时的H和他的小伙伴抱着廉价的吉他,用音符倾诉他们无价的梦想。
到了高二,H渐渐出了名。给一所大学的微电影录了片尾曲,十佳歌手现场靠一首原创歌曲成为黑马,吉他社也重新开张,组建乐队的时候还得到了学校大力支持。越来越多的人夸他彈吉他的时候真好看,和以前相比一切都顺利得不可思议。有人说他是运气好,也有人说他天生有才,其实真相没有说出来的那么简单和光鲜。我记得他不下千遍地练习一首《wind song》才体会到怎么表现气若游丝的小音和余响,我记得他每天练得指尖满是血泡却固执地加大练习量,我记得为了学好轮指他暑假每天8个小时逼迫自己重复单调乏味的基础练习。我知道,只要他想做的,他一定可以做到,因为提起吉他时他的眼神还是和最初一样。
文艺汇演,H和他的乐队的表演在最后,我抱着单反看幕布缓缓拉开。绚烂的镁光灯模糊了六张年轻的脸。演出期间,身边的女孩一直尖叫“好帅好燃好好看”,演出意料之中的成功。
H抱着吉他下台,绕过人群走过来。“怎么样怎么样?”语气里藏不住的兴致勃勃,“我们是不是很帅很厉害!”
“是啊,真好看。”我点点头,笑了起来,“你们脸上,有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