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击的羊毛党：互联网规则漏洞的投机者

范曳杉

提起羊毛党，可能没多少人会觉得陌生，毕竟羊毛党的队伍极其庞大，哪里有平台，哪里就有羊毛黨，而且随便找个理财论坛，都能看到不少羊毛党的心得分享。

羊毛党们搜集各种渠道的优惠促销活动、免费业务等，并有选择地进行参与，从而以相对较低成本甚至零成本，换取物质上的实惠。他们的终极目的也只有一个：花最少的钱，买最多的商品，占最大的便宜。

羊毛党的创造力 超出你的想象

薅羊毛的成本投入少，准入门槛低。同时，羊毛党们普遍有着极高组织度和专业的策略规划，正常情况下，一般的消费者根本不能与之匹敌。当你在下单的最后环节输入支付密码的时候，羊毛党们早就把本就不多的商品一扫而光，随后转手卖给黄牛，赚了个盆满钵满。

2019年1月20日，一部分羊毛党又开始利用电商平台拼多多“无门槛100元券”存在的临时bug进行薅羊毛，导致拼多多遭受巨额资金损失。

2018年12月17日，星巴克上线“星巴克APP注册新人礼”营销活动，部分羊毛党利用大量手机号注册星巴克APP的虚假账号，无节制领取活动优惠券，致使活动提前终止。

2017年4月16日，ofo推出红包车活动，结果没几天，一份名为“ofo红包漏洞攻略技巧分享”的文章在网络上出现，羊毛党利用相应的定位，修改软件和批量手机号的软件，足不出户就能做到骑行ofo小黄车，并成功领取其派发的红包。

持续许久的东鹏特饮开盖扫码领红包活动也被钻了空子，羊毛党摸清饮料批号的规律，并计算得出大批人工生成的批号，进行兑奖。数额虽然不多，但庞大的数量足以积少成多，据统计，来自东鹏特饮的风险判定请求就超过了每天200万次，涉及的营销资金一年可达3000万元左右。

再比如，前段时间风头无二的茅台酒也难逃羊毛党的魔咒，有他们在，你大概很难在电商平台上买到哪怕一瓶原售正价1499元的飞天茅台酒。在多次倒卖后，一瓶酒甚至可产生高达千元的利润。

类似薅羊毛的实例，不胜枚举。

规则漏洞的投机者 商家爱恨交加

不知从何时开始，羊毛党已经从早期的以低成本获取实惠的群体变了性质。现在有一大部分的羊毛党都已经属于黑灰产业链，遍布全网，利用着优惠活动存在的漏洞，进行低买高卖的交易，并以此来盈利。

电子商务研究中心的主任曹磊曾说过：“今天的职业‘羊毛党已经属于黑灰产业链，呈现团伙化、规模化、自动化趋势，其危害不容小觑。这样的‘羊毛党如今遍布互联网，通过利用优惠漏洞，低价买进高价卖出，大量获利。”

北京盈科（杭州）律师事务所律师方超强同样认为，薅羊毛已经从单人发展到群体化、规模化，形成了专业的薅羊毛团伙和一条上下游分工明确的完整产业链。近几年来，薅羊毛事件造成的损失在逐步扩大。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羊毛党的这种盈利方式得以发扬光大，也是互联网行业推波助澜的必然结果，毕竟对于大部分互联网行业来说，其经营规模的大小要比利润高低、甚至能否营收重要得多。

正是出于这个原因，相关的互联网平台才会不断地推出优惠活动、折扣补贴来吸引消费者、留住客户群，更有甚者，会直接以一定数额的现金作为奖励和噱头。除了电商行业外，所有和钱相关的互联网行业也都是羊毛党出没的重灾区。

这些活动的效果通常是显著的，所以说，各个电商平台也是对羊毛党这一团体有着爱恨交加的复杂感情：从一方面来讲，羊毛党的出现可以短期有效地帮助平台聚拢人气、增长客源；可另一方面，平台为消费者准备的优惠尽数被羊毛党薅走，损害了其他消费者的利益不说，活动结束后，根本也留不下什么客源。

数据统计，2017年我国网络安全产业规模为450多亿元，而黑灰产业却已高达千亿元规模，且黑灰产业比安全产业发展得更为迅速。其中，网络安全生态峰会上评估出的黑灰产业从业人员达150万人次，营销活动的资损率高达20%。也就是说，如果你做一个拉新活动，投了100万去吸引潜在用户，最后会发现至少有20万会进入黑灰产业，也就是羊毛党的口袋里。

不仅要亡羊补牢 更要未雨绸缪

各平台营销活动里的风控体系中，绝对少不了的一环就是防控羊毛党薅羊毛。或许，在部分公众舆论的认知中，羊毛党还停留在收集优惠券这种占小便宜行为的基础层面，然而不少企业却已经是用惨重的教训，实实在在地认识到了这个互联网黑灰产业群体的可怕之处。

羊毛党们通常组织严密、行动迅速，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将平台的巨额营销资金迅速套走，将营销返利的优惠活动彻底变为薅羊毛的狂欢节，其事件性质也早已从贪图小便宜的行为升级成了对企业的蓄意欺诈。

以拼多多平台之前出现的“100元无门槛优惠券”的bug为例，拼多多在进行损失挽回、追索时，其“亡羊补牢”的方向还是比较明确的：

先对普通用户的订单、优惠券等进行取消或者停用；再对黑灰产业羊毛党群体的赔偿问题进行解决。由于他们的变现方式主要是Q币、话费等充值行为，一旦其薅羊毛的行为被认定为犯罪，那么他们所进行的充值也就均属非正当的消费行为，可以认定无效，并要求相关公司返还款项，最大可能地挽回损失。如此“亡羊补牢”，也算为时不晚。

互联网行业与羊毛党的战争还将持续下去，互联网公司需要做的，除了亡羊补牢，还要努力将安全防范措施做到羊毛党的前面。

在2017年11月4日，全国人大常委会表决通过了新修订的《反不正当竞争法》，将虚假交易、刷单炒信、电商平台"二选一"等行为列为重罚项目。2017年10月31日，《电子商务法草案（二审稿）》已提交全国人大常委会审议，立法进程不断提速、细化。

近年来，随着制度的完善，羊毛党们能钻的平台优惠的空子也在逐渐收紧，在中国裁判文书网2019年公布的一起判决中，羊毛党们被认定为侵犯公民个人信息和诈骗。

只要营销活动还在，就少不了挑战规则漏洞的投机者，互联网行业与羊毛党的战争也将会持续下去。互联网公司需要做的，除了“亡羊补牢”外，还必须争取“未雨绸缪”，把安全措施做到羊毛党的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