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周博珍
《四种爱》
[英]C.S.路易斯 著
邓军海 译
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 2018
C.S.路易斯是20世纪英国著名的文学家、学者、批评家。他26岁就登上了牛津大学的教席,被称为“最伟大的牛津人”。即使你没有听说过他,也一定看过或者听说过他的《纳尼亚传奇》,而今天要介绍的是路易斯的另一部著作——《四种爱》。
路易斯的安排非常有次第。分别谈了最谦卑最平常的亲爱、容易被现代人遗忘的友爱、不乏听众的情爱以及属天之爱——仁爱。
亲情之爱低调不张扬,平静而惬意。路易斯在书中做了精妙的比喻:“要是屡屡高声表白,亲爱就失其为亲爱了;将亲爱公之于众,就像要搬家,将家具摆出来一样。家具摆在家里很像回事;摆在阳光下,则显得寒碜、俗丽或怪模怪样。”怪不得“某校长在一千多人的师生大会上给母亲下跪洗脚”的社会新闻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别扭极了。亲爱是一种朴素的行为,容不得半点儿表演的色彩,否则只会像这位校长一样让人不自在。亲爱的对象之间也没有般配一说。你的母亲爱你不是因为你可爱,而你爱你的母亲也不是因为她可爱,仅仅因为你是她的孩子而她是你的母亲罢了。
正如《孝经》所言“教民亲爱莫善于孝”,爱父母爱亲人是我们走出自我去爱他人的第一步。紧接着路易斯提醒我们:亲爱缺席导致的不幸几乎人人都可以看到,然而亲爱在场所导致的不幸更严重却常常为人所忽视。我们不能因为亲爱不挑剔,就将得到亲爱视为自己的权利,不断地索求榨取。明智的做法是:理解亲爱是一种机缘和恩典,感恩和敬畏它。
与亲爱和情爱相比,对于友爱,我们要么不够重视,将它看作填补时间空隙的消遣,要么轻易将伙伴关系定义为友情。有人做事情之前首先要问这对生存有什么用?遗憾的是,友爱并非生存必需品,因而被遗忘在角落沾满灰尘。我们误将友谊认为人际关系和社交关系,逐渐失去理解伯牙子期的能力。回首古典语境中作为“生命之冠冕,美德之学校”的友爱,我们是否会怅吟“不惜歌者哭,但伤知音稀”?
怎样才能获得友谊?为了交朋友而交朋友,我们永远也交不到朋友。正如路易斯所说:“有朋友的前提条件恰恰是,我们在想望朋友之外,应想望别的事情”,我们需要遵循友爱的前提:共同做事,共同追寻,共同见识,正所谓“人之相与,必有所同好”。两个沉浸于某一共同志趣的灵魂邂逅相逢,互相致意,此时此刻,友爱之旅便开启了!
路易斯是如何看待情爱的呢?首先他对情爱和性爱进行了区分:“离开情爱,性欲想要的就是它,那事本身;情爱要的则是心上人”。现代有不少类似“幸福生活就是性福生活”的论调,而路易斯提醒我们切莫过于严肃认真地对待性事,在肉身之中寻找绝对。情爱中,理性这一角色不应缺席,如果唯激情和感觉至上,当激情褪尽感觉消亡的时候,我们该何去何从?我们对情爱的尊崇不应该是无条件的。正如路易斯在《四种爱》中所说:“婚后生活里,仅有情爱永远不够——只有得到更高的原则之砥砺和巩固,情爱才会存活下来。”
我们得了一种“病”:对待爱,要么将它捧得特别的高,要么将它踩得特别的低。路易斯将得这两种“病”的人称作“膜拜者”和“拆穿家”。“膜拜者”将亲爱、友爱和情爱等人爱奉上神坛,打着“一切为了爱”的旗号伤害他人;而“拆穿家”挥起剖析的屠刀,将情爱瓦解成性欲的包装将友爱粉碎成利益的交换。于是路易斯谈到了仁爱——滋养和接引属人之爱的爱。把属人之爱放回自己本来的位置,谨记爱的等级和秩序,遵守爱的规矩。
面对爱这个严肃的话题时,路易斯并非正经得不近人情。不妨举个两个例子以窥一隅。
在反驳友爱其实就是同性恋这个观点时,路易斯指斥“其实”是一种“尽管不能得到证实,但必定永远无法反驳”的流氓说法。路易斯还中意将身体视为“驴兄”的说法,在对这一点进行阐释时,他说“这牲口,有用,有力气,懒,犟,有耐力,可爱,又动辄惹人生气;一会儿该挨阵棍子,一会又该奖根萝卜;它的美,既感人,又荒唐。身体也是这样”。真是惹人捧腹又引人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