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相互依赖对中国与世界主要经济体的双边关系的影响

刘汉培

历史上出现过多次各国经济相互依赖的局面。一战爆发前，欧洲各国之间的经济相互依赖达到了空前紧密的程度。二战结束后，苏联提出了两个平行市场理论，苏联和东欧各国形成了相互合作、相互联系的经贸格局。冷战结束后，世界各国之间的经济依赖程度不断加深，经济一体化的趋势格外明显。中国自改革开放以来积极融入世界经济体系，逐渐成为国际经贸秩序的重要成员，与世界各国的经济联系日趋紧密，成为世界诸多主要经济体的重要经济伙伴。根据中国商务部的统计，中美贸易额在2017 年已经达到了5837 亿美元，相较于改革开放初期的25 亿美元，增长了231 倍，成为了美国首要经贸合作伙伴。①《中国对外贸易形势报告（2017 年秋季）》，中国商务部网站，2017 年11 月6 日，http：//zhs.mofcom.gov.cn/article/cbw/201711/20171102666142.shtml同时，中国也是日本、欧盟等经济实体的重要贸易伙伴。②《中华人民共和国统计数据库》，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统计局官网，2018 年11 月5 日，http：//data.stats.gov.cn在国际投资领域，2013 年中国超过了日本成为世界第二大外资流入国；很多企业在国外投资设厂，使中国成了美国、日本、欧盟等世界主要经济体的重要投资来源国。此外，人民币国际化进程也不断加速，中国央行与世界众多国家达成了货币互换协议，成为世界许多国家的政府储备货币与双边贸易结算货币；③付丽颖：《中日货币国际化比较研究》，东北师范大学博士论文，2012 年12 月，第77 页。人民币是世界银行的“一篮子货币”（Basket of Currencies），④《IMF 宣布批准人民币加入SDR 货币篮子》，参考消息，2015 年12 月1 日，http：//www.cankaoxiaoxi.com/photo/20151201/1013012.shtml在国际金融产业的地位不断上升。

然而，中国与以上世界主要经济体之间密切的经济关系，并没有为双边关系⑤在本文中，“经济相互依赖”特指国家之间的经济关系，而“双边关系”特指国家之间的政治和外交关系。带来必然的积极影响，相反，中国与一些国家的政治和经济矛盾在增加。经济相互依赖程度很高的中美关系，从2017 年底开始趋于紧张。2012 年9 月以后，同样是经济相互依赖程度很高的中日关系开始跌入低谷，直到2018 年10 月日本首相安倍晋三访问中国之前，中日两国曾出现了长达7 年的双方高层零互访的空白期。⑥刘江永：《安倍晋三首相访华后的中日关系》，载《当代世界》2018 年第12 期，第28 页。除此之外，经济相互依赖程度很高的中韩关系、中澳（澳大利亚）关系，都出现过各种政治和外交摩擦。⑦王传剑：《澳大利亚的南海政策：取向与限度》，载《国际论坛》2017 年第2 期，第26 页。中国与一些世界主要经济体之间存在着紧密的经济相互依赖关系，但是为什么中国与它们之间的双边关系并没有不断稳固，反而出现更多的政治经济矛盾？本文试图深入分析中国与一些主要经济体之间的经济相互依赖，并对中国与这些经济体之间的双边关系进行分析。

一、经济相互依赖对双边关系的影响：测量问题与理论解释

（一）现有研究的问题

经济相互依赖有利于提升双边关系，这个观点普遍存在于研究界。一些研究者认为，经济相互依赖能够降低国家间出现冲突的概率，稳定双边关系。马克·加西罗斯基（Mark Gasiorowski）和所罗门·波拉切克（Solomon Polachek）发现，美苏之间的经济贸易的联系能够显著降低两国之间的冲突的概率。但是，这种降低是有条件的降低，只有当两国关系处于紧张或者对抗的大背景下，经济的相互联系才有降低冲突爆发的可能性。⑧Mark Gasiorowski and Solomon W. Polachek，“Conflict and Interdependence East-West Trade And Linkages In The Era of Détente”，The Journal Conflict Resolution，Vol.26，No.4，p. 721.邝艳湘认为，国家之间的经济相互依赖会导致国家之间较低水平的政治冲突加剧，但是上升为高烈度的冲突的概率会显著降低，经济相互依赖能够成为稳定双边关系的重要因素。⑨邝艳湘：《经济相互依赖、退出成本与国家间冲突升级— —基于动态博弈模型的理论分析》，载《世界经济与政治》2010 年第4 期，第134 页。漆海霞认为，在21 世纪以前，中国与其他世界大国之间经济相互依赖并不是影响双边关系的重要因素，但是在2000 年以后，随着中国经贸实力的不断发展，经济相互依赖逐渐成为影响双边关系的重要变量。⑩漆海霞：《中国与大国关系影响因素探析——基于1960-2009 年数据的统计分析》，载《欧洲研究》2012 第5 期，第77 页。

研究者还发现，二战以后，西方国家已经很少通过战争解决国际社会中的权力冲突问题。除了民主和平论的解释之外，有的专家从经济角度来解释这种现象，认为西方国家依旧存在权力冲突的问题，但是双方的解决方式从战争转化为和平的方式。以美国为例，美国在1950 年开始，对欧洲和日本进行大规模的政治经济援助，通过经济的控制，以此施加美国对上述国家的影响并实现美国的国家利益。由此，当一个国家的经济明显依赖于另一个国家时，便能够显著降低两国之间爆发直接的军事冲突的可能性。⑪Robert J· Art，“To What Ends Military Power？”，International Security，Vol.3，No.2，2001，p.3.同时，对于民主国家经济相互依赖的思考，一些学者则给出了不同的解释，认为随着西方国家民主制度的逐渐完善，各国公民对于国家权力的意识逐渐淡薄，经济才是与自身生活相关的领域，因此，民主国家的领导人为了选民的投票，逐渐不再纠结于权力的纷争，而是发展本国经济。经济的发展势必与其它国家产生相互依赖。在这种情况下，发生战争对于国家经济发展是致命的，因此西方国家之间较少存在冲突，各国双边关系处于稳定的状态之中。⑫D. Tollison and Thomas D. Willett，“International Integration and the Interdependence of Economic Variables，”International Organization，Vol.27，No.2，pp.252-271.

以上对经济相互依赖的测量研究不能较好地支持其结论。许多专家和学者也认为，经济相互依赖的测量问题是研究经济相互依赖问题的阻碍。⑬Katherine Barbieri and Jack S. Levy，“Dose War Impede Trade？ A Response to Anderton &Carter“，Journal of Peace Research，Vol.38，No.5，p.622.很多学者在测量经济相互依赖时，仅仅使用单一指标，例如双边经贸总量，⑭邝艳湘：《经济相互依赖与国际和平》，载《外交评论》2007 年第1 期，第67 页。对外直接投资等。有的学者甚至将贸易相互依赖等同于经济相互依赖。⑮李增刚：《经济相互依赖、国内政治与国家间冲突—兼论中国与周边海洋权益争端国家间关系》，载《财经问题研究》2017 年第5 期，第9 页。实际上，国家之间的经济交流不仅限于贸易和投资，仅用单一变量来测量经济相互依赖的程度是不全面、不准确的。

关于经济相互依赖对双边关系的影响，也有学者给出相反的结论，认为经济相互依赖并不会给双边关系带来影响。首先，国家间关系有高政治问题和低政治问题之分，国际冲突，国际安全属于高政治问题，而经济问题属于低政治问题，高政治问题并不会由低政治问题所决定。⑯BarryBuzan，”Economic Structure and International Security：The Limits of the Liberal Case”，International Organization，Vol.38，No.4，1984，pp. 597-624.也有学者认为，经济的相互依赖并不是导致稳定双边关系的原因，而是结果。各个国家因为对于国家安全的“恐惧”的结盟，在生成结盟的同时，各国之间会发展出相应的经济相互合作，进而产生经济之间的相互依赖。共同的“恐惧”使得各国之间的双边关系得以稳定。⑰Karl Kaltenthaler and Frank O Mora，”Explaining Latin American economic integration：the case of Mercosur”，Review of International Political Economy，Vol.9，No.1，2002，p.78.并且，国家之间的意识形态问题也是不能够被忽略的。国家之间产生共同市场，形成相互依赖，但是当国家之间意识形态出现不同时，依旧会严重阻碍经济相互依赖对于双边关系的正向作用。⑱William P. Avery and James D. Cochrance，“Innovation in Latin American Regionalism：The Andean Common Market”，International Organization，Vol.27，No.2，1973，pp.181-223.同时，随着计量方法在国际关系学科中的引用，有学者利用统计计量的方式对经济相互依赖与双边关系之间的关系做了实证分析，实证分析证明：只有政府之间达成的特惠贸易联系时才会对两国的双边关系有正面的影响，与经济相互依赖的关系不大。⑲Edward Deering Mansfield and Brain M. Pollins Economic Interdependence and International Conflict：New Perspectives on an Enduring Debate，（Michigan：University of Michigan Press，2003），pp. 222-231.随后，又有学者对于特惠贸易与双边关系进行了实证检验，发现特惠贸易机制形成时以及形成后的两国高层频繁的信息交换是降低两国冲突风险的原因所在，与特惠贸易本身也并无特殊关系。⑳David H. Bearce and Sawa Omori，“How Do Commercial Institutions Promote Peace？”Journal of Peace Research，Vol.42，No.6，2005，pp.659-770.

由此可看出，经济相互依赖对于双边关系的影响还不能完全确定。并且，对于经济相互依赖的测量也不够准确，难以真实衡量经济相互依赖的程度。本文试图对经济相互依赖进行更加精确的度量，并且验证经济相互依赖对双边关系的影响。本文认为，国际社会中的国家是有自助意愿和风向规避意愿的，即国家发现自身处于不利环境或者可能处于不利的环境时，自身就将做出相应的调整，同时会尽可能的规避有可能出现的对于自身不利的风险。

（二）经济相互依赖的测量

根据罗伯特·基欧汉（Robert O.Keohane）和约瑟夫·奈（Joseph Nye）的定义，相互依赖指有赖于强制力或需要付出代价的相互影响和相互联系。㉑罗伯特· 基欧汉，约瑟夫· 奈著，门洪华译：《权力与相互依赖》，北京大学出版社2012 年版，第5 页。本文认为，经济相互依赖是国家之间在经济领域中的难以消除的，或者消除后会对两国产生重大经济后果的联系。

1.指标选择

测量经济相互依赖程度一直是研究的难点，如果使用单一因素进行度量，会使得结果不够准确也不够完善。但是，如果对多个因素进行逐一的实证分析，得出的结论只能证明单一因素对于双边关系的影响，并不能证明经济的相互依赖会对双边关系产生影响。㉒李猛：《经济相互依赖在中美关系中的作用》，吉林大学博士论文2015 年5 月，第19 页。同时，利用一般的专家打分的方式对各个经济因素进行加权的方法虽然能够将各个因素统一为一个系统，但是专家打分的弊端在于能找到的该领域的专家人数有限，无法全面反馈各个因素的权重占比以及其重要性。同时，专家打分具有较强的主观性，对于实证分析而言并不能保证结果的严谨性。由此，本文引入模糊数学中的熵权法（the entropy weight method）对相互依赖进行客观测量。

熵（entropy）是德国物理学家Clausius 所创立的热力学概念，并由Claude Elwood Shannon 将其应用于信息系统学当中。在当前的科学界，熵被定义为衡量系统混乱度的测量，在社会科学领域中，熵被定义为某种状态的程度，例如人群的某种心理或者行为状态。当前，众多学者都利用熵权法作为系统的评价手段。㉓任嵘嵘，郑念，赵萌：《中国地区科普能力评价——基于熵权法-GEM》，载《技术经济》2013 年第2 期，第60 页。但是，在政治学当中，尚且没有学者利用熵权法进行评测。本文选择以下三个方面的数据来测量国家之间的经济相互依赖程度：双边贸易额，双边双向直接投资额以及各国与人民币的汇率。

贸易因素对于双边关系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以美国为例，郎平指出：“因为美国对于与中国的贸易的营收抱有十分积极和正面的期待，因此美国对于与中国的贸易的态度总体上是正面的，稳定的，美国希望通过保持与中国的贸易往来，从而获取更多的收益，因此，双方的贸易可以成为促进中美关系持续发展的正面因素。”㉔郎平：《贸易何以促成和平：以中美关系为例》，载《世界政治与经济》2006 年第11 期，第27 页。同时，宫力指出，随着中美各种双边贸易会议的举办，自90 年代起，中美的双边贸易成为了中美关系的重要支点，㉕宫和：《1972 年以来中美经济贸易关系的发展》，载《外交评论》2000 年第1 期，第31 页。中美双边关系已经产生了难以割舍的相互关联。中国不但与美国产生了紧密的贸易联系，与世界其他国家也都形成了相似的贸易体系：日本和韩国与中国互为彼此重要的贸易对象；㉖李增刚：《经济相互依赖、国内政治与国家间冲突——兼论中国与周边海洋权益争端国家间关系》，载《财经问题研究》2017 年第5 期，第4 页。中国与欧洲之间的贸易合作也在不断的增长，双方之间的贸易潜力十分巨大。㉗杨秋菊，杨权：《中欧贸易、投资与欧元区经济增长——基于增加值贸易的门槛效应分析》，载《国际经贸探索》2018 年第4 期，第26 页。在贸易因素空前重要的当下，本文将双边贸易额作为测算经济相互依赖的重要因素。

双边投资对于各国的双边关系的影响也十分重要。到2015 年中期，美国已经成为在中国进行投资力度最大的国家，达到了1167 亿美元，世界各国也都在中国进行了大规模的对外投资。㉘《外汇局首次公布中国对外证劵投资国别数据》，新华网，2016 年1 月29 日，http：/news.xinhuanet.com/fortune/2016-01/29/c_1117941237.htm而中国对于世界其他国家的投资也在不断上升之中。国家之间的投资在很大程度上会受到两国双边关系的影响，特别是两国之间的直接投资。因为根据直接投资的特性，庞大的海外资产是无法转移的，如果两国之间的双边关系十分严峻，那么直接投资必然受到极大的威胁。㉙张岸元，王国兴，严兵：《中美关系与美对华直接投资之间的相关性评估》，载《现代国际关系》2002 年第12 期，第26 页。同时，随着经济全球化的进程日益加快，跨国公司在国际事务上的影响力也在不断加深。跨国集团为了自身的利益能够依靠强有力的政治说客团体进行游说，从而影响双边政策。㉚Susan Strange，“States Firms and Diplomacy”，International Affairs，Vol68，No.1，1992，p.68.随着中国经济的不断发展，无论是发达国家还是新兴市场国家的跨国公司都认为中国是其重要的销售市场。如果与中国的双边关系恶化，其潜在利润极有可能被其他国家有竞争关系的企业所据有。因此可以说，各国的对华外交政策在很大程度上反映了跨国公司的利益诉求。㉛王勇：《试论利益集团在美国对华政策中的影响——以美国对华最惠国待遇政策为例》，载《美国研究》1998 年第2 期，第70 页。同时，中国为了保护中国海外公司的经济利益，也必然在对外政策中考虑到中国跨国企业的利益。因此，在这样的情况下，本文将各国之间的双边直接投资作为衡量各国经济相互依赖的重要因素之一。

汇率在国际金融中具有十分重要的地位，汇率可以使得本国的所有货物、产品以及服务形成一个统一的国内经济整体并与国外对比。㉜Andrews，D. M，International Monetary Power（Cornell University Press，2019），p. 43汇率的变化所影响的不单单是一个国家的经济，往往会引发系统性的国家经济变动。因此，汇率所涉及的问题，不单单是简单的国内政策，往往还蕴涵着激烈的国家利益和权利斗争。一个国家的对于另一个国家的货币汇率变动可以改变两国的贸易差额，大国甚至可以通过汇率的变动来影响、操控他国的经济政策。㉝张宇燕，张静春：《汇率的政治经济学——基于中美关于人民币汇率争论的研究》，载《当代亚太》2005 年第09 期，第10 页。当前，随着国际经济的进一步融合，国家之间的货币兑换以及交易频率更加频繁，商品的流通也日益繁忙。在这种大背景下，如果两国之间的汇率发生变化，那么两国之间的商品、贸易一定会受到冲击，造成其中一国的巨大损失。

在汇率问题上，美国一直利用汇率变动来压制中国：中国一直存有大量的美国国债，如果美元出现大幅度的贬值，那么中国的在美资产必然会出现大幅度的贬值，从而对中国的经济造成打击。对于其他国家而言，人民币作为国际化的货币已经深入渗透到每个主要经济体的日常经济行为当中。并且，中国的海外资产遍布世界，而世界主要经济体在中国同样有庞大的资产，汇率问题在如今的背景下变得十分敏感。因此，在本文测量经济相互依赖时，将人民币与其他国家的汇率作为衡量经济相互依赖的因素之一。

在确定经济相互依赖的相关因素之后，依据熵权法，建立原始数据矩阵：

随后可将原始数据矩阵进行标准化，得标准矩阵：

随后，可以计算第i 个经济因素的熵，其公式为：

其中，fij计算方法为：

其中，

随后，可得i 指标得熵权，计算方法为：

需要注意的是，熵的值应在0-1 之间，随后可将熵代入原先的数据，公式为：

即可得到每年度得经济相互依赖指数。

2.模型构建

在确定了经济相互依赖的测量方法后，本文将对经济相互依赖是否会对中国与其他国家的双边关系产生显著性影响进行实证检验。本文选择美国、日本、俄罗斯、英国、法国、德国、韩国、澳大利亚等8 个国家，它们都与中国有紧密的经济联系。在进行本次实证检验之前，还需要确定本次实证检验的核心变量和控制变量，保证模型的准确性。

（1）经济因素。相互依赖理论认为，经济相互依赖能够产生共同利益，而共同利益则是实现两国双边关系稳定的基础。但是，在国际社会处于无政府状态的前提下，各国看重的不是共同利益，而是获得共同利益后的利益分配，即相对利益。

由此可以看出，相对利益更有可能对双边关系产生影响。相对利益的平衡与否很大程度上由国民生产总值的差异（GDP）所显示。相对收益较高的一方必然获得更多的GDP 收益。因此，本文将国家GDP 作为本次计量模型的重要变量之一。本部各国的GDP 数据来自于世界银行（IMF）数据库。本论文参照的是漆海霞（2012）的统计方法：将用ln（GDP）表示一个国家的GDP 发展，用ln（某国GDP）-ln（中国GDP）来表示在经济相互依赖的背景下中国与其他八个国家的经济发展差异。同时，本文为消除可能出现的负数影响，在保证数值差距不变的情况下将所有结果做平方处理。

（2）军事因素。无政府状态是国际社会最为显著的特点，国际社会中各个国家的首要目的是保证自身的安全。但是，安全并不是一个绝对的概念，而是相对的，因此国际社会中的每一个国家都会为了自身的安全而不断发展自己；同时，国家为了自身的安全，也可以轻易的背叛原本亲密无间的盟友，也可以对任何国家采取战争的行为。㉞Hart，B H Liddell and A. J. L. Hart，Why Don't We Learn from History？（Military Affairs Company，1973），p.37.在战争威胁随时存在的国际社会中，不断发展本国的国防力量是重中之重。而一个国家的国防能力很大程度上是靠国家的军事实力所体现的。㉟孟斌斌：《中国和平发展中的军费开支研究》，国防科技大学博士论文，2015 年6 月，第19-20 页。但是，如果一个国家不断的提高自身的军事实力，那么必然会引发其他国家的担忧，从而对两国之间的双边关系造成不利的影响。当前，世界主要大国的军费都开始明显上升，例如美国政界开始担忧美国在与中俄的军事军备竞争中将会逐渐处于劣势。㊱特朗普当选为美国总统后，开始重新应对大国竞争对美国所带来的威胁，明确提出加强军备竞赛，以此保持美国的战略威慑。㊲The White House，National Security Strategy of the United States of America，U. S. Department of Defense，2018，p.2而欧洲也开始加大了军事国防的相关研发，开始增加欧盟的军费预算。㊳https：//www.theguardian.com/world/2017/may/28/merkel-says-eu-cannot-completely-relyon-us-and-britain-any-more-g7-talks对于东亚而言，日本的国防预算连年攀升，韩国不断加强与美国的军事合作，澳大利亚在南海的军事活动也日趋活跃。各国的军事行动使得双边关系一直处于较为紧张的状态之中。在这种情况下，军事因素必须加以考虑。

对于一个国家军事因素的衡量，最客观的指标是一个国家的军费开支。一个国家的军费开支能够很好的体现出一个国家对于军事力量的重视程度，也能能够直观的体现出一个国家用于军事建设的资源的多寡。但是，单纯的依靠国防军费来进行比较忽略了单个国家的经济体量，因此本文将国防军费占国家GDP 的比重作为计量模型的变量，进行分析，本数据来源于斯德哥尔摩和平研究所（SIRIP）所发布的数据库。

（3）外交政策相似度。外交政策相似度来源于对于国内政治的研究，其研究的主要目的在于通过对外交政策的目的、政策法规、实施方法、实施效果以及政策类别进行分析，解析不同政府的外交偏好。外交政策相似度的概念应用于国际关系研究时，可以很好的衡量两个不同国家的核心利益的相似程度，以此来解释国际关系中冲突与合作等问题。中国与世界上很多国家在核心利益上的主张并不完全相同，因此通过对于外交政策相似度的研究可以较为清晰的识别出中国与世界其他国家在核心利益上是否存在冲突。如果中国与特定国家之间的外交政策相似度高度趋同，则表示双方之间在大部分的核心利益上都有着相同或者相似的诉求，合作的概率明显大于冲突。但是，如果双方之间的外交政策相似度较低，那么代表彼此之间的利益偏好存在着较大的不同，双方为了自身的利益诉求，很可能出现冲突。但是，学界对于如何精确的对两个国家的外交政策相似度进行量化评判一直没有很好的解决方案。本文利用战争相关数据项目（The Correlates of War Project， 简称COW）中的外交政策相似度的数据进行分析。COW 数据中关于外交政策相似度的数据测量是根据同属于该项目下的国家联盟数据进行加权计算所得。㊴Daina Chiba，Jesse C. Johnso and Brett Ashley Leeds，“Careful Commitments：Democratic States and Alliance Design.”，Journal of Politics，Vol. 77，No.3，2015，pp.968-982.

（4）政治因素。在国际关系理论中，现实主义是十分重要的一派。现实主义学者认为，影响两国双边关系的发展最主要的因素主要有两点，一是双方之间的军事实力及其在相关地区的实力分布；第二点是两国之间的战略因素：当两国发生利益冲突时，最首要的都是政治冲突，经济之间的相互依赖对于政治利益的影响微乎其微。

当前，各个国家政治领域的核心利益差别巨大。中国认为中国的主权，国家安全，领土完整为中国在国际交往中的底线，并且将维持国家的政治制度看作是维护社会长期稳定的根本。但是，对于美国或者其他发达国家而言，在开放的国际经济体制中获取经济增长动力，贯彻普世价值，保证自身和同盟伙伴的民主自由才是其核心利益。由此，双方在外交交往中，存在着十分严重的误解。西方认为中国与西方进行交往过程中，信息披露和决策过程不透明，中国只希望西方适应中国的政治体制，而不做出根本性的政治改革；同时不断回避人权问题、宗教问题、网络问题等双方敏感问题，拒不接受美国倡导的普世价值观。㊵叶淑兰：《中美战略关系话语构建再思考：分歧与前景》，载《社会科学》2017 年第5 期，第6 页。而中国则认为西方，尤其是美国不断威胁自身的政治稳定和安全，妄图颠覆中国政府。造成中国与西方国家这种政治间隙的主要原因依旧是意识形态。而对于俄罗斯而言，在政治领域与中国之间的核心利益则基本趋同，都是在保证自身国家安全的情况下，发展自身国民经济，并且对美国等西方国家的过度干涉采取预防态度。俄罗斯与中国之间在意识形态和政治体制方面相互之间有着较高的彼此认同。而对于日本、韩国而言，对于中国意识形态和政治体制等问题上则是摇摆不定的态度，对于中国、美国两国在亚太地区的竞争一般采取经济利益依附于中国、政治安全领域依附于美国的对冲战略。㊶令胜利：《二元格局：左右逢源还是左右为难——东亚六国对中美中美亚太主导权竞争的回应（2012—2017）》，载《国际政治科学》2018 年 第4 期，77 页。同时，日本、韩国因为历史、民族等缘故始终与中国难以形成稳定的政治互信。

由此可以看出，意识形态、政治体制领域对于国家之间的双边关系的影响是巨大的，因此在研究中国与世界其他国家的双边关系时，必须将意识形态、政治体制作为影响因素。本文利用国家政体相关数据库，将国家民主程度作为国家意识形态和国家政体的量化指标。在该数据中，民主程度由10 到0 依次打分，分数越高则代表民主程度越高。㊷PolityIV 民主政体研究数据库，PolityIV，2019 年5 月18 日，http：//www.systemicpeace.org/polity/polity4.htm

（5）地缘政治因素。地缘政治学研究的是国家的地理区位因素对国家对外政策影响的学科。地缘政治学家认为国家所独有的地理特点会影响自身对国家安全的认知，进而影响国家的对外政策。而处于相同地缘政治格局的国家则会因此在特定的区域中形成独特国际政治结构。可以看出，地缘政治格局是影响国家双边关系的重要因素，在本文中，将以中国为中心划分为几个地缘政治区域，分别为东北亚，东南亚以及南海，构建虚拟变量。如果一个国家与中国同属于一个或者多个地缘政治区域，则赋值为1，如果不在则赋值为0。需要注意的是，虽然美国看似不与中国处在任何一个地缘政治区域当中，但是美国的强大影响力和其海外驻兵使得世界任何地区都无法忽视美国的影响，因此本文认为美国与中国同处于一个地缘政治格局之中，将其对应的值赋值为1。

由此，本文以中国与美国等八个国家之间的经济因素、军事因素、外交政策相似度、政治因素、地缘政治因素作为本次实证检验的控制变量，以中国与各个国家之间的双边关系作为因变量，将中国与各个国家之间经济相互依赖分值作为核心变量，构建计量模型，各个变量如下表所示：

表1 变量名称

（三）经济相互依赖对双边关系的影响

在经济学中，相对收益的含义是：当投入新的一单位产品时，该单位产品对总收益的增量。为了更加清晰的阐述经济相互依赖的敏感性，本文采用“维护成本”作为中间变量进行分析。本文对于“维护成本”的定义是：双边关系中一个国家为了维护双边关系的稳定而进行的持续性投入。

假设A 和B 两个国家在进行长时间的互动。A 国对B 国的各项对外经济活动日趋频繁，对B 国进行了大量投资，同时双方之间有着大规模的双边贸易，最后，A 国还持有大量的B 国政府发行的国债。在这种情况下，A 国对于B 国而言有着非常重要的经济作用，因为A 国对B 国的经济活动，使B 国能够从中取得丰厚的经济收益。同时，根据经济学中的“规模效应”的一般规律，A 国对B 国一单位的经济活动，能够促进B 国经济效益高于一单位的增长，即相对收益开始增加。在这种情况下，B 国为了维护已经产生的相对收益增量，必然会竭力维持两国之间的经济合作状态，即B 国的“维护成本”上升。当B 国的维护成本上升时，会出现以下两种情况：

第一种情况，假设B 国为国家实力与A 国相差较远的国家。此时，B国的维护成本上升主要体现在A、B 国之间的不平等状态。在高度的经济相互依赖的情况下，B 国显然知晓轻易打破对与A 国合作模式，势必会对B 国的经济环境产生十分不利的影响。作为有能自助意愿的B 国，只能不断忍受A 国对双边关系破坏的行为，而没有相应的反制措施，只能被动的维持着两国的合作关系。B 国所能够做的，仅仅是使其政策行为满足A 国的，即被依赖方的利益偏好，但是，这种方式对于两国双边关系的损害是显而易见的。因此。在这种情形下，双边关系与经济相互依赖并没有显著正向的关系，甚至会出现负向影响。

第二种情况下，假设B 国是与A 国体量相差无几的大国，那么A 国所能够承受的“维护成本”的增加是有一定限度的。B 国无法忍受A 国利用经济相互依赖进行讹诈。同时，B 国会认为高度的经济相互依赖，将使得自身的处境变得危险。同样作为大国的B 国为了摆脱这种困境，会动用其自身的能力，摆脱经济相互依赖的带来的副作用。正如基辛格所说：“大国能够实现自给自足，从而拥有更大的自由。”㊸肯尼思·华尔兹著，信强译，苏长和校：《国际政治理论》，上海人民出版社2017 年版，第167 页。正因为如此，大国在经济及相互依赖的面前，享有足够的自由，可以完全根据其自身利益进行行动不必依靠于经济相互依赖。因此，经济相互依赖对于双边关系并没有促进作用。

二、实证分析

本文变量主要分为两个部分：第一个部分为测算相互依赖程度的相关数据，第二部分为构建计量模型所需要的因变量和自变量的相关数据。本文测算了中国与美国、日本、俄罗斯、英国、法国、德国、韩国、澳大利亚等8 个国家的经济相互依赖水平。其中，双边贸易额以及双边直接投资额均来自于中国国家统计局数据库，单位均为百万美元。㊹《国家数据库》，国家统计局，2019 年4 月2 日，http：//data.stats.gov.cn/easyquery.htmcn=C01各国与人民币之间的汇率数据中，人民币兑美元、欧元、日元三种货币的汇率来自于国家统计局网站，余下的韩元、卢布、澳元数据分别来自于三国央行数据库。汇率计算方式为以外国货币为100 元为基准的年平均汇率。本文测算的经济相互依赖分值从2007 年起到2016 年为止，总共10 年。

本文数据的第二大部分为计量模型需要的数据，总共有GDP、军费占各国GDP 比重、中国与各国外交政策相似度、各国民主程度、地缘政治划分以及中国与美国等八个国家的双边关系分值六个变量，其中本模型中的控制变量从上文所提到的相关数据库中获得，因变量中国与其他国家双边关系分值来源于清华大学国际关系研究院发布的《中国与大国关系数据库》，时间跨度均为2007 年-2016 年，总共十年。

从图1 可以看出，中俄之间的双边关系一直处于较高的水平，并且双边关系一直较为稳定，两国互为友好国家，战略合作进展良好。英法德澳韩等5 国与中国的双边关系水平相近，且基本处于较高水平，由此看以看出中国与这五个国家之间交往互动良好，虽然可能双方之间存在一些较小的摩擦，但是不影响双边关系的大局。

中日、中美关系则一直处于较低水平，并且中国与日本、美国两国的双边关系处于下降的过程中。尤其对于中日关系而言，在2011 年后，因为各种不利因素影响，中日之间双边关系水平出现巨大下滑，处于-4 的低水平区域，中日两国彻底进入对抗状态。

图1 中国与世界其他主要经济体双边关系走势

（一）研究假设与实证分析

根据上文理论分析所得出的相关结论，本文提出以下假设：中国与世界其他主要经济体之间的相互依赖并不能促进双边关系的发展，经济相互依赖对双边关系没有正向作用，甚至可能会有负面影响。

首先，本文现将数据进行描述性分析，分析结果如表一所示：

从表2 可以看出，中国与8 个主要国家的双边关系均值为4.75，处于较高水平，证明中国在国际社会上具有较高的国际声誉，总体采取睦邻友好的外交政策。并且，所涉及的6 个变量中，标准差都明显小于平均值，由此可以说明本次论文的所有数据都在合理区间以内，没有出现异常值，可以为回归分析提供良好的基础。

表2 描述性统计

同时，通过观察表2 结果可以发现，中国与其他国家之间的双边关系总体上处于较好的状态，但是方差过大，表明数据并不稳定。由此可知中国与某些国家的双边关系要明显好于另外一些国家，中国的外交政策可能有一定程度倾向性。而对于经济相互依赖而言，平均数为1.46，方差为0.20，同时最大值与最小值之间的极差约为0.34 左右。由此可以得出：中国与世界各个经济大国之间都具有较轻的相互依赖关系，同时与各国之间的经济相互依赖程度大体相等。

通过对比双边关系和经济相互依赖程度可以发现，虽然中国与主要经济体之间存在着大体相似的经济相互依赖，但是双边关系却有较大浮动。由此可以初步推测，经济相互依赖对于双边关系没有正向促进作用，倘若有正向的促进作用，那么双边关系应在较高的平均水平下保持稳定。同时，本文根据描述性分析认为，中国与各国之间都形成了没有较大波动的、程度大体相当的经济相互依赖，形成了对于经济相互依赖波动的分散化机制，而这是导致经济相互依赖和双边关系方差存在巨大差异的原因。

由此本文对该假设进行实证分析。本文利用Stata15.0 对上述数据进行统计分析，判断经济相互依赖会对中国与其他国家的双边关系产生何种影响。本文因采用的是中国与其他8 个主要的世界经济体的相关数据，并且时间跨度为10 年，因此数据结构为面板数据结构。对于面板数据而言，在进行计量分析时多采用：混合线性回归、固定效应回归、随即效应回归三种统计方法，表2 为三种统计方法的统计结果，其中表格上方数据为模型相应变量系数，下方为标准差，模型1 为混合线性回归，模型2 为固定效应回归，模型3 为控制异方差固定效应回归。同时，因为本次模型引入了“地缘政治”这一虚拟变量，因此在一般的固定效应模型中，因为虚拟变量不会随时间变化而变化，从而会使得虚拟变量在回归中因时间效应而消除，因此本文中进一步引入广义差分变换，根据组内自相关性质，确定“地缘政治”变量对因变量的影响，结果如模型4 所示。模型5 为随即效应回归，总体结果如表3 所示：

在得到相应的回归结果后，需要利用相应的统计检验确定正确的回归方法，以此进行分析。首先，本文依据F 检验确定应当选择固定效应模型或者是混合线性回归模型。根据R—Square 的相关结果可知，混合效应的R—Square 为0.689，而一般固定效应回归为0.072，差分固定效应回归为0.538。一般固定效应回归因为无法对重要变量“地缘政治”因素进行分析，故可能会出现重大遗漏，因此不选择一般固定效应为最终检验模型，随后进行固定效应模型的F 检验。模型F 检验值为0.00，通过固定效应F检验，因此在与混合线性回归的比较中，本文认为差分固定效应回归优于混合线性回归。

表3 回归结果

随后，本文对固定效应回归与随即效应回归进行比较。本文比较方法为采用两种检验方法进行检验，分别为拉格朗日乘子检验（Breusch and Pagan Lagrangian multiplier test for random effects）和豪斯曼检验（Hausmantest）。其中，拉格朗日乘子检验原假设为：“不存在个体随机效应”，因此如果拒绝原假设，则应当选择随机效应回归，豪斯曼检验原假设为随机扰动项与时间和个体值不想相关，如果拒绝原假设则应当选择固定效应回归。

最终，拉格朗日乘子检验P 值为0，强烈拒绝原假设，因此应当选择随机效应回归。同时，豪斯曼检验P 值为0.0324，未能低于0.05 置信水平，因此未能强烈拒绝原假设，因此应当使用随机效应回归。根据两个检验的相关结果，本次论文选用随机效应回归作为最终的回归结果。

根据回归结果可知，GDP 的增长，经济相互依赖以及地缘政治因素对中国与世界其他主要经济体的双边关系有显著性影响。其中，经济发展差异为正相关，经济相互依赖、地缘政治因素均为负相关。

根据本次实证结果，通过观察国际关系事实，可以发现，中国与其他国家的经济差距如果变大，那么就会促进双边关系。其中原因在于，当经济差距十分巨大时，双方之间的彼此竞争关系较弱，双方联合在国际社会中往往会使得双方获得更好的生存环境。当前，俄罗斯与中国之间的经济差距十分巨大，但是双方之间的不断扩大的经济差距并没有使得双方的双边关系走线低谷，反而双方的全面战略合作伙伴关系在不断加强。但是，当双方之间的经济实力差距不断减少时，双方之间的竞争关系会十分明显，彼此之间的遏制行为会使得双边关系跌入谷底。当前，中国与美国的经济实力已经不断趋同，美国因此承受着巨大的压力，美国对中国进行的贸易战等种种行为都是美国为了遏制中国经济发展的对策，而这些行为都会严重挫伤中美双边关系。

经济相互依赖对中国与其他国家的双边关系呈现显著性的负向关系。这个结论符合华尔兹的理论预期：当两个国家之间存在着紧密的相互依赖时，偶发性的恶性事件发生的概率就会增加，从而导致双边关系的恶化。㊺肯尼思·华尔兹著，信强译，苏长和校：《国际政治理论》，上海人民出版社2017 年版，第170 页。

最后，地缘政治对于双边关系的负面影响也能从当前的国际关系现状中找到相应的案例。当前，中国处于东北亚，东南亚，南海三个重要的地缘政治区域之中，各区域内国家对于中国的都采取了谨慎和不信任的态度。并且，在相应的地缘政治区域中，都存在影响中国与各国关系的负面事件。中日之间因钓鱼岛问题、历史问题始终无法进行进一步的合作，中韩之间则因为“萨德”问题陷入双边关系低谷，日韩两国对中国的威胁一直不敢轻视。而南海岛礁、自由航行问题一直都是中国与澳大利亚争论的焦点。三个区域中的国家一直在探讨与美国一起遏制中国的可能性，这些都对中国与各国的关系造成了实质性的损害。

通过对双边关系与经济相互依赖的现状回顾，可以发现，双边关系与经济相互依赖之间存在着双向因果关系，经济相互依赖会影响双边关系的发展，而双边关系也会影响经济相互依赖的程度。因此，必须确定两者之间是否存在内生性，如果两者之间存在内生性，那么随机效应的结果可能无法反映真实的经济相互依赖与双边关系之间的关系。

因此，本文首先进行普通混合线性回归，同时对解释变量以及被解释变量进行两阶段最小二乘回归。在进行两阶段最小二乘回归时，需要设立工具变量。在两阶段最小二乘法中，需要工具变量与被解释变量无相关关系，而与解释变量中怀疑有内生性的变量存在相关关系。本文将各个国家的失业率作为两阶段最小二乘的工具变量。一般认为，各个国家的失业率与各国的双边关系无直接关系；同时，经济相互依赖与进出口贸易、制造业等都有较大关系，对失业率有着直接的影响。因此，将各国失业率作为工具变量符合工具变量的定义，也符合论文模型的需求。混合线性回归和两阶段最小二乘回归相应的结果如表4 可信性与稳健性检验结果模型1 和模型2 所示。

随后，本文根据模型1 和模型2 的相关结果，进行豪斯曼检验，设原假设为：经济相互依赖与双边关系之间存在内生性。其检验结果为豪斯曼检验P 值为0.000003，拒绝原假设，实证分析中随机效应回归的结果可信。

在确定结果可信后，需进一步对结果的稳健性进行检验。本文的检验方法是对原模型加入交互项，随后进行随机效应回归，检验经济相互依赖对双边关系的影响是否发生变化。本文选取经济相互依赖与各国GDP 以及经济相互依赖与政治体制数值作为交互项，进行随机效应回归，其回归结果如表4 中模型3 和模型4 所示。从结果可以看出，经济相互依赖在两组模型中均是负相关显著，与实证分析中的结论相同，因此本次论文的实证结果可信度较高并且稳健。同时，观察模型3 和模型4 可以看出，经济相互依赖对于双边关系的影响中，与GDP 之间没有关系，但是与国家政治体制之间存在着联系，其关系为负向关系。由此可以得知：政治体制（意识形态）差距较大的国家之间的经济相互依赖出现上升态势时，会激发国家之间的不信任，其中的一个国家会进行一定程度的制衡和回应，从而伤害双边关系。

表4 可信性与稳健性检验结果

三、结论

本文通过对中国与世界主要国家的双边关系的面板数据进行的研究，认为对于中国与世界主要的发达经济体而言，经济的相互依赖程度越深，对于双边关系的负面影响也就越大。其原因可能在于国际政治中激烈的竞争关系以及国家之间的不安全感。同时也得出了对于双边关系而言，经济实力以及地缘政治影响力是最重要的影响方式的结论。本文研究时间段为2007 年到2016 年，总共十年，数据资料较新，结论也比较适用于当前的国际政治环境，对中国下一步的经济对外交流做出了一定的贡献。但是，需要指出的是，本次研究所涉及国家数量依然较小，且都为发达经济体，对于发展中经济体以及全世界全体国家而言，可能有一定的出入。在接下来的研究中，应当适当引入发展中国家，以此丰富实验样本。

依据本文，中国如果想要在世界中与世界主要国家构建良好的外交关系，应当着重注意经济发展的重要作用，大力发展国家经济，改进自身经济结构。当前，中国正在进行新一轮的产业升级，强化中国的高端制造业以及科技自主研发能力，这对中国在国际上进一步取得优势地位打下了良好的前提。在当前的国际经济中，资金流向自由充分，只有努力发展国家经济，提升国家经济在国际社会中的影响力，力争成为国际经济链条中的上游，才能处于国际舞台的中央，牢牢把握住与其他国家进行双边交往时的主动权。

同时，中国需要在进行对外交往中，因地制宜。对不同的地缘政治区间进行有针对性的分析并制定与之相符的外交政策，从而保证中国在任何地区的外交政策都能够适应特殊的地缘政治环境。当前，中国针对不同的区域设定了不同的外交政策方针，在中东欧地区倡导“16+1”倡议，同时大力推荐一带一路倡议并在非洲进行援建项目，这充分体现了中国当前外交政策的针对性。

最后，中国在国际中进行经济活动时，应当注重自身的核心科技以及关键技术的研发工作，在经济相互依赖的世界潮流中，把握住自身的独立自主性，以防止经济相互依赖导致的摩擦将中国拖入双边关系的被动处境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