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油服巨头迎来生死大考

□ 王天娇 李 强 傅 雷

在前几年的不断积累膨胀发酵之后，油服公司已经开始为前些年不计代价的快速扩张买单。

国际油服业务市场低迷。图为斯伦贝谢施工现场。李晓东 供图

2019年，全球油气地缘风险持续发酵，全球原油市场供给增长的不确定性持续叠加，国际油服公司遭遇各种危机，变化巨大，油服四巨头重新洗牌！

国际油服行业格局变化

20世纪70年代，国际油服公司逐步横向发展，成为一专多能、更为全面、多元化的综合性公司，也可以提供范围更广的技术服务。油服公司利用技术和市场优势，扩大业务经营规模，提高收入和利润水平，不断根据国际石油公司的需求来定制服务并不断发展。2014年经受油价暴跌的惨重影响后，业内重新洗牌，行业格局发生改变。国际油价暴跌对各大油服公司影响深重，对传统的四大巨头影响深远，斯伦贝谢、哈里伯顿、贝克休斯伤筋动骨，而对近年排名逐渐下滑的威德福来说，就是一刀致命！国际油价下滑之后几年，油服行业仍然不太景气。较之2018年，虽然2019年油价逐渐回升，但是国际油服市场依然普遍低迷。

2019年一季度，斯伦贝谢净利润从去年同期的5.25亿美元下降至4.21亿美元，下滑幅度约20%；哈里伯顿季度营收为57亿美元，基本与去年同期持平；贝克休斯季度收入为56.2亿美元，但利润下降一半多；威德福季度亏损额度高达4.77亿美元，同比增加2.35亿美元油价飞涨的那几年，油服公司卯足力量不断押注。而现在，前几年的不断积累膨胀发酵，油服公司已经开始为前些年不计代价的快速扩张买单。伴随着一场油价暴跌之后的累积传导，油服行业终于迎来了生死存亡的大考验。

威德福断臂求生孤注一掷，昔日巨头濒于破产。2019年5月，威德福官方网站发布爆炸性头条新闻：威德福将正式申请破产重组，激活美国《破产法》第十一章。这意味着，曾经的世界第四大油服，已经处于破产的边缘！同时，威德福的资本结构和董事会组成也发生重大变化。早在2018年12月14日，因为股价连续30天低于1美元，威德福收到纽约证券交易所发出的通知，如果不能够在6个月内将股价升至1美元以上，将对其作退市处理。如今，威德福在2019年一季度的亏损高达4.77亿美元，同比增加2.35亿美元。与此同时，威德福还背负着106亿美元的债务。持续亏损加百亿美元负债，让资本市场对威德福的信心跌到了谷底，威德福回天无力！

威德福的衰落早有征兆。除了2014年以来的油价暴跌对威德福的影响深重，其实早在油价暴跌前，威德福就有先兆性的亏损。2012年亏损7.78亿美元，2013年亏损3.45亿美元。油价暴跌之后，威德福亏损更是年年加剧，2014年亏损5.84亿美元，2015年亏损19.85亿美元，2016年亏损33.92亿美元。在油价逐渐回升的过程中，威德福却无力回天，依然持续亏损，2017年亏损28.13亿美元，2018年亏损28.11亿美元！债台高筑、股价持续低位、油价持续低迷，威德福只能断臂求生。2014年8月，威德福出售在俄罗斯和委内瑞拉的陆地钻井和油井维修资产。2014年12月，威德福出售集成工业钻井流体业务和生产水力压裂用添加剂的工程化学部门。2016年，威德福又以近10亿美元将陆地钻井业务挂牌出售。2018年，威德福以2.875亿美元出售国际钻机业务，以2.05亿美元出售了实验室和地质分析业务。而威德福唯一傍上油服大佬斯伦贝谢的机会，也没有坚持一年时间。2017年3月，斯伦贝谢与威德福成立合资公司OneStim，斯伦贝谢在合资公司中占股70%，威德福占股30%，双方向合资公司注入全部相关资产，斯伦贝谢负责合资公司运营，并向威德福支付5.35亿美元现金。2018年1月，斯伦贝谢以4.3亿美元收购威德福在合资公司中的股份

斯伦贝谢财务危机如影随形，精兵简政进行命运博弈。继威德福无力回天申请破产重组之后，斯伦贝谢近日也出现了一则爆炸性的新闻。2019年，斯伦贝谢将正式关闭位于美国得克萨斯州的一处产品服务与物流服务基地，并计划裁员142人。从员工结构优化到出售钻井平台，从高层换帅传闻到盈利大幅下滑，债务危机来袭，斯伦贝谢正在经历一场命运的博弈。

事实上，裁员风波或许只是斯伦贝谢困境的冰山一角。2019年，围绕在斯伦贝谢身边的负面新闻不暇于耳。4月，一季度的财报揭开了斯伦贝谢身上的皇帝新装。由于收入不及预期，利润大幅下滑，斯伦贝谢的季度表现令人失望。事实上，斯伦贝谢的困境还远不止于眼前。4月28日，斯伦贝谢和沙特阿拉伯工业化和能源服务公司达成协议，同意以4.15亿美元出售在科威特、阿曼、伊拉克和巴基斯坦的中东陆上钻井平台业务。预计将在下半年完成交易。

大规模出售资产既是企业战略的考量，也是斯伦贝谢对困境做出的反应。事实上，斯伦贝谢的困境和威德福如出一辙，正经历一场前所未有的债务困扰。数据显示，斯伦贝谢总负债规模高达337.94亿美元。横向比较同类型企业的负债情况，贝克休斯总负债为180.43亿美元，哈里伯顿总负债为173.64亿美元，均远低于斯伦贝谢。如此大规模的债务，让许多油服企业望尘莫及。斯伦贝谢的债务总量，堪称油服行业第一。此外，长期债务更是有164.49亿美元之多。其中，有高达115.9亿美元的即将到期债务需要在5年内还清。可以说，债务已经让斯伦贝谢举步维艰。现实中，斯伦贝谢已经开始借钱度日。面对债务压力，斯伦贝谢可能出售更多的资产或进行更深层次的裁员。

斯伦贝谢公司在进行深海油气开采作业。李晓东 供图

哈里伯顿人事变动频繁，公司战略逐渐调整。传统四大油服公司中，哈里伯顿虽然面临的债务压力较小，但是组织机构频繁调整，重大人事调整不断，董事长也再次更换。2016年，哈里伯顿并购贝克休斯失败，支付了35亿美元分手费；2017年哈里伯顿CFO马克·麦科勒姆离职，入主行业内竞争对手威德福担任CEO；2019年，哈里伯顿公司董事会任命总裁兼首席执行官杰夫·米勒担任公司董事会主席。频繁的人事变动后，公司战略也逐步进行了调整，海上活动继续加强，勘探活动开始逐步恢复，预计今年全球海上石油支出总额将增长14%。2019年一季度其国际收入增长11%，这是该公司全年实现高位数国际增长的第一步。

贝克休斯钻井数不断下降，未来发展阴影重重。截至6月7日当周，美国石油活跃钻井数锐减11座至789座，创4月来最大单周降幅且触及2018年2月以来最低。去年同期为862座。美国石油活跃钻井数4月减少11座，3月减少37座，2月减少9座，1月减少23座，而去年12月则减少2座。更多数据显示，今年一季度美国石油活跃钻井数累计减少69座，为2016年一季度以来最大降幅，当时减少了164座。不断下降的钻井数使贝克休斯未来发展蒙上一层阴影。

地缘政治深刻影响国际油服行业

地缘政治影响国际原油市场，对油服公司发展产生影响。回顾2018年，伊核问题成为全球原油市场上地缘风险的焦点，也是推动国际油价当年大起大落的重要因素。其中，2018年5月，美国政府宣布退出伊核协议，并重启因该协议而豁免的对伊制裁，大幅增加了全球原油市场供应偏紧的预期，支撑国际原油价格震荡走高并在10月达到80美元/桶以上的全年高点；而在11月5日正式实施的美国对伊朗能源和银行业制裁中，美国政府提出对包括中国在内的8个主要国家进行进口伊朗原油豁免，在2019年5月前保留了超过90%的伊朗原油出口份额，直接引发国际油价在2018年最后两个月大幅下跌。美伊两国围绕伊核问题的贸易博弈，成为影响2019年全球原油市场供给的重大不确定因素，从而对油服行业发展产生重大影响。

委内瑞拉可以说是2019年的最热点地区。一直以来，由于其巨大的原油储量和产量，委内瑞拉政局的动荡也对全球原油市场供给产生一定影响。2019年1月，美国宣布对委内瑞拉国家石油公司（PDVSA）实施制裁，包括冻结该国原油出口收益、限制其稀释剂等生产原料获取等。时至2019年过半，美国制裁长期持续，委内瑞拉政权争夺仍不明朗，委内瑞拉原油生产面临维修资金短缺、熟练技工外流、稀释剂等原材料缺乏、境外合作公司债务索赔等问题，同样将加剧全球原油市场供需的紧平衡态势，在委运营的油服公司纷纷撤离或维持运营却拿不到服务费，整个油服行业在拉美版图上缺少了巨大的一角。

油服公司发挥空间有限，服务角色使经营策略受到制约。低油价下，油服公司可调整的策略及腾挪空间相对油公司要有限得多。油公司可以迅速削减资本支出来消除边际项目带来的影响，而很多边际项目大多是投资密度大、回收周期长的深水、油砂、LNG等大型项目，而这些正是油服公司主要收入来源。这些项目的取消或者规模缩减意味着油服公司的业务萎缩、收入减少。相关数据统计表明，国际油价大幅下降以来，油服公司收入损失了大约2100亿美元。油服公司的服务角色也使得其在经营策略调整上受到油公司制约。此外，低油价下油公司的风险意识不断增强，对成本更加敏感，油服公司为了保持和巩固与油公司的业务联系，不得不降低服务报价并提供更多服务来争取日益减少的业务量。为了创造更多的机会，油服公司也被迫调整合作模式，将报酬和服务成果相关联，这种方式大幅增加了油服公司的风险，尤其是在环保和安全管理更加苛刻的海上更加明显，而增加的风险主要转嫁至油服公司。产品和服务捆绑打包是油服公司采取的另外一个策略，将多个不同系统的产品进行集成整合大大提高了产品及管理的复杂性，对油服公司的技术、组织提出了巨大的挑战，并且需要持续的监管和投入，这也增加了风险和额外的成本。

页岩油产量大幅增长，工程服务费用走低缩减油服公司利润空间。2018年最后两个月，随着国际油价再度出现急剧下跌态势，美国页岩油开发中的工程服务费也出现下降，且这一趋势在2019年一季度得以延续，有助于页岩油生产商降低生产成本，而在此操作的油服公司服务费用不断压缩，利润相应减少。由于美国页岩油生产商多为独立石油公司，实施完全市场化的开发方式，因此生产活动对国际油价波动较为敏感。在极端情况下，如果页岩油产量持续大幅增长引发与欧佩克、俄罗斯等传统原油生产主体间的市场份额博弈，将引发全球原油供给过剩并导致国际油价大幅下跌至美国页岩油生产平衡价格以下，美国页岩油产量则将在短期内大幅降低，进而引发全球原油供给市场的大幅波动。

国际油服行业未来受地缘政治和页岩油气发展影响

地缘政治继续影响油服行业。2019年下半年，地缘政治仍将继续影响油服行业发展。高盛预计美国制裁将导致伊朗石油供应减少90万桶/日。欧佩克核心产油国及俄罗斯去年底增加220万桶的原油日供应量，缓和了美国维持对伊朗制裁情况下供应量吃紧的忧虑。但是随后为了保持市场平衡他们突然将日供应量减少180万桶，这部分产能若是恢复，足以弥补制裁导致的伊朗原油供应的减少，油价走势将与油服行业发展密切相关，产生传导影响。2019年下半年委内瑞拉政局发展仍不明朗，至年底前，PDVSA很难恢复原有产量，各油服公司未来几年也难以进入委内瑞拉市场。

页岩油气发展与油服行业密切相关。国际能源署预测第二波页岩油气革命即将到来，对能源地缘政治产生深远影响。4月23日，国际能源署石油工业与市场部门负责人NeilAtkinson在《石油市场报告2019》发布会上表示，第二波页岩油气革命即将到来——它将改变全球石油和天然气贸易格局，对能源地缘政治产生深远影响。页岩油气革命与整个石油行业密切相关，技术革新将降低成本，服务费用可能持续走低。由于页岩油的快速发展，油服行业在2019年乃至未来几年难以恢复以前的服务费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