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牧凉
即便现在,“你到底在想什么”,仍是人与人之间的常见难题,更遑论当考古学家面对千百年前的先人遗存,甚至还没有文字、古籍提示之时了。但“古人在想什么”,终归是考古学无法绕开的话题。比如,在距今有4000年左右的陶寺古城中,考古专家们发现了一处遗址。从田野发现来看,其主要包括一段圆弧状的夯土墙基,以及位于圆弧墙基圆心附近的夯土小圆台基,夯土墙基顶端还有10道缝隙。古人这是在搞什么?面对这奇异现象,干想是没有用的,要复原遗址试试。
人站在如祭坛原点的小圆台上,面向东南方栅栏般的圆弧墙,待到冬至那一天,奇迹发生了:太阳从东南方的群山顶跃出后几分钟,阳光直射入圆弧墙西起第二道缝隙之中,如果考虑到约40个世纪前,地球黄赤交角与现在的差异,那么当年冬至的日出,便应该在升起的那一刻即可从缝中看到!原来,这里竟是迄今所知中华大地之上一座最古老的天文观象台!古人根据阳光的照射,已经能够准确地划分四大节气,并以此来播种和收获,而西欧国家通过阳光来区分节气,则要在500年之后。
不过有时,解谜也会遇到瓶颈。比如,2016年列入世界遗产名录的广西崇左“左江花山岩画艺术文化景观”,由赭红色颜料绘制的图像位于距江面15~100米的陡峭绝壁之上。其中最有代表性的花山岩画点,有如一块巨型石质画板,绘有1900余个人物、动物、器具。
按照现在学界的基本看法,花山岩画为战国早期至东汉的当地古骆越人所为,因为他们没有留下文字历史,所以迄今说不清他们是出于什么心理,冒著从悬崖上坠落的风险,绘制这些岩画。有学者说,各岩画点的画面多为众多的侧身人围绕一个形象高大的正身人,有的正身人下方还有狗,画面可能代表祭祀场景。但若是祭祀,又如何操演?越往深处追问,答案便越扑朔迷离。
所以有考古学家调侃,如果对涉及思想的物质遗存无法解释,便统统将其称作“信仰行为”了事吧。尤其是当“艺术”进入人类历史进程后,问题就更加复杂了,以至于存在一门专门通过艺术品来研究人类思想的学科——艺术史。
然而,还有一个重要维度往往被考古学家忽略,即他们自己。一千个人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在解读古人的思想成果时,今人的思想也会在经意或不经意间“融入”其中。于是,“谁”来解读古人的思想成果,就变得至关重要。
须知,我们都生活在两个世界中:一是周遭的现实,一是心中的思想。有时,今人考究古人,与其说是在认识他者,不如说是在理解自我。
(摘自《中国青年报》2019年8月16日)
【素材运用】解读古人的“不会说话”的遗存,不仅需要考古学家具有丰富的文史积淀、理性的思考,更需要持久的好奇心驱动。每一场考古,都是考古学家与古人的穿越时空的对话,是两个时代的思想的隔空碰撞。
【速用名言】
1.文明的人类总是热衷于考古,就是想把压缩在泥土里的历史扒剔出来,舒展开来,窥探自己先辈的种种真相。——当代文化学者 余秋雨
2.历史事件乃是人类心灵活动的表现。历史学家研究历史事件时,则必须研究人们是在怎么想的。——英国历史学家 科林伍德
【适用话题】隔空对话;思想载体;探索历史
(特约教师 倪丽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