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唐 政
罗智斌 图
桃花越开越多,先是一棵树,后是一个村、一个镇,然后铺天盖地。
桃花,自古就没如此妖娆过。
如果有人想借桃花说事,那遭殃的,一定是李花、杏花,和其他的花。
而桃花能在一夜之间由粉、白变成金色和银色,是心向往之,还是受到万物的带领?
桃花已不再是桃花,而是一个村、一个镇的锁命符。也不开在三月,而是开在一个又一个危险的计划里。
心事重重的人,总会在万千桃花中,找到最像自己的那朵。
它们沉默,不是要守住什么秘密,而是草木自身已通达天地。
一枝一蔓,一叶一果,既无掩藏之意,又无招摇之心。
风一吹,就是一生。
简单到,我们还没来得及与之蹉跎,就自个儿消了容颜。
困于一个小小的出口,就要守住自己的卑微和渺小。这是草木的本意和底线。
存在,却不滋扰。看似庸碌,又执念于心。除旧布新,以端正之态迎风雨飘摇。
然世间事,多崛起于阡陌,命定于心性。
一草一木,本在山间清修,却又落入了以物言情的俗套。
而任草木之意铺张,人人就会草木皆兵,人人又将落于草木的窠臼之中。
这世界隐藏着的,并非一定只有刀的锋刃,还有人的向恶,和少数的真理。
那些背着光还在奔跑的生命,事实上,它们是把黑暗抱得更加紧了。
一只鸟儿,很容易被另一只鸟儿带偏行程。一滴血却不那么容易,被另一滴血激发了血性。
都是下落不明的雨水,不必要弄清,谁是我们的滋养之物。正如一把刀,只要还没出手,就不要渲染它的威力!
春天隐藏了许多事,落英缤纷,只是一页翻过的书。而被忽略的细节,才是深藏不露的霜。
把我们和我们的故事,放在一朵花的旁边,谁会在未来复述它们的关系?而那个可以复述的人,已经不修花边,不问正事。
人世间许多事,都像一封信。一旦寄出后,便无人签收。不要说,谁与春天亲密无间,还没等到残红落尽,那人已是老气横秋。
花表演给草木看,蝴蝶表演给花看。
一只飞蛾,在我们面前表演给火看。
飞鸟表演给天空看,鱼儿表演给河流看。庄稼表演给大地看,水泥和钢筋表演给城市看。一座荒坟,表演给青山看。
月光总是比灯光黯淡,桃花不能抢了雪花的风头。露水困住了草木的呼吸,而草木的命运环环相扣,一棵树倒下,就有更多的树倒在它们的阴影里。
这世界如此喧哗,有几个声音经得起推敲和考证。我表演给你看,你表演给我看,我的左手拍你的右手。而幕布拉上,我们又形同路人。山河摇晃,都在各自表演。
曾经迈过很多的门槛,石头的,木头的。高的和低的。但没有一个门槛,是恰到好处的,我们因此在磕磕绊绊中,领略到了门槛的精到。
而门槛也可以按照一个人的喜好,自由地调节高度。所以,在某些人眼中,门槛虽高,却形同虚设。
但有些门槛,生来就是不让你跨越的。你只能望门槛兴叹,另投门路了。因为你如果过去了,就意味着那些已经过去的人显得毫无价值。
屋里屋外,人间两重天。
所谓登堂入室,你便必须先迈过门槛。我们都曾经在门外徘徊,冷风冷雨。我们也曾进退反复,凄惶之时,常殚精竭虑。
一处门槛,就如同一个精神密码。
不是让你去破解,而是让你在困惑中敢于前进,不畏险阻。
生活有很多种,我们可以选择最好的一种,来慢慢地过。
如果有你陪着,就不要那么快地往前。每一个站台,我们都下去看看。
这个世界,为我们准备了蔬菜、水果、粮食。友谊和爱。
就像抱着一棵大树,轻轻一揺,无数的果子就簌簌而落。
生活有很多种,如果此时此刻,它就是最好的一种。
我们就款款而坐。再优雅地,释放我们的欲望和善意。比如把果子分给路人。
比如牵着你的手,把幸福传递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