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天羽
杨淘加入南阳中学篮球队已经三个多礼拜了,在此期间,他无数次申请过上场,又无数次地被马教练按在了候补席上。此刻,南阳中学正和区内冠军星洲中学进行一场热身赛,对方已经连得二十多分,而南阳中学的投篮总是被篮筐拒之门外,一分未得。坐在场下的几位新人如坐针毡,马教练眯着眼睛,倒是毫不在意。
“马教练,比分拉开后,能让我上场么?”杨淘小心翼翼地哀求。
“不能,见习期一个月,每个队员都一样。”马教练素以不通情理著称,这次也不例外。
眼看着比分拉到了30∶2,杨淘再也坐不住了:“马教练,就我们队打成那样,有什么好见习的,见习怎么输吗?”
“给我坐下!”教练厉声吼道,“带你来,是让你看看對面怎么赢的。”
一句话说得队员们哭笑不得,这个马教练简直搞笑。
“南岗和星洲是我们区中学生篮球赛的前两名,我们和他们打本来就毫无胜算,你们要好好看冠军球队是怎么打球的。”
几个新人仍不服气,但看到马教练凶悍的样子,把头点得像小鸡啄米一般。杨淘干脆死了上场的心,静下心来等机会。
区中学生联赛即将开始,今天是南阳的最后一场热身赛,球队的先发前锋马文发烧请假一天,晨训时,马教练指着隔壁班的钱锋说:“今天马文不在,你做好上场准备!”
杨淘听了差点把刚喝的水吐出来,同样是新人,钱锋咋就能上?好不容易取得的心理平衡一下子被打破了。他原以为自己才是那个救火队员,顿时气得后槽牙都快咬裂了,暗骂老马有眼无珠,又说钱锋打球一无是处。后一句遭到了班上女生的集体炮轰,钱锋长相帅气、打扮入时,在女生群体中有着不错的群众基础,大家纷纷批评杨淘是因妒生恨,好在杨淘好汉不吃眼前亏,和冯满悄悄嘀咕:“绣花枕头一包草。”论长相,钱锋确实算得上是“绣花枕头”,可人家绝不是一个草包。
放学以后,星洲中学的队员陆续走进了南阳体育馆。李明虽然打中锋,但身高也就一米七八,几场比赛下来跳球从来没有赢过,热身结束之后,钱锋搭着李明的肩膀商量了好一会儿,两人竟然交换了站位,钱锋走到中圈,代替李明跳球。钱锋高高跃起,在对面中锋指尖上将球回拨,球带着回旋往后飞去。他看都不看,全力冲往对方篮下。李明手刚接到球,就像扔炮弹一样把球往前砸去,球来得疾,但钱锋更快,大跨一步跳起,用了一个排球中的垫球动作,双手把球垫进了球筐。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马教练原本准备批评他们自作主张的,看到球进了,就强咽下半截话,转过身来对队员们说:“打篮球,就是要变通!”说话的语气,好像那战术是他布置的一样。
半场结束,双方打成了27分平,钱锋一个人就拿了25分,他气喘吁吁地坐在板凳上。队友看到钱锋在篮下的冲击能力特别强,每个球都往他手里送,也不管是不是空位。有好几次钱锋都是碾着防守人上篮,超强的腰腹力量把杨淘都看愣了,到后来对方五个人都去围夹钱锋,钱锋把球传出来,单书的空篮也没投进。
看着风头都被钱锋抢了,杨淘挺不服气,就把怨气撒到了单书身上。轻轻对旁边的冯满说:“单书、单书,他上就输,还不如让我上呢!”
话音刚落,单书在冲抢篮板的时候落地不稳,痛苦倒地,他紧紧地抱着膝盖,发出“嘶嘶”的声音。校医和教练赶忙跑进球场,见单书的膝盖撞到地板上,虽有点瘀青,但不严重,相比而言,脚踝的扭伤要严重得多。
冯满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杨淘,杨淘嘴上说:“不关我的事儿!”他心里也很难受,虽然很想上场,但是想遍天下所有的办法,其中也绝不会有“用队友的受伤去换”这一条。
这场热身赛因为单书的受伤而宣告终止,球队回校,马教练单独带着单书去儿童医院做检查。“老师,我能一起去么?”虽然这件事与杨淘无关,但是因为那句话,他心里总有些过不去。“行,那一块儿去吧!”马教练千年难得一次的通情达理。
师徒三人待在车里,马教练向来严格,不苟言笑,单书戴着一副圆框眼镜,一身的书生气,看着就不是话多的人,怎么也看不出他打球时会那么拼,但终究是半路出家,初中才开始打球,球技平平。杨淘虽然平时话多,但此时教练在场,外加与单书不熟,便把头别向窗外,一棵棵树迅速后退,车里的空气似乎凝固在这尴尬的氛围里。
好在儿童医院离南阳体育馆不远,一刻钟就到了。马教练借了一部轮椅,杨淘推着单书去拍片,骨头没事儿,要休养一个月左右。杨淘长舒一口气,马教练看到杨淘关切的神情,拍了拍他的背:“看不出你小子很够意思,有团队精神,接下来单书的空就要靠你来填补了。”
我先打,等单书回来了,我们再公平竞争。杨淘是这么想的,和马教练也是这么说的。
“是个男子汉!”马教练压根儿就没想到,一直抢着想上场的杨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不过杨淘的篮球见习生涯算是告一段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