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6年年有，为什么今年遭遇滑铁卢

闫肖锋

被誉为“反996斗士”的华为HR胡玲实名投诉，继年初马云称“996是福报”后又一次将这种工作模式推上風口浪尖。996工作制年年有，为什么今年遭遇滑铁卢？我简短回答一下吧：因为90后成了职场主体，他们不认可了。

我个人是华为品牌顾问。还是在8年前，有一次华为的一位70后主管对我说，现在的90后不好管，你跟他说加班，他会反问：“你经过我同意了吗？人家另有安排呢！”该主管担心，华为的加班文化在新世代身上难以为继。现在看，果然应验了。

企业还是那些企业，可员工已然不再是那些员工了。华为都如此，何况其他企业？

多事之秋的2019年就要过去了。对我来说印象最深的是两个现象：第一个是首都新机场招不到年轻农民工，一位老板在视频上声称“四五百元一天现场数票子都招不到人”;第二个是90后员工集体讨伐996工作制。这预示什么？预示中国模式最核心的竞争力正在衰退。

年轻人不干了，这在我看来是比贸易摩擦更大的转折。年轻一代对旧有的生产方式不满，贸易摩擦演变成科技战、缩短了中国企业超越西方同行的窗口期，两项叠加，对中国的企业家们来说是个巨大挑战。

经济学上有一个刘易斯拐点，说的是人口红利将尽，经济发展后续乏力。我觉得还有一个心理上的刘易斯拐点，就是人们的期望和权利意识超出了现实的承载能力。996被批判，就是这个拐点到来的标志。接下来会是什么，谁也不知道。

对未来经济形势的判断，我用一句话概括就是：短期看贸易摩擦，中期看改革，长期看人口。

先说短期看贸易摩擦。打打停停是常态，两个意识形态对立、经济利益却互相拥抱的国家彼此合作又博弈，历史上少有。大国博弈，除了看国家的硬实力外，还要看软实力。

中期看改革。体制还是那个体制，可百姓已经不是那个百姓了。贸易摩擦倒逼中国改革？不，这是中国百姓的需要，中国自身的需要。

长期看人口。起决定性作用的是文化、国民性、一个民族的精神状态，还有人口因素，包括人口年龄结构和劳动力素质。

中国过去40年快速发展，原因固然是多方面的，但最深层的动力是把十几亿人的欲望唤醒了。下个40年还能延续这种快速发展吗？

有网友称，华为加班给钱的，很多人都是自己主动要求加班，不然怎么会诞生伟大的企业？胡玲就是太年轻，二楞子一个，根本不适合当HR。还有人评论说，中国要想快速崛起，年轻人必须恢复我们父辈当年的艰苦奋斗精神。但请明白，新一代员工不再愿意像他们父辈那样艰苦奋斗了。他们父母没有一分钱奖金也毫无怨言，但到他们这一代就不行了，他们的权利意识与西方福利国家是同步的——哦，这是拜互联网、全球化所赐。

不错，90后员工会为自己感兴趣的事加班加点。什么是自己感兴趣的事？自己的项目、高薪高奖金或者股权。人性的本质就是懒惰甚至不劳而获，但人性的另一个本质是为成功而不惜一切代价。两者都是人性真实的一面，只是现在的90后更会让天平向有利于个体的一面倾斜罢了。

一句话，他们不好摆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