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长为何“克克业业”

文_许家祥

孟局长向市长汇报时，把“兢兢业业”念成“克克业业”。教师出身的市长皱一下眉，咳了两声：“不用念了，看看现场去。”

某晚，孟局长听夫人说，最近某个局长向市长汇报工作，把“兢兢业业”念成了“克克业业”，被市长当场杵了个猴腚脸。

第二天上班，孟局长铁青着脸，对办公室主任吼道：“你们诚心捉弄我吧！我把‘克克业业’念错了这么多年，咋没人指出来！”他要求马上开会。

尹秘书在会议室站起来，面色灰灰地开始检讨：“这次事件的主要责任在我。汇报材料是我执笔，字写得太潦草，把‘兢兢’写得分了家，像四个‘克’字。孟局长过目时，涂掉两个‘克’字。我也没敢作声。”

赵科长的发言义愤填膺：“要说这事，我认为教孟局长的语文老师责任最大，说不准就是他教错了！”

李副主任说，“孟局长把‘兢’念成‘克’，显示了超前意识，精简机构之后，必然要精简汉字。”

曹副局长清了清嗓子，“我们马上要进入新世纪，新世纪要求有新思维。通过废‘兢’为‘克’的讨论，我们应该树立敢为人先的精神，敢于打破旧框框，不要人云亦云。”

孟局长眉开眼笑：“这个会开得非常及时，非常必要，大家统一了思想，统一了认识，对开创我局工作新局面有着极为重要的意义。”（摘自《讽刺与幽默》2019 年3 月1 日）

这个会确实“非常及时，非常必要”，但美中不足的是，会议只分析了“克克业业”的客观原因，没找出主观原因。笔者余兴未尽，来个狗尾续貂。

从主观上看，首先是学习不够。孟局长一天到晚“克克业业”地工作，上午轮子转，中午盘子转，晚上裙子转，没兴趣也没时间读书看报。时间久了，在学校里学的知识都还给老师了！不学无术的孟局长又喜欢听好话，听不进任何意见，所以他把“兢兢”中的四个“克”字涂掉两个，秘书明知不对也不敢吱声。在秘书看来，反正局长大人说了算，局长认为“兢兢”是“克克”，那就“克克”吧！谁让他是领导。

对孟局长把“兢兢业业”念成“克克业业”皱眉头的市长出身于教师，是一个特例，当今“教书匠”当市长的属凤毛麟角。有的市长和孟局长一样，在审查稿子时，也可能把四个“克”字涂掉两个。在台上作报告时，也会慷慨激昂地要求大家“克克业业地工作”，有时还把贻笑大方念成“台笑大方”，把别墅念成“别野”。这样的市长多了，上面“克克”下面也“克克”。

还有最关键的一条，孟局长之所以能当局长，源于独特的干部选拔机制。在一些地方，选拔干部不是看官员是不是“克克业业”地工作，而是看他是不是“克克业业”地为领导服务。有事为证：小马大学毕业后给牛局长当秘书，很多年没升迁。办公室主任告诉他，凡事多请教，不懂要请教，懂更要请教。多请示，多汇报，多揣摩，多鼓掌，让领导觉得你顺眼、可靠，何愁不升迁？之后，给局长起草报告，小马绞尽脑汁，对容易读错的字，用括号里的“谐音字”代替，牛局长觉得作报告比以前爽多了；牛局长喝酒，小马舍命相陪；牛局长考研，小马当枪手。牛局长认为，小马成熟了。第二年，小马升为办公室副主任；又过一年，升为主任；再后来，升为副局长。

小马成为马副局长，完全是局长个人说了算，群众推荐是“局长推荐”，局长就是最大的群众；组织考察是“卯点考察”，考察的是局长指定的点；集体研究是“一致通过”，与会者都知道那是局长的意思。

在这样的选拔机制下，孟局长之类“克克业业”的人才肯定“脱颖而出”。不光是孟局长，孟市长、孟书记也会脱颖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