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婧
一直记得那是刚上大一的九月,天气尚热。
课堂上,没有值日生,专业课老师写了满满两黑板的板书,课间休息时,老师坐在椅子上休息,喝着水清嗓子。上课铃响,老师起身继续授课,可一转身看到黑板上满满的字迹,热情顿减,最后不得已只能自己擦完再写。其实早在课间休息时,我就已经想到要擦黑板,但是我的座位在中间,想要出去需要旁边三四个人站起来,而且在没有明确的指令下,众目睽睽中拿起抹布擦黑板真的需要很大的勇气。大学的班级管理与高中大不一样,没有了课代表,也没有值日生。此前大家养成的轮班义务值日的习惯,如今成了一种意味深长的举动。我不得不思忖着,如果主动上前擦黑板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是的,后果。
“看,她就是讨好老师,和老师套近乎。” “这种人就是爱表现呗。”这些言论并不是空穴来风,在这次犹豫之前,我曾主动给老师擦过黑板,而类似的言论如潮水般向我涌来,小小的行为也许都称不上善行,但带来的痛苦却让我万般难受。
那是一个下午,寒风萧瑟,叶落萧条。我和同学走在小吃街,看着左右各色小吃,恨不得统统尝个遍,就在我们双手拿着满满的小吃时,我注意到在一个卖大面筋的摊点,有一位衣衫褴褛的老妇人,她胳膊上挂着一个破旧的布袋,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单从外面看,是一个很鼓很大的东西,份量也不轻。老奶奶在摊点看了许久价钱后问摊点老板一串多少钱,老板说一串3.5元,10元3串,老奶奶沉默了一会说:“那不就是3.33一串?” 老板回答:“不是,一串3.5元,10元3串。” “对啊,那不就是一串3.33元。”老奶奶争论道,这场闹剧最终由老板不再搭理老奶奶告终,老奶奶一边走一边嘟囔说着那句“就是一串3.33元啊。” 我本想走过去和老奶奶解释,或者直接买一串送给她,可是当我朝那个方向移动脚步时,身边同学已经开口:“这老太太也是蛮不讲理的。” 另一个同学附声说:“快走快走,看起来就不太正常。”我离她越来越远,直到她的身影渐渐模糊甚至消失。直到现在,每每想起这件事,心中不免还会愧疚。
我以为自己就会这样一直懦弱下去,在周遭的目光里再不敢勇敢地走出那一步,却有另一件小事让我看到,善念在心中,善行挡不住。
前不久,在去上课的路上,我遇到一个骑车的男生,为了躲开对面走过来的同学,在车速很快的情况下,他只能选择往树的那侧急打方向,因为速度太快,车子剧烈倾斜,即使他尽力调整方向,车子还是朝粗壮的树干倒去。路上的同学被这剧烈的声响吓到了,许多双眼睛朝那个男生的方向投去,可是没有一个人走近帮助,大部分都是绕路走开,更有甚者看都不看一眼。这一次,我没有再犹豫,快步走过去,俯身问道:“同学,你还好吗?”那个男生抬头看着我,竟然给了我一个很大很灿烂的微笑,说:“不碍事。”我扶着他慢慢站起来,才注意到他的裤子被蹭破了,因为是夏季,裤子很薄,我凑近看了一下,有一处很明显的血迹,还在不断往出渗血,“同学,你腿擦破了,我扶你去医务室。” 他低头看了一下,摇摇头,“没事的,这点小伤不碍事,别耽误你上课。”我帮他扶起自行车,执意要他去医务室,他胳膊上有大大小小、或深或浅的刮伤,最后他终于妥协了。其实他的伤远不是他自己所说的那么轻,走路时候他几次差点失去平衡造成二次摔伤,他尽量把最小的重量倚靠在我的手臂,从侧面看到他额头上有一层密密的汗珠,他这一路走得很费力。我把他扶到医务室,直到他的朋友过来接上他我才放心去上课,分别之前,他微笑着,真诚感谢我的帮助。这个男生五官端正,身材高挑,在我去扶他的时候也听到小小的议论:“她就是看那男生长的还不错。” “谁知道她心里想些什么,肯定不单纯。”但是这次我不想退缩了,需要再三猶豫、深思熟虑的应该是重大抉择,而不是这类日常的举手之劳,看到那个男生灿烂的微笑,听到他真诚的感谢,我突然发现,原来那些质疑声在这些面前会瞬间瓦解。帮助他人,在意的应该是被帮助人所需,而不是那些无关痛痒的质疑与非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