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滨久
由修文县地方志编纂委员会编纂、李祖炎主编,方志出版社2018 年出版的《修文县志(1978—2010)》(以下简称《修志》),是一部观点正确、体例严谨、内容丰富、资料翔实、文风朴实、文字规范、图文并茂、装帧精美、时代特色鲜明、地方特点突出的优秀县志。要全面系统评论这样一部大书是很不容易的,需要吃透该书的全部内容和编纂思想,需要熟悉修文县的整个县情及其特点,而这恰是笔者所欠缺的。因此,拟仅“取一瓢饮”,就该志书专记编写所取得的重大突破谈谈心得。
专记,在中国地方志指导小组2000 年发布的《关于续修地方志的若干规定(讨论稿)》中称之为“专题记述”。它是对在志书正文中因难以归类而没有记述,或受分志体裁、篇幅的限制而未能充分记述的事物、事件的专门记载。专记在首轮修志中已有应用,续修志书则较为盛行。笔者要说清楚《修志》在专记编写上取得的重大突破,首先必须从地方志书分志编写上存在的结构性矛盾说起。
首轮和二轮修志,大多数地方都采用了篇章节目体。篇章节目体层层相辖,在最小记述单元上是按时序记述一个个横断面上的史实:起点如何,转折点上事物有何变化,终点怎样。这种记述方法的弊端,如单辉先生所认为的,容易形成记述的静态化,而其根本症结是“点”与“面”结合的局限性:主要是“点”如文字量少不足以说明问题,多了又有失与“面”的和谐,记述结果造成“点”“不丰满、不周详、不完整、施展不开,它令用志者觉得不生动、不具体、不解渴,苍白枯燥、缺乏生气、不吸引人”[1]。这其实说的就是典型事物、典型事件在单元记述中受到行文的限制,难以展开,因而表现不足的问题。韩章训先生也认为,章节体有逻辑性强和善于做面的概括等长处,有不善于做点的深入等短处。[2]之所以“点”的记述难以深入,还有这样一个原因,就是“点”的记述只呈现为一个时间节点上的横截面,不能展示该典型事物发展兴衰起伏的全貌。编写实际上确是如此,典型记述不足已是较为普遍的现象。河北省地方志办公室王广才先生归纳首轮志书的主要缺点有14 多14 少,其中之一就是“横面多,典型少”。[3]王登普与刘兰永提出,“深入挖掘典型资料是续志工程的重中之重”[4]。
什么是典型资料?典型资料就是具有代表性、普遍性、能反映事物本质的资料,它所对应的是综合资料,即面上资料。综合资料反映总貌,典型资料反映事物深度,两类资料合理搭配,记述才能全面周详又深刻透彻。
为解决典型记述不足这个问题,一些续修志书采用了篇章节和条目结合体,在篇章节下设条目,而条目分为综合性条目、主体性条目和典型性条目,想要分别反映某项事业的宏观、中观和微观情况,形成面、线、点相结合的功能结构。采用此结合体的编写者认为,这是解决篇章节目体志书分志编写弊端的最好体式。但是,理论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要在每一项事业中都设立综合性条目、主体性条目和典型性条目,是很难的。因为,典型是“稀缺资源”,每项事业都设立与综合性条目、主体性条目并行的典型性条目很难,也过于机械。之所以后来的一些结合体志书纷纷改回篇章节目体,就是由于难以设计篇目和进行编写而不得不改。甚至有的省份如天津市、广西区发文规定,编写地方志书必须采用篇章节目体。
采用篇章节目体的志书不少采用专记记述典型,但名目有“专题资料”“专记”“特记”“附”“附记”“附录”“要事纪略”等多种,其中全部或一部分是典型事物、事件的专门记载。二轮《广州市志》全书设了7 个专记,包括邓小平视察广州,江泽民视察广州,农业产业化现代化,海洋综合管理,城市建设“一年一小变”“三年一中变”,生活服务业状况,非公有制工业状况等。《天台县志(1989~2000)》设《要事纪略》,有《桐柏抽水蓄能电站》《上三高速公路天台段》《始丰新城》《高山蔬菜》《高山移民》等专题记载。
在章节目后的“附”“附录”“附记”中记述典型专记,一般是在附文中有一部分是编者撰写的专记。如河北《正定县志》(1986~2005)通过“附”的形式记述名企,如瑞天大厦、河北正华实业集团公司、河北三才实业集团等,名村如生态文明村北孙村,名事如南楼村民代表会议等,名人如性彻禅师、种粮标兵张计申、创立收获图书馆的何新建、钟情农村文化事业的梁培玉、良下村太极师王秀成等,还有道德模范、著名教师、先进单位、特色村街等典型。再如《冀州市志》设“附记”36 个,其中附记典型事物、典型事件、典型人物的有《冀州市域插花村》《冀州市域古村落》《北小魏橡胶坝》《1963 年冀县人民抗洪救灾纪略》《国务院总理周恩来1966 年视察冀县地震灾区纪实》《广州军区司令员、上将李希林为家乡修路、打井、办学校》《与村庄同庚的马瓦窑古槐》《耕耘冀衡农场的国际友人——韩丁》等。
经过诸多实践,中国地方志指导小组2008年颁发的《地方志书质量规定》已肯定了专记这种体裁,指出:“专记设置因事制宜,选题严格,数量适度。”
从上述篇章节条目结合体和篇章节目体这两种体式来看,前一种是想用不同性质的条目解决点面结合问题,思路正确,但方式不得当。后一种是要解决因受分志体裁、篇幅的限制而未能充分记述的事物、事件的详细完整记述问题,但把专记看作是正文的辅助体裁,是对正文的一种补充,是附属物。由于不是从整体上解决地方志分志编写上典型因受行文、篇幅限制而表现不足的弊端,因而专记的数量较少,写法上往往把文献附录、调查报告和编者撰写的专记混淆在一起,专记成了附文的一部分。
而《修志》是从解决地方分志“点”与“面”结合不够的结构性矛盾来设置撰写专记的,并有明确的意识。《凡例》四指出:“‘专记’作点的深入,使“面”和“点”有机契合,相得益彰。”贵州省文史研究馆副馆长、前《贵州省志》副总纂、《修志》总顾问史继忠则在序言二中说:“志书中用了许多‘专记’,把一些典型而又不便在正文中展开的事物记入‘专记’,使读者了解事情的真相和细节,既保存了珍贵史料又使正文简明扼要。”该志在拟定《编纂方案》时提出“力求内容和形式上都有新的突破”。编写专记不仅在典型内容上有突破,专记之设也是形式上的重大突破。《修志》正是在这一编纂思想指导下设置了142 个专记,各个篇章基本上都有专记,种类和数量之多为新修县志所仅见,以下的举例完全可以看出。其中有典型事件专记,如《建新村自愿炸封污染煤窑》《三角山水泥厂产权出售前后》《胡锦涛视察索风营电站建设》《六广河大桥通车千载阻隔变通途》《六桶集镇异地搬迁》等;典型案件专记,如《乡村黑社会的覆灭》《旅坊假钞制作案破获记》《大石乡违纪窝案告破》《不法商用“黑心秤”坑害农民遭处罚》《征地拆迁中发生在阳明村的“七四”案件》等;典型人物专记,如《(县委书记) 黄乃铸身体力行“三个代表”》《全国劳动模范宋均成纪实》《好少年魏先志被追认为共青团员》等;典型群体专记,如《愚公式的大屯人》《政协委员解囊赈灾记》《三长理财促征收》《孝亲敬老谱新篇》等;典型单位(包括企业、行业、街区、学校等)专记,如《一座现代化的建材生产项目——金九水泥厂在文长诞生》《崛起的马家桥乡建材业》《跳跃前进的好一多乳业有限公司》《繁荣的私人经济一条街》《修文县地方志办公室被评为全国方志先进集体》等;典型新生事物,如《首次公开选拔副科(局)领导干部》《提拔干部首次实行任前公示》《全省县城第一个绿地花园——龙岗广场》《新农村建设进一步夯实农村基础设施》《新时期兴起的希望学校》《六广镇新农合试点取得成功》《全省首家建起的的县市级修文体育馆》等。
值得注意的是,不仅有正面典型,也有反面典型,这能给人们提供教训与警示,如《昙花一现的食用菌工厂》《豪猪湾矿难九人身亡》《立下血字碑警示后来人》《海马孔翻船五人遇难》《刘智贷款一百万,银行损失近一半》《腾源铝业的覆灭》等。这在县志编写中也是少见的。
以上所例举,有这样分类可以、那样分类也行的情况,还有可兼类的情况。
《修志》自认是“章节条目结合”体式,并以此认识设置“专记”,说明遵循了篇章节条目结合体并设主体性条目和典型性条目的思路,但是安排灵活,有则设,没有则不勉强设;有的设一个专记,有的设两个专记。设立层次则根据内容需要,有的在节下设,如经济建设《招商引资》章第一节《项目设置》,下有专记《双辉钢铁有限公司落地潮水村》;有的在目下设,如经济建设《商业》章第二节《市场》五、《超级市场》,下有专记一、《笑容超市兴衰记》,专记二、《讲诚信的修文合力超市》;有的在子目下设,如政治建设《人民政府》章第三节《施政纪要》(三)《经济调节》(四)《农业产业结构调整》,下有专记《猕猴桃产业“蛋糕”做大了》;甚至细目下也有。还有像《韩杼滨莅临人民检察院调研》,虽然在目后,但属于检察一节的专记。这就突破了章节条目结合体只是在条目中设置的局限。
《修志》实际上仍是篇章节目体,其目与条目体的条目有区别,目下还有子目、细目。目及子目、细目的标示也与篇章节目体一样。所设“专记”,与其他篇章节目体志书的专记比较,也有创新。其一,专记紧挨着相关节、目、子目,是作为正文的组成部分,无论就内容的丰富完整和特色鲜明、重点突出来说,都不再是正文的附属之物,不过是点面关系而已。其二,都是编者所记,而把报刊上的文章和调查报告等作为“附”处理,符合专记一词之意涵。其三,专记紧邻面上内容,“点”与“面”的结合更加紧密,且使面的记述得以简明扼要。如政治建设《人民政府》章六《公共服务》(二)《文化、广播电视和体育事业》,下设专记《异彩纷呈文化节》,详细记述了1999 年、2002 年、2005年、2009 年在修文县先后举办的4 届中国·贵阳(修文)国际阳明文化节情况,而该子目仅概 括 说:“1999、2002、2005 和2009 年 分 别 举 办4 届‘阳明文化节’并刊行一批文化图书,奠定了建设文化县的基础。”
当然,《修志》之专记,也与结合体的典型性条目和篇章节目体的专记有同样的优点,如标题鲜明生动,点面结合克服了记述的平面化,记事集中、完整、系统、深化,表现手法多样,时代与地方特点突出,可读性和学术性增强等。这些都容易认识理解,笔者不拟赘叙,就此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