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体失意者的集体狂热
——以电影《浪潮》和《死亡诗社》为例

2019-11-17 12:45吴子铭
新闻前哨 2019年10期
关键词:基廷诗社浪潮

◎吴子铭

美国电影《死亡诗社》和德国电影《浪潮》是电影史上两部经典之作。同为校园、师生、教育的题材,电影结局都以学生的死亡和老师的离开而告终。虽然两个故事有着相似的环境,但是两部电影的整体氛围有着很大的不同,一个极具浪漫主义色彩,一个将现实冲突展现得扣人心弦。《死亡诗社》讲述的是传统教育体制下,一位上课方式“离经叛道”的老师与一群希望突破的学生之间的故事,《浪潮》讲述了高中教师赖纳·文格尔以班级为单位带领学生体验独裁制度的故事。《死亡诗社》浪漫的氛围和令人惋惜的结局让人印象深刻;《浪潮》看似意外的悲剧其实也有许多引人入胜的必然因素。本文将从“群体”和“个体”两方面,结合传播学相关理论分析《死亡诗社》与《浪潮》集体狂热的原因,并探讨群体与个体在电影表达中的相互影响。

一、个体在群体中的意义

一般来说,对群体的威胁内部矛盾的严重性大于外部矛盾。历史上王朝的衰败也有不少源于内部个体的分裂斗争,比如西晋和东汉。群体由个体组成,群体中意见领袖的引导和个体在群体中自我价值的体现与满足是保持群体稳定性的必要因素,也是维持群体生命力、号召力的重要源泉。“死亡诗社”和“浪潮”这两个群体中的个体都是广袤大地上的星星之火,他们却用自己的方式燃起了燎原之势。

1.意见领袖对群体的影响

群体都有服从和追随领袖的本能,群体中意见领袖的思想一般是整个团体“神圣的”的核心支柱,对团队的思想和行动具有很大引导作用。在《死亡诗社》中,作为意见领袖的基廷老师同情“关在笼子里”的孩子们,他鼓励个体的差异,希望用自己的努力创造出一片自由民主的环境,让孩子们活出自我。青春是美好的、有活力的,他用一反常态的开放式思维引导着孩子们摆脱束缚,勇敢追寻爱、自由、梦想等一切与美好生活相关的东西,一心一意在传统教条的教育环境中劈下一道光。

《浪潮》中的文格尔老师因为妻子是硕士而整日活在自卑的心态中。起初他建立“浪潮”这个组织只是尝试在民主时期能否重现专制统治,让学生在课堂中亲身体验 “专制”的感觉。出乎意料的是,“浪潮”的不断壮大让他无意间享受到了专制团体头目的优越感,于是忽视了“浪潮”成员的出格行为,最终间接导致了悲剧的发生。“左右左右”地踏步走是这两部电影中都有的情节,不同的是,《死亡诗社》中的基廷老师让学生走出自己的步伐,即使一开始学生不由自主地形成统一的步伐也被基廷老师制止,而《浪潮》中的文格尔老师却以“组织团结”为理由一直到大家步调完全一致才停下。

虽然都是一样的运动,但引导的方向截然不同。《死亡诗社》中尼尔的死注定了结局的悲剧,但最后大部分学生敢于站在桌上用“O Captain! My Captain!”的方式送走基廷也是影片最令观众欣慰的结局。一声枪响,注定了一场不被原谅的悲剧。《浪潮》在无声的慢镜头下中结尾,给观众的压迫感传递出现实的无情。文格尔老师在学生与家长深深怨恨的眼神和晃眼的警灯下受到法律的制裁。两个故事的意见领袖都是具有启蒙意义的老师,但因为不同的目的与追求直接影响了团体的最后结局。

2.“使用与满足”让个体沉浸于群体之中

“死亡诗社”的孩子们在群体里找到了和自己志同道合的朋友,获得了追逐梦想的力量,感受到了群体的温暖,从而敢于与残酷的现实作斗争。“浪潮”中的成员在群体中找到自我安慰和存在感之后弥补了原本心理上的空虚,一步步演变成群体的忠实信徒。埃里克·霍弗在《狂热分子——群体运动圣经》一书中定义这些人为“具有狂热信仰,,随时准备好为一件神圣伟业牺牲的人。”[1]

《死亡诗社》中,基廷老师在教育中加入了一定的个人主义强调学生的个性,主张以自我为中心,自由发展,不盲从他人。[2]鼓励热爱表演的尼尔参加《仲夏夜之梦》的演出,让这个倍感压力的男孩看到阳光和希望。同样在他唯美诗歌的感召下,诺尔勇敢地和心爱的姑娘袒露心声,即使这个姑娘早已有了男友。基廷老师鼓励学生突破桎梏,追求自我,正好符合了青春期男生的内心躁动。他们在“死亡诗社”中找到了自己的一片天地。《浪潮》中,“软脚虾”蒂姆的不被重视,马尔科的家庭缺失,都让他们在心灵上没有归属感。而在“浪潮”这个群体里,大家有了高人一等的优越感,有了集体的归属感,不再自卑和苦恼,他们深深依赖这个组织。刻意与无意地满足个体的内心需求,会让个体在群体中找到自身存在的意义和价值,在拴住老个体的同时,被波及到的新个体不由自主地被满足感吸引。这样的传播环境和方式使得“涟漪”在水池中越泛越大,群体对个体的影响力无形中大而深。一个在专制中求民主,一个在民主中求专制,两个群体之所以拥有这么强大的凝聚力和号召力,原因在于个体在群体中找到了自我满足感从而使群体稳定。

二、群体对个体的召唤

群体对个体的召唤作用不容小觑,群体意识的强化增强了群体的凝聚力与向心力。群体传播的力量是强大的,不同的群体氛围和传播方式影响着群体的发展方向。《死亡诗社》里,基廷老师带着一颗纯粹的灵魂给孩子们做引路人,正能量的群体传播让绝望的黑暗迎来一道曙光。相反,《浪潮》里群体的建立是为了“专制”的重现,随着事态不可控地发展,个体沦为“乌合之众”很大一部分原因来自于群体的召唤。

1.群体意识的增强

群体意识是从群体的共同活动、互动,以及群体满足、规范和需要中逐步建立起来的。“浪潮”的成员从称呼到着装再到手势都有严格的统一的规范。“浪潮”这个小群体有着很强的群体规范性,这种规范让个体的群体意识在潜移默化中加强。当然,群体规范的建立则意味着个性的泯灭。基廷老师与众不同的第一节课激起了学生们压抑已久的天性,在有生之年及时行乐是班级中想要挣脱束缚的孩子们的向往,平静水面上的涟漪很容易激起大家的群体意识,于是孩子们自发组成了看似叛逆疯狂的“死亡诗社”。“死亡诗社”的成员崇敬基廷老师,追随基廷老师的脚步不断做出冲击刻板教育体系的行为。成员在看到及时行乐的希望后,群体意识深刻烙印在每个个体的精神中。

2.群体的排他性

卡罗因为没穿白衬衫在课堂上被文格尔忽视;学生因为不是浪潮成员不会做浪潮手势被拒绝入场。他们对不遵守群体规定的一切外界个体具有很强的排他性。卡罗是与“浪潮”群体对立的坚持自身选择的个体,然而绝大多数的时候,即使这个个体拥有真理,在“浪潮”这个专制群体面前还是显得势单力薄甚至是窘迫。随着“浪潮”的不断壮大,或是懦弱或是习惯,外界反驳的声音越来越小,沉默的螺旋盘旋在学校上空。“死亡诗社”中的排他性与“浪潮”不同,“死亡诗社”不是盲目排外,其排他性表现为在发现自己内部成员有不一致的声音时尽力说服使其脚步与群体相同。在尼尔和基廷老师的引导下,安德森突破内心的传统与顺从,最终找到心之所向。

3.群体无意识

电影中,马尔科即使很爱卡罗,但当卡罗说“浪潮”坏话时他打了卡罗,事后的马尔科表示自己不知道为何就打了卡罗。个体将自己置于集体中思考问题,一切以团体利益为重,失去自我冷静思考问题的能力。“在集体心理中,个人的才智被削弱了,异质性被同质性所吞没,无意识的品质占据了上风。”[3]在城市的建筑中喷上浪潮的标志在成员看来不是错事,从众心理和团体利益的神圣感导致了集体无意识又演变成了集体性失控。群体是个无名氏,因此也不必承担责任。[4]“死亡诗社”中的成员挣脱束缚找寻自我固然没错,但例如抽烟、早恋、喝酒等不适合的行为会被群体无意识蒙蔽,一味认为这些是实现群体目标的一种正确方式。古斯塔夫·勒庞在《乌合之众》中说过:“群体更喜欢幻觉而不是真理”[5]以及 “群体从来不受理性的指引”[6]。个体认为,总是约束着个人的责任感被群体分割,让一个人的责任变成群体的责任,群体越大,个人的责任就越小直至彻底消失。

结语

在某些特殊的环境中,群体传播有着爆炸式的能量,在现代传媒日益发展的今天,群体传播更值得被关。小到班级、组织,大到民族、国,群体传播的规律性一旦被恶意利用,可能会引发蝴蝶效应。在社会民主化和言论自由化进程不断推进的同时,希望善良与规范更多一些,就像阳光温暖黑暗般,驱逐人性的丑陋,让群体传播在必要时刻发挥其最大的积极效用。

注释:

[1][美]埃里克·霍弗:《狂热分子:群众运动圣经》,梁永安,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1年版

[2]张俊、侯芳:《从〈亡诗社〉看美国文化中的个人主义》,《武汉冶金管理干部学院学报》2014年第24期

[3][5][6][法]古斯塔夫·勒庞:《乌合之众:大众心理研究》,冯克利译,中央编译出版社2005年版

[4]王小月:《“乌合之众”的“浪潮”——浅析电影<浪潮>中的群体心理特征》,《电影评介》2011年第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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