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不管是帝皇李煜，还是诗人李煜，对于其人生旅途来说都是短暂的，他的诗词成就颇高，特别是他的词既继承了晚唐以来温庭筠、韦庄等花间派词人的传统，又受其父李璟、南唐宰相冯延巳等的影响，冯李二人都突出地抒发了自我之情怀，突出创作的主体性，表现出或发人深思或感人至深的真情。亡国前的李煜应该说表现的并非婉约而是一种闲情逸致，用明快的语言形象生动地表达一种情真实感，但风格鲜明，可以说李璟、李煜、冯延己开创了诗词创作的一个阶段的高度，而其亡国后词作不管是题材还是用情都是入骨三分，蓄意深远而又用情深郁，在繁华流转间又看不到任何的希望，那一身的龙袍在他朝的皇土里埋葬。对于后人来说，研究晚唐五代词，不能不提李煜这位天才词人，可以说他对于宋词的形成和发展有一定的影响，而对后世词坛的影响

更加深远。

从即位到沦为亡国奴，快乐成长的童年、良好的教育和悲凉的人生结局带给李煜不一样的人生体验和内心冲突，这种冲突不光是人生际遇的变迁，更多的是一种文人泪落花雨间，伤感的情怀在亡国的感叹中变得浓烈，而对于中国诗词文化来说，正是这样的李煜带给人们不一样的诗词作品。

一、中国婉约词及李煜诗词的创作概述

中国古代诗歌是中华文化的一部分，过去的诗词就是诗歌，可以拿来吟诵歌唱。所以从《乐府》到唐宋的诗词，再到明清的诗词、民歌，它们组成了我国诗歌这种文学形式，反而现在诗歌与音乐的关系分得很清楚。在曾经的历史长河中，人们吟诵歌唱的就是这些诗词，当然在诗词的演变过程中也出现了一些派系，例如，婉约派就是当时最具代表性的一个流派。与之相对应的就是豪放派，这是两种不同风格的诗词的对峙，绵延不断。

（一）词的形成、演变及两种词风的对比

从词的形成可以看出，先有诗歌后有诗词。词是歌曲达意的一种新的表达方式，大概源于南北朝，成熟于唐代，因为唐代鼓励和包容词曲的发展;在宋代开始全面发展，宋词是中国诗词发展的重要里程碑。唐代，词与歌都称为曲、杂曲或曲子词，另外就是根据句子的长短称为长短句。词成熟于唐代，与唐代社会经济的繁荣发展有很大的关系，同时唐代也是我国音乐繁荣发展的一个重要时期。大唐的强盛让四夷臣服，八方来朝，为了展现唐朝的强盛，唐人需要运用更多优美、典雅的唐乐来表达，其间就出现诸多词曲创作者来完善和表达不同的文化和音乐。同时，词曲创作者也会吸收外来音乐，把它们融入唐乐中，这就打破了传统的乐府民歌形式。为了适应不同音乐的节奏和新乐调的要求，按传统唐乐填词就变得很困难。慢慢地，这种见诸文字的歌词就被后人称为“词”，这是诗歌的另一种形式。

（二）李煜诗词的婉约风

李煜生在动荡的年代，当时唐朝早已覆灭，军阀割据，那些曾经的光辉在夕阳面前永远是落幕后的惆怅，不管你曾经历过什么，哪怕是帝皇身，可以说落幕代表着李煜帝皇身的失去，而诗词迎来了朝阳。五代词人中最为耀眼的是南唐后主李煜。从李煜的词作来看，其情绪的丰富并没有体现在数量上，后世留存的也就几十首，比起前辈温庭筠、韦庄及冯延巳来说少了太多，但是李煜的词作经典多，传唱度高。

唐代，词曲创作开始趋于繁荣，词在宋代得到快速发展。宋代已形成两大流派，即婉约派和豪放派。说到婉约，人们自然想到的是婉转含蓄，小桥流水人家。身处江南的李煜是个多情种，更是在南方土地上长大的喜欢安逸的君王，他的治国理政是一塌糊涂，但词造诣非常高，真可谓“身为帝皇命，心为艺术活”。从唐代开始，词就是为了合乐而歌、娱乐宾客，这种香软的词风是李煜擅长的。北宋诸多词家都传承了李煜的情感表达方式，写出了一手好词，如晏殊、欧阳修、柳永、秦观等，这些词人不断开拓表现内容，形成了诸多独特的表现手法，形成自身的风格。婉约派词风婉转柔美，这种创作手法在南宋达到高潮。这个时期出现了姜夔、吴文英、张炎等一批优秀词家，可以说是一脉传承，李煜的词作给后世带来

巨大的影响。

二、李煜婉约词风思想的由来及作品分析

在个人生活上，李煜浪漫多情，这是其婉约词风的主要由来，也决定了他创作内容的方向。亡国后，他更是把这种创作基调演变成另一种悲悯，但这并非其亡国的悲情而是其得不到帝王身的护佑，心情郁闷落魄。目前，李煜前期所作的词留存二十多首，基本可分为两种类型：一种是描华丽、奢靡的宫廷生活和男女之欢的浪漫，所以词作表现得明快风韵。风格则沿袭南唐宫体和花间词的创作手法。这一时期的代表作品有《浣溪沙》：“红日已高三丈透，金炉次第添香兽，红锦地衣随步皱。佳人舞点金钗溜。酒恶时拈花蕊嗅。别殿遥闻箫鼓奏。”这是一首典型的前期作品，反映出南唐盛时宫中歌舞寻乐的状况。从写外景入手到宴前准备，再写宴会之舞，这种群舞的盛况只有皇宫才有，那些舞女香气扑鼻，令人沉醉，可见当时宫廷生活的奢靡。最后，“别殿遥闻箫鼓奏”，整个宫廷都弥漫着美妙的乐声，表达了词人逍遥自在的生活状态。

亡国后，李煜的生活发生巨变，其词作更多地表达内心的不安和惶恐，开始追忆往昔，悲悯自己的阶下囚身份。所以，在后期的作品中，人们很难看到李煜过去的风流雅韵和放肆不羁，时间洗掉了所有的妩媚和爱恋。词人把这种情感转变为悲凉婉哀的情愫，正是在这个时期，李煜的词作成就达到高峰。

三、李煜词风思想及对后来婉约词的影响

下面以词作《相见欢》为例，分析李煜词风及其对婉约词的影响。《相见欢》写道：“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此词将花、春、雨、风、胭脂、时间、江水都归入人生的失意之境，表达了无限惆怅之恨，词人内心深处仍然思忆过去，这是一首即景抒情的典范之作。“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首句写出了词人伤春惜花之情，以“林花”为起，并不是作者要用花来开路，这里的“林花”可以理解为一种心境或者暗指已逝的江山，而重点是“谢了春红，太匆匆”：林花凋谢，遍地落红。花开花落几时许？春去太匆匆也是人生太匆匆。这种无奈的情绪和寄情于花的暮春之情无缝对接，那些美丽的花儿在人生的长河中早晚都会引来“朝来寒雨晚来风”，这是一种不幸，更是一种无奈，因为这花没有抵御能力，江山已逝，李煜情绪复杂，心中积郁无限苦闷，本来春季是最美好的季节，无奈的是“林花谢了春红”。第二句点出林花匆匆凋谢的多种原因。“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这风雨是人们想不到的，寒雨和晚风不断摧残，寄寓了词人内心的愤懑：人犹在，国已亡。

“胭脂泪”表现的不只是飘落遍地的红花，更暗指美人，彼時的李煜是个多情种，现在的他被夹杂晚风的寒雨打湿了心。“胭脂泪”不仅是美人伤心的泪，也是妻离子亡的悲情血泪。“相留醉”并不是想酒醉，而是一种想醉又不敢醉的状态，更多的是表达情意绵绵、含蓄蕴藉。这种人与花的交互写作更好地体现词人的创作天赋，意境如画，令人如痴如醉。下片把景物人格化，写出彼此眷恋难舍的真情实态。结句又仿佛把自己个人的失意情怀与整个人类共有的生命缺憾相融合，使词作极易让人感动。“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也是运用叠字衔联法。“人生长恨”之绵绵无期，犹如滚滚东流的江水，无穷无尽、无止无休。“东”字与前面的红、匆、风、重等字谐韵，字韵响亮，节奏感强，在句式结构上，它与上片末句同为连贯的二四三式的九字长句，它的感情凝重而又一以贯之，犹如突然决堤的汹涌奔流的江水，这是词人肺腑中倾泻而出的感情激流，这是词人深深的哀叹！

四、李煜对词发展的主要贡献

（一）词的表现更具多样性

唐代，社会经济蓬勃发展，给词提供了很大的发展空间，但其更多地用于满足皇室和达官贵人的娱乐之需，并没有寄寓个人抱负，也没有采用比兴手法。特殊的人生际遇造就了李煜隐而不露又直抒胸臆的表达方式，失去家国之憾得以真情流露。这种手法把词从歌舞中解放出来，从艺术手法来说，对婉约词也有积极的影响。

（二）用词意境优美但感情又不失纯真

李煜为人洒脱，不受世俗约束，词作意境优美，但是感情又不失纯真。南唐亡国后，他豁然惊醒，李煜不是一个好君王，但是一位优秀词人。被俘后，“日夕以泪洗面”的人生境遇是他词作的最好诠释。他终于悟到了人生无常之悲哀，但为时已晚，最后他把人生悲情转移到作品中，给后世留下诸多惆怅。

五、结语

南唐后主李煜在不同的人生际遇中创作了诸多词作，可以说这些词作，特别是后期的词作奠定了他婉约派鼻祖的地位。李煜的词作推动了后世词风的形成，提升了词在文学中的地位，促进了歌曲的发展，更是承前启后，为宋词的繁荣积蓄力量，为后世留下脍炙人口的佳作。

（山东英才学院）

作者简介：宋纯玲（1967-），女，山东济南人，副教授，研究方向：中国古典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