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克鹏
编者按:2019年是“五四运动”100周年,我们在了解这段历史的时候会感慨那些先进的知识分子与无产阶级革命者寻求民主、自由与科学的勇气。历史上,新时代的开拓者们善于将先进的思想文化与自身相结合,从而开辟出一条全新的道路。从本文中我们可以了解“五四运动”对马克思主义中国化起始阶段的影响,这为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在中国的传播奠定了基础。
马克思主义作为一种西方外来的思想和文化,传播到中国并且在这里扎根、发芽到壮大经过了不断地挫折、经受了无数次考验。这一曲折反复的过程,就是马克思主义不断中国化的过程,即把马克思主义的普遍原理与中国的具体实际相结合的过程。“马克思主义中国化”这一概念,更多的是指在中国共产党成立后提出的,尤其是毛泽东同志在1938年10月党的六届六中全会上提出并阐述“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概念,而在对中国共产党成立前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相关表述较少。基于这种情况,本文拟对马克思主义在中国共产党成立前,它在中国的传播和发展作初略探讨,特别是“五四运动”对马克思主义中国化起始阶段的影响。
众所周知,五四运动指1919年5月4日发生于北京的,以青年学生为主,结合广大市民群众、工商业人士等社会中下阶层广泛参与地一次游行示威、请愿、罢课、罢工的爱国运动。这是我们通常所指的狭义上的“五四运动”。广义上的“五四运动”指从新文化思想运动开始直到中国共产党成立这个阶段。“五四运动”是中国历史上一次规模庞大、影响深远的政治思想文化运动。它对于马克思主义的中国化,笔者认为可以分为三个层面来理解。
一
五四运动促进了新思想在中国的传播,这其中就包括马克思主义。最终,中国的先进分子在众多新思想中选择了马克思主义。这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基本前提。
中国自近代以来,逐步沦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为了实现救亡图存的目标,许多仁人志士纷纷“睁眼看世界”,从“师夷长技以自强”的洋务派主张学习西方的“器物”,到资产阶级维新派主张通过变法学习日本的君主立宪制,再到资产阶级革命派主张通过革命手段建立民主共和制,这无不体现出当时国人想通过学习、效仿西方国家的科学技术、社会制度来实现中国富强的强烈愿望。然而,人们在这个过程中慢慢发现,虽然学习西方国家的想法很多,但是西方国家的很多做法在中国不是那么管用。从19世纪末到20世纪初,西方资本主义已由自由竞争阶段发展到垄断阶段,形成帝国主义。它们一方面,不希望自己眼下利益即得的“后花园”中国,通过发展资本主义变得强大起来;另一方面,帝国主义自身的社会制度存在巨大缺陷,正如列宁指出的:“帝国主义是过渡的资本主义,或者更确切些说,是垂死的资本主义”[1],同时帝国主义的侵略本质也通过第一次世界大战暴露无遗。这种对“资本主义支配下的社会已经没有存在的余地了”的现实的认识和对资本主义本质的揭露,使得国人开始了新的思考,重新选择“先进”的理论主张。
马克思主义诞生于西方,是马克思、恩格斯创立的关于无产阶级及其政党的世界观,是无产阶级运动的行动指南。早在19世纪中后期到20世纪最初的几年,就已经有传教士、留洋学生等对马克思主义进行过一些引入和做过一些零星的介绍。但在当时没有引起人们的关注。直到1917年俄国“十月革命”胜利的消息传回国内,以李大钊为代表的先进分子纷纷撰稿“十月革命”,马克思主义才开始在中国真正意义上进行传播。然而,在当时的中国,许多新的学说林立,如无政府主义、互助主义、新村主义、合作主义、泛劳动主义、基尔特社会主义、伯恩施坦主义等,人们虽然通过接触新思潮对反对封建制度有了很强意识、思想得到了很大的解放,但是马克思主义的传播还要和这些新思潮进行较量。1919年巴黎和会中国外交的失败,导致五四爱国运动的爆发,这使得国人更加深刻地认识到马克思主义指导下的俄国式的社会革命才正是中国最需要学习和效仿的,需要“以俄为师”“走俄国人的路”。过去的一切革命都是以新的剥削制度代替旧的剥削制度,而俄国革命则是从根源上消灭了剥削制度。同时,马克思主义哲学、政治经济学和科学社会主义理论都有力揭示了资本主义制度内在矛盾和运动发展规律、充分论证了社会主义必然胜利和资本主义必然灭亡的历史必然性。这让越来越多的人认识到“十月革命”的胜利其实是马克思主义的胜利。这使马克思主义在众多的新理论中脱颖而出,成为了先进分子们的必然选择。
二
五四运动促使马克思主义成为新文化运动的主流。在此过程中,以李大钊为代表的先进分子不仅通过宣传宣教,使马克思主义得到广泛传播,更开启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进程,用马克思主义解决中国的实际问题。
五四运动的爆发振聋发聩地告诉人们“弱国无外交”,同时也充分暴露了帝国主义的本性,使国人走上了彻底的反帝国主义的道路。而“十月革命”的胜利,正是“庶民的胜利”,引领这场伟大胜利到来的正是马克思主义,因而使得马克思主义迅速在中国传播开来。据统计,五四运动后,全国马列经典著作的中文译本有30种之多[2]。作为早期马克思主义者旗帜式人物——李大钊,在其1919年9月发表的著作《我的马克思主义观》中,比较全面的阐述了马克思主义由唯物史观、政治经济学和科学社会主义三部分有机组成。陈独秀在其《马克思学说》一文中,也系统地介绍了唯物史观、剩余价值、阶级斗争等内容。李达在《马克思主义还原》中,也对唯物史观的基本原理进行了阐述,尤其对科学社会主义作了宏观性介绍。毛泽东在湖南创办新民学会,在那里广泛、深入地传播马克思主义。这样的先进分子还包括五四运动的主力蔡和森、周恩来、张闻天等人,老同盟会员董必武、林伯渠、吴玉章等人,留日学生李汉俊、李达、杨匏安等人,其他先进青年恽代英、张太雷、赵世炎、俞秀松等人等。正是这些先进分子积极宣传,才使得马克思主义在全国广泛传播、广为人知。
马克思曾指出:“理论在一个国家的实现程度,总是决定于理论满足这个国家的需要的程度。”[3]马克思主义不仅要广泛传播,还要有效地解决中国的实际问题,这是开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进程的钥匙。李大钊是最早运用马克思主义解决中国实际问题的开创者。他在与胡适就“问题和主义”的争锋时明确提出中国的问题需要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作“一个根本解决”。他指出:“一个社会主义者,为使他的主义在世界上发生一些影响,必须要研究怎么可以把他的理想尽量应用于环绕着他的实境,所以现代的社会主义,包含着许多把他的精神变作实际的形式使合乎于现在需要的企图。”[4]在这一点上,陈独秀也有相同的观点,他强调:“我们之所以鼓吹马克思主义是因为中国需要它。”[5]毛泽东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认识上,也表明:“吾人如果要在现今的世界稍为尽一点力,当然脱不开‘中国’这个地盘。关于这地盘内的情形,似不可不加以实地的调查,及研究。”[6]
自此,我们可以看出,五四运动后,早期的马克思主义者并非对马克思主义抱有拿来就用的思想,而是理性科学地运用,尤其是主张理论联系实际、反对刻板教条。虽然在当时还没有明确提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这一概念,但却饱含对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主动求索的艰辛实践。
三
五四运动推动了以工人阶级为代表的无产阶级与马克思主义相结合,使无产阶级登上了中国近代史的政治舞台,是旧民主主义革命和新民主主义革命的分水岭。自此,中国革命进入了一个全新的阶段。
资产阶级、无产阶级作为一对矛盾体,在西方国家几乎是同时产生的。而中国的情况则不同,无产阶级的产生要早于资产阶级。近代以来,自国门被列强打开后,国外的资产阶级就涌入进来;相适应的,中国的无产阶级在那时也就应运而生了。但是,那时的无产阶级无论从数量上来说,还是阶级自觉性上来讲,都还比较少、比较稚嫩。到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后,西方国家把更多的精力投注于一战,相对放松了对中国的经济侵略,这使中国的民族资产阶级迅速发展,也使得中国无产阶级的队伍快速壮大。无产阶级正是经历了长期的剥削和压迫后,形成了自身区别于其他阶级的显著特点:有很强的组织性纪律性,有坚定的革命性反抗性,并且都集中分布在工业发达的大城市,这为发动强有力的无产阶级运动做好了人力的储备。
辛亥革命之所以没有取得圆满成功,主要在于“革命者”这个内因的两个方面:一是领导阶级自身的妥协性、软弱性,一是他们没有、也不敢让广大人民群众共同参与进来。这个教训使中国的青年知识分子在认识上更加明确,改造中国社会的根本力量在于最广大的无产阶级,中国革命必须走一条无产阶级革命的道路。这就为马克思主义与无产阶级结合起来创造了先决条件。五四运动后,许多知识分子都自觉主动地到工厂车间、到田间地头、到人民群众当中去,通过他们宣传马克思主义,提高了无产阶级的觉悟,实现了无产阶级由“自发”向“自觉”的重大转变;同时,他们通过参加劳动、参加运动,在情感上与无产阶级融为一体、在思想上发生深刻改变,使自身锻炼成长为无产阶级的先锋战士。通过知识分子与无产阶级的融合,马克思主义在中国这片土地上、在群众和实践中生根发芽、发展壮大。正如毛泽东对五四运动基本经验所作的总结中指出的:“青年知识分子一定要走与工农相结合的道路,中国的知识青年们和学生青年们,一定要到工农群众中去,把占全国人口百分之九十的工农大众,动员起来,组织起来,没有工农这个主力军,单靠知识青年和学生青年这支军队,要达到反帝反封建的胜利,是做不到的。”[7]因此,五四运动开创的无产阶级登上政治舞台的局面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最根本的物质力量。站在我们今天的视角回看一百年前那场荡气回肠的伟大爱国运动,或许当时的人们对于马克思主义中国化还存在一些历史局限性,比如与中国传统文化存在对立和持简单否定态度、对马克思主义与中国实际相结合的时候存在教条主义态度、对如何运用马克思主义开展阶级斗争和社会革命还不十分清楚等。但是,这种把马克思主义必须中国化思想的方向是正确的,为日后中国共产党的成立作了充分的思想上的准备和干部上的准备,在理论和实践两个方面开启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进程,形成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起始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