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晓涵 广西师范大学 广西桂林 541000
“桂林文化城”在中国抗战史上无疑是一个不容忽视,并且值得被大笔抒写的独特文学现象。桂林这样一个位处于国土西南边境的小城市何以在当时成为一个政治文化的“特区”,一直是众多学者关注的焦点。各方多元政治文化力量在这片土地上相互碰撞,同时也相互对话。作为一个交界性的缓冲区域,桂林成为当时文人大家不约而同而选择的目的地。桂林文化城的出现,对大后方抗战文学的发展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具有与众不同的文学史价值和意义,而在此时期繁荣发展的报纸、期刊和杂志更是成为推动文学发展和启蒙的巨大推动力,那又是为什么在皖南事变至太平洋战争瀑发前这段时间里国统区抗战文艺运动一片沉寂,而桂林缺能够焕发生机?
当时的桂林不仅仅是知名作家们的聚集地,更是各个文化团体积极活动的巨大舞台,抗战文化活动在这里显得热闹非凡,在这样一个相对开放自由的城市里,文学活动拥有广阔的发展空间,并且对外来迁入和新成立的文化机构、文化活动给予方便和支持。对于在桂林的文化人士来说,在民族存亡的危急时刻,最重要的工作就是两件事,第一是“唤醒”,第二就是“救亡图存”,桂林文艺界在加强自身团结的同时,还通过组织救亡文化社团,举办各种纪念会、展览会、报告会、音乐会、演讲会、朗诵会、座谈会、公演和义卖等活动,出版报纸、杂志、书籍等形式,进行抗日宣传,成为民族意识的启蒙方向,引导普罗大众激发自觉参与抗日。中国共产党对桂系和文化人的统战工作,对救亡文化活动和文艺运动的多方引导,是桂林文化城形成和发展的又一个重要因素。除了独特的地理位置、开明的文化环境、众多文人墨客的聚集以及他们满满的爱国热忱和救亡意识,中共的统战工作和积极引导更是桂林文化城迅速形成最大的推动力,它让桂林从一个十几万人口的小城市迅速发展成为文化界统一战线的重要据点和抗战宣传的重镇。这个时期所产生的文化现象不仅对桂林来说是空前绝后的,放眼整个中国,在多个文化中心并存的时期,像这样开放包容又百花齐放的文学空间也是屈指可数的。在这段时期,到达桂林的文人数不胜数,他们在桂林发表过作品的更是不计其数,除了文学作品百花齐放,报刊杂志的数量和种类更是众多,出版事业的兴起让更多的报纸期刊出现在大众的视野里。当时桂林的书店、出版社随处可见,这些出版社所出版的发行各类杂志、报刊有两百多种,出版的各类图书更是多不胜数,仅文学类的书籍就有千余种。随着众多优秀文学作品的涌现,对文化普及的推动贡献着不可忽视的力量。同时也为新文化、新文学吸引了各方的读者群体,从而刺激文学作品出版,这不仅是对抗战文学有力的传播与发展,更是为民族启蒙和救亡挥舞鲜明的旗帜。文学出版使得桂林不仅是“文化城”,更是“出版地”,这对桂林文化城文学的生产和传播来说是极其重要的,如果没有出版业对文学书籍出版的重视,在桂林这个山水秀丽之城文学艺术也不可能如此空前繁盛,为抗战文艺运动提供这样一个巨大的平台。
桂林文化城得以形成和蓬勃发展决定性因素可以说是中共的多方引导,这起到了主要的催化剂和指明方向的作用。在国民党中央、桂系、中国共产党等多元政治话语中桂林文化城文学和出版业都在不断的变化中发展,在不痛政治力量的影响和规约下的桂林文化城的文学和纸媒的发展都具有与其他地区不一样的独特性和复杂性。作为一个多元政治话语中的文学空间,桂林文化城文学场始终受到国民觉中央、桂系、中共等多元政治力量的制约与影响,而多方力量之间的对抗与制衡又为桂林抗战文学带来了更多的发展空间,在复杂的环境中使得纸媒的高度和宽度都被拉大,更在丰富多元,更是在一定程度上体现出了抗战时期中国文学的整体风貌,成为了解抗战时期中国文学整体发展状况的一个剪影。
报纸期刊和文艺杂志作为桂林文化城发挥自身文学传播和启蒙功能的重要媒介,与政治环境和时局变化紧密相关,因此它的发展并不是一帆风顺的,从萌芽到走向低迷再达到顶峰,最后走向衰微,可以用曲折前进来形容,桂系纸媒在蓬勃发展的同时也不断推进文学空间的发展,由此可见,纸媒的兴衰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文学的进退。
自1938年广州、武汉接连沦陷,大批文学家、文学社团、乃至出版社、文化机构都陆陆续续在桂林驻扎,桂林抗战文化和文艺运动在短时间内热火朝天的开展了起来,直到成为西南边陲抗战文化的一个重要据点,因此。在这个崛起的时期,这些来自五湖四海的优秀作家们创作出了不少具有影响力的作品,如艾青的《吹号者》、《他死在第二次》等激昂而悲壮的抗战诗篇;夏衍的《心防》和《愁城记》等抗战剧作。而在这段时期,正是报纸期刊崛起的重要节点,这一时期出版的报纸有:《广西日报》、《扫荡报》、《救亡日报》等等。以《救亡日报》为例,它就为宣传抗日救亡和启蒙群众而报道共产党高级领导人的一些重要讲话,如1939年2月1日,就在一版显著位置大篇幅刊发了叶剑英的《现阶段的游击战与正规战—对广西学生军第二集团的演讲辞》;除此之外,热门的文艺刊也在桂林崭露头角,例如:《国民公论》、《抗战文艺》(桂刊)、《中国诗坛》、《新中国新剧》、《野草》、《中学生》(战时半月刊)、《新道理》、《西南青年》等等,这些种类各异又纷繁众多的纸媒为这些文学作品的传播推广起到了不可替代的影响。
但这样鼎盛的时期并没有维持很久,在皖南事变爆发之后,桂林的政治环境随之发生了明显的变化。一些与中共关系密切的文化机构和刊物被迫停业和停刊,例如:生活书店、新知书店、《救亡日报》、《国民公论》、《木刻》等。国民党中央加强了对广西图书杂志原稿的审查力度,掌控了广西省图审处,使得言论出版自由受到极大的限制,给值林抗战文艺的发展带来很大的影响。但是与重庆、上海等其他的文化中心相比,桂林的环境以及不算太坏,那些在上海无法继续进行文化工作的文人们仍旧将桂林作为继续进行作战的首选。而这些本来就留桂的文艺工作者并没有因为环境的变化而放弃自己的工作,在原先报纸被停刊的艰难环境下,仍先后创刊了《诗创作》、《文艺新哨》、《文艺生活》、《文艺杂志》等新的杂志期刊,报纸也出现了新的生机,如:《大公报》副刊《文艺》等刊物。这些刊物较之以前,不仅在质量有很大提高,抗战杂文和长篇作品成为这个时期的主旋律,可以看出不管是刊物的水平还是文学创作的水准在彼此相互的推动,刊物质量的提高从很大程度上也刺激了作家的创作,所以能够成为抗战文学艺术的发展的力量源泉。
这样被动的局面并没有持续多久就被太平洋战争的炮火声打破,桂林文化城的报纸由此迎来了发展的“黄金时段”。随着知名文艺家数量规模空前的增加,出版社书店的数量达到顶峰,可以说,这时期无论是作家阵容、文艺刊物还是创作成绩上都最示出鼎盛蓬執的景象,把桂林抗战文艺运动推向了真正的高潮。直到1943年桂林文化城才走向衰微,由于物价的提高出版业的惨淡,这样文学创作的热潮逐渐褪去归于平寂。
桂林文化城时期的纸媒除了与文学的发展相伴相生,其另一个值得关注的重要作用就是对抗日救亡启蒙思想的传播,以《广西日报》为例,就能清楚的看出纸媒在这样一个救亡图存的时期扮演的重要角色。首先,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广西日报》桂林版作为一份新桂系机关报活跃在民众的生活里,在翻阅了报纸之后我发现与图文新闻相比,文字新闻报道还是占据了最主要的版面,文字新闻所报道的内容主要是日军情况,国内政治动向,国际政治、军事动向等,而这些新闻报道的主题围绕当时的抗日战争、二次世界大战和国内外政治等展开,也算是内容比较稳定的一种体现,不管是维护新桂系的利益还是为了宣传新桂系的政治纲领,《广西日报》都坚持以一种正式、稳定较为严肃的的态度来引导新桂系的舆论导向,所以《广西日报》始终要“救亡”和“启蒙”作为自己宣传的关键词,时刻播报有关抗日活动的动态和进展,积极发动和组织人民参与到抗日救亡的爱国运动中来。其次,像《广西日报》这样充当舆论前哨阵地的关键纸媒,他们所发布的新闻具有很强的政府权威性,通常会发布官署最新颁发的政策法令,或者是最近政府处理的时政问题,对于这些报纸传达出来的信息民众的信任感很高,对于稳定民心、激发民智、鼓励民众自觉参与抗日有极大的推动作用。
在抗战桂林文化城曲折发展的这七年的时间里,纸媒所面临的环境可以说是瞬息万变,这样的改变对报纸产生的影响还是很大的,具体的变化大概有以下两个方面:首先是对于现场的独家报道,出现了现场感觉极强的独家通讯报道,此外,通过派战地记者带回来战死日本士兵的日记,翻译成中文,刊登于报纸,为读者提供了一手资料研究资料,有助于民众认识和了解日本侵略者。第二,与以往的单纯传达或者是肯定性的新闻通讯不同,出现了带有批评性的报道,报纸开始逐渐发挥舆论监督的功能,进行批评报道。通过对不良社会现象的报道,发挥媒体舆论监督作用,使新闻报道的内容发生变化,《广西日报》之所以能够起到这样批评监督的作用很大程度上还是因为它本身身份的特殊性,《广西日报》的历任社长都是桂系首脑的心腹,受新桂系首脑李宗仁、白崇禧等人的指派,更是深受信任同时对他们负责。
与《广西日报》不同,《救亡日报》是一份在共产党领导下以“救亡”为主要宣传目的的报纸,用夏衍的话说,它是“由共产党领导、党与非党联合、依靠进步人士办起来的统一战线性质的全国报纸。”它虽不是中共党报,却宣传中共团结抗日的政治主张。它以文化界统一战线为标志,肩负着宣传团结抗日与搞好统战的双重使命。但他与《广西日报》又有相同之处,就是同样致力于将号召广大民众参与抗战。桂林版的《救亡日报》依托当时国共联合抗日的政治局面,通过统战工作而在桂系纸媒中谋得一席之地,成为在共产党领导下坚持文化界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革命文化阵地,更是我党在西南地区一块重要的宣传抗日统一战线政策的舆论前哨阵地。《救亡日报》为向国统区广大群众宣传共产党的方针、政策,根据我国抗战时期的各种政治的、历史的复杂背景,如民族矛盾上升一为主要矛盾,与此同时,桂系的其他报纸在中共统战政策影响下,也将救亡和启蒙纳入自己的报道范围,并以适应最广大群众切身利益的团结抗战的旗帜为号召,从而使共产党的抗战路线更深入人心。
桂林文化城这样特殊文学空间时期的出现不仅是桂林特殊的政治文化语境、媒的文化功能和文人的文化创造功能等多种因素相互促动的结果,更是因为其中报纸、杂志、图书出版、社团等媒介和机制发挥了的非常值得关注的关键推动作用。报刊等纸媒媒介与文学的关系一直是相辅相成的,报纸副刊、文学期刊和出版社作为文学生产的重要载体,正是文学家和作家学者构建现代文学空间的最主要阵地。而在这段时间里的现代文学,尤其是抗战时期文学将救亡和启蒙当作是呼喊的关键词,在纸媒的不断发展中将这样的声音传到中华大地的各个角落,成为启蒙民智和救亡图存最响亮的号角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