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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艺术学院
日本是个发达国家,经济高速发展,并且有着较为完善的保障系统。但是再富裕的国家也有贫困的底层人民,这部电影描述的就是生活在日本底层的一群人。这部剧没有选取日本的上层社会,也没有选取光鲜亮丽的生活外表,而是选取了更接近真实甚至大多数人不知道发现不了的底层社会。角度独特,讲述的是一个以偷东西为生的没有血缘关系的家庭。家里的每一个人的工作和背景都是值得推敲的。
父亲柴田治是工地的工人,除了上班之外还会带着孩子去便利店偷一些家常用品。靠着低薄的工资、偷窃和“奶奶”的养老金活着。他在工地意外弄伤了脚,因为是临时工,没有额外的赔偿和保险,养病期间只能在家闲赋。这间接地揭露了日本人民极其不稳定的生活。看似周全的保障市民的体系,却有着如此的漏洞,讽刺了日本政府的失职,同时也表明在这个经济低落时代,日本有很多人面临着失业、食不果腹的日子。
奶奶初枝是一位年事已高的老年人,但是她却单独住在一间狭小的房子里。她忍不住孤单,“收留”了一群与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人。每个月拿着政府的养老金,却没有子女来陪伴照顾她。无依无靠,孤苦伶仃,只有这些没血缘关系的“亲人”来陪自己安度晚年。这其实折射了日本对于个体老年人的保障体系还是有漏洞缺陷的,也暗指日本现在正有一群老年人像初枝奶奶一样无依无靠、孤苦伶仃,靠着政府的养老金痛苦地度过晚年。
金无足赤,人无完人。人性本身就是复杂、值得推敲的。是枝裕和这部电影将人物塑造的十分圆润,让人爱不起来却也让人恨不起来,但却让人物显得更加真实、生活化。每个人身上都有让人感动的地方,也有人让人讨厌唾弃的地方。但却又是这令人讨厌唾弃的地方却又触动人心,发人深省。
很多人不喜欢父亲柴田治,觉得他不务正业、偷窃只知道啃老。更过分的是还教坏孩子,不让他去学校学习。任谁都受不了这样的父亲。但是这个人物并不单单这样的。他想送孩子去上学,但是他没能力。他没有足够的本领养活家里人,也没有足够的钱去担任儿子祥太的学费,更没有足够的辈分来让祥太入学。祥太不是他亲生的,是偷来的孩子。但他爱着这个孩子,想努力尽职地做他的父亲,想让他幸福。他教孩子偷窃,是因为他只会偷窃,他想教给孩子他的所有,他把自己认为最好的都教给了孩子。他的初心是好的,但是用错了方式,用错了方法。他的行为和做法,让人深思也让人惋惜。
儿子祥太向父亲学偷东西,后来还带着妹妹偷东西。看似是熊孩子没有被教好,但是当杂货店老人叫住他送了他东西并告诫他别再教妹妹偷东西,他意识到“偷东西”这个行为似乎并不是什么好事情。他开始暗中观察,询问了父亲,并想得到杂货店老人的再次确认,却无果。他开始怀疑自己从记事开始得到的价值观是否正确,他开始教妹妹不要学他。但是妹妹养成习惯后改不了了,祥太用自己的行为—故意偷东西被抓,以此告诫妹妹不要偷东西。
妹妹树里是被父亲拐回来的。因为看她挨冻还饿,将她带回了家。在这个“家”,树里感受到了真实的温暖,每个人对她都关爱有加,没有了暴力、辱骂、责备。而在树里的真正的家庭里,父母吵架甚至说:真后悔生下了你(树里)。树里的母亲对她更是冷冷清清甚至踢打辱骂。一边虽然是真正的父母,但是不爱自己的孩子,把孩子当成一个物件。而另一边虽然是虚假的“家”,但在里面感受到了真正的人情冷暖,将孩子当成家庭的一员。人性的复杂多样在这里表现得格外明显,也引人深思。
日本电影是一个极富有自己民族风格特色的影片。日本本身也将电影视为民族意志与情感的载体。
恬静的海边、茂密的山野、干净的蓝天、偶尔呼啸而过的电车。几乎在每一部日漫、日剧和日本电影都能看到。这般酷似田园的生活,实则是日本对于自己的肯定和文化自信。对生态环境的重视,以及对这田园般生活的自豪。所以更愿意在影片中将自己的本土文化融入其中。美国人类学者鲁思·本尼迪克特曾经在他的《菊花与刀》中把日本文化比喻成菊和刀。菊花是日本皇室的家徽,美丽而又寂静。刀则意旨武士刀,日本是一个崇尚武士精神的国家,意味着动、勇气、忠义、名誉。这有点类似于哲学,静如菊,动如刀,静极思动,动极归静,两者相辅相成,转换自然。这部影片也与此紧紧相扣。
大量的长镜头的使用,使观众觉得这部影片十分地“静谧”,讲述地好像是邻家小院的寻常故事。一家人在后院一起看烟花,在海边一起玩耍,大量的长镜头叙述着这个家庭多么幸福多么寻常多么静谧。但在这“静”下却有着不寻常的“暗涌波涛”。每个人的背后都有着不为人知巨大的秘密,尤其的母亲母亲信代。信代在影片最后被抓到了并被进行了审问。对于信代的审问,影片用了最简单固定长镜头。但就单单这个“简单的固定长镜头”流露出信代作为母亲对于两个孩子最真诚的爱。她想要孩子,想爱着他们,她看见孩子可怜,动了恻隐之心。并在最后发出自己痛苦的疑问:难道难道只有生了孩子才能当妈妈?她的爱让人感到真切,她渴望成为母亲的真情也让人动容。但是也正是因为她的真情实感的汹涌流露的“动态”,将她的善与恶对比得如此明显,才将人物的“不完美”表现的淋漓尽致。
日本电影普遍有一种让人觉得节奏很慢的感觉,这是由于使用大量的全景远景的缘故,当然也有例外。《小偷家族》的节奏也很缓慢,这和使用大量的中远景有分不开的关系。全景远景的大量使用,可以交代人物与人物、人物与环境的关系,同样也会给观众造成“时间很久”的心理错觉。在影片中,有一个父亲和祥太在空地上嬉戏打闹的场景。这个场景的前一场戏是父亲想让儿子接纳妹妹并想让儿子认自己是父亲。父子谈心后,二人在广场上嬉戏打闹。晴朗的夜空下,弃旧而又空旷的空地上,父亲拄着拐杖和儿子在上面狂疯,这何尝又不是父亲对于儿子的一种宠爱呢。开阔俯瞰的全景视角,类似于上帝对于芸芸众生的观望。让观众看着他们彼此之间的爱,却又看他们的爱在这现实下如此卑微、脆弱、不真实。
日本是一个很注重仪式的国家,从他们的日常行为生活就能看出。将日常生活习惯融入影片,也是本土化的一种方式。在影片里增加仪式化的行为,首先可以给观众悬念,让观众好奇主角在做什么。其次潜意识告诉观众,这是个值得深思的东西,无论好坏。再有增加仪式感的行为,其实是暗示主角的心理特征,或虔诚或紧张。
在《小偷家族》里,祥太每次去偷东西的时候,都会将十指相抵,相互缠绕。并且教妹妹的时候,也是这样做的。其实祥太这么做的目的无非是鼓起勇气,来做接下来的事情。他潜意识可能也认为偷窃不是什么光彩的,不然为何要这种动作?并表现地又似乎这么忐忑。一个小小的仪式化动作,揭示了人物内心情绪。同时也正是这个仪式化的动作,让他发现妹妹准备偷窃,让他不得不采取行动将全剧推向了高潮。
《小偷家族》这部电影从生活的细枝末节,表现感情的点点滴滴,非常写实。也间接折射了日本社会。是一部不可多得的现实主义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