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同行

2019-11-14 14:46叶剑秀
山东文学 2019年11期
关键词:妻子

叶剑秀

戴义祥上了大巴,刚在靠窗的位置上坐稳,一个女人就来到他身边。女人身上散发着一缕清香,是那种通过鼻孔直往心里钻的熏香。

女人友好地看他一眼,双手举起一个不大的行李箱,踮脚往行李架上塞。这擎臂伸展的姿势,无意中露出了一截白皙的肚皮,恰好就在戴义祥的眼前晃悠,戴义祥不看都不行。女人似乎总是不放心,三番五次摆弄头顶的箱子,像是故意给戴义祥留下宽余的时间,让他去观看一次近距离的展演。那性感的腰身和肚皮极具诱惑,戴义祥开始是匆匆浏览,后来就看得尽职尽责,甚至记住了肚脐上边一公分处那粒黑痣。

女人终于摆放好了,冲他微微一笑:去哪里?

回鲁县。

女人坐下来:巧了,我也回鲁县,终点。

大巴启动了,开始在拥挤不堪的省城像虫一样爬行。

戴义祥看着窗外的杂乱纷扰,心烦,扭头下意识地打量一眼身旁的女人。应该是三十来岁的少妇,五官像是精心设计,各种想要的匀称和韵美,精致迷人。心里波动一下,仿佛在那个瞬间,生出某种冲动的欲念来。

天空晴好,似乎这是一次愉悦而浪漫的归途。

女人低头捯饬手机,像是给某人回复信息。戴义祥顺眼瞄过去,女人手机玩得飞熟,手写的速度很快,打嗝的工夫,屏幕上留下一行字。

我的太阳:

月亮已对号入座,放心。别催我,两小时内可以顺利搞定,等。

戴义祥忽然感到窥视别人的私信,有失道德,欠了欠屁股,急忙把头扭向窗外。

女人合上手机,情意绵绵地打了个哈欠,仰靠在座背上,微微眯起眼睛。

车厢里有玩童的嬉闹和短暂的嘈杂,戴义祥却感到了女人的安静,他把身子斜靠在车窗上,再次悄悄斜视过去。女人的姿态很优雅,脸上却布满倦容,正在安详地闭目养神,像在默吟佛经超度。戴义祥恍若看到一潭寂静的湖水,没有一丝的涟漪,不觉有点扫兴,这样了无兴趣,还不如去看窗外的风景。

大巴车摆脱城市的缠绵,终于上了高速。窗外一地金黄,正是麦梢黄透的时节,田野里弥漫着燥热不安的气息。戴义祥心生感叹,一晃在省城熬过月余,记得离开鲁县时,麦子才刚刚抽穗拔节,大地的颜色还是苍绿一片,时光如梭,人生如梦啊。

好像还真有人在做梦。戴义祥听到一丝微弱的声响,那声音仿若天籁琴韵,细腻婉转,撩人心弦。他循着那声音探去,原来是身旁的女人发出的悦耳鼾声。他从来没听过这样动听的鼾声,宛如高山流水的乐感,瞬间就把人弄得魂不守身。

车里安静下来。赶上中午十二点半发车这个点,大巴车似一个硕大的摇篮,晃晃悠悠行驶,哪个也扛不住瞌睡。

戴义祥沉浸在莫名的亢奋中,居然没有半点睡意。他一会儿看看窗外,一会儿乜斜一眼女人,心神不宁。

不知不觉中,戴义祥有了身体的感应。身旁女人的头已经歪过来,靠上他的肩膀,半张脸热切地贴在他稀薄的衬衫上。那种感应来得太突然,毫无征兆,像酥麻的电流通遍全身。他欠了欠身,但女人好像粘他身上一样。记得和妻子热恋时,妻子第一次把头靠在他肩膀上,他就是这种感觉。

女人的青丝碎发在眼前挑逗,戴义祥呼出的气息,撩拨着青丝的浮动。他终于安分不下来,心里好像有成群的蚂蚁在蠕动,揪心地瘙痒。坐怀不乱是大度君子的境界,自己是小人物,这几乎肉贴肉的亲密接触,没有肌理和生理的反应,那就不正常了。

戴义祥想把身旁的女人推开,或者有意提醒她一下,可他迟疑一下,又于心不忍。他认为这样做了,会让女人小看自己,不就是个皮包骨头的肩膀吗,靠一下能坏了你家祖坟的风水咋的?哪怕是给一个善意的暗示,或许也会严重伤害女人的自尊心,他曾经遇到过这样的事。单位的女孩小刘为提职,给他送过“秋天的菠菜”。一次单独约他喝酒,借助酒兴,一头靠在他的臂弯里。准确地说,那次不是靠,是紧紧地贴着,嘴与嘴的距离只有半筷子那么近。他也心动,但没行动,原因是他看不上小刘的嘴,像某位演员的嘴那么大,烂菜帮似的。记得当时他很理智,轻轻推开了她。谁知这个婉拒的行为,在小刘看来,是伤害女人的心。为此小刘抑郁两个季度,他也痛心疾首足有半年。

自那次以后,他懂得了怜香惜玉,无论在什么场合,对女性都怀有崇高的尊重和敬畏。

戴义祥脑海里晃过妻子的面孔,他开始想妻子了。这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多去想同甘共苦的妻子。想想妻儿家庭,就会有效抵制外来因素,至少能给自己躁动不安的心火降降温,以免招惹是非。妻子在鲁县医院做护士,形象、性格无法挑剔,毛病是嘴碎,爱唠叨。经常挂在嘴边翻来覆去的就那么几句话,你一个人模人样的副主任,三十二岁提副科,八年过去了,日本鬼子早赶跑了,还是老鳖的房子原窝,见了亲朋好友我都羞于提你。终日在百十号人马的机关里,拿着国家的工资,不干正事,就知道瞎琢磨,琢磨人,琢磨事,琢磨来琢磨去,把好端端的一个单位,琢磨成了一头半死不活的驴,把自己琢磨得像个病鸭子似的。笨死了,还以为自己聪明得像马云。

妻子的唠叨纯属妇人之见。那是我笨吗?马主任是我的上司,八年不调离没晋职,我咋提升?要说笨应该是马主任比我还笨。

爱琢磨,在机关混,不琢磨行吗?这可不像做护士,上班时间照顾好你的病人就行了。妻子没在机关待过,不懂机关的规则。小县城的普通局委,哪有那么多正事要做,主要精力就是琢磨。一个文件下来了,要琢磨文件精神,琢磨应该怎么安排下去。开一个会,要琢磨领导讲话的意图,回头就是琢磨怎么制定落实措施。剩下大把的时间就是去琢磨人,哪个人在什么场合,和什么人,说了什么话,用意和目的是什么,暗含着什么动机,不琢磨行吗?机关的人表面都像失散多年的亲人,似乎都是没出五服的堂兄堂妹,可哪一个有实话?你以为我是资历最老的第一副主任,孰不知身后还有五个副主任,有十只眼睛盯着我,也盯着主任的位子呢。机关是一片浑浊的江湖,琢磨不好会让你呛几口浑水,严重的可能会被淹死。用马主任的话解读,之所以叫机关,就是到处布满明碉暗堡。为什么叫局?一个局字,就是一盘棋局,一步走错,全盘皆输。不多动点脑筋,不琢磨行吗?不是一个人在琢磨,是人人在琢磨。

大巴车稳稳疾驶,靠在肩膀上的女人越睡越香。忽然,司机点一下刹车,好像是躲避前方的车辆。女人受到惊动,咂巴一下小嘴,扭动一下身子,把一只手放在戴义祥的大腿上,又平静地睡去。

戴义祥确认女人熟睡,就毫无顾忌地去看女人的脸。女人生动的嘴角上,不知什么时候渗出一粒豆大的液珠,看上去晶莹剔透,似清晨挂在花瓣上的露珠,欲滴非滴,摇摇欲坠的样子,惹人心生无限遐想。戴义祥欣赏足有半刻,想起应该做件好事,掏出口袋的纸巾,为她轻轻擦掉。或者伸过去一根手指,温柔剐蹭,用手更能体现男人的用心和呵护不是?但他终归啥也没做,暗自摇了一下头,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幼稚,不管用哪种方式,似乎都不妥,惊醒了睡梦人略显草率,也有自作多情的轻贱嫌疑。

女人放在戴义祥腿上的手,掌心朝下,随着车身的微微晃悠,那手似乎受到某种信号指示,梦游一样开始移动。戴义祥屏息凝神,看着那只手往上游动,瞬间他的呼吸有点急促。那只手停下来,戴义祥的目光滞留在期待与惶恐的点上,仔细阅读那只手,柔美软绵,玉脂温润,不觉咽下一嗫口水。如果再往上挪一掌,就到大腿根部了。那一刻戴义祥有点迷糊,恍若有了某种期望,如果司机师傅能把车颠簸一下,那样或许会自然而然地成就一段完美的契合,暗暗享受一次别人浑然不知的意外惊喜。

女人再没动作。戴义祥感到莫名的失望,有意把身子向女人暗暗靠了靠,女人没有任何反应。戴义祥忽然感到自己的行为有点猥琐,似乎全车人都在看他,看到了他不太阳光的一面。他急忙扫视一下车厢,幸好乘客都在昏睡中,绷紧的心才稍微放松下来。

车程行进过半。

有女人在身上靠着,戴义祥是安静不下来的。他一会儿看窗外,一会儿观赏女人嘴角的露珠,时不时也会例行公事地在车厢里扫视一周。

不经意间,戴义祥看见了车内的监控装置。前方车厢顶端的摄像头,像猎人深邃的眼睛,把整个车厢看得清澈透亮。不知怎的,看着看着让人生出惧怕来。在那个瞬间,戴义祥头上无端地冒出细碎的汗,他突然感到一丝恐惧悄然涌来。

他心里翻江倒海一阵子,竭力稳定一下情绪,捋一捋自己前后的言行,似乎也没有出格的地方。

还是难以平静下来,琢磨来琢磨去,他感到哪里不对路子。当他再次抬头看那监控时,似乎琢磨出了潜藏的危机。

熬了这么多年,马主任对他还是宠爱和信任的。这一次一个月的晋职培训,谁都明白怎么回事,马主任该退了。

指标下来了,戴义祥试探地和马主任打探一下。马主任模棱两可的话,让他郁闷三天。

三天后,戴义祥为妻子做了一顿好饭,又帮妻子请了两天假,带妻子去了趟情人谷景区,放松一下紧张的心情。

妻子说,这是好事啊,要熬出头了。

好事?马主任会把指标给谁,天知道。

论资排辈,这不明摆着嘛。

人心难测,机不可失。戴义祥愁眉苦脸,一脸的忧心忡忡。

咱不能白熬这么多年。妻子倒是起了小性子。

想到你和孩子的未来,我担心对不住你们。

妻子压低眉帘有了心事,咋能拿到名额?

马主任是堵墙。

想办法打通他啊。

单位小刘提为财务科副科长,找的就是马主任,马主任吃软。

妻子抿了抿小嘴,偏方能治大病。

景区回来,护士妻子开始行动了。戴义祥知道妻子要豁出去了,他开始不安。

一次晚饭后,妻子化了淡妆,拎起坤包出门。

戴义祥问,干么去?

同学集会,应酬一下。

别多喝酒。

妻子出门的身影飘逸,义无反顾。关门的声响,似一声竭嘶底里的嘶叫戳在戴义祥的心上。

他明白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戴义祥像烟熏的蚂蚁,坐卧不宁。他在家喝了两口酒,起身出门了。他知道地点在抱凤楼,就做了一回贼,蹑着手脚挨门查听。二楼走廊的灯光有些昏暗,在尽头的一角,他终于寻到了两个熟悉的声音。仿佛,灯光暗影里妻子与马主任正在把酒交欢。

眼前厚厚的门,没有一点缝隙。

我家小戴吧,跟您这么多年,事么,全仗您的嘴……

你说这事咋整?

您想咋整就咋整。

整吧。

整就整。

两个服务员在楼梯口窃窃交谈,向走廊的尽头瞭了一眼。戴义祥匆忙转身下楼去了。

回到家里,戴义祥坐在客厅里喝了一阵子闷酒,蒙头缩进被窝里。

妻子是深夜回家的。戴义祥听到妻子一阵子胡言乱语,接着是爆摔茶杯的脆响,接着是嘤嘤的啜泣声。戴义祥没有勇气起来安抚妻子,一直窝着没有走出卧室。那一晚,妻子围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直到天亮。

事情整成了,培训指标整到手了。

妻子祖宗八辈地骂了他一个礼拜,他屁也没放一个。

他顺利完成培训结业,回去在等一个月,他就能坐在主任的位置上了。

这个节骨眼上,他好像陷入了别人布好的局。脑海的画面有些混乱,似有人按住了他脑门上的快进键盘,闪现,闪现,他一阵眩晕。画面定格下来,一张清晰的图片放大。一位艳丽的女人暧昧地靠紧他,一只小手在他身上多情地做着模糊的动作。

他是无辜的,是遭别人算计了。

会是谁这么用心呢?对手是冤家。戴义祥用了最实用的排除法,很快就明白了怎么回事。他下面五个副主任,两个资历浅,刚提拔的年轻人,没资格竞争。另两个受过处分,属于问题领导,带病上岗,不符合提拔条件。剩下的只有第二副主任冯兴刚了。冯兴刚这人在县城有一张亲情网,远近亲戚都在网上挂着,县城主要职能部门掌权的就有好几个,只要动一个,一串上的人汹涌波动。老冯这人平时稳水不响,城府深,肚里的肠子也比别人拐弯多。

一个更可怕的信息涌入戴义祥的脑海。冯兴刚的小舅子在交通部门,主管的就是交通客运,车站和大巴车都在他的管辖之内。调取监控,弄个截图,那是凉拌小菜,不用费多大厨艺。

女人、司机、小舅子串成一条藤,藤的那一头握在冯兴刚手上,像握着一条青皮毒蛇,只需稍微抖动一下,他戴义祥就会被缠住脖颈,气息奄奄。

眼前一片朦胧,一张一张图片在空中乱飞,飞到了领导的办公桌上,飞到了单位的各个角落,一个个熟悉的人,手拿着图片观看,脸上的表情各式各样,惊疑、鬼怪、暗喜、讥笑、哀怨、怅然、惋惜。

完了。戴义祥心里一阵痉挛,一阵疼痛,忽然觉得对不起娇小的妻子,付出惨痛的代价,原来他和妻子却是那样的脆弱和不堪一击。

忧虑和恐慌漫过全身,戴义祥的身子有了微微颤抖,不知不觉他的身体向车厢歪斜一下。身旁的女人像他身上的附属物,随着他倾斜过去。

戴义祥用鄙视的眼光看女人的脸,顿时生出憎恶来。这张迷惑人的俊脸,不再娇美,油光的表皮下,原来包藏着呼之欲出的毒液,随时都有可能喷发出来,毁掉他的灿烂前程,让他身败名裂,败得一塌糊涂。

绝望生发了情绪的波动。戴义祥愤怒起来,他要把女人推醒,推醒后卡住她的脖子厉声呵斥,你是谁,谁指使你干的?我们有何冤仇?

戴义祥还是有些素养,没有过激和冲动,他保持了超人的冷静。这女人,就是颗棋子,是被别人利用的道具,冤有头,债有主,女人和他同样无辜和悲哀。如果抓住女人不放,那就有失男子汉的风范和悲悯情怀了。

戴义祥不甘束手就擒,他在设计严密的报复步骤,最终也没想出切实可行的妙招,一切只能等到回家再做精心布局。他的思维在绝望的深渊里游走,游着游着忽然看到了一丝光亮,仿佛一下子就找到了复活的出口。

事情或许不是他想象的那样,也许还有另一种可能。戴义祥心里做了一种假设,事情原本没有那么深奥,也没有神秘复杂的背景。身旁的女人只是为了骗取或敲诈钱财。如果是这样,无非是破财消灾而已,他有足够的能力摆平。

戴义祥自慰中舒缓一口气。

他看着身旁安睡的女人,从她疲倦的面容上,大体可以猜出是个昼伏夜出的风尘女子,或者可能是个小打小闹的窃贼。

应该感谢网络和自媒体的传播,现实中这样的事例多如牛毛,没经历过,却也知道一些其中的套路。

戴义祥开始从头梳理。女人上车时的甜美微笑,无疑是麻痹男人的药剂,让人迷醉,失去应有的防范。而后,在很短的时间内,倒在男人身上,瞬间让男人迷糊中意识短路,这似乎还不够让猎物彻底断篇,便把女人温柔的手伸向男人的兴奋部位,等男人浸淫在迷幻的梦乡,女人就得手了。

单位的小陶,就是在火车上中招的。同行的女人佯装睡去,主动与他缠绵,等他下车后才发现兜里的财物被洗劫一空。

网上还有很多类似的案例。一男子在长途汽车上偶遇一靓丽女人,便在女人的投怀送抱里与之亲热,忽然窜出一个壮实汉子,言称调戏女友,一阵拳脚过后,逼问报警还是私了。受害者羞于面子,只能破财消灾。

如果说前一个事件的性质是盗窃,后一个就是团伙合作,暴力敲诈,性质要严重得多。他面临的是哪一种呢?

戴义祥想到了上车后,女人回复的短信。稍加琢磨,就能推敲出其中的玄机,这其实就是一个联络暗语。太阳和月亮,就像土豆和地瓜的接头暗号。已对号入座,分明就是已锁定目标。别催我,即要相信我的能力,这都是轻车熟路的事。两小时内搞定,这趟开往鲁县的大巴,运行时间刚好是两个钟点。最后一个字,等,就是等我的好消息吧。

这是一个团伙,戴义祥心里认定。他无疑是被锁定的目标,那太阳是谁,在不在这车上?

戴义祥急速扫视车厢一周。前排坐着一对老夫妻,并行同排应该是一家三口,左前排一对小年轻,相互依偎正在熟睡。只有左后排那位平头中年人,脸上扣着一副墨镜,斜躺身子,似乎还扯着微弱的鼾声。这掩饰一眼就能看出有点虚假和做作,毫无疑问就是他了。

妻子总说他笨,事实再次验证了他的精明。如果他不理智,拿出纸巾去擦拭女人嘴角那颗迷人的液珠,假设他一时糊涂,去抚摸那只诱惑的玉面纤手,很可能随着女人的一声尖叫,早就有人跳出来了,这时候还不定是怎样的狼狈呢。

戴义祥为自己的明智忍耐,感到暗自庆幸和自豪。

大巴车飞速疾驰,窗外的田野和树木被甩在后面。

时间不多了,该是他们要下手的时候了,戴义祥警惕起来。尽管这是小儿科,一看就被识破的桥段,小心无大差,还是尽力规避意外的风险。其实戴义祥不怕女人使出伪装的盗窃伎俩,因为他兜里没有值钱的东西。他在乎的是多年含辛茹苦经营起来的声誉,还有妻子舍身相助的英勇付出。

车程随着车速在流逝,已经隐约看到鲁县的建筑群了。车里依然安静如初。戴义祥抬头再次看到可怕的监控探头,琢磨出另一种结局,如果一路无风无浪,隐患也不能排除,身旁的女人和司机有可能是同谋,会不会在以后的时间里发给他一张敲诈截图。如果那样,戴义祥并不害怕,到那个时候,就由不得他们了。

大巴车平稳地驶进鲁县终点站。

戴义祥推醒身旁的女人。喂,到站了。

女人抬起惺忪的睡眼,怔了怔神,看看戴义祥,脸上掠过一片羞红,急忙致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了。

下了车,戴义祥下意识摸摸自己的口袋,确认没有损失一丝毫毛。他站定看看头上的蓝天,叹出一口长气。女人走过他身旁时,微笑点头,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昨晚在省城陪护母亲一夜,今天匆忙赶回来,晚上还要给孩子们上课呢。

戴义祥站在明亮的阳光下,一时找不到了出站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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